“靳维言。”我低声呢喃。
“什么？”旁边站着的张伟问，“你认识他？”
我心虚的摇摇头，跟着张伟他们一起跑下楼。
生平第一次见到活人被斩首，我是被吓坏了。不管移动到哪里，我眼前似乎都能看到沈婆婆脖颈里的血在往外喷。往下跑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双腿有点发软，途中*都掉了一个。如果不是这么多人看着，我真想躺地上不走了。
等我们跑下楼，靳维言还是没有离开。脚边躺着沈婆婆的尸体，他一手拎着她的脑袋，一手拿着沾染血的大刀。我们四个人几乎是和楼下投掷灭火器的队伍一起到达，所有人加起来，大概能有二十多个……靳维言独自面对我们，他头都没抬。
他不看我们，也同样没把我们放在眼里。即便我们手里都有枪，他也毫不在乎。
街上的路灯已经被打碎了，我们只能靠着微弱的火光看路。靳维言的大刀上往下滴着血珠，一滴一滴又一滴。天地间仿佛只有滴血的声音，所有人都失声了。
“你他妈的是谁！”不知道是谁率先打破了沉默，叫骂道，“你他妈的……”
感觉出有人要开枪，程爸爸及时呵止住了。那写着“LA”缩写的帽沿下传来了靳维言的冷笑，他嗓音沙哑的说：“低头看看你们的胸口。”
经过靳维言的提醒，我们这才注意到自己胸口处那激光的红点。红点的位置不偏不倚，正好在我们的心脏处……当我们从楼上跑下来时，我们就已经输了。我们这二十多个人，全都已经被枪口锁定了。
“你想要干什么！”程爸爸隐忍着怒气和靳维言谈判，“你想从我们这儿拿走什么？武器？粮食？汽油？还是别的？”
在人数上来看，我们还是占优势的。可从被俘虏的人数上说，我们就要处下风了。现在和靳维言谈判，根本是毫无胜算。最好的情况就是我们鱼死网破，打一个平手。
靳维言玩弄着手里的大刀，他的态度看起来心不在焉。对于程爸爸说的那些，他是不屑一顾：“那些我都不要，我就要你们这里的一样……女人。”
靳维言的话说完，他身后的暗处有人在痴痴的笑着。随意的挥挥手，靳维言漫不经心的说：“我这些兄弟跟着我出生入死，我肯定是要给他们谋取福利的。你们这里，我一周前就已经盯好了……有一个叫燕子的姑娘是吧？把她叫出来吧！我兄弟侯三看好了。”
“我草你妈！”一向好脾气的程子破口大骂，“你他妈的是谁？骂了隔壁的！你再这么说话，你信不信我弄死你？”
像靳维言和钟林这种职业的人，似乎都有一种特征。那就是不管什么情况，他们都能淡定如水，沉默如冰。程子骂的特别难听，靳维言却从始至终静静的听着，他连帽沿压低角度读没变。等到程子骂完，靳维言才懒散的开腔：“姑且把你这番话，算成是对妹妹的告别吧！我给你们三天时间。”
“呸！”有人激动的骂道，“你以为你是谁？我们凭什么听你的？就算我们这些人不要命了，我们也不会受你要挟！流氓！无赖！”
“你们这里，总共有五十三个女人。”靳维言用脚踢了踢地上沈婆婆的尸体，“去掉她，还有五十二个。其中二十五岁以上的是四十二个，三天后，我要你们把她们送到市政广场那里，我们会派人去接……对了，你们这里有个叫张桀骜的吧？”
我很感谢团队里的大家，在靳维言叫到我的名字时，他们都没有回头看我。我藏匿在众人中间，很成功的隐藏了自己的身份。
“三天后，”靳维言一字一顿的说，“我要把张桀骜也带走。”
靳维言丢掉了手里的大刀，他单手插进了口袋。稍微压低了自己的帽沿，他转身离开了。
“就这么让他走了？”吴岩急躁的说，“他一看就是头领啊！我们不能放他们走啊！我们把他抓住吧！”
我们只能眼看着靳维言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程爸爸愁苦的叹气：“不然呢？都被人抓到笼子里了，我们还能怎么办？”
“难道就因为这样，我们就要坐以待毙吗？”吴岩不服气，他端着枪想要往前冲，“我们不能放他们走！绝对不能！放虎归山，那简直是后患无穷啊！”
可能是受到了靳维言的刺激，也可能是急切的想要弥补自己刚才的失误。吴岩见没有人搭理他的话，他端起枪来就往前冲。
吴岩刚一跑出围墙的缺口，他脚下似乎踩到了什么东西。很清楚的金属断裂声响，接着是大楼坍塌的声音！
我回头去看，家属院中的一个大楼直接倒塌了！地底下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引爆了，一时间火光冲天！楼房碎掉的墙壁，好似那受到挤压的饼干。又薄又脆，根本没有办法支撑！层层断裂，纹理清晰。
“钟林？”我赶忙拿起无线电叫他，“你怎么样？你还好吗？”
钟林很快回答说：“我没事儿，简易房被气流冲倒，老钱被压在下面了。”
我们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倒塌的大楼上，而就在这时，身后方突然传来一声枪响！以为是靳维言带人杀回来了，我紧张的去看……就见吴岩头部中枪，倒在了血泊里。
他自杀了。
程爸爸看了眼吴岩的尸体，他没再说什么。看着那坍塌的大楼，他叫我们说：“我们快点去救人！还有20分钟，丧尸就要到了！”
救完人我们要怎么样？丧尸来了我们又要怎么样？无数的问号在我们脑海中敲打，可是却没有人知道答案。突如其来的烟火打乱了原本的规律，我们所有的行动都充满了随机性。
看来靳维言他们确实盯这里很久了，在不知不觉中，他们已经在家属院的大楼下埋了一定数量的*。不管是有丧尸来，或者是我们想要跑，都会无意中触发*，引来致命的坍塌。
家属院的房屋年头太久远了，这么一炸，砖头都碎成一块一块的。除了顶楼有几个人受了重伤外，楼里的其他人全都被压在了下面。
靳维言应该是调查好了，最先被炸掉的大楼，就是青壮年集中居住的。楼里大概能有40多人，结果就活下来五个……程爸爸跪在废墟上，他重重一拳砸在砖头上：“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先别说那么多了。”钟林已经从楼上下来，他指着街角的位置说，“丧尸已经来了，我们这里留不住了，撤吧！”
虽然程爸爸他们已经做好了随时撤离的准备，可是准备和即将发生，意思差了太多。辛辛苦苦经营了这么一个地方，现在突然要离开，任谁都无法接受。程爸爸摇摇头，说：“我们还有两栋大楼可以居住的，我们暂时能抵挡一阵……还是先不走了吧？”
经过了今天晚上的事儿，家属院里的人都被打怕了。看着这么多的丧尸跑来，大家的勇气全都消失殆尽。每个人的脸上都有一种等死的悲哀，就连程子都丧气的说：“我们先躲过今晚，不管是离开还是防守，我们都要从长计议。”
背着行李的*欣跑来找我和钟林，她的意见和钟林是一样的，主张离开。我往她左右看了看，却并没有看到梁医生。*欣知道我想问什么，她说：“梁医生去帮忙抢救伤者了。”
“那我们呢？”我问钟林，“我们要怎么办？”离开，还是留下？
钟林迟疑了一秒，他说：“我们留下。”
“你说什么？”*欣感到不可思议，她仰头看着钟林，小声说，“你疯了？这里现在被盯住了，我们要留下和他们一起送死吗？”
*欣不知道靳维言的事情，可我知道。我想钟林是不想再躲开靳维言了，所以他想留下帮着家属院的人一起共度难关……果然，我听到钟林这辈子说的最有人情味儿的一句话：“在我们无家可归的时候，这里的人收留了我们。现在他们有麻烦，我们不能一走了之。”
“你不是吧？”*欣不可思议的看着钟林，“你居然会说这话？你是不是和张桀骜掉包了？”
钟林没回答，他只是拿起了对讲机。权衡了一下目前的局势，他说：“今天晚上值夜的人和我一起去清理丧尸，剩下的人帮忙搬运伤者和巩固防线。围墙被炸出了太大的缺口，已经不能用了……各位去把楼里的门板拆下来，全都加固到一楼的门窗处。任何角落，任何缝隙都不要留！”
在混乱的场面下，钟林冷静沉稳的话像是一针强心剂。扫清了我们的迷茫，也驱赶了我们的恐惧。知道应该要怎么做，大家全都动起手来。我站在钟林的旁边，和他并肩去清理奔来的丧尸。
“你们疯了，都疯了。”*欣不赞同的一直摇头，她嘴里念叨着这些话，跑去帮梁医生的忙。
楼房坍塌这么大的动静，恨不得把半城丧尸都引来了。从丧尸病毒爆发到现在，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多数量的丧尸。真的，这丧尸数量也实在是太多了。我们根本不用费劲心思的瞄准爆头，只要闭着眼睛扫射，就能打到一大片。
看着那犹如浪花一般翻涌而来的丧尸，我小声安慰自己，幸好我们没有开车离开。这要是被堵在路上了，估计被吃的骨头都不剩。
人还是要存好心，这样才能有好报。我一边开着枪，心里一边胡思乱想着。机关枪震的我手臂发麻，我浑身燥热，都感觉不出冷意。丧尸越围越靠前，我们身边陆续有人牺牲。
我尽量不去看那些被分解的尸体，努力去想着欢喜的事情。像是我刚从黑虎那里借来的漫画，都说的是些什么来着？我脑子里乱糟糟的一片，我们的防守线不停后退着，圈子也越来越小。用废旧汽车搭建起来的围墙被丧尸推倒，围墙是彻底无法挽回了。
“上北面的软梯！”钟林对还活着的几个警察说，“快！爬上去！”
即便是生死关头，我们最后剩下的几个人也没有发生争抢。大家纷纷想要留下做掩护，谁都不肯丢下战友先走。还是钟林强行推着我上梯，他将我第一个送了上去。我挎着枪手脚并用的往上爬，尽可能的给其他人节省空间和时间。
我不停的往上爬，根本不敢往下面去看。楼顶有人向下丢照明弹，希望能分散些丧尸的注意，然而这并没有什么卵用。丧尸移动到楼下，它们拍打着门板，敲砸着墙壁。尸声鼎沸，直冲云霄。
等我马上要到楼顶时，上面的人拉了我一把。后面的人陆续赶到，我们留下清理的能有八十几个人，可活着回来的却十个都不到。我趴在软梯旁边，热切的往下看……钟林走在最后一个，他已经爬到安全距离了。
看钟林还算安全，我轻轻的松了口气。我正想着去拉其他人一把时，钟林的梯子突然断裂了！
被爆炸的冲击波影响，软梯上有一个位置出现了不明显的断裂。刚才我往上爬的时候，已经注意到了。现在下面的丧尸多，拉拽软梯的力道也大。加上人体的重量和摩擦，有裂痕的位置直接断开了！
我在楼上看的不清楚，但我却注意到钟林的身体往下掉落了将近一米的距离！从三楼直接掉到二楼，他差一点就能踩到丧尸高举的手指了！
“钟林！”我感觉心脏都被快被我喊出去了，“你怎么了！”
张伟拿了手电筒过来，我们照着灯光往下看。墙上的软梯只剩了一半，钟林身子悬挂在了半空中。
我看了墙壁上留下的痕迹，红砖墙面留下了一道明显的凹槽。在身体下坠的一瞬间，钟林掏出了匕首，并且把匕首插进了墙砖里。往下滑了一米左右，他这才停了下来。
“还有绳索吗？”我急的眼前一黑一黑的，“快点！拿绳索过来！”
没有人指挥，所有人都像无头苍蝇似的乱晃。顶楼天台上聚集了不少人，可是却没有一个能找到绳索在哪儿的。钟林挂在墙上，他随时有可能掉下去。我崩溃的抓紧头发，叫喊道：“谁他妈的能给我找到一段绳子！一段绳子就行！”
“我、我这里有。”就在我最绝望的时候，黑虎气喘吁吁的从楼里跑了出来，“我这里有动漫展时买的绳索，不知道可不可以。”
“拿来！”
黑虎拿开的绳子很一般，用手摸着就知道质量很差劲。可是现在没有办法，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丢下去暂时给钟林用一用。
“你小心点！”我趴在楼上对着钟林喊话，“这个绳子不太结实！”
钟林没有回答，他只是单手抓住了绳索。没有把全部重量都压在绳索上，他继续用匕首支撑着。一点点磨蹭着往楼上爬。钟林行径的速度异常缓慢。我们所有人都趴在围墙上往下看，紧张的没有人说话。
“你还真是棒啊！”在钟林马上要上来时，张伟低声感慨道，“我看你那个动作，想起了蜘蛛侠。”
我伸手将钟林拉上来，他掌心里全都是血。累的身体无法站立，钟林直接摔倒压在了我的身上。在张伟的搀扶下，钟林一点点坐直了身子。长长的呼出一口气，钟林问：“楼下都弄好了吗？”
“弄好了。”黑虎递水过来给钟林喝，“按照你的吩咐，我们已经把所有出口都堵死了。虽然丧尸的数量多，但是只要他们不把大楼推倒，我们就暂时没事儿。”
钟林点点头，立马又有人过来问：“我们和旁边楼之间的通道被炸塌了，我们和他们失去联系了。我们现在要怎么办？继续呆在这里，楼下再有*怎么办？”
天台上的人全都看着钟林，他们在等着钟林安排和吩咐。而钟林摆明了不想管这些烂糟事儿，他直接了当的说：“以后的事情，你们去问程叔儿和程子去吧！”
“程子脑袋被砸到了。”张伟说，“程叔儿背程子去梁医生那儿了……我们都听你的，你说怎么办，我们就怎么做。”
钟林没接话，他将掌心的血都抹蹭在了大腿上。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着，全都是些没头没脑的话。有的人在愤怒，有的人在哭，有的人在伤感，有的人在惊慌……钟林的视线冷冷的扫过众人，他只是一个意思：“我们要怎么办？当然是奋力反击，难道要等到三天后让他们来带走家属院的女人吗？”
大家看着钟林，眼神迷茫。这一晚上的变故已经让大家无力思考无法喘息，更别说冷静的计划如何反击了。
原本安静祥和的家属院，被炸的风雨飘摇。钟林撑着我的身子从地上站起来，他冷冷的说：“不管之后要做什么，你们现在先把郑才龙给我找出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