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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真爱无禁区(下)

安丙望着张素芳出去的背影,看她气愤愤地关闭书房门,眼神重又回到了迷茫的状态。书房一时间犹如起了大雾一般,安丙眼前一片朦胧。似乎为了看得清晰些,他把紧握成拳的左手伸到了鼻子底下,几乎就要碰着了鼻子。

千真万确,这就是自己的拳头。安丙牙关紧咬,直咬得脸颊变形,这才伸开紧握的拳头。五指伸开处,手掌里赫然抓着一张折叠成纽扣般大小的纸。安丙展开那张纸,平铺在桌上,一屁股跌坐在椅子里,那一脸凝重的神情,让人顿感悲情而痛苦。

安丙预谋的事情,就是要从张素芳身上取得这一张纸,确切地说,是用另外一张纸换下这一张。这张纸,是徐景望偷捏张素芳的时候,塞到她手里的。他还清楚的看见,张素芳也递给了徐景望一张纸,尽管那张纸折叠得跟眼前的一样小如纽扣。

他们果然是一伙的!安丙不知道该为证实了张素芳的真实身份而庆幸,还是该为此悲哀。他是那么喜欢她,几乎是毫无保留地把自己的内心向她敞开,甚至甘愿为他做任何事情,做任何牺牲,可她却是吴曦派来的卧底,是潜伏在他身边的间谍。说得难听点,她就是吴曦派来夺他小命的杀手。这样一个女人,他还敢爱下去吗?他还有能力有气魄爱下去吗?

安丙看着桌上的纸发呆,就如老僧入定似的,又仿佛一截木头,神情逐渐呆滞,表情痛苦而怪异。直到安焕回来,推开书房门时的“吱嘎”的响声才把他唤醒。

“回来了?”安丙慌忙团拢并捏皱纸张,揣进衣兜,眼睛在桌面上四下里看,目光游移不定,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

安焕没有看出安丙神情的不寻常,只是一个劲地高兴。他抓过桌上的茶杯,灌了一气茶水说:“回来啦!可把我累坏了!”

“怎么样?东西取回来了吗?”安丙皱着眉问。

“那能不取回来吗?给!”安焕从衣兜里摸出一张折叠得也只有纽扣大小的纸条,递给安丙。

安丙接过纸条,在手里把玩了好一阵,几次想要打开,却又都放弃了。浓眉紧锁里,安焕总算看出了一点不寻常,小心地问:“哥,纸条上写的什么?你怎么知道徐景望身上有这么一张纸条,而且知道放在哪里?没听说你能掐会算啊!”

安丙最终没打开纸条看,却问安焕:“安焕,取纸条的时候,没让徐景望认出你来吧?”

安焕笑着说:“绝对没有!我找了个要饭的,给了一两银子,买了他的衣服和行头,把脸弄脏,又戴了顶破斗笠,把帽檐压得低低的,上去向他要钱,趁他掏钱时顺手牵羊,就把东西给你弄来了,同时又把你给他的纸条放了进去。神不知鬼不觉,嘿嘿!”

安丙点了点头,又问:“你在什么地方卸的妆?不会是带回家来卸的吧?”

安焕得意地笑了:“那哪能呢?哥,你就把我想得那么没有心眼儿?我回来卸妆,徐景望要是发现纸条被掉包了,随便找人一问,还不就问到衙门来了?”

“嗯,这就好!”

“哥,徐景望这纸条上到底写了些什么?你给他的纸条又写的是什么?”安焕问。

安丙苦笑了笑说:“安焕,难道你没看见吗?哥没打开看!没看怎么知道里面写的什么呢?再说了,哥既然不让你看,就肯定是不希望你知道,对不对?”

“对倒是对,可是——”安焕不解,“既然你叫我去把纸条取回来,就肯定是你想看啊,可为什么纸条到了你手里,却又不看了呢?”

“唉!”安丙叹了口气,表情显得有些落寞,“安焕,有些事情的真相,知道不一定是好事,不知道未必是坏事。哥为什么不看,自有哥的道理,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对了,你确实没打开两张纸条看吗?”

“哥!”安焕不满地说,“你吩咐过的事,我什么时候没听过?”

安丙点点头,好不容易挤出点笑容来:“知道你重诺守信!好了,你去休息一下,明天去一趟兴州,带点土特产,替哥感谢一下大帅。”

“感谢他?吴曦?哥,你没搞错吧?”安焕急了。

“安焕,人家不但不再派人来追杀咱们,反而让哥官升一级,这是对哥的信任,哥不该感谢一下吗?”安丙不悦地说。

“可他是——”

“对!他是哥恩人的儿子,又是哥的顶头上司,这知遇之恩,岂能不报?”

安丙打断了安焕的话,朝他使了个脸色。安焕会意,回头看时,见张素芳正端了个针线笸箩走进来,于是笑着说:“张姑娘来了?哟,这是要给咱哥俩纳鞋底吗?”

“给你纳的,喜欢吗?”张素芳拿了双半成品鞋底给安焕看,眼睛却恶狠狠地瞪向安丙,“某些人想穿本姑娘纳的鞋,做他的春秋大梦吧!”

安焕听出了问题所在似的,看了看张素芳,又看了看安丙,拿指头点数着二人笑话起来,“听出来了,你们两个,有问题!绝对有问题!”

“别瞎说!”张素芳拿鞋底拍了安焕一下,不快地说,“我们能有啥问题?小心再瞎说本姑娘抽你!”说着,高扬手中的鞋底,一副还想抽的样子。

安焕赶紧示弱,一边往门口走去。安丙趁机朝他挥手:“赶紧去!别在这里啰嗦!”

安焕离开书房时,神秘兮兮地关闭了房门,一脸深意地朝安丙笑。安丙不由苦笑,他知道,安焕笑得暧昧,张素芳来者可是不善。

果然,张素芳见安焕离开,便猛地将笸箩朝书桌上一扔,一手从笸箩里抓出一把剪子,比在自己雪白的脖子上,又像是玩笑又像当真地说:“安大人,你是读书人,朝廷命官,应该比谁都知道什么叫男女授受不亲。说吧,该对姑奶奶怎样负责?说得好,姑奶奶就放下剪子,说得不好,姑奶奶就死在你面前!”

多年以后,安丙在躺椅上晒着春天的阳光回忆起张素芳以剪刀比在脖子上威胁自己时,依然难掩心中的愧疚。他说,如果你没有保护她的本事,就不要让一个女人拿死来逼你娶她。因为她不是在开玩笑,而是把你的态度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重要。“我那时太傻,以为喜欢她就一定要拥有她,为了拥有她,甚至不惜冒生与死的风险,做最不光彩的举动。”安丙说。

当张素芳把剪刀比在脖子上的时候,安丙便知道自己的算计成功了。他看见阳光从窗外斜射进来,光柱笔直地射向她雪白的脖颈,他能清楚地瞧见她的呼吸搅乱了光柱里飞尘运动的方向。安丙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想去捕捉她的呼吸,却听她大声吼了起来:“不要过来!不然我就死给你看!”

安丙说:“我不是要拿走你的剪刀,我想摸摸你的呼吸,你呼吸乱了。”

“都是你逼的!”张素芳说。

“我知道。”安丙说,“你想老爷咋负责老爷就咋负责,行不?”

“姑奶奶要你娶我!”张群芳说着,双手持剪朝脖子使了使劲,一副不答应就下手的样子。

“哎呀!这种事还用拿着剪刀逼么?老爷正求之不得呢!快放下,老爷娶你就是!”安丙笑嘻嘻地起身,过来拿张素芳手中的剪子。

张素芳哪里肯信,躲过安丙,继续将剪子架在脖子上:“不许嬉皮笑脸!不许靠近姑奶奶!”

安丙听话地挠了挠头,强忍住笑,一本正经地说:“行,不笑,不靠近姑奶奶你!这下总行了吧?”

“口说无凭,给姑奶奶写个字据!鬼才相信你说的话!”张素芳恨恨地说。

安丙呆了呆,警惕地看了看张群芳,笑着提起笔,蘸了墨,铺平一张纸说:“这个容易!说吧,怎么写?”

张素芳转了转眼珠子说:“照婚约的样子写,就说你安大人要明媒正娶张氏群芳!”

“这个没问题——”安丙笑着,提笔正要写,却摇头苦笑说,“群芳啊,这个有点难度啊,你看这明媒正娶,得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是你父母不在大安军,咱俩又没有媒人,名不正言不顺啊!再说了,老爷一旦明媒正娶了你,你就是老爷的家眷,按照大宋律例,家眷是不能住在官衙里的。你难道想跟我一结婚就被送回我广安州老家去?”

“你的意思是让姑奶奶就这样名不正言不顺地进你安家门?你想得也太美了吧?不行!你要不明媒正娶,姑奶奶就死给你看!”张素芳剪子再次架在了脖子上。

可这次安丙没容她再成功要挟,一把夺了她的剪子,随手扔在桌子上,又双手一环将她揽在怀里,情意绵绵地俯看着她的眼睛:“你就便宜老爷吧,不要折腾了!”说着,早已刮得干干净净的嘴唇猛地朝张素芳的小嘴凑了上去。张素芳来不及躲闪,被他在双唇上吻了个正着。

张素芳双拳轻捶着安丙厚实的肩膀,一副生气抗拒的样子,然而没几下便“嘤咛”一声,双拳不再捶打,改成环抱安丙的脖子去了。

五十多岁的安丙显然是调情的老手,他一边激情澎湃地拥吻张素芳,将她青春的热烈挑拨起来,欲罢不能,自己却腾出手来,将藏在衣兜里的纸条掏出来,悄悄扔进了旁边的火盆里。接受了纸团的火盆瞬间爆燃,火光熊熊。然而,沉浸在奔涌的激情里的张素芳根本就没发现。她正闭了双眼,潮红了小脸,感受着心脏的剧烈跳动,血液的极速流淌……(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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