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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一、稳住踏白军(上)

与李好义、杨巨源彻夜不眠,等待行动时间的到来不同,夜幕刚一降临安丙就蒙头睡了。宽大的卧室,虽然只摆放了一张不算太大的雕花木床、一张可称得上袖珍的梳妆台和一张小圆桌,几张小圆凳,却没有足够的空间来容纳安丙的鼾声。犹如滚滚雷鸣的鼾声充斥着整个房间,激烈而酣畅。窗户纸沙沙地响,仿佛很快便会被宏大的声浪震破。烛光仿佛也被鼾声扰动,颇富节奏地左右摇曳。

摇曳的烛光,将一个高挑的身影投射在雕花木床对面的墙上。身影仿佛也被鼾声所扰,焦躁不安地来回转躞。

那个焦躁不安的身影,具有鲜明的女性特征,前凸后翘,长发飘飘,自然是张群芳的。张群芳原本不应该留在安丙的屋子里,她既不是安丙的小妾,也不是安丙的贴身丫鬟。但她心甘情愿地留在了充斥着让人痛苦不堪的鼾声的屋子里。她无法忍受安丙的鼾声,却对即将展开的诛杀吴曦的行动入魔般关心。诛杀吴曦的行动何时进行,如何进行,如何善后,安丙都没有瞒她,这让她有如喝了一碗兴奋剂,药力发作,刺激得她坐卧不宁。她不想错过如此刺激的行动,想和安丙一样,要亲历这场注定会载入史册的宏大事件,要亲眼见证即将被改写的历史。

她在这间塞满了安丙那让人难受的鼾声的屋子里,焦躁地走动,时而推窗远望,目光极力投向暗夜,企图穿透黑幕,看到行动的进展。时而还坐桌前,提起水壶倒茶一杯以平定自己的情绪。她渴望行动尽快展开,渴望每一个环节都顺利进行。但她又害怕行动时间的提早到来,因为她害怕李好义或杨巨源因为某一个环节的失误而导致整个行动的失败,担心那个躺在床上磨刀般扯鼾的男人就此从她的生命里消逝。

她不明白那个躺在床上的男人在这样重要的时刻为什么能够睡得这么踏实。是他认为胜券在握不用担心,还是认为已尽全力但凭天命?她觉得他不应该睡得这么死,而应该辗转反侧才对,至少应该像她一样,听听更鼓,看看沙漏,问问下人香燃到了第几柱。

然而安丙睡得跟猪一样死,四更都快尽了,也不见他翻一下身。他就那么专注地打着鼾,就像院子里安中岳几个磨刀一样,一下一下,有节奏,更有坚持。

“交更了,夫人!”安中岳突然来到门外禀告。

“几更?”张群芳明明知道是五更天了,却依旧下意识地问。

“五更,夫人!”安西岳说。

“交更了,大人!”张群芳由门前飞也似的跑到安丙床前,大声叫了起来。

鼾声戛然而止。

一直喧闹得尘土乱飞的屋子,突然静得能听见张群芳扑扑乱跳的心声。

“大、大人,他、他们是不是已经、已经进府了?”张群芳不明白一向伶牙俐齿的自己,怎么突然变成了结巴,而且结巴得这么厉害。

安丙似乎并不在意她的结巴,连眼睛都没睁开,只是长长地打了个呵欠,迷迷糊糊地应了声:“嗯,只要是交更了,就应该进去了。”

“那咱们赶紧过去吧!”张群芳急了,下意识地抓紧了腰间宝剑。

“不急,老爷再眯会儿,睏死我了!”安丙不但不急,反而翻了个身,面朝床里,却将后背扔给了张群芳。

“你给我起来!都什么时候了,亏你睡得着!”张群芳恼了,一把揭了盖在安丙身上的被子,伸手便去拉他。

“跟你姐咋这么像!”安丙被强拉起床,不满地说,“老爷我还没睡好呢!”

“姑奶奶一夜未睡都不好意思说没睡好,你整个晚上都睡得跟死猪一样,鼾声差点没把房顶掀翻,还好意思说没睡好?赶紧的,别误了大事!”张群芳一边服侍安丙起床,一边唠唠叨叨。

“急什么嘛!该老爷我上场的时候,老爷自然会准点上场。”安丙不以为然地说。

“你就不怕王府里的响动太大,很快便传到王喜那里?万一王喜在你之前赶了过去怎么办?”

“行行行!老爷依你就是!”安丙无奈,只得起床。摊上假张群芳,他服;摊上真张群芳,他更加服服帖帖的。这是一种莫名其妙的感受,他乐意被她管束。

安丙稍加梳洗,便带了张群芳和安中岳等人,骑了快马奔王喜府上而去。安丙出门时,杨巨源已经一箭射死吴旻,李好义则带人闯进了王府内院。

安丙一行人到达王喜大院时,两个起早的下人正打开大门,准备洒扫。两只灯笼拉长了他们的身影,在门前石板地上乱晃。见了安丙,两条身影定了下来,一个下人将手中的扫帚横在安丙马前,喝问道:“什么人?大清早的来闯将军府,不想要命了啊?”

“瞎了你的狗眼!知道这是谁吗?”张群芳策马赶上来,与安丙并辔而立,娇喝道,“赶紧进去通报你家主子,就说安丙安大人有急事求见!”

下人一听安丙安大人的名头,顿时蔫了,谢罪道:“原来是安大人驾到!请恕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请大人稍等,主人尚未起床,小人这就进去通报!”

“少啰嗦,赶紧的!”张群芳不耐烦地道。

说话的下人将扫帚扔在地上,转身跑进院去了。安丙跳下马来,将马匹交给安中岳,又去扶张群芳下马,张群芳迟疑了一下,拿马鞭拨开他高举的双手,自己跳了下来。跳下马来的张群芳白了安丙一眼,将缰绳扔给安西岳,然后将双手朝身后一背,一边踱步去了。

安丙苦笑了笑,叫过安中岳,吩咐将马牵一旁去,提高警惕,随时待命。安中岳小声说:“老爷,让奴才跟你和夫人一起进去吧。”

安丙摇头说:“不用,你和他们几个提高警惕就行!”

安排好下人,安丙这才来看大院门上张贴的桃符,欣赏神荼、郁垒二神像的画工,以及左右对联的书法。对联显然不是王喜的亲笔,王喜拿得动几十斤重的大刀,且能舞得跟车轮转动似的,却未必能拿得起半截竹管,挥得了狼毫,泼得了浓墨。

安丙心中涌上王安石“千门万户瞳瞳日,总把新桃换旧符”两句诗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院中传了出来:“安大人,安大人在哪?”是王喜那极具夸张意味的声音。

“在院门口呢。”另一个声音显然是刚才进去通报的那个下人的。

“我把你个奴才!什么人你把他拦在门外?他是安大人!赶紧给老爷迎进门来,赶紧的!”

带着一叠连声的骂,刚才进去通报的下人飞也似的跑了出来,恭敬地弯下腰去,对安丙说:“安大人请进,我家主人有请!”

安丙点了点头,朝张群芳道:“群芳,随老爷进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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