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易扫了一眼在座的人，目光如电，从他们脸上一一掠过，冷笑连连，从座位上一下跳起来，戳着明秋的一字一顿道：“老匹夫！”
明秋好歹也是国术界的耆老，何时被人指着鼻子骂过，当下直气的脸色发青，要不是忌惮陈易的身手只怕早就一拳递过去了，强忍着怒气道：“你说谁是老匹夫？”
“当然说你这个老匹夫了！”陈易不住冷笑，“你知道你为什么跟孙禄堂这些前辈有这么大的差距吗？幸亏你没成宗师，要是成了宗师只怕祸害的不只是中国国术！”
“年轻人，说话注意分寸！”明秋深深吸了口气。
“放心，我说的话都是对的，就你这幅倚老卖老的样子，不但以前成不了宗师，以后更不可能成为宗师。”陈易拉过一张椅子，安然坐下，根本无视明秋的反应，缓缓道：“宗师不光是指武学上的成就，更重要的是武德，宗师的武德是什么？承上启下，明先生，敢问你承上了吗？”
“承上！？你知道什么叫承上！？”明秋怒极反笑，“老夫从六岁开始便学习形意拳，至今已有四十多年，孙禄堂前辈的话哪一句我不记得？你敢说我不承上？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陈易哈哈长笑，明秋见他狂笑，脸上一阵青白交替，冷冷道：“你在笑什么？”
“孙禄堂前辈的话你都记得，可是本事你却一分没学会，这也能叫承上！？真是可笑之极！”
“你说什么！？真是黄口小儿！孙禄堂一身武学渊深，不知几何，谁又敢说十分能学会一分！？果然是年轻人，狂妄！”明秋言辞激烈。
陈易摇了摇头，道：“我总算是明白明先生你承不了上的原因了！中华国术这么多年，依你的看法是进步了还是退步了？”
明秋没想到他会突然问出这句话来，想了想，道：“在民国时期，进步很大，但是近年以来，因为人才凋敝，国术日渐式微，这是谁都知道的。”
“那明先生你继续说说看为什么在民国时期国术会有这么大的进步？”
明秋身为国术界的耆老，对这些事自然了如指掌，闻言脸上不禁显出几分傲然之色来，淡淡道：“这当然得益于民国时期那些国术前辈了，比如孙禄堂，李景林前辈等，‘武当剑仙’李景林前辈在得到武当剑的传承以后，将武当剑的剑势由四种扩展到十三种，总结出‘活步对剑’，‘武当对剑’，‘散手剑’等等实用性极强的剑法套路，咳咳，当然，这些宋先生应当比我更清楚，宋先生，你说我说的对还是不对？”
对这些事情他当然是了如指掌，说完颇为自得地看了宋云冲一眼。
宋云冲点头道：“明先生说的很对，李景林前辈乃我等楷模，他对国术的贡献自是不必多说。”
明秋听见宋云冲此言，脸色得色更甚，正想奚落陈易一番，却见陈易叹了口气，并没有出现预期的表情，脸色不禁一变，道：“你叹什么气？”
“明先生，如果我是你的话，我就不会得意。”陈易摇了摇头，神色平静下来，道：“现在国术日渐式微的原因并不是人才凋敝，而是你们走不出前人的路子，这就是我之所以说你不能承上的原因，刚才明先生你自己也说过了，李景林前辈将武当剑法从四种扩展到十三种，武当剑法的实用性得到了极大的提高。而如果你只是一味地想前人如何如何伟大，走不出自己的路来，一辈子也成不了宗师。”
“武藏良这次来中国这么嚣张并不是没有原因的，据我了解，武藏良这个人出身天然理心流，但是他的成就是以前天然理心流的人从未达到过的。”
明秋脸色大变，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是最终还是没说出来。
“人才凋敝?明先生，不要再拿这个做走不出前人窠臼的借口了，国术现在形势微渺，老祖宗留下的东西越来越少，如果你再一味地闭门造车，不思进取的话，恐怕不出一百年，中国国术什么都剩不下了。”
这番话一说出来，场上的气氛越来越凝重，方子轩轻轻叩着椅首，沉吟不语。
明秋脸色难看至极，他喃喃道：“你......说我，不思进取？”
陈易缓缓走到他面前，仔细盯着他，一字一顿道：“难道不是吗？”
明秋脸色刷的一下惨白，怔怔退了两步，软软瘫倒在座位上，不发一语。
陈易不再看他，走回自己的座位，道：“承上说过了，我再说说启下吧。”
“启下这话意思很明白，启接后辈，不知道在场诸位有几位能做到这点呢？这点说起来比承上简单，但其实不然，国术界之所以越来越衰弱的很大原因便是，诸位口口声声说要发扬国术，但是在教授后人方面多多少少留了后手，所以很多东西渐渐失传，现在正是国术生死存亡的时候，诸位还抱着这样的想法，实在可笑。”
众人闻言纷纷垂下头去，脸色微赧，教会徒弟，饿死师傅，这种事不是没有发生过，并且这也是祖上不成文的规矩。
“教会徒弟，饿死师傅？这话不假，但是放到现在来，就有些可笑了。”陈易的语气突然激烈起来，灼灼地看着众人，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你们还不明白吗？啊？你们还不知道！？”
“艹，就你！”陈易霍的一下站起身来，戳着一个耆老的鼻头大骂道：“你说说看，现在是什么时候！？”
这人是一个拳种的唯一传人了，这种拳现在几乎快要灭绝了，因为这个关系，所以才有资格坐在这里。一听到陈易激烈的质问，这人慑于他的气势，一时间忘了反驳，竟然顺着他的话道：“这个.....这个.....”
“这个什么！？”陈易冷笑一声，朝在场众人一指，大声道：“你们自己说，现在是什么时候！？”
这些人或者是一门宗师，或者是国术耆老，资质摆在这里，平素都是颐指气使惯了的人，什么时候受过别人指责，但是陈易一番大骂，却让他们觉得有些抬不起头来，一个个竟然出奇地没有反驳，全都低下头去，心中不禁想到：现在到底是什么时候了。
“都不知道？”陈易依旧冷笑不止，语气丝毫不改激烈，道：“那我告诉你们现在是什么时候！？”
“国术......快亡了。”陈易缓缓说出了这几个字，“现在是生死存亡的时候了，难道诸位还不明白？”
众人一阵沉默，现在的情势他们当然明白，现在国术渐渐衰落下去，一方面是因为外来技击之术的盛行，这些快速培养技击技巧的手段显然更能比文火慢熬的国术来的快，也更受人欢迎，比如跆拳道，空手道，泰拳一类，当然另一方面，也有国术自身的原因在里面，陈易一句话说的很对，他们做不到承上，国术本身也越来越弱势，所以这才有了现在国术衰落的情况出现。
但是虽然情势很明朗，这些人或多或少都报了那么几分侥幸，一个人忍不住道：“陈先生，我觉得你说的，是不是有些危言耸听了。”
“危言耸听？”陈易哈哈大笑，道：“你自己去外面看看，现在学国术的人还有几个?那些武馆还有几个剩下？谁不不学外国的跆拳道之类的，危言耸听！？哈哈，你自己去看看我是不是危言耸听，武藏良都打到家门上来了，别人都过来挑衅了。你说是不是危言耸听！？”
那人气势弱了几分，陈易道：“不是我吓诸位，现在情势真的就是这样，国术就快亡了。”他顿了一下，道：“我的话说到这里，你们如果自己有自己的打算的话，那我也管不着了，再见。”
说完，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出了门，消失在众人惊异的视线中。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一个耆老见他走远，忍不住道：“急功近利！”
方子轩苦笑几声，道：“章兄，你不得不说，他说的很有道理，现在国术的时间真是不多了，如果我们再不急功近利点，恐怕灭亡也不远了。”
“方小先生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很简单，现在当务之急便是尽快找到‘奔雷刀’陈春雷，武藏良此人狼子野心，他大概知道现在我们国术界的情况，所以才会提出比试三场，做万全之策，现在已经有了一个人选，如果能找到陈春雷这个人，事情就有把握多了，所以还请诸位不辞辛劳，找下这个人吧。不光是当帮我了，还当是帮整个国术界。”
“方小先生所言惭愧了，我们这些人身为国术界的一份子，理当有责任为国术尽几分绵薄之力，刚才那位小兄弟说得对，我们没能力承上，启下还是要做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