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巧的是，我正好和他这个孙女走的很近，叶剑原的条件你大概也能猜到了。”
“让你劝劝叶凝吗？”
“还不止如此？”
“不止如此？”
“事成之后，他向我保证，不管江南江北，绝对不会再有第二家地下钱庄会跟那些小帮派合作。不过第二个条件实在恕我无法接受，他让我以后和他的孙女保持距离。”陈易叹了口气，道：“第一件事本来也好办，如果真的是对叶凝有好处的话，我身为朋友，当然会义不容辞的劝她了。只是，一来我不清楚她当年为什么会出走，第二，就算是原因实在是叶凝有错在先的话，叶剑原提出这个条件后我也很难去劝她了。”
“我觉得这样一来，总有些是出于别的目的的嫌疑。”陈易灌了口酒，道：“岚姐，你会不会觉得我太傻了。本来如果叶剑原没提条件，又对叶凝实在有好处的话，我当然会去劝她了。然而现在叶剑原提了条件，更是一件一举两得的好事，我心中却忽然有了隔阂，总觉得有些对不起叶凝小姐。”
方岚默默听完，第二件事的原因她可能也猜到一些，大概是叶剑原忌惮陈易是出于故意接近叶凝的目的而提出来的，试想一下，叶凝一介女流，并且又毫无黑道经验，如果两人结合的话，陈易势必会因为三合会的身份而显得强势，那么将来便极有可能通过婚事侵吞叶家的产业。所以叶剑原最好的打算应该是找一个比较弱势的男方，招为女婿，让他来继承产业，后代随叶家姓，这样叶家也不至于断了香火。
所以他绝对不可能找一个同样强势的男方的。有些时候，门当户对并不一定适用。
她幽幽叹了口气，岔过话头，道：“陈易，你知道为什么我愿意一直帮你到现在吗？”
陈易一怔，道：“为什么？”本来方岚也是保守派系的代表人物，在三合会虽然比不上齐九以及韩奉先这等巨头，但是也算的上是位高权重，自己虽然帮她救过方舒，还人情也早就够了，并不需要帮到现在，现在看来，实是有些怪异。
只是他一向跟方岚之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所以也并不以为然，现在想想，忽然觉得大不对劲，管铎的攘助，也是有他自己的打算，但是方岚这个女人，好像一直便是在默默付出，自己势力非但不增长，反而还消缩了。
这份恩情，现在想来，的确是沉重不已。
陈易这么一回头，才愕然发现，自己身上的担子还真是重的可以，不光是责任，还有那些冥冥之中默默放在自己肩上的恩情，或许自己也不知道，比如方岚，比如齐疏影。
方岚继续轻声道：“原因之一，是你当初帮我救了小舒，那时我实在是毫无他法，几乎已经被逼到了绝境，但是你却帮了我一会，所以恩情莫敢忘记。”
陈易点点头，又道：“但是这似乎并不是唯一的理由吧，岚姐你位高权重，帮我一把也就一清二楚了。”
“是这样的。”方岚端过一杯酒，她十指修长，小拇指微曲，勾住杯脚，优雅的无可挑剔，道：“还有更重要的原因。”
陈易盯着她。
方岚脸色突然微红，像是爬满一层红晕，她啜了一口酒，才道：“还记得那次晚上在我家，我喝醉之后的事吗？”
陈易也有些尴尬地点头，那件事，他怎么可能会忘记，当时方岚似乎因为方舒的安危想要勾引自己，不过他虽然好色，但是还不至于如此下流，自然是拒绝了。
方岚脸上红晕更浓，她长长叹了口气，缓缓道：“其实，陈易你也大概知道，我能走到今天，也实在是很不容易的。”
陈易道：“这个自然了，我有你和管铎还有齐九帮助，做一个三易堂都感觉十分吃力，岚姐你巾帼不让须眉，我实在佩服的很。”
这话并没半点虚假，他真的十分佩服方岚，方岚的年纪也并不算大，又是一节弱质女流，在这个尔虞我诈的地下世界能在三合会走到这个位置，算是非常非常难得了，有时候仔细想想其中的艰难处，陈易都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宁玉跟她有太多相似之处，只是方岚的艰辛处更甚于宁玉，在商场上打拼，远远没有黑道上白刀子红刀子这种*裸的威胁来的大，便是身边人猝死也不算怪事。比如方岚最为看重的方舒，不就是被韩奉先给劫走了么？
思及至此，又听方岚继续道：“这么多年来，我要么是在算计人，要么是在算计着如何不被人算计，算计了这么多年，总算是熬出了点头。”她顿了顿，道：“陈易，有时候你该不会怪我狠毒吧？”
“怎么会？”陈易微微一笑，现在他感觉两人的角色转换了一下，仿佛是他在劝慰方岚，“这地下世界的事我也明白，若非你死，便是我亡。如何怪得了岚姐你一个人？”
“是啊，这地下世界就是这么脏。”方岚幽幽点头，“人心诡谲难测，往往身边最亲密之人或许就是隐藏的最深的噩梦，所以这些年我一直不敢相信任何人，除了小舒。但是不管怎么说，我始终也只是一个女人，对感情总比一般的男人要看的重些，做不到那么铁石心肠，偶然的时候也会感到落寞，比如我时常在想，当时要是没进这该死的黑道，那也还好了。只是世事又岂能尽如人意？现在进也进了，能够抓住一些自己想要的，便算一些吧。”
她眼神有些扭捏地看了陈易一眼，道：“那天晚上我喝醉之后原本是把身子给你的，这么多年来，小舒真的是我的一切了，没有任何事能抵得过她的。”她说到这里，语气微微哽咽，“但是我没想到的是，你，居然拒绝了我。”
“并且你那天说的话也让我始终难以释怀，我并不希望这是交易，是啊，我看惯了这么多的交易，以为这黑道污浊之地便只剩下*裸的利益交易了，谁又能想到竟还有你这样的人呢？”她目光秀波流转，盯着陈易，有种说不出的意味。
陈易被她瞧得有些心猿意马，心中一荡，只干笑两声，也并不接过话头。
方岚自顾自道：“那时我便觉得你实在是有些不同，这么多天来，你在黑道中混了这么久，我万万没想到的是，你竟然还保持着这份不同。所以今天的事，我非但不会觉得你傻，反而会支持你，其实说实话如果换了我来选择，我也并一定能做到，而如果你今天选了旁人或许以为聪明的办法，那我也许以后就不会那么支持你了吧。”
“我明白了。”陈易心中蓦地沉重起来，他觉得方岚实在是个奇女子，竟然会有这种想法，实在令人意外。
听完方岚的话，他松了一口气，道：“岚姐，我明白了，今天真是太谢谢你了。”
方岚微微笑道：“要说谢谢的应该是我才对，若非陈易你，或许我不会相信这个世界里还有那么几分净土的。”她心地幽幽叹了一声：可惜这净土，却并不属于我了。
陈易笑道：“惭愧的很。岚姐过誉了，等下还要拜托岚姐一件事，管铎堂主我现在无脸见他，所以这事还劳烦你跟他说说。”
方岚道：“这事你看错怪他了，就算不能成功，我想管铎也不会说什么的，放心好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