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梦的专业四级英语考也在这个学期，还好思梦这几年把英语学得比较扎实，不是很发愁有兼职的事。
等开学的事忙完，课程表出来后第一个周六，思梦发信息给欧阳老师。
让他安排一位有经验的老师陪她去李佳妮家走一趟，欧阳老师应允后让她早饭后在校门口等着。
早饭后，许卫寒陪思梦等在门口：“有说是哪位老师过来吗？”
“没有，他说要看哪位老师有时间。”
很快一辆亮眼的红色跑车停在了他们跟前，车门扬起，一位西装革履的男子从上面下来。
他戴着精细的眼镜，露着成熟男人的魅力。
“我安排了一圈，结果老师们都没有时间，只能由我这个闲人陪你走一趟了。”
“你们学校周六有这么忙吗？”许卫寒脸色不悦。
欧阳老师应对自如：“不全是学校的事，大多都是自己的私事，年轻的谈恋爱，有家室孩子的忙自己的家事，呵，这就是单身人士不能比的。”
许卫寒挑眉：“欧阳老师果真单身？”
“那是自然，不然哪来这么多的空闲？你，应该能理解吧？”
许卫寒冷扫了一眼他的车，冷笑道：“不是太理解，毕竟您的单身情况似乎和我们不太一样。”
“也是，等你也事业有成后或许就能理解了。”欧阳真笑得绅士，帮思梦打开了副驾驶的门。
这种只容两个人坐的跑车，明显的宣示着不欢迎第三个人的存在。
而许卫寒也真的没有再跟过去的理由，也找不出阻止思梦过去的办法。
耀眼的豪车引来不少学生的注意，许卫寒握了握拳扭头将思梦的围巾往上拉了拉，遮住半张脸：“有什么事就给我发信息。”
思梦点点头，弯腰上了车。
欧阳真关上车门后回头对许卫寒说：“你不用一直对我这么防备，我不会害她的！”
许卫寒依旧冷淡：“就怕你害人而不自知。”
欧阳真叹了口气，摸了下眼镜框：“口说无凭，只能走着看吧。”顿了下又说，“她是我舍不得动的女孩。”
…………
似乎每个城市都有一条无形的界限，将它划为两部分。
一部分高楼大厦、锦衣繁华、灯红酒绿、莺歌燕舞；
另一部分平屋小楼、走街串巷、柴米油盐、粗茶淡饭。
李佳妮家就成活在这市井气息浓厚的旧小区里，小区是六层小楼，她家在五楼。
狭窄的楼梯，顶上挂着摇摇欲坠已经不能再亮起的灯泡。
转角处堆着各种生活废弃物——老旧的自行车、打成捆的纸箱、没有宠物的兔笼、过年摘下下的旧装饰假花。
将本就只能一人通行的走道占据得更加拥挤。
欧阳老师在前面带路，还不时回头看看思梦：
“小心看脚下，很快就到了，你第一次见这种小区估计会不太舒服，今天看看如果实在不能适应，我再派别的老师过来。”
思梦收回打量的目光，摇摇头，此时是什么话也不想答。
因为此时此地的环境实在太熟悉，同样昏暗逼仄的楼梯，乌黑不清的玻璃窗，半死不活的声控灯。
她曾经也走过类似的路，去找过同样以为需要她帮助的人。
但那时的心思多简单啊，只是不参加一场校庆，就将他们一群人急的团团装，想着办法，各种劝说，将他从屋里拉出来。
那时的她觉得韩铭诚救了她一次，她有义务帮他站在学校的舞台上。
傻乎乎的卯着劲劝，结果将两个人劝到了万劫不复的地步。
他向她表了白、接了吻。
她便再也容不下他的存在，以至于从此天南地北，再无音讯。
他为了忘记她也是下了决心，学校里的哥们，包括李见雄都断了联系。
这样也挺好，起码她现在的情况他不会知道，他也一定会过得比她好。
一定会恢复了阳光灿烂的样子，或许还温暖着另一个女孩子。
人的青春，也就是这样短暂，容不下几个人，也经不起多长久的回忆。
“砰砰砰。”欧阳老师在拍五楼一户生了锈了防盗门，“李佳妮在吗？”
铁门很快就被打开，一个妇女满脸笑容的招呼：“欧阳老师来了，快请进，妮妮，你看谁来了？”
如果不是思梦见过一面认得，一定不会觉得她是一位八岁小女孩的妈妈。
她的白发似乎比半年前更多了，几乎过半，脸上的皱纹刻满了沧桑的味道。
屋里的拥挤思梦早已经预料到，虽是两室一厅，但这一厅小的只有一个小卧室大。
因为只有两间卧室有窗户，所以客厅需要一直亮着灯。
两个人生活或许还可以，但再进来他们两个成年人就真有些转不开。
李佳妮一直没有露面，她妈妈只好去卧室喊她：“妮妮，是欧阳老师来看你了，还带来一个年轻的姐姐呢。”
李佳妮应该是还没有起床。
思梦和欧阳老师坐在仅有的一排沙发上等着。
大白天上面亮着白炽灯确实有些不习惯，思梦盯着灯泡看。
欧阳老师看到就解释说：“初次来都会感觉有些闷，这是李佳妮爸爸他们单位分的房，在当时在这地方已经算不错的了，他过世这房子就归了家属。”
“不过听说快搬迁了，新小区已经在盖着了，看着还不错，搬过去就好点了。”
这时李佳妮被妈妈领着出了房间，换了衣服，但头发还是散着的。
李妈妈边给李佳妮梳头边说：“欧阳老师说的没错，现在我们就等着搬家呢，我在想或许这家里给妮妮的影响不太好，搬了家也许会好点。”
“换个环境应该会好点。李佳妮最近在家里还没休息够啊，也不想去学校见见老师同学吗？他们可都很想你呢！”
李佳妮抬头看了欧阳老师一眼，没吭声。
“怎么，不认得我了？”欧阳老师半蹲在她面前，让她看清楚。
李佳妮却将目光移到思梦脸上，思梦笑了笑冲她招招手，她眨着大眼睛还是面无表情的看着。
欧阳老师被她逗笑了：“这位你领到咱们学校的姐姐你不会忘了吧？咱们学校把她收养了，现在是咱们学校的老师了。”
思梦说：“谢谢你帮我找到一个好去处，为了表示感谢，我以后经常来找你玩好不好？”
李佳妮还是没有表示，她妈妈有些尴尬：“妮妮最近更不愿意说话了，和我也很少理会。”
“我知道妮妮这种情况交给你们也是让你们挺为难的，毕竟我们已经不算是单纯的聋哑问题。”
“但我真的没有别的去处，没有人可求了，欧阳老师说的心理医生我们去过一次，妮妮她很不配合，而且费用也贵，去不起几次，哎……”
李佳妮突然点了点头，她妈妈惊讶的问：“你明白我说什么？妈妈不是不给你治，只是晚点妈妈再挣够钱……”
李佳妮又点点头。
“她……她今天怎么突然回应我了？”李佳妮的妈妈激动得泪光闪闪的。
而欧阳老师却发现李佳妮一直是盯着思梦的，于是试探的问：“你是同意这个姐姐以后来找你玩吗？”
李佳妮点点头。
思梦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很高兴的蹲在她旁边：“那以后我们是朋友了，我叫于思梦，你也可以叫我姐姐，以后我也叫你妮妮好吗？”
这次李佳妮却没有回应。
思梦不气馁：“那我们握握手吧？握手就表示我们是朋友了，就像这样。”
思梦冲欧阳老师伸出手，欧阳老师愣了下，笑着握住，并说：“你好，我是欧阳真，我们以后是朋友了。”
思梦再将手伸给李佳妮，李佳妮看看她的手，又看看思梦的脸，在她的脸和手之间一直徘徊。
思梦耐心的等了她五分钟，她才缓缓抬起手，却是和思梦同边的左手，思梦没犹豫握上去：“那，我们就是朋友了。”
第一个上午，主要就花费在让李佳妮接受思梦这个朋友上面，并坐在一起听她妈妈聊了下最近李佳妮的表现。
有一个挺大的问题就是，李佳妮的妈妈摆地摊买煎饼，早上李佳妮起不了床一般就在家准备。
中午和下午都会带着李佳妮出去摆摊，但摆摊也总顾不了孩子，所以她陪李佳妮的时间其实是挺少的。
李佳妮很大程度都是自己陪自己玩，这就造就了她少言寡语的程度越来越严重。
中午又到了李佳妮妈妈出去摆摊的时候，欧阳老师提出告辞。
思梦却决定继续留下来。
李佳妮看着她的眼神，让她感觉出其中有一点不舍。
思梦明白，她应该算是她现在唯一的朋友吧？
思梦陪着她看幼儿频道的动画片，时不时用手语解释一下。
她发现李佳妮的精神还是比较集中的。
她能够完整的看完一集动画片，并且在思梦手语的时候也能认真的看完。
虽然嘴上不答，但思梦明白，她懂，懂得她表达的意思，懂动画片里的情节。
所以看着情况不是很糟糕，于是一直忐忑不安的心情稍微轻松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