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爸爸跟在后面道歉：“李医生您别生气，那孩子就是太心急了，担心我女儿有个好歹……”
“我是医生我不了解啊，做心理咨询出现这情况再正常不过。
“你们听到一点状况就一个个冲进来打断我的治疗，一点也不忍心让她挣扎下，她怎么能够走出来？”
“是是，刚刚是我太冒失了，主要我女儿出事以来都是这孩子在照顾，我也不太了解。
“这孩子照顾得心细，好不容易见我女儿有点起色，突然又发病肯定会难以接受。”
“行行，难以接受是吧，你们就另请高明，我倒是看看她能不能免除这种状况……”
后面就是于爸爸跟着说好话。
许卫寒已经完全顾不得这些，他搂紧身前的身体不让她挣脱，抚摸着后背企图让她放松下来。
但这次事出突然又来势凶猛，一直毫无起色。
“你总是入眠深沉，听不到我的心声，需要我把爱，都放在你眼前，请你睁开眼，就能看见，我和它都在你身边……”
许卫寒轻轻的哼唱声，在房间里响起来。
歌声里透漏出无限的悲情和无奈，轻轻的又像是怕惊醒人的摇篮曲。
“别再沉睡了，太阳已经亮在窗前，请你睁开眼，让我给你说一声，早安……”
思梦终于有了反应，紧紧搂住许卫寒的脖子，将脸埋在他的颈部。
滚烫的眼泪掉在许卫寒的脖子上，又顺着流进衣领里，灼烧着他的内脏。
一直哼唱完整首歌，思梦的身体才渐渐松懈下来，整个人安静得像是睡着了。
张波宁一直守在门口，不停的用袖子擦着眼里，狠狠的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
从咨询室出来后，思梦失魂落魄的样子让爸爸实在不放心。
他决定给思梦请一段时间假，然后带她回家休息几天。
但到了C大后，思梦回过一点神说：“爸爸，我不想回去！”
“你这样我们怎么放心啊？万一在学校……爸爸就请几天假……”
“不回去，我不回去！”思梦一直重复着。
然后又求救一般的看向许卫寒，依旧重复：“我不想回去，我不想回去。”
许卫寒说：“好，不回去，有我在这，你别怕！”
虽然不用给思梦请假，但于爸爸和阿姨还是一同去找了一趟校领导。
思梦被劝休学的事他们从许卫寒那里知道的，正是因为这个所以今天才会着急的带着思梦去看心理医生。
以为万事俱备，以为事情都会往好的方向发展，但事与愿违，意外往往出其不意，又层次不穷。
当晚于爸爸和阿姨订好馆子，带着厚礼，对两位领导好说歹说，领导们说的和颜悦色，态度却明确坚定：
“能让她结束这个学期已经是我们最大的通融了，你孩子如果是单纯的不能说话，我们一定是会特殊对待好好培养。
“关键呢，她语言有恢复的可能，虽然学业重要，但治疗时机更不能错过不是？
“只是休学一两年，治疗好了再回来还是能继续上学，再考研读博都有可能的。”
爸爸继续软着声音道：“领导，我们已经给她联系好医生了，最近就能接受治疗，这不我们今天来就是带她去看过了，我们治疗不影响学习的……”
另一个领导打断道：“你们看的是心理医生吧？”
爸爸和阿姨对视一眼，阿姨笑着：“也不全是，正规医院怎么治疗我们听医院的。”
“你们也别瞒了，于思梦同学的情况我们多少会去了解下才会下论断的。
“听接触过她的学生讲，于思梦偶尔会出现精神……精神不佳的情况，有些过激行为。
“这样对周围的学生也会造成一定的影响，学校也担心一个万一，你说是不？”
…………
闷头走出酒店很远，于爸爸突然弯腰吐起来，将酒吐得差不多了，拉开领结，抬脚踢了下垃圾桶：
“开学时说的比唱的好听，说什么思梦品学兼优，学校一定重点照顾，保证她和其他学生一样。
“现在又冠冕堂皇让休学治疗，妈的，不就是怕担责任，怕咱们思梦出意外吗？”
阿姨拍着于爸爸的后背叹口气：“这个学期就快结束了，再加上暑假，即使思梦好好接受治疗，这点时间痊愈的几率也不算大，更何况现在……”
说完又叹可口气。
于爸爸蹲在地上抽着烟，一根烟结束后，他踩灭扔进垃圾桶：“我女儿，大不了我养着！”
另一边欧阳真得知情况，很快找上了许卫寒：
“你不是说找的是很好的医生吗？连思梦这点事都看不好还算什么医生？”
许卫寒刚刚将思梦安顿在宿舍让郭盼守着，心里也正不痛快着：“这不关你的事！”
欧阳真拉住他，不让他离开：“能不能不要在思梦的事上给我犟？为了在思梦面前逞强，拒绝我的帮助。
“然后将她弄到这幅田地？这就是你对她的好？如果今天让我带她去看我推荐的医生，一定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许卫寒甩开欧阳真的手，一拳打在他的脸上，脸色阴沉得吓人：
“但凡你他妈对思梦的想法干净点，我会这么反感你吗？也不看看你自己是什么样子的大叔，就敢打她的主意！”
“呵！”欧阳真揉了揉脸，将眼镜从地上捡起来，收进口袋里，
“早就看不惯了吧？想打今天就打个痛快，过了今天就别再用这自以为是的、幼稚的想法评判我！”
“砰！”许卫寒在另一半脸上又给了一拳：”自以为是？幼稚？“
“砰！”
“你他妈的以为自己除了点岁数外，什么都懂得吗？她经历了什么，又在忍受什么，你他妈的知道什么？”
欧阳真忍无可忍的反击，打了许卫寒几拳：“你都懂，那你倒是救她啊！我是比你们有了点岁数，但我并不认为有什么羞耻的。
“反倒是正是因为这点岁数，成就了我现在的能力，我也庆幸是现在遇见了思梦。
“让我可以帮她找到价值，让她愿意与人交流，让她敢于接受治疗，你敢说，她现在所迈出的步子没有我的功劳吗？”
许卫寒蹲在地上喘息，想到思梦大概的确是为了要在欧阳真那里任职，才开始学习手语。
而在任职后她闷不吭声的状态改变了不少，交流了日渐正常。
也是因为欧阳真最后给她的李佳妮的兼职，让她鼓起勇气去尝试接受治疗。
所以要他完全否认欧阳真的价值，他的确无法说的理直气壮。
欧阳真见他沉默，也缓下语气：“你不能因为照顾了她一段时间就意气用事，或许你现在能够充当她的护花使者，但是以后呢？将来进入社会呢？
“我能给她你不能给、也给不了的东西，她的将来我能保她安稳。
“你为什么不试着接受我和思梦在一起，那样或许比和你在一起合适得多……”
“放屁！”许卫寒噌地从地上站起来，“谁都没有资格谈和她在一起，连我也没有！”
…………
张波宁拿着刚买好的饮料找到蹲在路边的许卫寒时，他正被烟雾缭绕的笼罩着。
张波宁拍拍他的肩安慰：“别这样，思梦刚刚能‘说话’，说明情况没有想得那么糟糕。
“或许就是想到过去又伤心了，明天就好了，我们就当没有去治疗好了。”
许卫寒又猛抽了一口，然后掐灭烟接过饮料：
“还说我，你还不是自己去偷偷哭鼻子了？”
“谁说我哭鼻子了？我就是买饮料排了会队……哎？你这脸怎么回事？不是想不开往墙上撞的吧？”
“去你的！”许卫寒拍开张波宁的手，烦闷的猛喝几口饮料，对着路灯看了看瓶子，说道：“今晚你清醒的守着，我去喝顿酒。”
“别了吧，你这又是抽烟又是酗酒的，我担心你身体受不了。”
“身体比精神好着呢！”
张波宁站起来，大声说：“行！你喝尽管喝你的，我看着，今晚思梦那交给我，还有叔叔阿姨也在呢！”
在路边摊等着上啤酒和烤串的时候，许卫寒将一张纸递给张波宁。
张波宁打开，一张白纸上就看见一个用铅笔画出来的不怎么规则的长方形。
疑惑的翻过来看了看，什么也没有。
“这什么意思？”
“今天思梦画的，我也想知道什么意思。”
张波宁脸立马垮了，盯着那张纸愁眉苦脸的看：“是不是一间没画好的房子？”
“谁知道呢。”许卫寒又将纸叠好收进了口袋。
许卫寒的酒量一直不算好，喝了四瓶啤酒就喝不动了。
张波宁在对面坐着还给他继续倒酒：“哥们今天喝过隐，别憋着，以后想喝酒就叫我过来陪着，也就咱俩能说说话了……”
许卫寒举着酒杯笑得醉意满满：“叫你来？贾海颜还不跟着过来，还不如我自己清净。”
“我不告诉她就是了，阿雄那小子也真是，这么多年了还拿不下这个妖孽，让她一直祸害人间。”
“呵呵。”
“你笑什么啊？喝醉了吧？”
“张波宁啊，你还真是五大三粗没脑子，这妖孽你收着更省事。”
“得了吧，我还想不想好好活着了？我若收她这妖孽，下辈子就遭殃吧去！”
许卫寒又喝下一杯啤酒，转着酒杯沉默了会说：“或许真的是我拖累的思梦，是我能力不够，不能将她照顾得更好，如果换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