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我以往的处事方式，我会直接告诉何小意说，这点小钱有什么呢，我给了就是。
但自从我体会到她这么维护我后，我觉得还是不要将“自认倒霉”的方式告诉她。
――免得她觉得“凭什么！”
我道：“王祸祸一时半会醒来不了，只能给他找个护工吧，钱我只能先帮他垫一垫，毕竟王婆家里还有几十棵桃树是在我家呢，以后慢慢扣吧。”
我都这样委婉地说了，何小意还是一惊：“王富贵，你在想什么呢？”
我是天真了，以为这样就能让何小意不为我鸣不平。
此时何小意义愤填膺的模样就如这医疗费是从她兜里掏出来的一般。
何小意说：“凭什么？这事我们管不了，王富贵你是你不是没让警察通知王祸祸妈，你自己充当了别人家属了？！”
给王祸祸出力出钱，我其实也觉心里不甘心，但能怎么办？如果我这件事不办，之后我爸，我妈在村里又要被戳脊梁骨。
我说：“王婆来了怎么弄，她现在得了病都没治，我爸妈说她也坚持不了两年了，她没法弄。”
何小意愣愣地看了我一分钟，说：“王富贵，你不是觉得我这个人心特别狠，而且我不止还像是一条吸血虫，甚至还能为了钱低头的人……”
没有！真心实意我觉得没有。
我想反驳何小意，但她语速快得惊人，仿佛就在跟我说――我说话你别插嘴。
她道：“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就像菩萨一样，你能普照天下了。这次被赶出村子的事情你还没长教训吗，你做得越多，别人跟你要的越多，欲/望无限大而你王富贵有多少？！”
尽管何小意有时候出的主意不怎么样，但逻辑思维还是很连贯的，而且也将问题指到了点子上。
但是……
我还是没办法，我……
说实在的我这感觉好像是自己已经做了99步，剩下的一步不这么走下去，感觉不完美。
“我是没多少，没有富可敌国，但我现在拥有的在仙桃村那边……与那些村民相比算是已经很多了。”
“人家要多少，你就给多少，然后说你你王富贵有出息了，这总虚以表面的东西你就满足了？”何小意说，“王明霍她妈手中假装卖给你家的桃树从来都没有了，这一切只是因为王祸祸这只吸血鬼整天嚷嚷着要告诉你实情，你爸妈搪塞你的。”
“你怎么知道？”我说，“我爸妈不可能把实情告诉你的！”
“叔叔阿姨的原话当然不是这么说的。他们只是说王明霍有一年伤了，那几十颗桃树就买给了王三顺他们，连着那一季的桃子，王明霍现在除了有个妈和老房子，还有什么呢！”
如果是这样……
我觉得我爸妈接济王明霍的妈是因为觉得有王婆在，王明霍总会守住他最后的抓牙，多少顾忌一点，不会将我们家的事情说出来，但没想到看似团结一致的仙桃村实际上是各自揣着心思。
“权总，我知道仙桃村是你的家，你的根一半也扎在了那里，但这件事你必须打告诉王婆，否则你仙桃村是再也回不去了，王婆会责怪你，说不定还能一头撞死在你面前。”
我身上倏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依照王婆那护犊子的性格，指不定何小意这话能便成真的。
何小意成功地把我吓着了，我深吸一口气说：“我今天给我爸妈打电话，让他们去给王婆说一声。”
“原因，为什么会入医院这件事也要说，至于后面的假酒问题，警察也会跟她说。”
我感觉何小意说这话别有深意，仿似再说那个假酒不是王于达买的就是晓燕爸买的，他们当中谁有问题一样。
我和何小意将早餐和午餐合在一起吃的，错过了食堂饭点，找吃饭的地方将近话了半个小时，最后我们找到了一家面馆。
面馆老板在门口立着一个牌子，上面手写着——疫情期间不聚集，入店佩戴口罩……
牌子上的重点就是——所有人员只能打包。
多少年都没试过蹲在路边吃饭了。
虽然我不怀念那种日子，但现在跟何小意这样一起蹲在路边吃饭，让我挺感慨的，这仿佛有点像是实现了我曾经的愿望——
我希望我今后的另一半能在我失去所有之后依然待在我身边，能富贵，亦能与我一起“贫穷”。
我拿出了两位警官穿衣洗漱的速度吃完了饭，然后抬头，目光如炬地看着何小意吃面。
她基本上就是几根几根地夹，偶尔夹一根青菜，虽然吃东西的模样好看，但……面吃得太久了吧！
“是不是不好吃？”我问何小意，“要是不喜欢吃就不要了，我们去超市买点土豆片、饼干什么的？”
何小意的口罩脱在下巴处，我看着她咬了一下筷子，然后抬起头看着我说：“权总，你不是一直盯着我看吗，我就给你表演一下什么叫慢条斯理的吃饭，你要是没吃饱就再去打包一份，别看着我碗里的，就算剩下我也没法给你吃。”
原来她知道我看着她呢，她就这么一直表演给我看？！
这……这到底算是什么场面啊！
我站起来说：“我就是等着收你手里的方便碗筷，让你蹲在路边吃饭我挺不好意思的，感觉没招待好你，还有我听说上次王树敲我的那件事，你让魏骏帮你保守秘密，不让我知道拘留的事情，连累了你我很抱歉，但是你为什么要让别人不告诉我？”
从出市局之后，我就一直在想要真没开口问这件事，凌晨的时候我都憋着，憋到现在有点心慌慌的感觉了。
以前很多事情憋着憋着就偃旗息鼓了，现在却越来越激动……
“你确定要在我吃饭问这件事？”何小意说，“这件事我们之前不是说过几句么，再说王于达也没有说，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而且原因不是显而易见的么！”
什么显而易见。
而且之前她跟我说的原因，和我现在问的“为什么”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我就算此时着急，也没法将魏骏昨晚的话搬了出来跟何小意说。
魏骏说何小意怕我担心她，但她怎么会知道……我会担心她的？
“你跟我说实话，咱们不是说过要坦诚相待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