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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3、梦境-湮灭灯火(水瓶座)~贰拾

/?mp3=/mp3/2018/02/0ec90fe57688c7b9737b4&autostart=1&autoreplay=1&volume=100  ↑复制粘贴链接打开后,会自动生成播放器  本章背景乐01:传颂之物-二人的白皇插曲为你-2016版-suara    ◇    雅典娜接受“治疗”期间,战时始终留守圣域的处女座释寂摩,也曾到占星塔来过一次。但是,他却似乎不是来探望雅典娜的,而是来劝解几乎魂不守舍、快要陷入崩溃状态的加尼梅德的。    释寂摩叹息道,“加尼梅德啊,我不会再说让你‘放下’这种话了。”    听到释寂摩这样说,加尼梅德却只觉得更加难受了,“释寂摩老师……”    有着如金砂般金色长发的处女座淡淡地说,“因为,你始终都没有拿起,又要如何放下?”    “我――”    “比起放下,你现在需要做的,是勇敢将之拿起。”    “…………”    “但是,你做不到。对吗?”    旁观至今的释寂摩自然也清楚,他的学生们全都是这个德行。    没有一个例外,没有一个听话。    全是为情所困、作茧自缚的可悲男人。    从忒拉蒙、珀琉斯兄弟到堤丢斯、狄俄墨得斯父子,包括加尼梅德,释寂摩禅语说的再多,都跟废话差不多。    释寂摩每次看着自己那些不争气的学生,都会内心忧郁地认为,这大概是个天大的嘲讽。    说好的“能做英雄的男人,基本都不是会为爱情冲昏头脑的浪漫重症患者”呢?一个两个全都是这样,连释寂摩有时都忍不住觉得,自己难道是被诅咒了不成。    不过,看看好友喀戎的学生们更加苦逼悲催的德行,释寂摩觉得自己其实不算最揪心。    面对释寂摩的问题,加尼梅德没有回答,只是闭上了眼睛。    爱情不是友情,更不是亲情,单方面的付出,是走不到最后的。    一方拼尽全力地付出,是极端危险的行为。    付出、付出、不停地付出,给予所能给予的一切,把自己放在极端卑微的位置,并渴望着、祈求着得到心爱之人的爱。哪怕只有亿万分之一的几率,也要尝试过后再说。    不说是否能成功,这种恋爱的态度,首先就是极度不理性的。    许多人走到最后,不是毁灭了自己所爱的人,就是毁灭了自己。    那份迫切想要得到回报、得到爱情的狂热心情与极端行为,更会给自己所爱的人,造成极大的心理压力和负担。    堤丢斯的死,就正说明了这一点。    他并不知道雅典娜不能去爱,甚至也无法去爱,只是单方面地拼命去爱,甚至渴望、祈求她给自己哪怕只有一点点的爱――然而最终,他得到的,究竟是爱?是感动?还是愧疚?    不能回应对方爱情的情况下,合理的做法是立刻想办法阻止,而不是任由它发展下去。    雅典娜自然深知这一点,她一直以来都做的相当干脆利落。    也正因为她的挥刀断情手段,向来很少留下纠缠不休的后续问题,才会被人们诟病她过于冷酷无情,更阻止了许多英雄求爱的脚步。    可自从承受了那三枚铅箭,根本无法爱上任何人的雅典娜,因为失去了爱的机能和欲.望,她没法准确判断,堤丢斯对她的感情,到底是孺慕之情,还是男女情.欲。    因为,除了堤丢斯以外,向她求爱的男人们,都追求的是肉.欲结合――而不是纯粹精神上的交流。    可那个男人,要求的不是身体结合,仅仅只是精神上的爱。    不如说,那是只有罹患无痛症,感受不到身体结合愉悦,因此毫无情.欲、肉.欲等感观需求及官能渴望的堤丢斯,才会做出的――近乎纯洁的、爱的告白。    以纯粹的心灵交流、不涉及肉体结合的爱,为目的的全身心付出,看上去好像十分崇高美好,可这却给雅典娜造成了极大的困惑难解。    这份无解的感觉变成了困扰,因为她无法回馈,直白的说,根本不能理解。    也因此,十分悲惨的事发生了。    她没能像对其他求爱的男人那样,立刻残酷无情地对堤丢斯予以制止。    之后,因为堤丢斯的单方面狂热付出,变成了沉重的心理负担和压力,最后因为他心甘情愿的死,变成了深重的罪恶感和愧疚感,时至今日也折磨鞭笞着雅典娜的内心,让她光是回想起来都感到痛苦。    太强烈或单方面的感情都会酿成悲剧。这个悲剧就活生生地发生在他们眼前。    看过了堤丢斯的悲剧,加尼梅德怎么敢再伤害她一次?    如果他真的那么做了,就真的是极端的自私和无耻,完全变成了伊阿宋之流的人渣混蛋。    释寂摩深知,理智而又自律的加尼梅德,缺乏的其实并不是勇气。    他只是不想再伤害心爱之人。    因为对他来说,这世间没有什么比让心爱之人痛苦,更令他感到痛苦。    既然明知会令对方痛苦,又为何非要“拿起”伤人伤己?    这也是令释寂摩感到头疼的地方。    加尼梅德的心结根本是个死结。    如果雅典娜的三枚铅箭不消除,如果不是她主动接受满心罪恶感的加尼梅德,他只怕到死都是这么个德行。    但是,释寂摩可不是那种擅长撮合别人谈恋爱的人,更不擅长强迫他人。所以,这一次的劝解,也只能以失败告终。    ◇    雅典娜恢复的很快,不如说简直惊人的快。    在智慧女神特莉托格妮雅和天琴座奥菲斯赶回来之后,三天时间都不到,雅典娜居然就已经恢复原状活蹦乱跳了――而那个时候,苏美尔战场尚且还有后续工作没有处理完,身为教皇的卡斯托尔和其他战士依旧留在那里。    看到雅典娜的恢复速度,这反而让加尼梅德更加忧心起来。    之前摩羯座佩恩哈特对他说的那番话,他现在还犹自印象深刻。    这个六分仪座的艾希瓦莱娅,实在是太过深不可测,令人无法完全放下心来。    虽然这位女炼金术师的表现,看上去实在不像是个隐藏极深的反派大boss。    雅典娜恢复了之后,首先做的一件事,就是大肆宣扬称赞这次打败大女神伊南娜和深渊之主恩奇的最大功臣――摩羯座佩恩哈特。    虽说除了他们这些见过当时雅典娜变成什么样的人之外,其他人都没有异议地接受了这一说法。    教皇卡斯托尔什么都没说,依旧我行我素地做着他自己,好像那天发生的事,只是一场幻觉或者一场梦。    更令加尼梅德感到奇怪的是,卡斯托尔根本没有接受治疗,可他身上的伤,却似乎随着波吕克斯身上伤势的痊愈,没有多大的大碍了。    欧斯卡则似乎被卡斯托尔抓去做了什么思想工作,也全程保持缄默。    双子座波吕克斯的表情,在听到雅典娜那番说辞之后,看上去忧郁得都快能掐出黑水来了。    他们大概都觉得,雅典娜此举是为了保护佩恩哈特。    但是,加尼梅德很清楚,那个男人根本就不需要保护,因为他从来也不会给雅典娜添麻烦,是唯一一个让雅典娜省心到几乎会忽略他存在的家伙。    那么,也就是说,雅典娜是真的发自内心地认为,佩恩哈特是此次结束苏美尔之战的最大功臣。    但是,就算雅典娜这么想,也不意味着教皇和双子座也这么想。    圣域里不少人都知道,双子星兄弟俩最恨的就是背叛者。    早年卡斯托尔因为准巨蟹座狄俄墨得斯谋反刺杀女神事件,许久都没给过狄俄墨得斯好脸色。    波吕克斯虽然从没公然表示过不满,但看他对狄俄墨得斯的冷淡态度,也能看得出来他的立场。    更何况,狄俄墨得斯自己,好像也没有拼命想要为那件事进行弥补的意思。    这次佩恩哈特一句解释都没有,把雅典娜弄成那个鬼样子,要不是有个堪称作弊器一样的艾希瓦莱娅,佩恩哈特这行为跟谋杀女神也没两样。    但是,就加尼梅德来看,这其实是那两个人的事情――是雅典娜和佩恩哈特之间的事,别人说什么都做不得数。    [毕竟你想为她打抱不平,也得她确实觉得自己受了委屈才行。]这点上冷静睿智的加尼梅德,反倒看的十分清楚。    除了雅典娜和佩恩哈特他们俩之外,恐怕在现场的波吕克斯,看到的场面也不一定是真相。    不如说,就连身处现场的波吕克斯,都发自内心地认为,佩恩哈特就是想谋害雅典娜。    波吕克斯之所以没有立刻行动起来,试图跟佩恩哈特豁命死磕,不过是因为雅典娜当时可能阻止了他。否则他不会按捺那么久都没说什么。    雅典娜对佩恩哈特根本没有任何怨恨,不如说,反而还对他能那么做,感到骄傲自豪呢。    ――简直是莫名其妙的洋洋得意。完全让人摸不着头脑。    不怪波吕克斯完全不能理解。    ……其实就连加尼梅德,也不是特别能理解。    但是,就算做不到理解,至少也要做到尊重。这是加尼梅德的为人原则。    不如说,整个圣域里,能理解那两个人之间羁绊的人,也许根本就不存在。    大概除了他们自己,谁也理解不了。    还有不少肤浅的人,觉得不是佩恩哈特以身为男性的身份,深爱着身为女性的雅典娜,就是雅典娜倒贴佩恩哈特呢。    但是,加尼梅德可不敢想象,佩恩哈特那种男人谈起恋爱是什么模样。    ◇    战后,在斗技场进行论功行赏之时,佩恩哈特自然被雅典娜判定为对苏美尔之战中最大的功臣。    然而――    “我反对。”半跪在接受奖赏者行列中的双子座波吕克斯,无视他哥哥卡斯托尔的眼神不赞同阻止,神色冷然地起身表示质疑,“摩羯座,你确实对雅典娜没有二心吗?你敢对着冥河发誓吗?”    加尼梅德不信雅典娜没给波吕克斯做过思想工作,但看波吕克斯的表现就知道,雅典娜那思想工作是失败了的。    不说雅典娜略微有些惊诧的表情,就连佩恩哈特都转过身,用那双在他人看来凌厉可怖至极的鸢色眼眸,直勾勾地望向波吕克斯。    波吕克斯好歹也是曾驰名希腊的英雄,对上那双眼居然完全不为所动,只是不屈无畏地想要一个证明。    早年加尼梅德在奥林匹斯圣山上的泉边,初次见到佩恩哈特时,也曾觉得那双眼睛太过凌厉逼人。但后来渐渐的,反而从那近似凶恶的眼神中,看出了淡然如水、不动如山。    加尼梅德本以为,佩恩哈特或许根本就不会搭理波吕克斯,就像他以前那样,把解释的话语权交给雅典娜,他自己反倒待在自己的世界中,根本对他人的质疑诽谤毫不在意,犹自表现出一种轻视、无视他人的冷淡旁观态度。    但是――    出乎任何人意料的,佩恩哈特收回波澜不惊的视线,唰地扯下卡在圣衣肩部的碍事黑色披风,随手将之丢在一旁,后撤右腿身板挺直,半跪在雅典娜面前,声音不大却足够清晰地说道:    “以我摩羯座佩恩哈特之名,向冥河女神斯提克斯起誓。”    多年前,加尼梅德曾在特洛伊的伊利昂城喷泉边,见过一次的冥河女神斯提克斯,翩然携着纯黑的衣袂飘然而至,身段轻柔地落在了圣域斗技场的地面上――    斗技场中绝大多数战士,外围观看的侍女,负责维持秩序的兵士们,都没有见过冥河女神,因此看到这一幕,几乎无法置信地窃窃私语起来。    天琴座奥菲斯提高声音说道,“这位是冥府的冥河女神斯提克斯,冥河之誓的守护者。各位请保持安静。”    然而,嗡嗡作响的人声反倒更大了。    冥府最尊贵的冥河女神突然降临,还是用这种方式陡然出现,实在是令他们感到惊疑不定。    站在不远处的教皇卡斯托尔,以威严的语气地示意骚动的人们安静,看到众人都噤若寒蝉之后,才尽量用简洁易懂的话语,解释了一下冥河女神为何会出现的原因。    一般人在发下冥河之誓时,如果是对十二主神之一的神o许诺,或者誓约范围涉及十二主神――那么为表尊敬与重视,冥河女神斯提克斯会亲自现身,为誓言加上牢不可破的枷锁。    意即――若是违背冥河誓言,不止奥林匹斯诸神将会惩戒那人,就连冥府诸神和海界诸神都不会放过他(她)。自然,逼迫发誓者违背誓言之人,也会同时受到奥林匹斯诸神、冥府诸神及海界诸神的三方追杀。    至于为何冥河女神能突破圣域设下的限制,突然出现在斗技场里――若不是冥河女神在希腊神系当中地位特殊,哪怕住在冥界、她也决不会为任何势力效劳,恐怕她根本无法像瞬间转移一般,眨眼间便出现在受到雅典娜神血、多重结界保护的圣域里。    与加尼梅德当年发下冥河誓言时一样,突然降临的冥河女神手捧装满神圣冥河之水的华美银杯,唇角神秘的微笑犹如梦幻一般飘渺虚无、不可捉摸。    即使听到卡斯托尔在那为大家解释她为何会突然出现,冥河女神斯提克斯也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默然地站在即将起誓的人――佩恩哈特身旁,沉如暮色的暗红双眼悄然无声地注视着一切发生。    束发干练的高大青年,神色肃杀冷峻地半跪在海蓝色长发的少女面前,执起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前心脏的位置,仰起头来一字一顿地许下决绝誓言:    “在你面前,我只是我。  在你面前,我永不变。  无论何时,为君之剑。  无论何地,为君之盾。  抵挡彷徨,阻断中伤。  斩杀敌人,隔绝悲伤。”    仿佛化作雕塑的冥河女神一动不动,似乎知道他还没有说完,只是耐心地等着难得开口说这么多话的男人,将他多年来坚守的信念、唯一的信仰,全部倾吐干净。    然而,所有对着冥河女神许下誓言的人当中,从未有人一次性许下这么多对自己不利的内容。    就连雅典娜似乎也不太赞同他的做法,皱眉扭头试图抽出手来,想要跟冥河女神说明,这些誓言内容做不得数――毕竟还没有饮下冥河之水,誓约根本还没有开始生效。    但是,佩恩哈特却面不改色地、死死捏着雅典娜的手,根本不为所动地继续说道:    “若你期望殷红,愿将阳光交予你。  若你期望湛蓝,愿将天空交予你。  若你期望翠绿,愿将大地交予你。  若你期望安宁,那里便有我的身影。  若你深深期望,愿将思念交予你。  若你期望,愿将一切,全交予你。”    除了个别不动声色、表情沉着的战士之外,在场的人全部鸦雀无声,几近目瞪口呆地望着佩恩哈特,仿佛没听清、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就算再傻再呆的人也该知道,他那些誓言内容中的话语有多么难以达成。    何况他还仿佛那些并不困难似的,噼里啪啦倒豆子似的,把他自己的后路全部堵死,把他自己放在奉献牺牲一切的位置上。    加尼梅德看到波吕克斯艰难地动了动嘴唇,总觉得大概经此一事,这位坚称雅典娜是他妹妹的蓝发青年,恐怕也会选择宽恕佩恩哈特之前所作的、堪称大逆不道的事。    他们从来都不是知道了仇恨和战争的错误,才宽恕他人。仅仅只是因为害怕失去剩下的东西,所以才选择宽恕。    也许和平的年代里不会创造出生离死别的回忆,不会有刻骨铭心的救赎,更不会有因为道路、信念、想法不同,造就的背叛、分裂的悲凉。    可是,难道平淡、温馨的记忆,就不足以积少成多、积沙成塔?    相互扶持,那是怎样一种情感?    当有一个人在身边为自己分担悲伤,令彼此都能不忘初衷、不忘本心,背负着罪孽和期待一路前行――这样一路扶持走来的人,正是生命中独一无二的特别。    爱情这种东西,大抵是比不上“精神归宿”的。    说完,没等冥河女神有所动作,佩恩哈特松开手站起身,拿过冥河女神手中捧着的银杯,没有丝毫犹豫与踟蹰,干脆利落地将银杯中的液体全数仰脖喝下。    没有丝毫为难和委屈,就好像自己做了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佩恩哈特将银杯还给冥河女神。    “誓约成立。”佩恩哈特走到波吕克斯面前,近乎率直地向蓝发青年伸出手。    那一瞬间,加尼梅德真切地感受到――佩恩哈特他,确确实实没有任何为难和委屈。    刚才他的行为,其实并不算许下誓言。    因为他一直以来,始终在按照方才说出的、冥河誓言里的内容在行动。    他的行动虽然没有化作言语,但全都是切切实实存在的。如今,他只是把自己曾做过的事,化作言语传达给了雅典娜和其他人。    那些话语中的内容,就是他行动的基准。    过去如此,现在如此,将来、也是如此。    听到佩恩哈特说出的冥河之誓内容,看着他若无其事地完成冥河誓言,内心挣扎半响的双子座波吕克斯竟然微微一笑,仿佛终于能接受了一般,露出释然的放松表情,声音也不再那样紧绷,反倒显得温和沉稳许多。    “既然这样,我没有异议了。摩羯座,你的确是此次战争中当之无愧的最大功臣,是雅典娜座前最忠诚的战士。无人可与你比肩匹敌。”波吕克斯伸出手,握住了佩恩哈特伸出的手,以示和解原谅。    ――雅典娜之所以会受那么严重的伤,不是因为别的什么无可奈何,更不是因为雅典娜主动要求,而是因为那是她所期望的事。    哪怕身负那样的重伤,也必须有人毫不留情地为她达成目的。而能够做到那种事的人,只有这个可以摒弃任何外物,甚至摒弃他自己和其他东西,完全忠诚于她的男人才能做到。    不论是因为什么样的理由,恐怕他们在场的所有战士,都无法像佩恩哈特一样,仅仅只是因为“若你期望”这样一个理由,就将她一招又一招伤成那样。    不论是明白佩恩哈特誓约内容真意的人也好,不明白的人也好,都近乎敬畏、羡慕地仰望着那个高大坚毅的身影。    当然,也有对此不屑一顾或者毫不在意的人。只不过,那些人怎么想,根本不在佩恩哈特的关注范围内。    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又是什么让他做出了那样的决定,也许只有他自己最清楚。又或者,雅典娜也是明白的。    而雅典娜的目的,当时只有打败大女神伊南娜和深渊之主恩奇,结束这场民众伤亡众多、连奈姬都不能幸免地被卷进去的战争――这一个目的而已。    如果说为此,必须将她几乎杀死的话,他们这些聚集在她身边的战士,又有几个能够快准狠地决绝下手,精确无误地为她达成这一目的?    越是重视她的人,越是忠于她的人,越是爱慕她的人,越是信仰她的人,越是无法做到。    感情越深,越是做不到。这是世间常理。    可是,与雅典娜一路走来的人,哪怕离开逝去的人再多,这个坚守如一的男人也没有丝毫改变。    他的心里不是不痛,他不是没有感情,只是他看重的,不是其他人看重的东西。    若你期望。这句话听上去多么轻描淡写,多么无足轻重。    这个男人即使不去口头承诺什么,即使他表现的目空一切高冷寡言,他心中的承诺与情义也重于泰山。    加尼梅德也好,波吕克斯也好,他们都深知,在场的所有人当中,无人能成为摩羯座那样忠诚于她的人。    哪怕是为了她的幸福,能够去毁天灭地的英仙座,也绝对做不到佩恩哈特这种地步。    就算是皮力温贤者喀戎,也做不到佩恩哈特所做的事。    波吕克斯理解了这一点,并表示愿意尊重这份羁绊。    然而,雅典娜却腾腾腾走到两人身边,狠狠一巴掌拍在了佩恩哈特后腰上,几乎将他拍飞出去――幸亏他及时稳住了身形,才仅仅只是上半身向前猛地弯曲了一下。    “谢谢――你以为我会这么说吗?我们俩谁跟谁啊。对不对?”    这样语气俏皮地笑嘻嘻说完,她来回看了一下两个男人紧握的手,双手抓住他们的手上下摇了摇,“你们两个,今后给我好好相处,听到没有?”    波吕克斯只是勾了勾嘴角,佩恩哈特却哼了一声。    “雅典娜。”始终一言不发的冥河女神终于开口了,声音似乎有几分无奈,“圣域通往外界的路在哪里?或许你愿意让你的部下,为我带一下路?”    看着冥河女神依旧神秘、毫无破绽的优雅微笑,雅典娜差点一个失意体前屈摔倒。    因为圣域的强力规则正在生效,就算是能够因为有人许下涉及十二主神的冥河誓言,导致突破那规则、瞬间到达圣域的冥河女神,离开时却也只能用双脚走出圣域,再进行空间转移返回冥府。    然而,雅典娜却一把捞住了冥河女神的手臂,“难得来到人间,干脆玩几天再回去?”    无言地看了一眼雅典娜,冥河女神微微颔首表示应允。    ◇    /?mp3=/mp3/2018/02/770038f01d84efcc84c73&autostart=1&autoreplay=1&volume=100  ↑复制粘贴链接打开后,会自动生成播放器  本章背景乐02:假如爱有天意-卡洛儿    ◇    冥河女神离开圣域返回冥界后第二天,雅典娜就带着佩恩哈特来水瓶宫找加尼梅德了。    看着一如既往在忙碌的加尼梅德,戳戳他后背示意他理一下自己,雅典娜有些迟疑地问,“战争结束前、双塔之城塌了之后,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抬起头的加尼梅德,无言地用冰冷至极的目光看着她。    [那是用吓到就能解释的事吗?]他当时几乎绝望到了心胆俱裂、痛不欲生的地步,都做好步天琴座奥菲斯后尘的心理准备了。    “对不起啦。你别用那种谴责的眼神看着我好不好。”雅典娜双手合掌,吐了吐舌头。    看着她明显有些讨好求饶的样子,加尼梅德一阵心烦意乱地移开视线。    他不敢看她,如果再看下去,他大概真的会控制不住自己。    她其实根本就不用专程来求得他的谅解。    就算没有他的谅解,也不会改变什么。    他不会像波吕克斯那样,试图为她讨回公道――因为她根本就不觉得自己被残忍对待了。    加尼梅德不是很明白,她到底为什么要来这里,试图得到他的谅解。她体内的三枚铅箭,就算失效的再快,至少也应该还有一枚在生效才对。    比起这个,加尼梅德有其他的事想要知道。    “你怎么看待皮力温贤者的最后?”    佩恩哈特曾说过,连喀戎都不是那位女炼金术师的对手,加尼梅德打算旁敲侧击了解一下,那位女炼金术师到底怎么回事。    雅典娜困惑地看着加尼梅德,不是很懂他怎么突然提起这个,却还是直白地回答,“他毫无疑问是一个英雄――生命的最后也想做出点有意义的行为。如果是我的话,一定做不出这种毫不犹豫献出自己性命的事。喀戎他――”    佩恩哈特以几近冷漠的语气,打断她还要再说什么的话语,“那不是理所当然的吗?他是臣下,是贤者,是战士,是英雄,是圣人,是名师。而你却是圣域的王,王没有任性自私的权力。”    成为所侍奉的王之王道上的基石,也是臣下的忠诚表现和一种本能。    加尼梅德曾受过为王的教育,自然明白这一点,也能够理解佩恩哈特所说的话。    但是,佩恩哈特这明显不希望雅典娜继续说这个话题的意图,让加尼梅德不是很理解,更不明白究竟怎么回事。    雅典娜瞪大双眼,一把揪住佩恩哈特的长发发尾,“谁说的!我连点自由都没有了吗!我要养狮子!我要养狮子!我-要-养-狮-子!”    被揪住小辫子的佩恩哈特不为所动,“去跟你的教皇说。他让养你就去养。”    加尼梅德自然知道,若是违背冥河誓言,不止奥林匹斯诸神将会惩戒那人,就连冥府诸神和海界诸神都不会放过他(她)。自然,逼迫发誓者违背誓言之人,也会同时受到奥林匹斯诸神、冥府诸神及海界诸神的三方追杀。    教皇不让雅典娜养狮子,如果雅典娜非要逼佩恩哈特说服教皇,那最后只有一个结果:教皇算是致使佩恩哈特违反冥河之誓的人,要跟佩恩哈特一起遭受三界追杀。    雅典娜:“好哇!你敢威胁我!?”    加尼梅德:“你们可不可以不要在我这吵。”    这两个人到底还有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加尼梅德心里叹了口气,“皮力温贤者之于你们,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说实话,加尼梅德很难相信,那个享誉希腊的大贤者,居然会被成天宅在占星塔,仿佛天天都在坐吃等死的女人玩弄于鼓掌。    [这怎么看都是恐怖故事好不好。]光是构思了一下可能会有的勾心斗角情节,加尼梅德都觉得这一点都不可信。    本以为可能是很难于启齿的话题,可那两人却没有一点儿犹豫或者不悦等负面情绪,反倒极其痛快地回答了他。    佩恩哈特:“良师益友。”    雅典娜:“如父如兄。”    加尼梅德:“皮力温贤者像是你的父兄,那摩羯座是你什么人?”    雅典娜歪头,“妈妈或者姐姐?”    加尼梅德:“…………”    发现加尼梅德同情的视线之后,佩恩哈特的眼神流露出一丝嫌恶,“我对四条腿的骡子没兴趣。”    “哎呀,谁也没说你和喀戎是一对啊。”雅典娜笑的格外不怀好意,“不如说,我可没法想象马和鱼跨越物种交.配的惊悚画面,太辣眼睛了。”    大概是有点恼火,用看着“黄色废渣”的眼神,盯着雅典娜看了好几秒,佩恩哈特表情冷淡地转身走了,徒留雅典娜在他身后笑的前仰后合。    [鱼和马交.配?这是什么暗语?]看着佩恩哈特离开水瓶宫,加尼梅德一头雾水。    “皮力温贤者之于你,真的只是父兄一般的亲人?”    加尼梅德不敢想,如果佩恩哈特说的全是事实,那么要是哪一天,她得知自己被信任之人――被那个女炼金术师背叛的事……    “你想说什么?加尼梅德。”似乎误解了加尼梅德提出的疑问,雅典娜发出了一声不知道是叹息,还是嗤笑的短促声音,“你一直很聪明,也始终把你的头脑用在该用的地方。那么你也该明白,死者向来不是生者的对手。因为对活着的人来说,没有克服不了的苦难。死者留给生者的只有回忆。生者能够为死者做的事,除了活下去之外,只有回忆与死者之间的记忆,而后让自己生活的更好――仅此而已。”    然而,死者也是无比残酷的存在。    因为无法被补偿,也听不到他人的忏悔,更加无法知晓他人的思念。    再怎么祈求,时间也不会倒退。  遗失的东西,也无法再次取回。    所以唯有勇往直前、绝不回头地向前迈进。    看着加尼梅德一言不发地望着自己,大概是终于感到无可奈何了吧――雅典娜摇了摇头,静静地开口回答。    “他对我毫无保留,付出远大于索取,澄净直率而又强大凛然。”    那是雅典娜难得坦率直白、甚至堪称露骨的一次内心剖白。    虽说她在加尼梅德面前,几乎都是直白到堪称破廉耻的地步,但绝大多数情况下,就算是对待加尼梅德,她也始终是斟酌着在说些什么。    从对待珀尔修斯的态度上,加尼梅德就能清楚地得知,为何所有人看过一次就能明白,英仙座是被宠爱着的――    不光是因为不管雅典娜怎么对待他,他都不会发脾气反抗,也不光是因为他始终一味地顺从她。    在绝对信任的人面前,她始终会有话直说,哪怕那话语听上去多么无礼恶毒,多么幼稚任性,多么刻薄毒辣。    看着加尼梅德的双眼,雅典娜叹息一声,随后浅浅一笑。    “喀戎他已经痛苦的太久太久。连阿尔――赫拉克勒斯那样坚毅的战士和英雄,都无法忍耐许德拉毒血的痛苦,宁愿选择投火自焚了结一切,你就该明白,喀戎他究竟忍受着怎样的苦痛。死对于他而言,已经不是解脱,而是救赎。与其因为不得解脱的职责和使命,始终背负着痛苦和重担,不如让他得到永世长眠的救赎。  他生涯从未求过我什么事,始终在为圣域和我付出奉献。要求自己的死――那是唯一一件。对于臣下的请求,身为王,自然要有应允的胸襟。所以,面对完美地完成使命、终于能够获得救赎的他,我除了用祝福和笑容,以敬意送他离开人世之外,还该有什么其他的选择吗?”    每次回想起那些逝去的人,总是会流露出些许被强行压抑住的哀伤、难过、愧疚、痛苦情绪的雅典娜,竟然破天荒地露出了温柔幸福的微笑,微眯起双眼,仿佛回忆起了过去的美好时光一般。    “他最后这样对我说――‘赌上射手座之名向你宣誓,即使我的生命走向终结,即使我的使命宣告结束,但只要射手座星轨还在星图上熠熠生辉,射手座圣衣也会继续为你和圣域指引方向。我的灵魂会永远在蓝天之上,守望你和圣域至未来永劫。’说完后,他露出了满足的笑容,安详地离开了人世。”    雅典娜完全不觉得愧对喀戎。不如说,她好像觉得自己对付出奉献一生的喀戎,已经完全做到了问心无愧、毫不亏欠。    “虽然他不是我的爱人也不是恋人,但他的身份超越爱人和恋人。对我来说,他永远是最重要的存在。他是我的我的引导者,也 是这个圣域的精神象征。这个事实从过去到现在,哪怕从今以后,都不会改变。”    那坦荡的态度和开心的表情,已经能够说明一切。    甚至不如说,比起决不能被提起的某些人――比如艾亚哥斯、堤丢斯来说,她提起喀戎时,完全是毫无怨言、毫无悔恨、毫无愧疚、毫无不满。    一般说到死,都是可怖的、悲伤的。尤其是失去一个无比重要的人。    可她所能想起来的,居然都是快乐的记忆,只能说是回忆中的喜悦,压倒了死亡带来的悲伤。    羡慕?嫉妒?不甘?想要超越对方?只要努力早晚有一天能抢占他的位置?    ――那些想法实在是太过可笑。    加尼梅德甚至根本生不出,任何想要对比的情绪和想法。    为何很多人哪怕对雅典娜心怀仰慕,却也不敢表露、甚至止步不前?    不光是因为雅典娜实在太难攻略,更是因为有些聪明人,只要知晓了喀戎的存在,再加上佩恩哈特的鲜明对比,傻子都该知道自己没戏。    至于不怕死往上冲、觉得自己应该还有一线希望的勇者,自然就只有“死”一个结局等着他。    就从现实角度来看,谁都别想试图跨越喀戎。    因为死者本身,是无法被超越的。    死者是完美的。    生者,永远无法胜过死者。    但是,喀戎就算是在生前,也是个堪称完美无缺的存在。    这样双重完美的男人,让后继者怎么去超越?    加尼梅德总算是明白,为何佩恩哈特刚才要制止雅典娜谈起喀戎,甚至强行转换话题了。    佩恩哈特大概是怕雅典娜说完喀戎的话题,加尼梅德会因被狠狠地花式暴击,导致他失落自卑之下愤而自杀吧。    虽然从来不会宣之于口,但这就是摩羯座式的关心和温柔。    像是说累了,雅典娜停了下来,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加尼梅德沉默了许久都没说话,只是微垂眼帘不知道在看向哪里。他的目光很深邃,她始终看不懂。    加尼梅德抬起头,凝望着她,以近乎呆板的声音说道,“我一直都知道,你是位非常值得去爱的女性――”    爱着她的人,并不是只有他一个。    他也不像那些能够为她付出一生、付出一切的人。    连完全没对她怀有男女之情的珀尔修斯,都能为了她去毁天灭地,可加尼梅德看看自己,只觉得有些可悲无力。    他连绝对零度都无法领悟,与那些强大到无所不能的人相比而言,又算得上什么助力?    他能拿得出手的东西太少太少。大概在她看来,那就是他吝于付出的自私表现吧。    雅典娜一直都知道,加尼梅德的声音很好听。虽然很多人注意到的都是他动人心魄的美丽容貌,但她反倒更喜欢听他说话的声音。    可是现在,她却完全不想听到他说话。    敏锐地察觉到他接下来想说什么,雅典娜突然笑了起来,打断加尼梅德的话,“但是那些爱我的人,都不是你。”    一滴眼泪被笑带了出来,悄无声息地落在地上,溅起微不可查的水迹。    他才说出一句话,她就知道他下一句要说什么――    他想离开圣域。    第二滴眼泪没能滴落,是因为他的手伸了过去,捧住了她的脸,将她脸上的泪痕擦去了。    他的身体忽然靠的那么近,几乎像是要将她拥抱在怀里。    那些温热的泪水沾在指尖,简直就像导.火.索被引燃了一般,心中苦苦压抑的炽烈火焰,几乎快要把他烧成灰烬。    她摇了摇头,使劲掰着他的手,试图让他离远一点,也不知道是抗拒突然靠近的他,还是抗拒莫名落泪的自己。    但是,加尼梅德却十分执拗地没有松手,依旧直勾勾地看着雅典娜的眼睛,似乎想要从她眼中找寻到什么似的不肯放开――好像他惧怕与人亲近这一禁忌,只不过是他自欺欺人的谎言。    他们之间的距离,如此的遥不可及,但似乎又近在眼前,近到仿佛再往前一步,就能吻上彼此一样。    那双冰蓝色的美丽眼眸中倒映着她的身影,专注而又热切地看着她,焦急地仿佛在等待着什么――就好像他全身心地热恋着她一样。    让她许多年后再回想起来,都忍不住觉得,这个瞬间,何尝不是另一种天荒地老。    虽然她根本感受不到爱,也不知道什么是热恋。    加尼梅德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快疯了,但是他现在只想确认一件事。    如果、可能、也许、大概――哪怕只是一丝的希望,他也想要知道,是不是那三枚铅箭已经失去了效果。    可是……    由于被他紧紧地抓住,她只能气闷地瞪他,“我这个上司可真够失败的,努力这么多年,都没能让你对圣域产生归属感。你居然能想一出是一出,想走就说要走?你跟喀戎过不去是为什么?他招你惹你了?”    希望的灯火瞬间湮灭。    又或者,打从一开始,就并没有什么希望。    加尼梅德始终想不明白。    为什么一直以来,他们都爱的这么辛苦,这么痛苦。即使不爱了,感受不到爱,也还是一样的辛苦、痛苦。    是不是换一个时代,换一个身份,换一种经历,换一种际遇,他们的相遇和相处,能够简单轻松一点,能够不一样一些。    加尼梅德无力地垂下手,松开她喃喃道,“如果还能给我再选择一次的机会,我宁可当初没有遇见你。或许对你和我来说,那样更好一些也说不定。”    至少,她不会遭遇这种痛苦的经历,不会因此而承受三枚铅箭,更不会遇见害她伤心落泪的他。    听到他的话,雅典娜脸色陡变,狠狠地推了他胸前一把,推得他后退了几步,距离她更加遥远。    在她看来,他非常后悔遇见她,甚至厌烦她到了不如当初没有遇见她。大概于他而言,遇见她,就正是一生痛苦悲剧的开端。    雅典娜尖刻地反唇相讥,“是吗?那么恭喜你,要是当年没在伊利昂城的喷泉边遇到我,你也许就能拥有一个美好幸福的人生了,既不会遇到让你厌烦的我,也不会遇到让你憎恶的宙斯。多棒的人生啊?对吧。”    “你说什――”加尼梅德愕然地望着她。    他从来没想到,原来在她看来,他的那些矜持态度,他的不打扰不纠缠,对她来说,就等同于他极其厌烦她。    可他从来没有厌烦过她。    一次都没有。    就算觉得她打扰了自己的工作,可比起那个毫无干系、只让他感到厌烦的山猫座涅莎姬娜,他宁可她天天来打扰他工作。    至少他还能看见她。    虽然他根本发自内心地认为,她不该在自己这里浪费时间。    他从来不会说讨她欢喜的话,从来不会热脸倒贴她,从来不会哄她开心,从来不会纵容娇惯她――她到底为什么总来水瓶宫找他?难道只是因为对着一张美丽的脸会心情愉快吗?    “我哪里说错了吗?只要你的未婚妻没死,那么特洛伊王伊洛斯势必不会把你的婚事拖那么久。而只要你结婚了,宙斯根本动都不会动你一下。因为那家伙喜欢尝鲜,要是被人先破了身,他会立刻失去兴趣。这点上阿波罗倒是继承了他最讨厌的父亲的喜好呢。都喜欢处男处女,而讨厌残花败柳。  在那样的前提下,加尼梅德,你告诉我――身为你父母的特洛伊王伊洛斯和王后欧律荻刻关爱你,身为你弟弟的拉俄墨冬王子甘愿做你的暗影辅佐你,其他的弟弟妹妹仰慕亲近你,国民们衷心地期待信服你,还有个全心全意深爱着你、甘愿为你奉献一切的可爱妻子莉蒂丝。什么人会舍弃这样的幸福生活,甘愿跟着我到圣域来吃苦受罪?”    她说出的每一句话,都像是用刀扎他的心一样,提醒着他――他的过去是多么不堪。    加尼梅德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撕碎了。    虽然早在很多年前,它已经被撕碎了好多次,但经过这些年,至少它多少又恢复成了一个还会跳动的肉块。    她明明知道,他已经失去了一切,甚至在还拥有故乡和亲人的时候,就抛下了一切,宁愿待在她身边。    哪怕不能靠近,不能拥抱,不能相爱,他也始终默默地忍耐着。    甚至为此为自己设下严苛到残酷的界限――不允许任何人的靠近,尤其不允许她的靠近。    近乎自虐折磨的一次又一次自我暗示,终于让他再也不能靠近任何人,也不能被任何人靠近――他让自己变成了“无法被任何人碰触,只要被碰触就会恶心想吐”的怪胎。    终于,他的身边变得空无一人。    但不如说,这才是他所期望的。    如果不是雅典娜总是来拜访打扰他,甚至把莱米安塞给他逼迫他培养教育,恐怕他宁愿独自一人守着绝望的爱孤独至死。    可是,那不是为了向她赎罪,不是为了承担责任,更不是因为宙斯和天界曾经对他进行了长达数年的羞辱,践踏了他的尊严、人格和身心无数次,几乎将他这个人的存在意志粉碎毁灭。    他选择了她,而不是别的什么人或物。    既然她被迫断情绝爱,那么他主动断情绝爱,无论发生什么事,只要守着她就行。    他的心里明明应该早就只剩下冰冷的绝望,却因为对她的爱而苦苦支撑着煎熬到今天。    这就是为何他会坚持至今的理由――唯一的理由。    但是,就算如此,她也还是不明白,不明白他到底为什么那么做。    [始终无法心意相通,始终无法互相理解――]凝望着她的脸庞,他却只剩下悲哀与心痛。    那都是他一手造成的,他有什么资格觉得委屈?要说委屈,也是她该觉得委屈。他的悲哀和心痛,全都是为了她,而不是为了自己。    完全没有察觉到加尼梅德内心的情感变化,雅典娜就那么站的不远不近,用极端冷淡的声音继续往下说,“如果你拥有那样的幸福人生,就算真的遇到我,你也只会觉得想要拉你前往圣域的我,不过是个傲慢无礼、莫名其妙的骗子,对我厌恶至极无比憎恨,甚至会觉得,我是想要毁掉你幸福、把你拖进不幸地狱的恶魔吧。”    痛到麻木、满心疲惫的加尼梅德无法反驳。    她咄咄逼人地问,“告诉我,在那种情况下,你觉得自己还会抛下他们,跟我来到这圣域,为我效力吗?”    抽离自己的感情和情绪,只把她所形容的那番美好景象,当做是其他的――另一个人的人生,来进行分析的话,加尼梅德一秒都不用犹豫,就能得出答案。    他用空洞的声音回答,“……不会。”    她露出了“看,就是这么简单”的冰冷微笑。    “挫折和磨难能够使人成长,使人心智坚强、意志坚定。虽说不是所有的挫折和磨难都是好的,但经历越多挫折和磨难,而选择活下来的人,就越是难以被击垮打倒。没有经历过挫折和磨难的人,始终浸泡在幸福蜜糖当中的人,愿意进入圣域,为我效力的人,只有一个英仙座珀尔修斯。那还是建立在他根本不把圣域的吃苦受罪,当做‘不幸’的情况下。”    就加尼梅德所知,珀尔修斯哪里是为圣域吃苦受罪,他根本觉得他自己是在为她的幸福而奋斗,根本把他为雅典娜吃的所有苦、遭的所有罪,都当成无上幸福。    [他会觉得尚且还能够奉献一切的自己不幸?那才是怪事一桩。]对于这种精神异常扭曲的人,加尼梅德根本都懒得反驳雅典娜的说辞。    但是,雅典娜有些话却说的非常正确。    那就是――挫折和磨难能够使人成长,使人心智坚强、意志坚定。    如果是当年奥林匹斯圣山的水瓶侍者加尼梅德,听到她说出刚才那些假设的虚假幸福,恐怕根本不会有为她感到悲哀和心痛的感觉,而是觉得被侮辱践踏了一般漠然退缩,从今以后再也不肯与她说一句话,彻彻底底将她当做和其他希腊诸神一样冷酷残忍的神o。    “加尼梅德,你知道我为什么格外看重阿尔――也就是赫拉克勒斯吗?不是因为他是珀尔的曾孙,跟珀尔有血缘关系。更不是因为他从小喝了赫拉的奶,所以身负神力。也不是因为预言说,他会成为一个举世无双的大英雄,或者因为他是喀戎的学生。而是因为,阿尔他经历了比这世上任何一个人都多的挫折和磨难。在那样的‘不幸’面前,他依旧没有下跪认输,依旧没有背弃善良与美德。他比任何一个英雄都要心智坚强、意志坚定,擅长忍耐疼痛、苦难与不幸,并将之化作推动自己前进的力量,所以我格外看重他。  喀戎的学生何其多,他们每一个人都能成为阿尔吗?每一个人都能经历那么多的不幸,却没有被击垮吗?我告诉你,没有人能成为他。就算是认为自己非常不幸的堤丢斯也不能――因为再也没有人能像阿尔那样,哪怕身负不幸与苦难,一次又一次被迫向命运低头,却依旧不曾认输、心怀善意,愿意温柔善待世间所有人。”    “可武仙座他最后……”加尼梅德抿唇不语。    最后却选择了自杀身亡,难道不还是被不幸击垮了吗?这句话他没有说出口,因为他知道,若是说出这句话,大概雅典娜真的会怒不可遏。    此时此刻,他更深地认识到一点,挫折和磨难能够使人成长,使人心智坚强、意志坚定。    如果是当年奥林匹斯圣山的水瓶侍者加尼梅德,听到她说与赫拉克勒斯相关的那些话,恐怕根本不会顾及她的心情,更不会考虑到她是否会伤心。哪怕在激烈反驳出口伤人之后,会感到愧疚到坐立难安,却也绝对不会主动认错道歉。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保持缄默。    她脸上冰冷的微笑,化作了近乎悲哀的痛惜,“如果是其他的毒,阿尔根本不会认输。他已经见识过死亡,也见识过地狱,更加见识过世间的种种不幸和悲剧,清楚地知晓人心险恶阴暗,世间并不全是温柔善良之人。但正因为他是个太过于有良知、内心柔软的人,始终背负着罪孽和悔恨活着,所以才会输给许德拉之毒。设计这个计谋的缺德混蛋,简直太懂得抓人的心理漏洞了,不是吗?”    加尼梅德一瞬间,就抓住了雅典娜话里透漏出来的信息。    正因赫拉克勒斯射出的、沾染了许德拉毒血的弓矢,穿透了他敌人的脖子,无意中刺伤了本来试图劝解他们的喀戎,使得喀戎后来一直活在忍受伤痛和毒血折磨的痛苦之中,并将神性转移给普罗米修斯,最终作为人类而死去――    赫拉克勒斯才会在伤到老师喀戎之后,拒绝成为射手座准圣斗士,认为那样的自己不配再肩负起雅典娜的期许,并始终活在悔恨愧疚之中。    ――许德拉毒血,那是曾经害喀戎痛苦许久,最终交托一切后,选择死亡的元凶。    然而,说是自行选择死亡,那位皮力温贤者在受伤之后,却又活了许多年。    能让赫拉克勒斯都疼痛难忍的毒血,喀戎究竟是怎样默默忍耐许多年的?也许只有那段时间还跟着喀戎学习的学生,能够稍微得见些许端倪吧。    也因此,用许德拉毒血算计赫拉克勒斯,简直是聪明绝顶、阴险狠毒之人,才能想出来的恶毒计谋。    赫拉克勒斯生涯的最后,浑身沾满的毒血,正是曾害死喀戎的许德拉毒血。    报应终于来到了我的身上,我已经不配作为人,继续存活于世――大概赫拉克勒斯就是这样绝望地想着,终于毅然决心投火自尽,将过去和现在因他而起的不幸,未来有可能发生的不幸,所有的不幸连锁彻底切断。    赫拉克勒斯生涯的最后,不是被不幸和磨难击垮,而是被内心的良知所击垮。    “加尼梅德,你到底在纠结些什么?到底在自虐个什么劲?我可以直白地告诉你,我决不会输给任何不幸和苦难。若是在那些小儿科的苦难面前认输下跪,那么我就对不起那些为我而奉献一生,为我死去的人。就算是跨越死亡、跨越悲伤,哪怕被指责冷酷无情、残酷非道,我也要继续前进。谁如果想要阻止我,那么就是我不死不休的敌人。”    听到她这样坚定决绝的话语,加尼梅德抿唇问道,“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知道一切的前提下,知道还要经历所有的痛苦和悲伤,难道你还会选择同样的人生吗?还会选择做战争女神帕拉斯?雅典娜,而不是其他更普通、更幸福的人吗?如果给你来生选择人生的机会,你还会选择做战争女神帕拉斯?雅典娜,而不是其他更普通、更幸福的人吗?”    明知道会承受那三枚铅箭,明知道会无法去爱,明知道会和他之间变成这样,她还是会选择这样的人生,愿意与他相遇吗?    尽管语气并不尖锐,但这样质问她的加尼梅德,却稍微有点当年初次见面时,他那副咄咄逼人的样子了。    这让雅典娜不由得多看了他两眼。    她当初之所以会被他吸引,正是因为他身处绝对无法得到救赎的屈辱绝境之中,却不言弃不抱怨的坚韧与冷锐。    那样的他,让她感到了震撼。也因此,才产生了怜惜和敬佩。    至于刚才他提出的问题……加尼梅德的问题听上去简单,其实很刁钻。    他问题的核心――即是,抽掉所有现实前提,给你再选一次的机会,你最希望过什么样的生活?     真不愧是头脑聪慧、清醒理智的智者,才能够问出的哲学系问题。雅典娜在内心叹息。    如果要说想做别人,那么就意味着,她对现在的生活和自己、身边的人们极其不满,不光是想要改变,甚至想要否定现在的一切。    “就做自己。”雅典娜回答的很快很干脆,简直就像没有经过思考一样。    然而,加尼梅德深知,以雅典娜的性格而言,这个选择几乎是顺其自然水到渠成,不存在委屈或艰难。    光看她刚才只因为他一句否定过往与现在的话,就能气成那样,他也隐隐能够猜到她会给出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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