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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聊斋(15)

当今国泰民安, 河清海晏, 即使不是所有的官吏都为国为民,可就林宁遇到过的官吏来讲,也就只有宣城的曹县令, 和他上头的那个秦知府尸位素餐,贪赃枉法, 而像她遇到的其他官吏,如原涿县的韩县令, 金华县令, 涿州县令,还有曹州府的马知府等都是为治下百姓着想的好官,这其中尤以韩县令给林宁留下了最深的印象。

当然了, 韩县令如今已升迁为知府, 前途锦绣。

又说起这位韩大人来,他今年还不到而立, 而能在他这样的年纪, 官至正四品的知府,不可谓不是难得。又他能那般顺利升迁为知府,他本身很有才干是一部分,另外不得不说的是,他的运气还不错, 而这运气和林宁都有几分关系。一是林宁将黑山老妖除去,给韩大人的政绩添上了光彩的一笔,二是那个老父亲妄图改命, 而儿子又是色中饿鬼的秦知府,在某种程度上其倒台,是林宁在挥动着锄头。

不管怎么说吧,韩大人福寿禄兼有,只是眼下他望着窗外的瓢泼大雨,连连唉声叹气,派出去查看水位的小吏还没有回来,但韩知府心中也很明白,眼下的情况不容乐观,涝灾还在其次,关键是他治下的平原府正临着长江,一旦暴雨连连,导致江中水位上升,冲垮堤坝,那他们将要面临的可就是能吞噬一切的滔天洪水!

韩知府正愁眉不展间,忽听得书房门被敲响。

韩知府一愣:“谁?”他根本没听到任何动静。

门外传来一道清越的声音:“是我。”

韩知府先是一惊再是一喜:“拾光道长!”他连忙将书房门打开,门外果然是披着绿蓑衣的林宁,在这么大的暴风雨中,她也就只有绿蓑衣上有些许雨水,等脱下绿蓑衣后,身上穿着的道袍一如既往的干净整齐,只是她如今面色肃然,这才有了几分外面正下着如注暴雨的惊心动魄感。

林宁多余的话半句没有,她直截了当道:“此次将会连下二七十四天暴雨,将会引发洪灾。”她都没有用“极有可能”“或许会”“十有八-九”这样的估量词,而是给予韩知府原本的猜测以肯定,顿时就让韩知府脸色大变:“这,这可如何是好?”

林宁抿了抿嘴角问:“你能调动多少人?”

韩知府只是愣了愣,旋即就沉声问道:“道长要做什么?”

林宁答道:“防洪抗灾。”

只在她说完这四个字后,韩知府却是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该怎么说呢?当今对待天灾还没有很系统的对策,而即使是放在林宁所知道的科技和工业发达的后世,便是对待洪水或是地震这等天灾,也无法做到特别即使而有效的抵御,更何况是如今呢。一般对待滔天洪水,他们做的最多的只能尽可能让百姓迁徙走,或者官员自己先逃走了,剩下的还是听天由命,也就是任由洪水肆虐,冲垮堤坝,冲毁庄园,淹没良田,接着江河改道,浮尸遍野,直到洪水自然退去。而这还没有完,等到洪水退去后,侥幸活下来的百姓无家可归,无田可种,无食可用,那时候或许还伴随着瘟疫,一茬又一茬的人命会被收割去,不知多久后才能缓过来。

换言之,非人力所能及!

这是韩知府默然的主要原因。

林宁旋即也明白了他沉默的缘由,缓和了下肃穆的气氛道:“大人还记得我是怎么将黑山夷平的吗?”

韩知府实话实说道:“实不相瞒,某到如今都还没有想明白。”只他说着眼睛却渐渐亮了起来,滔天洪水他们凡人之躯无法抵抗,可拾光道长并非一般人啊,再转念想想拾光道长主动找上门来,怕是已经有了主意。

这一念头给韩知府打了一剂强心剂,“道长不妨先说说您的主意,好让某心中有所成算。”

林宁点了点头,她将长江水域的堪舆图拿了出来,铺到了书桌上,用毛笔将其中几段重点圈了出来,“根据我的计算,这是最先会被冲垮的地段,因而我们需要做的就是着重加固此几处地段的河堤。我已经研究过这几处地段了,想好了最有效的加固以及补漏手段,像是这一地段,河堤的土质并不好,因而当水位上涨后,河堤就会变得千疮百孔,面对这一地段,只有补漏后再进行加固,不幸中的万幸是这附近多山竹,我们可以用竹笼填石法,可就地取材,施工也方便,既实用又高效――大人想说什么?”

韩知府不自禁道:“某以为道长会施用神仙手段。”

林宁苦笑道:“大人可知道仅仅是需要提防的河堤便有多长?而即使我有移水的神通,我一次能移走的最大数量,对这次的降雨量来说也不过是九牛一毛。”

韩知府面露愧色。

林宁并不在意,反而宽慰起韩知府来:“不过我这次确是要把我会的都拿出来的,大人可还记得黑山被夷平前,那几声震耳欲聋的声响?”

韩知府:“自然。”

林宁便简单将炸-药的配方说了下,接着又说了水泥的配方,“炸-药可以让我们得到更多的山石,而水泥它能够极有效的黏合石料,尽可能快的堵住漏洞。”

韩知府听得一愣一愣的,不过他并没有选择质疑这两样东西的可用性,而是无条件的信任了林宁,又他还想到了很重要的问题:“这无疑需要大量民夫,所以道长才来问某某可以调动多少人吧?可道长啊,这就是难题所在了。要知道从前有工程需要人力时,都是提前数月开始发徭役政令,接着地方开始征用民夫,但如今没有调令不说,且一旦将有洪水的消息传出去,百姓们心生恐慌都还是轻的,他们会拖家带口的逃走,甚至还有可能会发生暴动,哪里会有民夫来供道长驱使呢?”

林宁面色平和,将韩知府的顾虑都听到耳中。

韩知府心中沉甸甸的,可有些话他不得不说。

“这是某的治下,某可听信道长所言,但这几处已出了某的管辖范围,”韩知府用手点着堪舆图上的位置,“他们怕是不会听道长劝说的,哪怕道长所行皆是为国为民。”

韩知府这话都是经过修饰的,说的还比较委婉,但他说的都很在理,不过林宁事先却已将他所顾虑的都想到了,“事急从权。”

韩知府:“??”

林宁:“我看看啊,我们仅仅需要两江总督和湖广总督的首肯,便可向他们调来最少十万劳力。”

韩知府:“???”

林宁这次却没有和韩知府解释清楚,反而是继续说着韩知府似懂非懂的话:“然而这还不够,我还需要更多人手,看来我得去一趟地府了。”

韩知府:“!!”

林宁说完就将堪舆图卷吧卷吧塞进了袖里乾坤中,又将另外一份建造水泥厂的计划书塞给了恍恍惚惚的韩知府:“大人,即可召集人手来做这件事吧,我接下来还得到处找人来帮忙,得需要不少时间,不过最迟我明天下午就能过来了,到时候再详细说。”不等韩知府有所反应,她就一披绿蓑衣,消失在韩知府的眼前。

韩知府:“……?!”他在哪儿?他是谁?他在做什么?

在云层之上和洞庭龙王交谈,得知此次降雨量无法更改后,林宁转而想到的主意,那就是防洪抗灾了――既然无法改变如注暴雨,那为了不造成更大的灾难,就只有让洪水无法漫出河堤了。

这若是放在从前,林宁根本想都不会想。哪怕她是nemesis主席,而nemesis又是跨国大集团时,在面临天灾时,她所能做的只有尽可能抗灾,支援灾后重建,而不是说像现在这般,将即将到来的洪水掐灭在河堤内。

这种事听起来太天方夜谭了,不是吗?

只是如今情况有所不同,她的所见所闻所拥有的能力,在很大程度上拓宽了她的思维。不说别的,就是林宁手上有一小块息壤,而它是对付汹涌洪水的利器,另外林宁所知道的还有前人和后人总结出来的,和防洪抗灾相关的宝贵经验,这是指明灯一般的存在。

除此之外,林宁并不是一个人。

地府

陆判对于林宁的到来很是殷切,到底他带回来的重思稻,被证实确是对鬼族修炼有益,这对地府来说是一件大喜事。阎王也挺重视的,眼下正在商量如何和妖族达成共识,让他们帮着种植重思稻来着。又因为这件事首先是林宁提议的,而她也认识可驱使的妖族,还将重思稻成功种出来了,那陆判对她态度倍加殷切也很正常。

“道君来了啊。”

林宁一愣,随即就明白了过来:“大人。”

陆判笑眯眯道:“大王和我正说起道君你呢,你就来地府了,可见咱们还是心有灵犀的。既如此,道君且随我来吧,正好和大王说一说重思的事。”

林宁眼前一亮:“也好。”

稍后他们就来到了阎罗殿,林宁已不是第一次来阎罗殿了,先前来的时候,阎罗殿其实鬼来如织的,阎王和陆判其实都是很忙的,忙着审判鬼魂。今日阎罗殿倒没有鬼魂等待着被审判,瞧上去还有那么点清闲,而阎王瞧见了林宁亦没有摆架子,“本王和陆判正说起你呢,你就来了,可不就是巧了么。”

林宁行了一礼,起身后道:“大王难得清闲呢。”

阎王捋了捋胡须道:“可不是难得,平素可没有个喘息的时候,这倒叫本王有几分不习惯了。”

话虽是这么说,可阎王却是很享受这难得清闲时刻的。

林宁垂下眼帘道:“说来在下从阳间而来时,长江流域正暴雨如注,在下和洞庭龙王打听过了,说是要下上个二七十四天,且雨量是历年之最。在下想着照着那个趋势,阳间发生涝灾是肯定的,洪灾也是十有八-九――”

阎王截口道:“竟有此事?”

陆判接口道:“若当真如此,怕到时候会有冤魂无数了。”陆判再一想又道,“如今已是六月二十一,下个月便是鬼月了,这两厢一加,到时候地府可有够忙的了。”

阎王稍一沉吟,目光深远的看向站在阶下的林宁:“你此番来地府来,怕不是仅仅是为了说此事的吧?”

林宁端正姿态道:“是的。不瞒陛下,在下手中有长辈赐下的息壤,亦有防洪图解,想尽在下全力来将灾害降低到最小,只是在下势单力薄,难以顾全,特来地府是来向陛下寻求援助的。”

阎王:“哦?”

林宁目光清正,只等阎王做批示。

坐在御阶之上的阎王却是看向旁边捧着生死簿的陆判,陆判心领神会的上前,压低声音道:“大王?”

但听得一脸正色的阎王道:“就不知息壤种出来的重思稻,会是个什么光景?”

陆判:“……”

林宁:“…………”

许是感受到那难言的气氛,阎王清了清嗓子道:“以你所言,届时阳间却是会增冤魂无数,本王亦不愿瞧见此种情况,只你有多大的信心可消减洪灾?”

林宁实话实说:“这得看大王是否会借在下阴差?若是大王不派遣阴差,那在下便只有六成的信心。”

阎王道:“六成?这已经很高了,哪怕你手持息壤那等仙家之物。”

林宁:“……”难道让她直白的说‘若到时候息壤还有剩,我就把剩下的贡献给大王吗’,这是不是显得奉承的太直白了?

姑且不说林宁到最后有没有说这句略耻的话,但就来说到最后,阎王答应了派遣一队阴差去阳间,以助林宁一臂之力。听到这话儿,林宁再松了口气,接着便赶着去下一场。她先前不是和韩知府说事急从权,而若是要调遣劳力,得需要得到两江总督和湖广总督的首肯吗?林宁是觉得像他们这等在凡间位高权重的大臣,他们怕是不会和韩知府一般开明的,更何况林宁所打算调用的,并非是他们治下的民夫,毕竟就像是韩知府所说的,那根本就来不及,林宁所打算调用的是驻扎在这一区域的兵士。

这是没办法的选择,而林宁也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了。

又若是要调动他们,还得需要总督。

林宁是没有真总督,可她能找来假总督。

没错,她再去找的便是善于变幻的蜥蜴精一家,而蜥蜴精一家一听林宁的请求,他们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他们正愁没有表现机会呢,现在这正好是瞌睡来了送枕头。

再来是狐族。

当初在胶州遇到胡姓的一家狐时,林宁就从胡万福那儿得知他们一家,擅长“隔空取物”,即可远隔数里摄物,而他们即使做不到远隔千里摄物,可方圆百里却是可以的。又不仅是胡万福一家,在洞庭湖附近广平府的辛十四娘一家,也是擅长这个,可以说狐族但凡能化为人形,又勤于修炼的,都有这项技能,只区别在于能摄取物体的大小,和远近而已。

这正是林宁需要的。

只是在林宁提出来她的请求后,狐族却很抵触。

辛十四娘的父亲辛翁道:“道君,新城封氏狐的事情我们知道了。哪怕那李四殊最后被消了福禄,可也不能磨灭他害了封老一家老小的事实。当然了,我们不是不讲道理的,若封老一家当真对那李四殊作祟了,他要反过来对付他们,我们也认了,可封老一家老小什么都没做,那李四殊便仅仅因为他们是狐,就残忍的将他们杀害,这实在是不能忍!”

他这一番话,得到了不少其他狐族的认同。

林宁沉吟道:“因为凡人对你们存在偏见,你们便拒绝帮助他们,是这样吧?”

辛翁没有直接说,而是这般说道:“怕是到时候凡人不认为我们是去帮忙的,反而认为我们是去恣意搞破坏的――他们可不会信任我们,我们又何必去自取其辱。”

这仔细想想的话,其实无可指摘,毕竟人妖殊途不只是说说而已的,书生瞧上狐女美色就乐意为爱鼓掌时除外。

林宁沉声道:“我理解,不过在这种情况下,叫那愚蠢的凡人为你们立祠,感念你们的施救,不是更叫你们觉得快意吗?再者我可是听金山的鼋老说,若是被凡人立祠崇拜,会有益于修为,能尽快的得道成仙,别说你们没有想成为狐仙的愿景?”

这倒是有的。

更何况林宁所描述的“今天你对我爱答不理,明天叫你高攀不起”场景,大概也戳到了他们的那一点,他们想了一会儿就答应了下来,但林宁也得保证等到日后,凡人必须得为他们立祠,如果没有的话,那就等着他们尽情报复,而林宁不能干涉。

林宁微微抽了抽嘴角:“相信我,你们一定会有祠的。”

胡万福这时没忘站出来打补丁:“道君有高洁品德,可不代表其他人也有,到底像道君这般平等待我们的,小老儿生平也就见过道君一个罢。”

林宁:“……”

林宁不禁腹诽:‘那还真不好意思了,我其实不是人。’只转念想想她以后怕都是要以道士的面目示人,他们也没机会知道真相,这么误会就误会吧,还能顺便赚点好感度,于是就默认了胡万福的说辞,而其他的狐族纷纷朝胡万福投去鄙夷的目光:

这个马屁精!

胡万福才不以为意呢。

到目前为止,外援都请的差不多了,而林宁还没忘回了一趟崂山小天地,和她师父回道人说了这件事。

回道人没立即说什么,只掐指算了算,只是等他算完,他却没告诉林宁他都算出了什么,只是一派高深莫测的说:“你只管去做,一切后果你自负。”

林宁:“…………哪有您这样的!”

回道人也很有理:“这倒是奇了,难不成你还想着不成功吗?”

林宁:“……这倒没有。”

回道人理所当然道:“这不就结了。”

林宁奇异的却觉得安心得多,和回道人一叩首就马不停蹄的回到了长江流域。雨势仍不见小,林宁在和忧心忡忡的韩知府见过一面后,不等解决韩知府的满腹疑惑,却是又抛出一个问题:“大人去祭拜过此地土地没有?”

韩知府一时不知该说“你这么说是不是就代表着土地当真存在”,还是该说“道长你怎么又无缘无故的说起土地?你想做什么?能不能一起说清楚啊”,以致于他一时有点卡壳,只吭哧出个无意义的音节来。

“这片流域该当不止一个土地,”林宁打眼瞧了瞧韩知府,安抚他道:“没去拜访过也没关系,我先前也没想着去拜访过。”

韩知府:“……道长这是想着要去土地庙喝茶吗?”

林宁:“……不是,是这么大的事情没道理不知会他们,顺带再看看他们能不能帮得上忙,哪怕是很小的忙也可以。”她转念不知道想到什么,又自顾自道:“不,说不定他们可以帮上很大的忙。”

韩知府:“??”为什么他还是跟不上趟啊?好歹他也饱读诗书的,好吗?

让韩知府更懵逼的还在后面,两江总督和湖广总督竟然马不停蹄的赶过来不说,还在没有更上面调令的情况下,就做主出动驻扎在附近驻地的士兵,更有他们两位对拾光道长很是敬重,敬重到马首是瞻的地步――这真不是韩知府的错觉,是他从两江总督和湖广总督的行为中看出了阿谀奉承,而韩知府是承认拾光道长道法高深,值得敬重,可他从前也没听说两江总督和湖广总督信道教啊?

韩知府一头问号,却没谁来跟他解答。

接着他们临时的驻扎地中,就迎来了一群老老少少,老的暂且不说,单就说那些各有千秋的美人又是怎么一回事?难道是用来鼓舞士气的?可这还有时间吗?

林宁眨了眨眼,为韩知府介绍道:“他们是狐氏一族,擅长隔空摄物,是我请来帮忙的。”

韩知府则心想:‘胡氏一族?难道是什么隐世大家族?也难怪族中女子个个娇丽绝伦了。’这么一想韩知府倒为他先前肮脏的想法惭愧起来,他正了正色后问道:“只不知这该如何应用在防洪抗灾上?”

林宁:“这个么――”

她接着把这片流域的地形图拿出来,指着距离他们所在地不到百里的一处地方道:“除了巩固河堤外,必要时候我们还得分洪,而这儿是一处低洼地,又有其他两面是山峰,出入极为不便,造成这儿人口稀少,到时候我们可将那儿的百姓迁走,再将这两座山峰夷平,将整个区域往下深挖,便可容纳大量的江水,借此达到分洪的目的。”

她话锋一转:“所以简单来说,他们就是来挖坑的,而这是一项很艰巨的任务,除了他们我想不出其他人能做得来了。”这明显是在给狐族灌迷-魂汤,好让他们更有干劲,不过对韩知府说,他其实光是想想就知道这是一项很艰巨的任务,非寻常人能完成,顿时就对‘胡’氏一族敬佩不已。于是他就看向‘两江总督’和‘湖广总督’,希望这两个大佬能对这等能人异士有所表示,哪怕是口头嘉奖也好,可哪里想到这两个大佬竟然流露出嫉妒和不屑一顾的神采,其中‘两江总督’甚至撇了撇嘴道:“这有什么,你们不过是仗着人多罢了。”

韩知府:“!!”

韩知府不禁道:“大人!”

‘胡’氏一族中立刻有人嗤笑出声:“‘大人’?她才不是什么大人,不过是区区一――”接下来的话就因为有同伴猛踩了他一脚而戛然而止了,而林宁也适时的咳嗽了一声,顿时满屋子人都安静如鸡了。

韩知府:“???”

好在林宁随即就叫了他一声,让他不及多想,但听得林宁道:“我这就去知会那地的土地,让他给那间的村民示警,让他们尽快搬离。”这就是林宁所说的土地会派上大用场了,到底如今雨才下了几日,江水的水位尽管在涨,可还没有涨到会溢满出来的地步,村民们怕是不信洪水会来一说,再者平白让他们搬离,还说他们的村庄会被当做“蓄水池”,他们又怎么会愿意?更有故土难离,说不定还真有村民死拗着不愿意离开,可土地公出马就不一样了,村民们更愿意相信“神示”的。

韩知府解决了一个疑惑,只他偷偷觑了觑‘两江总督’和‘湖广总督’,发觉他们两个大佬并没有要问什么的意愿,只有硬着头皮问道:“那要让他们迁徙到哪儿呢?”

“就这儿吧,”林宁指着地形图上一处高地道,旋即顿悟道:“等我再剪几个油纸屋来。”

韩知府:“…………”

这几日下来吧,韩大人当真是大开眼界的,就说这油纸屋吧:

‘两江总督’和‘湖广总督’带来的数万士兵,如今已分散到林宁先前重点圈出来的地段,可外面还下着雨,他们不可能在雨中制造水泥,还有填石竹笼的,但临时搭建房屋也是个很大的工程。

当时韩知府都发愁到不行,结果林宁问他要来了油纸,用剪刀将油纸剪成了房屋模样,再往地上一放,油纸房屋就变成了真正的可挡风遮雨的房屋。尽管林宁说了这样的房屋只能撑一段时间,等时辰一到它们就会变回剪纸,可这不妨碍韩知府看的目瞪口呆,并差点对着林宁喊道:‘道长,我想学这个。’

咳。

接下来各路人马分工合作,韩知府带人将村民们迁徙出来,而随后狐族们就加紧马力,将被炸-药从内部炸开的山岩隔空摄取过来,而这些山岩又会陆续分送到其他地段去,有的会被装进竹笼中去,而填石竹笼有着重而不陷、击而不反、硬而不刚、散而不乱的优点;又有部分山岩留下来,来修筑分洪用堤堰,林宁早前就实地去看过那地界的地形,再查找过资料后,确认该怎么修筑最为恰当。

以及身为人族的士兵们,他们到目前为止都只是在连轴转般的制造水泥,还有填石竹笼,却没有冒着瓢泼大雨到江边去修筑河堤。韩知府本来以为林宁这是要等到雨停了,再嘱咐他们去做,只是等雨下到第十天时,林宁冷不丁就说:“我请了另一拨援军到了,我这便去迎接他们。”

韩知府不禁想:‘竟还有其他助力?’

可没一会儿,韩大人就听到锁链拖地的声音,还隐隐约约的看到那个雕刻着“阴”的令牌。韩大人他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不过他一时并没有往援军上想,而是有几分悲戚道:“已经有百姓遇难了吗?”

林宁摸了摸鼻子:“他们是来帮忙的。”

韩知府:“!!!”

韩知府脱口而出:“这不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吗?”

林宁:“……”

陆判:“…………”

林宁辩驳道:“这还真不是。难道平日里人们去阎王祠内奉香,就是希望阎王陛下来带走他们吗?不是吧。”

韩知府一时半会儿没有转过弯来,要知道百姓们奉祀阎王,多是希望他能够开释亡魂,使得他们早日转世投胎,或是希望阎王能将坏人的魂勾走,让其下地狱不得超生,而不是希望阎王能将他们带走。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阴差们作为正儿八经修炼的鬼族,他们除了主职勾魂外,还是有法力的,也能够碰到实物。这一点看徘徊在阳间的鬼魂,他们是可见的,并且很多女鬼还能男子发生超友谊关系就可见一斑,而林宁请他们来,就是为了更好的修筑和加固河堤,同时对阴差们来说,这也算是一种积‘阴’德的行为,有助于他们的修为,而这也是阎罗王答应派遣阴差来的最主要原因,一点都不是因为息壤,不是。

又当林宁将此详细的解释给韩知府听后,韩知府:“…………”他着实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反正他再次见了见识。

阴差们的到来加快了河堤的修固,不过也吓到了不少人就是了,到底他们是阴差,而有时候望过去看不到他们,只看到山岩在半空中被搬运着什么的,能不吓人吗?好在大雨遮挡了视线,他们往往看得不是很真切,又为了自己好,再不敢往外看了。

至于林宁?她先是在河堤上指挥,而等到需要下水补漏洞时,她就当仁不让的跳入河中,便是湍急的水流都不会影响到她分毫。只是连续几天连轴转后,饶是她体内蓄积的灵力充足,可也耐不住消耗啊,在修筑分洪堤堰,将装满大块的山岩的竹笼拖着沉入江水开出的分洪口子中时,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她没入在江水中的下半身起了变化,直到堤堰修筑完成,她要从江水中站起来时。

等等,她的双腿呢?

林宁感应了下,这才后知后觉到她的下半身变回蛇身了。

说来林宁刚来那会儿,她的原形只有筷儿粗,小臂那般长,而经过了这十来年的修炼,她的原形也有跟着长大,并且还能伸缩自如,就像是现在她那下半身的蛇身,都还和她的上半身人身大小粗细相契合来着。又林宁平素都是人形示人,化成蛇身的时候很少,这次下半身自己变了回去,林宁索性整个人都钻进水中,在这种状态下仔细观察了下她的下半身。

这一观察,林宁就观察出不和谐之处来。

她是一条白蛇,本该是通体白色的那种,可眼下看来,她的鳞片有几片零星变了颜色,长出了蓝色的花纹,而且在下腹部处还有一点点凸起的迹象,而那绝对不是丁丁硬了什么的,尽管林宁很清楚蛇是有发情期的,可她过去也没有发过情,更不可能在江水泡了泡就突然发情了呀,再说那凸起的位置也不是丁丁所在的位置。

林宁将尾巴蜷缩过来,伸手摸了摸那一左一右两点微微凸起处,感觉像是有什么要从那儿往外长出来,而她摸着也没有觉察到疼或痒。更有林宁回忆了下,她全都是人形时也没觉察到什么不对,只是再一想她最近的感觉做不得准,毕竟蛇尾都在不知不觉中出现了。

那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林宁索性全都变回了蛇身,飞跃到岸边,揽江水自照,发觉她背部的鳞片零零星星长出了蓝色的花纹,胸前的颜色也有点变化,正想照个更清楚,就听到身后先是有细碎的脚步声,紧接着就传来胡万福的尖叫声:“有蛇妖啊!你别过来,我告诉你拾光道君就在这附近,小心他即刻过来收了你!”

林宁:“…………”话说狐狸在蛇的食谱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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