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五百万，赶紧离开我的儿子（或者女儿）。”
经常能在电视剧里听到类似的台词，裴俊完全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也能面对类似的场景。虽然唐国声的态度和方式显然比这种台词温和了很多倍，但裴俊还是很难因为这个而对面前这个男人产生多少感激之情。
裴俊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跟着唐国声走出咖啡厅的了。但是他记得最后付账时的一小段情节：出于礼节，他本来想要付钱，但唐国声笑了笑，将一张黑卡递给了服务员。
他最后尽可能不留痕迹地偷偷瞄了一眼账单——一百九十六梅金。
考虑到钱包的压力，他果断地打消了把钱补给唐国声的念头。
对方毕竟是个大老板嘛，这一点小钱的跟人家计较什么，还显得自己小气。裴俊只能这样安慰自己，假装没有看见瑟缩在角落里的那种名为“屈辱”的情绪。
即使时至今日，裴俊都没有再喝过跟当时价格一样贵的咖啡。在回想起这些事情的时候，他甚至不争气地有点后悔：早知道那咖啡这么贵，当时就应该好好尝尝味道才对！
裴俊和唐国声并肩走出咖啡厅。裴俊尽可能表现得像是没有体会到唐国声今天叫他出来喝咖啡的意图的样子，脸上依然礼貌地微笑着。
“那你就先回学校吧，我下午也还要开会呢。”唐国声挥手作别。
裴俊正打算回答，不远处却突然传来了唐雪茹的声音。
“爸？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唐雪茹像是碰巧来这附近买东西的样子，疑惑地看着唐国声和裴俊这个古怪的两人组。
唐国声的表情闪过片刻的不自然，不过旋即便被他完美地掩饰了过去。他笑着说道：“我来这边喝杯咖啡，正巧碰到你的同学，跟他聊了一下。怎么样，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来买点东西。”唐雪茹平静地回答。说话时，她始终盯着唐国声的脸，像是在警惕着什么，又像是在警告唐国声。
唐国声仿佛完全没有觉察到唐雪茹的异样，自顾自笑着走到她面前，道：“晚上有空吗？跟我一起吃饭吧。”说完，他转向裴俊，问道：“小伙子，你呢？有空的话，不如一起吧。”
裴俊用尽全身力气保持住脸上的微笑，道：“不了，我还有实验没弄完。叔叔跟雪茹一起去吧。”
“那行吧。你加油。”唐国声笑容满面地说完，便拉着唐雪茹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唐雪茹朝裴俊挥了挥手，示意他明天见，并没有强求他跟她一起去吃什么晚餐。因为她知道唐国声会带她去哪里吃饭，也知道裴俊在那样的地方绝对不会自在。
裴俊目送两人的背影渐行渐远，脸上的笑容也跟着渐渐褪色。
总而言之，就是在那天的碰面之后，裴俊才更加清楚地认识到了他和唐雪茹之间的距离。或许，也正是因为这一天的两杯咖啡，裴俊在后来误会唐雪茹和比利的关系之后，才会那么果断地做出逃离的决定，甚至连亲自向唐雪茹求证的勇气都没有。
裴俊的手指在距离手机屏幕一厘米的虚空中努力滑动了几下，终于下定决心，按下了拨通键。
“喂？”唐国声的声音。不是秘书接电话，至少说明这个号码真的是他的私人号码。
“唐叔叔吗？”裴俊平淡地说道，“我是裴俊。”
“哦哦哦，裴俊呐，好久没来家里吃饭了。雪儿她妈这几天还念叨你呢。”唐国声热情地说道。
裴俊笑了笑，道：“您最近有空吗？或许我们可以见个面？有些关于雪茹的事情想跟您谈谈。”
“哦？”唐国声似乎在电话那头也笑了一下，道，“好啊。正好我这两天也在逢安，不如就明天吧，晚上八点，larang餐厅，怎么样？正好我也有些事想和你谈谈。”
“好。”裴俊爽快地答应了。说实话，他从来没听说过什么larang餐厅，但考虑到这世界上还有名为XX地图的神器，实在没有必要在这里表达什么疑问，弱了自己的气势。
挂断电话以后，裴俊觉察到唐国声似乎没有再跟他玩什么“委婉”游戏的耐性了。不过这样也好，应该更有助于他们解决这其中的问题吧。
翌日，裴俊准时到达了larang餐厅。他很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地提前了两个小时出发，否则他恐怕没办法这么刚好地踩点到达这里。
正如上上次碰面一样，唐国声提早到了。
“抱歉，稍微来晚了。”裴俊礼貌性地说了一句才坐下。
唐国声摆了摆手，道：“不要紧，我也没来多久。”
点菜的时候，唐国声并没有问裴俊的意见，自顾自地点了几个特色菜，然后便开始长篇大论地介绍起这些菜的由来，完全没有提起别的事情的意思。
裴俊可没有唐国声的耐性，最后忍不住问道：“你知道唐雪茹最近被董事会免职了吗？”
唐国声不紧不慢地看了裴俊一眼，笑道：“我以为你还能多忍一会儿呢。”
裴俊没有说话。
“她被免职我当然知道。”唐国声平静地说，“事实上，这个建议也正是我提出来的。”
“什么？”裴俊完全没有预料到自己会听见这样的回答，“为什么？”
“为什么？当然是因为她做得不够好啊。”唐国声理所当然地说。
“果然还是因为那个商场的问题吗？”裴俊立即联想到了比利·罗斯，联想到了他抓在手里不放的那块地。
“知道得不少嘛。”唐国声算是承认了这一点。
裴俊更加不解：“为什么？不就是一个商场吗？以唐氏集团的实力，值得因为一个商场计划的失败，免掉总裁的职务？”
“这跟项目的大小没关系。失败就是失败，可没有大小之分。”唐国声淡淡地说道，“失败，就要接受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