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明星初现，天欲亮不亮。
从灵保局返回灵研院办公大楼，坐在车里的族长无意间瞥见篮球场边有个精瘦的身影在发呆，不免心生好奇，遂招呼司机停车，下车去会会。
“你怎么还在这里？怎么不回宿舍休息？”
蹲守一夜，迷迷糊糊的袁满被族长的声音惊醒，起身立正相迎。
“族长……我……我在等人。”
“等袁宵继续未完成的比赛？”族长发觉这小子有点耿直过头，忍不住发笑。
“啊……您都知道了。”袁满有些不好意思，被袁宵暴虐的痛楚依然萦绕在心头，脸也不敢多抬。
“我猜你还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对吗？”族长问。
袁满摇摇头，虽然整个灵族基地昨晚是鸡飞狗跳不得安宁，但明显和他没什么关系，与他休戚相关的是那仅剩的十秒钟，那十秒钟关乎豆豆的期望和系灵人项目的未来，如今胜负未分，他还不能离开战场——尽管他心里清楚，他输定了。
族长拉着他，随意坐在台阶上，“我看你和袁宵之间的比赛，怕是要中断一段时间了，云岭灵族基地就是这样，每时每刻都可能发生大麻烦，进而影响数以万计的人。对了，我听豆豆说，这场比赛是为了系灵人项目？”
袁满点点头，“袁宵说，系灵人项目已经在常务委员会上被否决了，大家不甘心，还想再找您谈谈。”
“你觉得还有谈的必要么？”族长问。
实际上袁满内心觉得没必要，系灵人项目牵涉甚广，假如得不到灵族上下全力支持，怕是很难有所作为，他之所以愿意拼力一搏，完全是不想让豆豆太失望，这段时间承蒙豆豆关照他才能正常喘气说话，除了为豆豆挺身而出，他不知道还能用什么方法报答豆豆的屡次相助。
“我能理解豆豆和老薄他们的心情，他们都是善良且有责任感的人，他们迫切希望能用自己的所知所学改变灵族目前的糟糕状况，他们都是我灵族最可爱的人。”族长转了个弯又说，“可是，人呐，是讲规则和规矩的物种，灵族亦不例外，我们最终的目的是生存下来，绝不是无端制造毁灭。豆豆和老薄的出发点是好的，但他们的方案无异于在刀尖上跳舞，那可是一着不慎尸横遍野啊，你们必须理解委员们不敢拿灵族的前途来冒险。”
袁满不是很明白族长的深层含义，正如他同样搞不懂系灵人项目到底是在干什么，他只是觉得豆豆和老薄是好人，他们坚持的东西应该也不坏，对于一个不太坏的东西，他没有理由不支持。
他就是这么一个逻辑简单的人，道理和规则中的是非对错太复杂，他分辨不了，只会看人说话，豆豆和老薄让他当系灵人，他是没什么意见的，反正目前他只会送货和打球，多一项技能傍身似乎也不太坏。
他对自己被拿来当小白鼠并没有那么强的心理芥蒂，毕竟他家世单薄，无欲无求，就算死了也一了百了，至于人伦、道德、生命权那种东西离他太远，还不如给点津贴来得更实在。
“那接下来该怎么办？如果系灵人项目无法开展，老薄他们该怎么办啊……”袁满感慨，“他们是我见过的最优秀的团队，应该配得上更好的事业。”
“我看你一直在担心他们，难道就没有想过你自己的未来在哪里？”族长问。
袁满耸耸肩，如果不出这档子事，他的人生几乎能一眼看穿，“回家吧，我爸，还有我们家店子都需要我。等我攒够了钱，就给我爸找最好的医院和医生看病，无论最终结果如何，我都认。”
“你爸的情况，我也有所了解。我倒是可以给你引荐一个人，至于能不能帮到你，我不能保证。”族长说。
这一句，立马让袁满从困顿中惊醒，族长乃神人，她推荐的人必定也非同一般，于是兴奋地喊：“真的吗？”
族长点点头，“算是上次翠湖事件给你的补偿吧。你现在回去通知老薄他们，九点钟到我办公室来一趟，我会给你们一个明确说法。”
“哦哦。”
……
九点整，灵研院大楼族长办公室，以薄学教授为主的系灵人项目组成员悉数到场，唯有辜辜因私放“小姐姐”而被灵保局纪律检查委员会监禁在大牢。
豆豆和薄教授在前，袁满欧诺伊珊静薄一鸣在后，族长端坐在办公桌那头阅读一份手写稿，那是薄教授刚刚提交的书面辞职报告。
系灵人项目黄了，团队也就没有存在下去的必要，对于被调到袁宵和南谨信手下研究什么晶体脑，薄教授在自尊层面无法接受，只能以辞职的方式让自己死得不至于太难看。
“行，我接受你的辞职申请，豆豆，你去拿一份保密协定，然后带老薄把剩下的程序走完。”族长把辞呈拍在桌面说，脸上未有任何情绪起伏。
对于族长的不挽留，豆豆内心沮丧至极，但族长决定的事情她也改变不了什么，只能按族长的吩咐去做。
“老薄，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薄教授舒展筋骨，故作轻松，“绷了这么久，怕是需要一箱陈年好酒和一场足够远的旅行才能让自己放松放松哦。”
“你想去哪儿散心？有目的地么？”族长问。
“暂时还没有，应该会出国，想回我的母校看看。”
“法国啊，是个好地方……那你们其他人呢？”族长问向后排四人。
从袁满开始，四人清一色的大脸懵，解散的结果谁都没有想到，只能无言摇头。
“那就带他们一起去长长见识吧。”族长给薄教授建议。
“这……”薄教授内心不情愿，可族长发话了，他也不好推脱，遂望向后方四人，“食宿机票自理哦，我可不是什么有钱人。”
“豆豆，你也去吧。”
“蛤？”豆豆惊讶，“我就算了吧，云岭现在这么多麻烦，我想留在您身边。”
“不用，你跟他们一起去散散心。”
豆豆分明从族长的眼睛里看到了另外一层意思，没有争辩，低头默认，“哦。”
“行了，就到这里了，你们都去玩吧，云岭的事情不用操心，有我在，暂时还乱不了。”族长说，“豆豆，下去之后，把高起青和袁旦叫过来，我有事情交待他俩去办。”
“哦。”
豆豆领着众人退出，总感觉族长今天的决定有些不合常理，族长为什么这么着急要将他们赶走？甚至一点挽留的客气话都没有。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