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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六章 北上之心

章知府忽然打断傅振羽的啰嗦,与周学政告别:“我还有事,不陪周大人了。”

吴教授已将南直隶的消息送到,忙起身,要和章知府一起走。

傅振羽自然起身送人。

心情不怎么好的章知府直接开讽:“你还真当自己是男人不成?叫他们送我便是。”

一句话说的周学政连连点头,忘了自己也是客人,亲自送了章知府离去,不大会儿折回。见傅振羽还没走,道:“此番前来,为的是宗延的事。本官打算保举他去国子监附学,他却直接拒绝。”

这么说着,周学政望着傅振羽的眼光不甚友好。

傅振羽惊讶。

不是对李宗延拒绝的惊讶,而是对周学政的建议很惊讶。

普通的秀才可以入县学读书,优秀的秀才——禀生,可以入府学。成为举人之后,入国子监,或是自学或是去书院,都可以。且县学和府学,可以入,不代表一定要去。就是说,你取得了入学资格,可以在家自学,或是去他处学习。

县学府学就不说了,这国子监嘛……

犹豫片刻,傅振羽决定说实话:“那国子监没什么好吧?”

那轻飘飘的口吻,摆明不把国子监放在眼里。

凭良心说,这并不怪傅振羽。当今圣上的爷爷,因为缺钱,卖了国子监的名额,导致国子监最夸张的一年,有七千名监生——根本住不下,那就是卖了个名额。

这种情况,持续到了今上登基。

想当年,今上登基之初,恰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带着种种期盼登上帝位,努力修正他认为不好的事。

整编国子监,就是其中之一。

整编国子监,除了削弱了国库的财政收入,对上层人士无碍,又本就不是个正路子,自然没人反对。后来,当皇帝想做的事影响到那些政客后,文臣抱团阻拦,热血少年处处受制。

物极必反。

今上开始了“老子不干了”的叛逆行动,朕,不上朝了!

这些,之前一直任京官的周学政自然晓得。听了傅振羽这样的话,尽量心平气和地说:“今非昔比,国子监已没了那些闲杂人。且每次大比,皇榜上泰半出自国子监。宗延总是要出仕的,同窗尤为重要。”

就差直接问傅振羽:你这小书院有什么?

刚刚还瞧不起国子监的傅振羽,反被周学政瞧不起。或者说,南湖书院的学子被瞧不起了。

不等傅振羽和周学政算比例的问题,李宗延已起身道谢:“小子不懂事,再次谢过周大人的好意,只是此事与旁的无关。李家家贫,若非南湖书院可以借贷读书的法子,小子两年前便已停学。”

听到这,同样出身贫寒的周学政,大抵明白他的意思,立即道:“我也是过来人。且放心,如今你已是举人,那点银子便不值什么了。”

李宗延没否认这件事,而是道:“银子多了,本来就不值什么。山长相助之恩,小子一直铭记在心。南湖书院需要举人,我们山长,更需要举人正名。小子,将以举人之名,还山长恩情三年。”

傅振羽生怕眼泪落下,不敢眨眼。

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两年前,她放在袁自舟身上的愿望,现在,在李宗延身上实现了。

“宗延,谢谢。”傅振羽动容地说完,又十分自信道,“可是,我已经不那么需要了呢。若为这个,我可不留你在南湖的。”

周学政在李宗延说完,便没吱声。

若是别个,可能没那么需要一个举人。但是南湖书院,以及他们的女山长,很需要。此刻听了傅振羽这话,望着低头思索的李宗延,又生出新的希望。

约莫半盏茶的功夫后,李宗延笑了,笑着对周学政道:“大人,小子不肯离开南湖书院,是相信继续在这里待三年,定能金榜题名。”

那自信的模样,同傅振羽先前,一模一样。

“胡闹——”才说了两个字,周学政想起离开的章知府,规劝李宗延,“便是你们书院的大师兄,就是那个李子坚,也只是他一个厉害,不是说南湖书院本身就有金榜题名之能。”

在我的地盘翘我的人,还这么贬低我,这个周学政,真是太讨厌了!

傅振羽不悦了,问周学政:“不知大人去年可在京城?”

周学政家贫,三十五才中的进士。外放了六年贫瘠知县后,花了大力气谋了京官。入京后方知京城大,不易居。努力了十年后,终于放弃京城,谋了外职,是二月外放到河南的。因而,他给了傅振羽肯定的回答。

“本官去年在京城。”

“关于袁自舟的传言,大人没听说过吗?”

周学政淡定道:“谣言止于智者。”

意思是,他听过,不曾放在心上。

傅振羽笑了笑,道:“可那不是谣言,小女子不才,初识袁自舟之际,他连秀才都不是。不过短短三载便金榜题名——我分析过他能高中,只没想到名次这么好。他的运气,着实不错。”

袁自舟高中那年,周学政时任礼部郎中,对袁自舟是如何成为探花郎的,自然十分清楚。排在袁自舟前头之人,实在是拿不出手。是以,年轻俊美、会试排名十七的袁自舟,靠脸拿了探花之名。

周学政直接忽略傅振羽那句话隐藏之意,说起了运气与实力:“探花乃运气,会试排名十七,绝非运气,乃实力。”

傅振羽则道:“会试排名十七,也是运气。三年前的乡试,袁自舟中举后和我说,他要接着考会试,我便拟了十个会试主考题。其中,‘子谓颜渊曰,用之则行,舍之则藏,惟我与尔有是夫!’排在首位。”

上一科会试过去不过两年,周学政又是礼部的人,自是知道傅振羽说的是什么!

恍然大悟。

旁人乡试排名可能没人注意,一甲三位,都是重点关注对象。袁自舟参加的是同庆六年河南乡试,排名四十二。这样的排名,在南直隶兴许还能金榜题名。但河南籍进士并不算多,当这样的名次,又是连着考,直接落第的可能性很大。

结果,袁自舟不仅没落地,会试十七。

想了想,周学政道:“我们当时分析了河南乡试的卷宗后,最后判定,袁自舟善谈,不大通实务。原来,竟是我们错了。他,不会找人代笔吧?”

说到最后,周学政已心惊胆战。

身在礼部数年,他下意识地反应——科考舞弊,可不是什么好事。

傅振羽歪着脑袋,沉默三息后,道:“应该不算代笔……”

“何谓应该?”周学政不满她的言辞。

“我给他提供了思路,他自己组织的文字。所以,应该不算。”傅振羽如是道。

周学政眼中疑惑更重。

李宗延却是立即懂了,为他解惑:“山长懂八股之意,却不会八股之形。她与我们讲课时,也只讲意,不讲形。”

在白话文的熏陶下,傅振羽钻研八股的结构和模式,总是不及李宗延这些土生土长、从零开始之人。

有了李宗延的话,周学政决定留宿南湖,他要听傅振羽讲一次课。

“周大人怕是要多等两日了。”说完,傅振羽立即背起南湖书院的课程安排,“南湖书院,明日只有时政课,之后是月考。月考过后休息一日,正式上课第一日,又有水利书院之人过来一道听课。我的课,要在下午才上半日。”

周学政一噎,最后道:“无妨,本官办的是公事。”

这怎么可能是公事?

不过,傅振羽不管,她还有要事要办。让郭丞安排周学政的食宿,又指了李宗延招待周学政后,傅振羽换上女装,去了牟家。

牟家巴掌大的地方,牟老爷子又防贼一样防着傅振羽,傅振羽桃李把东西放下后,道:“这是湖里才挖出来的藕,或是凉拌,或是清炒,都是不错的。我要去女学,先给舅舅家送了些,又顺道带来与你们尝尝。”

牟家才给林家送过自家种的果蔬,傅振羽这也是替他们还情。那关系好的,尤其是亲家,便是这样送来送去。牟老太太一面说着客气了,一面将东西收了,转身拿了一翁大酱出来:“我自己做的,蘸饼子很香。”

口轻,从来不直接吃酱的傅振羽,笑眯眯地接了。

礼尚往来嘛。

李蕴这时道:“我正好去瞧瞧孩子们。”

李蕴是仓子坚的姐姐,也是识文解字的,又因牟念念在女学,她也时常带几节,给大家讲礼仪——当年,李家为她从宫中请过女官。

牟老爷子哼哼唧唧表示了不满,但李蕴和傅振羽一道去女学,不是一次两次了。从前老爷子留不住人,今日也是一样。

李蕴和傅振羽,携手出了牟家。一上马车,李蕴便问傅振羽:“什么事不能家里说?”

两人约定,不能在牟家说的事,便去女学或书院说。李蕴找傅振羽容易,傅振羽想找李蕴时,因为李蕴家里头人太多,不好明言,便约定好,换上女装带上不言,便是意思了。

女装,不言,都有,李蕴自然要问。

“入京的事,大师兄的事。”

前一个怎么都好说,但后一个不成。马车上说事不便,李蕴便道:“嗯,那就到女学后再说。”

待到女学,寻了二人往常说话的屋子,傅振羽把章知府先前送来的消息一说,劝李蕴:“姐姐不必瞒我了!南湖书院,加上二师兄和冉墨云,共四人可入京赶考。我本是专职教他们的,随他们一起入京,继续给他们讲课,本就是最佳方案。姐姐提前说与我,我也好有个准备。”

傅振羽不是第一次入京了,且京城镇远候府还有个顾咏言,李蕴哪里会不信?长叹一声,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子坚自见了你,返京后便和我说,他要的并非和圣上对立,而是祖父无污名。顺着这个思路,他让梁伯父找了相关案宗,发现三司那里并没有祖父的卷宗,便将矛头对上锦衣卫。锦衣卫就没有干净的时候。子坚左思右想,决定暂时放过大义灭亲的大伯,邀族长做中间人,才有了现在的方案。多谢——”

结果傅振羽奉上的茶后,李蕴一饮而尽,继续道:“我回来的时候,并不是自己回的。子坚和族长也一并南下,他们去了成都府,把我放在汝宁府。子坚同我保证,若大伯不配合,他便不会对锦衣卫出手。听你之言,大伯定然已答应,死咬自己没给锦衣卫送过密信。”

让李家大伯李温改口,把那密信,都推到锦衣卫身上,只说他们伪造的。

如果行得通,这是个好法子。然而,这个概率,某种程度和汽车摇号一个原理。从个人角度来说,中和不中,就是百分之百同零的区别,没有中间结果。

这个,也是一样。不成功,便成仁,这不是傅振羽认可的做事方式。

是以,她颤声道:“搬不倒,黄钰这个指挥使,大师兄,必死无疑。这,太危险了!”

李蕴都让她这话说的心惊胆战!心想,长姐如母,傅振羽这要是已经娶进门,她一定好好收拾了!此刻,这只能尽力安慰傅振羽:“危险固然有,但没有那么多。梁大人说,今上登基黄钰的确功不可没。但是,锦衣卫近年太胜,将东厂压得太狠。只要他们发难,东厂一定会落井下石。”

傅振羽幽幽地望着她,道:“姐姐和大师兄真是同胞姐弟,都拿自己的逻辑,当做真理。”

这是李蕴和仓子坚,乃至梁大人的推断,事实,却不一定按照他们编排的剧本去写。

“太危险了!”

再次重申自己的观点后,傅振羽的心跳,不由自主加速,面色煞白。李蕴一摸她的手,竟是凉得吓人。

“怪道子坚不让我和你说。”

李蕴一面懊恼地说着,一面安抚傅振羽,各种保证,奈何并不好使。

良久后,李蕴一咬牙,道:“我这就准备一下,我陪你入京。”

“不必了。”傅振羽颓然拒绝。

已经和锦衣卫对上了,说什么都晚了。

“早知你这样胆小,便是让你入京,也是一两个月之后的事,兴许那边已经有结果了!”

李蕴糊涂了:“那你到底要不要入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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