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
苏正德一脸阴沉的坐下,看着凤柒不等他开口就自顾自坐下,眉心一皱。
“谁让你坐下了?”
凤柒挑眸看他,“那我站着?”
“……”
被她这话一噎,苏正德反而没了话说。
“今天的事,你怎么看?”
凤柒挑眉,“父亲这话什么意思,我不懂!”
“你不懂?哼!”苏正德冷哼一声,“余压是谁的人你知道吗?”
“他不是皇上的官员吗?”
苏正德:“……”
他觉得在这么跟凤柒说下去自己恐怕要被气死了。
“余压是东宫的人,他早不办案晚不办案非选大晚上办案,为了就是直接定你的罪,好让你知难而退,退了跟太子的婚事,也就是说,太子殿下对这门婚事很不满意。”
“今天你也看到了,你妹妹跟太子殿下情深义重,弦雪这等绝世名琴随手就送给了她……”
“父亲你到底想说什么?”凤柒打断了苏正德,让他直奔主题,别叭叭了。
苏正德轻咳一声,“你妹妹这时候虽然被余压带走了,可他是太子的人想必不会有事,但是明日这事一旦传出去,对太子、对你妹妹的名声都会是一个损伤,所以,老夫希望你能够退位让贤。”
“退位让贤?”
凤柒似笑非笑的看着苏正德,眼光满是嘲讽。
苏正德有些不能面对凤柒嘲讽的目光,单拳遮住唇咳了一声,转过眼去,“这也是为你好,太子对你没有情意你就算嫁到东宫做了太子妃也不会幸福的,等之后为父会给你找一门好亲事,不会辱没了你。”
“呵——”
“好亲事?父亲觉得被太子嫌弃的我,之后会有什么好亲事吗?”
苏正德脸色一沉,声音带着些许寒意喊了一声,“凤柒——”
“为父跟你说的这些不是在征求你的同意,你的妹妹比你得太子的宠爱,之后一定会富贵荣华享受不尽,你不同意也是阻止不了这些发生的,到时候还平白得罪了你妹妹。”
这话说的,仿佛她现在跟苏雪瑶就是什么友好关系似的。
凤柒嘴角勾着讽刺的弧度,苏正德漠然的看着她,“你没有拒绝的权利。夜深了,回吧!”
凤柒起身,直接转身离开了,仿佛是被逼到绝境气愤却又无可能奈何。
……
书房外,一直在寒风中等着凤柒的妲苏和凌冰看到她的身影忙迎了上来,凌冰替凤柒披上一件白狐斗篷,为她驱散风中的凛冽寒冷。
“这斗篷——”
凤柒指尖微紧,扬眸看了凌冰一眼。
凌冰垂下头,说:“是世子留下的。”
“是吗。”
凤柒眉眼低垂,抬脚向着含烟楼走去,“走吧。”
“是!”
两个丫鬟跟在她的身后,手中提着灯笼为她照明。
暗处,看着凤柒进了含烟楼,寝房中亮起了烛光之后,孤夜白才运起内力真正的离开丞相府。
翌日。
凤柒到了长寿院那边的时候,老夫人也听说了昨夜之事,她眉梢挂着显而易见的薄怒,“这个苏雪瑶,果然是个不安分的,去一趟东宫都能弄出这些事来。”
“祖母,现在还不确定是不是三妹妹拿了东宫的琴,她说琴是太子送给她的,我想她应该不敢说假话的。”
“你知道什么,这苏雪瑶跟她那个姨娘一样就是个见钱眼开的主儿,你母亲留下的嫁妆到现在都被杜氏把持在手中,你父亲都要不回来呢!!”
老夫人又提及嫁妆的事,凤柒眸光闪了闪,面上扬起一抹懵懂。
“可是父亲不是说不会扶正杜姨娘了吗?这中馈理应由祖母暂管呀!毕竟咱们府里现如今也没有一个正经主母。”
被凤柒这么一说,老夫人突然眼睛一亮。
“对啊!你说的没错,现在后院是没有正经主母,你父亲又怕我累着,那我要是给你父亲娶一房继室回来,这事不就解决了吗?”老夫人越想越对。
凤柒啊了一声,“继室?”
“怎么你不同意吗?”
老夫人斜着眼瞥了凤柒一眼,眼中警告意味满满。
仿佛凤柒只要告诉她不愿意,她就会翻脸一般。
“这是父亲房中的事,理应由祖母和父亲决定,孙女又怎么会不愿意呢。”凤柒垂下眸,敛去了眼中的讽刺。
“很好!”
老夫人满意勾唇,她在心底盘算该找什么样的人选嫁进丞相府中,身份要不高不低,还好拿捏的。
见状,凤柒起身告退,老夫人也没有留她,她现在更着急续弦的事。
“小姐,老夫人怎么这样啊,利用完了您,就打算娶个继室回来,真来了个正经主母,万一生下一儿半女的,您嫡女的日子可怎么过呀!”妲苏满脸担忧的看着凤柒。
“祖母也是担心父亲后院没有人管理,一片好心罢了。”
凤柒脸色淡淡,没有丝毫担忧。
妲苏快急死了,我的小姐喂,怎么这么单纯啊!
凤柒转头就看到妲苏小脸气鼓鼓的,不知道在想什么东西,她瞧着有趣,捏了捏她鼓鼓的小脸蛋儿,笑道:“怎么了,气成这样?谁惹我们妲苏生气了,说出来,我去收拾她。”
“……”
妲苏嘟着嘴瞪着凤柒,“小姐,您就知道取笑我,我不理你了!哼!”
说着,小丫鬟不听凤柒喊她的声音,撒开脚丫子向着前方跑。
前面刚好是丞相府的花园,花园中间是一方不大的莲花池,中间由一处小木桥弯曲而过,凤柒在她身后笑着提醒了一句,“你慢点跑,别摔着了。”
妲苏回头做了个可爱的鬼脸,怎么可能就摔着了?
她又不是小孩子……
正想着,脚下不知道踩到了什么,妲苏尖叫一声——
“啊——”
脚下咔嚓一声,似乎是扭着了。
整个人向着后方的湖泊里栽去,凤柒脸色一变,脚尖一点就要上前,然而她离妲苏还是有几分距离的,眼睁睁的看着妲苏从她眼前错过,噗通一声,掉进了莲花池里。
“妲苏——”
“啊……我……不会水……咕噜噜……”
“小姐……咕噜噜……诶?”
妲苏吐出好多个泡泡,之后一脸懵逼的从荷花池中站起来,水大概没过她腰部的位置,根本不足以淹死人。
凤柒:“……”
凌冰:“……”
“没事诶,嘿嘿!”妲苏傻乎乎的笑着,一阵冷风吹过,她瑟缩了一下,打了个喷嚏。
“快上来吧,一会着凉了。”
妲苏哦了一声,双手提着被池水侵湿而无比重的裙子,蹒跚着向岸边走来,脚下不知道踩到了什么,她身子一歪,啊的一声又摔了下去。
凤柒和凌冰灵敏的避开妲苏砸起的水花。
“你没事吧,妲苏?”
“小……小姐……”妲苏脸色有些怪异。
凤柒以为她抽筋了,正要上前拉住她,却突然看到妲苏从池水里摸出了一个人形头骨,头骨娇小,似乎是女人的头盖骨。
“妲苏,放下!”
妲苏迅速的放下手,手中的头骨也落回了莲花池中,凤柒看了凌冰一眼,“快扶妲苏上来。”
“是小姐。”
凌冰也意识到事情不对,赶紧纵身一跃将妲苏带了上来,之后凤柒帮着妲苏拧**裙摆,又把自己的出门罩着的斗篷给妲苏批上,四处看了一眼,说:
“回含烟楼!”
“是!”
含烟楼。
妲苏换好干净的衣裳,蹲在屋内烤火。
“小姐,您说那个头骨……是怎么回事啊?”
“妲苏,别问那么多,府中有人死是很正常的事,你这么问小姐,小姐又怎么会知道?”
“那莲花池那么浅,怎么会有人这么傻杀了人把头骨放到那里去呢?仿佛是故意等着人去找到一般。”妲苏一边烤着火一边嘀嘀咕咕,总觉得不太对劲。
凤柒眸底微沉,这时候,她似乎看到薛嬷嬷的身影从门口一闪而过。
“凌冰,这阵子薛嬷嬷在做什么?”
凌冰:“每日除了洒扫院子就是在屋中休息,偶尔给您种的花浇浇水。没有什么特别的。”
“是吗……”
凤柒摸着下巴,仔细的回忆薛嬷嬷之前在宫中的事。
说起来她一直觉得很奇怪,薛嬷嬷当年是宫中女官,太后身边的红人,怎么会突然跟着她的母亲长公主下嫁到了丞相府呢?
若说陪嫁,倒也说得过去。
可是她记得,薛嬷嬷做到女官职位之前曾经是个普通的宫人,也就是说她并非是太后从凤家带来的,而是一开始就是在皇宫中摸爬滚打的,这样的人,太后会放心将她放在自己唯一的女儿身边吗?
还有原主从出生就被送往天邑城,身为外祖母的太后却不闻不问,态度冷淡的很。
可之前薛嬷嬷又隐晦提起让她亲近宫中太后的意思。
凤柒总觉得原主的身上,似乎有什么谜团笼罩着,跟苏府、长公主还有太后都有着密切的关系。
而薛嬷嬷或许是太后派来监视她、监视苏家的也不一定。
含烟楼,薛嬷嬷的屋子里。
薛嬷嬷一笔一划的认真写着什么东西,鞋好之后放进一个纤细的竹筒里,收到袖子中,起身像平常一样走了出去,拿起扫帚开始打扫院子,路过门口老树边的时候,竹筒悄然的藏在了树下的叶子下。
皇宫。
凤安宫。
一位宫女步伐稳健的走进金碧辉煌的殿中,向着坐在凤座上的人请安,之后微抬起身,眸光看着地面,一字一句的说:
“太后,有消息来了。”
“嗯。”
凤座上的人懒懒的应了一声,宫女上前几步,跪在凤座下方,双手掌心朝上,高高举起,上头有一个小小的竹筒。
楚太后伸手捻起那竹筒,打开看了一眼,随手将竹筒和里面的宣纸一块丢尽了身前不远处燃烧正旺的碳炉里。
“有点意思。没想到这个天邑长得的小崽子警惕性还挺强。”
“你去告诉薛嬷嬷,让她惊醒着点儿,别被人利用了还不知道。”
“奴婢遵命!”
“下去吧。”
楚太后摆了摆手,宫女福了福身,快速退下。
……
御书房。
太监来报说是大理寺卿求见,独孤绝正批阅奏章,闻言眉头一拧,冷声:“让他进来吧。”
余压一身青色官服走了进来,跪在地上行礼。
“臣给太子请安!”
“起来吧,这时候来作甚?”
“臣是有要不知怎么处理,特来请太子定夺。”
闻言,独孤绝放下奏折,“有事刚刚怎么不在朝堂上禀告啊?”
他正愁着没办法在群臣跟前刷好感呢,怎么余压这小子一点不懂得给他分忧呢?
“是……关于东宫失窃的案件。”
这种有关您的风流韵事,他身为臣子的哪敢在朝堂上拿出来议论,他又不是不想活了。
“昨日臣带兵去了丞相府,搜到了东宫丢失的名琴弦雪,在……苏三小姐的手中,但是她不肯承认是偷窃,非说是太子殿下您亲赐给她的,为了不让她胡乱攀扯殿下,臣做主将她收监了。”
“什么——”
独孤绝脸色一变,“你把苏雪瑶关起来了???”
怪不得今天丞相在朝堂上对他态度奇奇怪怪的。
“这件事臣也是无奈为之……”
余压的担忧独孤绝怎么能不知道,要是被人知道他私下送了苏雪瑶这么名贵的琴,估计不知道怎么议论他呢,最重要的是现在跟他有婚约的是凤柒,而非苏雪瑶。
“殿下是打算纳苏三小姐进东宫吗?”
独孤绝:“不,本殿打算娶她做太子妃。”
余压神色一变,“可是苏三小姐只不过是丞相府的庶女,做太子妃的话,她的身份上是不是太低了些?”
仅仅是庶女的话,苏雪瑶的确不够格做他的太子妃,可是苏雪瑶背后站着的不仅仅是丞相府,还有尚书府,这两个是朝中重臣,要是笼络了他们,自己这个帝位才能越发的稳固。
余压显然也想到了,所以独孤绝没有说话之后,他识相的闭嘴了。
等离开御书房之后,余压立刻去了一趟东宫。
谢雨柔听到余压传达了独孤绝的意思之后,脸色猛地就变了,“你说什么!!太子想要娶的人居然是苏雪瑶?”
“不过是个庶女,她凭什么压了本妃一头!!!”
余压看着脸色暴怒的谢雨柔,双手一握,“侧妃,下官话已带到,就先告退了!”
说完之后,余压就想离开,谢雨柔叫住他。
“等等——”
“侧妃还有何吩咐?”余压拱手垂身,等着谢雨柔的吩咐。
谢雨柔从位置上走下来,走近余压,美丽的面孔上挂着一抹和煦的笑容。
“你今天什么都没跟本妃说,本妃什么都不知道,东宫丢了东西,偷东西的是谁本妃不想知道,本妃只要你将人好好的关在大理寺牢里,直到太子亲自提人。”
“明白了么?”
余压神色一变,“这,侧妃,这样不太妥当吧!”
太子殿下今日已经明确表达了他的意思,要是他还扣着苏三小姐,太子殿下指不定心中不悦,对他起了隔阂呢。
“余压做大理寺卿已经有六七年了吧?听说你一直想去兵部……”
闻言,余压抬手,“谨遵侧妃命令!”
“很好,你先下去吧!记得,能关几日,关几日。”
余压点点头,离开了。
“没想,本妃算计了这么久,居然便宜了苏雪瑶那个贱人!!!”
谢雨柔恨得咬牙切齿,太子表示出要娶苏雪瑶为太子妃的意愿,自己就不能在对苏雪瑶明着动手,但是暗中收拾她还是可以的,先让余压扣住她,让她好好吃吃大牢的苦楚。
“胭脂,将人撤回来吧!”
“是!”
胭脂知道谢雨柔指的是准备散布关于凤柒偷窃的谣言。
“另外,你传信回谢家,告诉爹爹太子的打算,他想要娶苏雪瑶做太子妃没那么容易!”
无论是苏雪瑶还是凤柒,她都不会让她们染指东宫。
太子妃,只能是她谢雨柔的!
丞相府。
“小姐,您说大理寺那边会关三小姐到什么时候啊?”
凤柒嘴角微勾,“会关到太子想起她为止。”
“诶?您的意思是说太子会承认自己送了琴给苏雪瑶吗?难道他真的要娶苏雪瑶做太子妃?”
凤柒点头。
妲苏讶然的低呼:“怎么会,太子的脑袋是被门挤了吗?他跟您可是有婚约的呀!”
“很快就不是了。”凤柒眸光悠远的看向窗外,那里有一处她自己划分出来的小花圃,栅栏的边上,小白懒懒的扬着肚皮晒着太阳,仿佛一坨黑色的煤球。
“呵呵……”
突然笑的开心的凤柒吓了妲苏一跳。
还以为自家主子是被苏雪瑶和太子的无耻给气的,忙端了一杯水,轻声劝慰着:“小姐,您别难过,依奴婢看,太子妃也没什么好当的,听说太子府中除了一个侧妃之外还有好多侍妾,您嫁过去,要面对一个侧妃和无数侍妾,堵都堵死了。”
“让三小姐去受堵吧!”
“没错小姐,和一帮女人争夺男人细碎的宠爱没什么好的。”凌冰也认真的安慰着,两个小丫鬟生怕凤柒想不开。
凤柒:“……”
这两个丫头这是压根就不信她说不想嫁的话啊!
也是,寻常人谁不觉得太子妃是天下一等一的亲事啊!
就是自己之前不也是对独孤绝满心期待,想要做他的妻子一辈子的吗?
“我是说真的,我是真的不想嫁给太子,昨天谢雨柔之所以会派人来……”
听完凤柒的话之后,妲苏和凌冰两人睁大了眼。
“您说着一切您都计算好了?”
凤柒点头。“嗯。”
“我知道她不会轻易相信我的话,但是为了以绝后患,她肯定会更加迫不及待的给我定偷窃的罪,所以让大理寺夜间上门是最好的方式,这样父亲也不会因为面子做出自己不愿意做的事。”
“不愿意做的事……”
妲苏想明白凤柒的话,眼中露出一抹心疼,“小姐,您真的太苦了。”
若非是小姐自己一步步算好了,昨日被带走的人就是小姐,丞相大人连平日里宠爱的三小姐都不救,又怎么会救本就感情不深的小姐呢。
“那丞相大人之后说出让您退位让贤的话,也是在您的预计之中吗?”
“当然,我要不这么提醒他一下,让他知道苏雪瑶跟太子之间早就有深厚的感情,他又怎么肯轻易放手呢!”
毕竟对苏正德她还是有几分了解的。
苏正德为人谨慎,在她上一世的时候,对方就一直是中立派,看似没有站队任何皇子,其实他是在看,谁最有可能登上帝位,哪怕现在太子监国,他也没有完全认定太子的意思。
可见其心机深沉了。
昨夜,她算是彻底敲定苏雪瑶跟太子之间的关系,这就由不得苏正德不站队了!
镇国公府。
孤夜白听着追白传来的凤柒的话,妖异的眉眼掠过一抹焦躁。
“她要是不想做太子妃,为何不跟本世子说?干什么自己要做这九曲十八弯的事!!”
“世子,凤小姐应该是不想麻烦您吧!”
闻言,孤夜白冷笑一声,“她哪里是不想麻烦本世子,她压根是不想跟本世子再有任何的牵扯,也不想欠本世子任何人情!!”
看着心情不好的世子,追风识相的闭嘴。
孤夜白越想心头越气,这个该死的女人,跟他开口就那么难吗?
难道他会因为这个,就让她做一些自己不愿意做的事不成?
哼!
真是太过瞧不起他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