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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南方

四月以后,就是紧张的农忙,世兵家的地给的少,因为他们不用赋税,给多了就容易让别人心里不平衡,不平衡就会暗地使坏,亦或是里同世家,强买强卖,出这口“恶气”。

别人家里如果不用缴税便有了一百亩地,而你的家里每天累死累活却不足八十亩,你作何感想?

自古不患贫而患不钧,便是如此而来。千年沧迭以来,这里面的智慧,岂是儿戏?

狗子闲来无事,便默默地盯着南方,盯着南方汉人的故乡,后世人以为的精神故土,心中怅然若失。

……

侯景站在临时垒起的高台上,春风张扬,南方的春天,虽然略有湿冷,却更甚北方畅快。

高台下的勇士甲戈齐整,羽诀飘飘,那红色的长缨随风飘荡,虽然略有凌乱,却不失其威猛,反而多增加了些许威风的气势。铁盾虽然依旧不能直接经手,但是那盾牌上的寒霜显现得很是萧杀,阳光晃过来的时候,却显得其杀气异常逼人。

春天的萧杀与远离战乱的庶民,则直接显现了侯景的威武和怒怨,久久徘徊在建康城外,终不散去。

寿阳本在江北,侯景只是因为萧衍的猜忌和排斥,因而被安置在秦淮与长江之间那本来应该繁荣却因为战乱,十万里无人的地方。

侯景想看看萧衍老儿的诚心,便找人模仿了北齐国皇帝的笔迹,给老儿写了封勒索信,信中以被北齐名将慕容绍宗俘虏的萧渊明为诱饵,要求对换人质。

萧衍垂垂老矣,竟然不加分辨就回信道:“早上归还萧渊明,晚上归还侯景。”

侯景看罢,既惊恐又愤恨,虽然此时只有八百余人的残兵败将,却决意起兵反梁!

放弃寿阳渡江,直取建康的谋略是个叫王伟的人出策的。

王伟祖上只是个北魏的县令官,后代子孙虽然略有财产,却毫无权势。现如今如果没有侯景的赏识,便是通天才干,也无从施展。也许是天地的垂怜,亦或是天地的愤怒,那屠杀百万的侯景,成了他的主人。

如果狗子没读过史书,一定会恨恨地憎恶这种人,为了权谋江山,竟然攻占了梁朝汉人的天下江山。烧杀掳掠,无恶不作。

翻开史书,读的有些凄凉,那王伟卑贱的身份和仰起脖子努力踮起脚尖上够的样子,让狗子想起了自己的前世,那种渴望,天下无双。

……

长江天堑,采石。

南朝的军队精锐,但是数量稀少,原因不仅在于朝堂的一切都要受到世家的影响和控制,就连开采铜铁,也要经过世家的认可,方才能驱人采矿。

王质作为采石的守将,受梁武帝萧衍特任,被要求用长江天堑挡住侯景渡江南下的军队。寸步不能退。

然而数日前听闻信报,大将陈庆之的儿子陈昕回了建康,听说正上书,乞求调防,原因很简单,怕他王质守不住采石。

三千军队精锐且厚重,配备的铁索钢刀、铁戈劲驽样样崭新。王质自认为侯景就算曾

经总管河南诸州事,能力出众,但是想要度过长江天堑,也是难于登天。纵然是前秦九十五万人众的苻坚,也不曾南下半步,何况一个走起路来上下颠簸的瘸子?

也许这些甲士精锐,强橫的床弩上放置有二尺有余的铁矢,足足能射出去一里开外(古里不尽相同,大概四百多米),而它的威力由自不减。然而……却再也没能用上,也有可能永远也用不上了……

三日后,朝堂下调防令,令王质与陈昕换防。

王质一众跪拜接旨,等使者已经回了十五里以后,方才召集众将,议论军事。

他年轻气盛?说不上,不过未经打击老天真,他的脸上,还是写满青葱。手上握着象征权力与世家的剑柄,却没有一点握剑人手上的老茧。

“欺人太甚!”

众将左观右往,不知所以。有的将领听得消息,所以自然知道王质心里所想,看他怒形于色,便进谗道:“那陈昕纵然是陈庆之的儿子,也不能如此侮辱将军。”

这时众人才恍然大悟,不过有的将还是相当保守,因为他们都在等主将的反应。

王质是个世家子弟,虽然没读过书,但从小便是平步青云,何尝受过这等难堪,他日若归了建康,如何面对那些世家子弟,难道任由他们羞辱不成?

“调令已下,君命不可违,大军收拾行囊,敲碎铁锅,三日之后,便离开采石,军归建康!”

稍有见识的将也看得出来,这是撒小孩子脾气,明知这侯景即将渡江,眼下正是调防换任的关头,侯景若是这时就渡了江,岂不是白白捡到了整个世上最大的便宜?

“将军息怒,请将军三思而后行!”这时军中大将也都纷纷站出,不再隐藏。“军情急迫,不容将军如此!”

王质却长袖一挥,仿佛江东霸王一般:“众将军毋疑,我倒要看看那陈昕的本事!”

……

侯景即将渡江,特地请来王伟,问后续的计策。

王伟小褂青衫,袖口紧紧扎起,听闻召唤,悠哉悠哉。

“将军不是已经决议渡江,怎么如今却慌乱不堪?”说着,还弹了弹皮甲上沾着的灰尘,轻松无比。

侯景长长地做了个揖,故作镇定道:“今天先生教我兵贵神速,将贵决断,如今长江天堑就在眼前,余不免心神不宁。”

王伟哈哈一笑,问道:“将军南下必进采石,我且问将军,采石守将是何人?”

侯景恭敬道:“是南人王质。”

“以将军的能力及手段,王质比之于将军,如何?”

“此竖子不过是世家子弟,能与我十比之一?”

王伟又问:“那将军还有何担心的?”

侯景说道:“虽然有萧正德相助,却仍然不敢轻视长江天堑的威名,曹孟德曾经就败在这里,我比曹孟德可略输几筹,如何能不害怕?

况且我听说萧衍老儿已经派了陈庆之的儿子陈昕前来换防,不日便会赶到采石,那陈昕勇猛,我不得天时地

利,如何能胜人家半分?”

王伟皱了皱眉头,采了几片树叶,就近占卜几下,而后嚅喏着什么,忽而哈哈大笑,近若癫狂:“以将军的脾气,若是被临时调换会如何?陈昕子承父恩,颇有威名,然而世家子弟,看的不是功绩而是家族的地位。临事最忌讳临阵换将,现在萧衍老儿昏庸无道,强行改换守军,如果臣是王质,必然提前南走!”

侯景方才恍然大悟,拜谢道:“我有先生,如得诸葛孔明!”

果不其然,看似愚笨不堪,实际上,也就是心理的博弈,侯景渡过长江不费吹灰之力,当陈昕听闻王质擅自撤军,急忙赶到的时候,侯景已然在采石扎稳了脚跟。

城外陈昕懊悔不已,不过不是懊悔其中的人情世故,而是懊悔没有早点回了朝堂,早点上书,或许哪怕早了一天,也许事情就变得不一样了。

然而侯景便是如此顺风顺水,采石不费一点力气就拿下来,对于他来说,已经赢了一半。长江天堑自古就是橫在豪杰帝王的心病,多少当世豪杰,多少天纵英才都含恨于此?

而今竟然如此轻易,不甚感慨!

侯景迅速打败仓促前来的陈昕,趁着陈昕不服气、奋起反抗的精神,报了当年陈庆之射了他的那一箭之仇。

侯景此时虽然异常膨胀,却仍然忌惮南方世族的威力,左右之间,却找不到王伟何处去了。

找了半日,方才找到这个倚仗半生的烈士(烈士过去是褒奖的含义),如今怎么能轻易就丢了自家军师?

王伟拉着一个衣衫褴褛的人,当着众人面,直接对侯景说道:“将军曾经许诺要是渡了江,可以让我任命些许官员幕僚,这人有大才,还请将军任用!”

侯景当下并不犹豫,拉着那褴褛之人的手说道:“王公推举,必然不差,当即任用,印信没有现刻,官服没有现做,今天就走马上任!”

那人身体颤抖,神色激动,隐隐似乎因为这一步登天而大脑空白,忘了拜谢将军军师。

侯景拉着王伟走进密阁,焦急问:“公是什么意思,为何拉着一个人就任用?我渡江以后该如何面对各地的军队?”

王伟说道:“萧正德为当皇帝,与将军同谋。将军可以任意布置百官,肆意封典,当朝的官员,便是三公九卿,开府议同就有千八百人。如果给人封赏,便是十万人,也能封个七七八八。

现如今将军只有八百将士,如何能胜萧衍精锐八千,带甲十万?”

侯景疑惑:“公为何如此,难不成其中还有缘由?”

王伟说道:“将军以为,梁朝庶民最恨的是谁,梁朝粮财为何如此之少,又是谁左右着天下的财产民力?”

侯景一愣,继而陷入沉思。

次日王伟将必死之人的孩童聚在一起,告诉他们,如果将这首童谣传递在大江之南,那么就赦免你们父母的死罪。

不出三日,大江南北尽皆传唱:

青青草,河边枯。梁士庶,尽为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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