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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一章 大时代

公元559年,十月,北齐文宣帝高洋薨。十一月,南陈武帝陈霸先薨。

公元559年,元月,北周天王宇文毓亲政,亲政之时觉得称天王不足以威天下,遂登基称帝,建年号武成。(前文有误,直到此时才有了总管一称)

一个风云激荡的时代,忽然不约而同的整合。一次天命……忽然变成了三国所有共有的曙光前最后的结局,也变成了一个新时代征程的萌芽。

一个混乱不堪的岁月仿佛应征了天命,忽然重新归于一种别样的平静之中。双方互有攻守,却似乎始终在纠结着某些个人恩怨。

559年作为一个天下大势的节点,让赵烈这个后来的人的心恨恨地跳动了一下。也着实让同为后来人的杨坚心里有些莫名的悸动。

两人似乎不约而同一样,在几乎同一时刻向南北翘首祈望。那眼中不同的担忧,还有心里莫名出现的一种模糊朦胧的感觉,似乎对等在了同一个时代的圆心之上。

北周于此年完成了整合大势,将天下大权重新构建一遍。府兵制掺杂着汉朝便已经确立的文武制度,将中央的权力重新铺张在整个国境之内。

由于宇文泰励精图治,将自己曾经无数次想加冠冕于己,想在皇帝的后宫溜达的那颗野心彻底压制住,专心致志地为子孙奠基。

终于在将近三十年后的如今,迎来了如同当年秦国十分之一的强盛期。元氏的衰落加上汉姓世家的鼎力支持,导致宇文氏的疆土和祈望,发挥到了极致。也因为没有东方世家(东汉末年,大姓世家最强盛的当属河北与河南诸地,也就是幽州,冀州,兖州,徐州,青州等地世家,关内世家次之,南方世家更次之)稳稳把控的各地政权与盐铁之利,国家变得更强盛,也更稳定。

而北齐则与世家硬刚,终于在此年将各地州郡的部分大权集中于中央,地方设置大都督府,以高姓子孙为根基,全面操纵家国之基。开始组建除了鲜卑兵制以外的兵役制度(承接北魏,也重视汉人为兵,暗中却始终没有能夺回五姓七望在地方上控制的各个自立州郡,而且连年征战,组建的军队,大多都是雇佣兵,例如库莫奚雇佣兵和契丹雇佣兵,室韦雇佣兵也少量)。北征,征东胡系部族,北可至白山黑水之南。(部落有臣服,有依附,有反叛,有不和,不能一概而论)南战,征伐南梁至南陈,将国境线重新拓至长江北岸,与陈霸先遥遥相对。

南陈则完成了一个国家的再次统一和扩充,从陈武帝陈霸先南渡偷袭王僧辩,仅仅拥有建康开始,向南统一全境,向西则夺回南荆州部分领土,湘州全境,将萧詧与北周的军队重新驱赶回北方。

唯一的遗憾,便是与萧衍一样的哀伤。世家大族,在这片曾经不被汉王朝重视,也实在重视不起来的领土上(蛮人在历史上的渊源,很深却几乎无人问津,究其原因,当属汉姓正统的要求,既南人为中原正统说,南方多山地丘陵,蛮人时常聚众为患),大加挞伐。五胡乱华之时,曾经仅仅将长沙郡、江南、江东甚至沿岸及广州一带作为汉人驻地的南方世家,忽然接纳了南渡的所有北方来的二等世家,

最后将这里变成自己根深蒂固的进退基业。

而陈霸先面对的,则是自己永无止境的野心,还有他奇短的寿命,还有世家大族无休止的贪婪。

当年的萧衍趁着北方尔朱荣诛杀北朝朝堂上下鲜卑与汉姓世家二千余人(尔朱荣反对汉化,不过最后因为汉化的很彻底,鲜卑大部分文化其实已经不可挽回的彻底流逝了)的机会,命令陈庆之北上,积累全国战马实力,也不过七千而已。

如今的陈霸先,却更加举步维艰。王谢世家的复辟,也是成长的阻碍,莫说什么兰陵萧氏这个分支若木的千年老妖。

时贾智宾将天下筹算、天下财政进出交与赵烈,其中人口、宗教、金银进出、天下私丁(奴隶),甚至是皇宫中的用度……奴隶和奴婢的使用,都囊括在其中。

世人无论现代亦或是时人,都以为南北朝变幻莫测,当时并无什么英雄猛士在于四野。家户乡里十室九空,人文风物都已经彻底胡化。

实际上却与人之所想大相径庭,就好像生活在同一个时代,却不知道对方的生活习惯与习俗一样,有的人惊讶于别人用洗脚的水洗脸,而有的人则惊讶于有人用报纸包裹头发一样。

被遗忘的历史,此时都在赵烈的面前呈现着他的獠牙,带着他应有的血腥和一身的麻风病(麻风病人身体无疼痛感,长久下去会面目全非),正式与赵烈会面。

脱离了这个尚且未被人用写史的手法层层褒贬的真实(写史除了司马迁,大都是后人写前朝史,政治色彩本就浓厚),一切都能看出不加修饰的手法,究竟是多么的巧夺天工。

天下最注重的,历朝历代,甚至后世的家国大政里最重要,当属人口的普查。中国的智慧之中,一半的基础,都在这个浅显易懂的人口政策之中。

自东汉末年至隋朝结束一个大时代,这段时间里的一切,甚至包括隋唐时代的人口数,都有一定的错综复杂和“仅供参考”的唯一性历史。

东汉桓帝党锢之祸时,天下口共七千万。而经历了诸如灵帝党锢之祸、黄巾起乱、西北韩遂边章之乱和董卓乱政等一系列的天下乱事以后,天下人口粗略之载竟然锐减到了不足四千万。

而直到三国以后,整个天下人口以陈寿书籍载,天下口约三百四十万。似乎创造了历史的新低,好像这个时代的人,死的都莫名的离奇。如果人们把夸大蜀国的三国演义拿过来,将里面死过的人全部加起来,估计也没超过四百万。

为何会有这种光怪陆离的数据记载?似乎没人愿意再进一步。而到了八王之乱,五胡乱华之时,人们竟然真的可笑到记载“汉姓之人死亡十之八九,五胡之人以女子为食,天下汉人到五胡乱华结束,已经不足三百万云云”。

如果天下汉人真不足三百万,那么能用一百五十年的时间重新“创造”出八千万汉人来,可真是不小的业绩。

而隋末记载的天下口四千六百万里,究竟有多少的泡沫与水分,究竟有多少隐瞒,就几乎不得而知了。

不过从当今的这本冊中来看,纵然也有贾氏刻意为之的删减,

甚至于在北齐的那几十页里甚至有一个小小的勾画,这勾画结合上下文,似乎是非常关键的一次改动。

冊上以五口为一户言:“周成国二载(557-559),全国(可理解为公民)民准之户约可二百一十五万,官家私用之户(里面包含各个爵位赐予的户口数与皇家用人数)可七万四千二百一十,世家大族辖制户可七十万九千二百。沙门佛寺口则约有四百四十万。(沙门是口不是户,男女不成家不称户,时入山即为沙门尼姑,人不能禁)

故周共有口:一千九百四十万。

齐成国十载,全国民准之户可一百九十三万,官家私用之户可十万八千七百一十五,世家大族辖制户可八十一万。沙门佛寺口则有五百七十万。

故齐共有口:二千万。

陈成国二载,全国民准之户可百二十万,官家私用之户可三万一千五百,世家大族辖制户可百七十万,沙门佛寺口则有六百四十万(蛮人也算在其中了,蛮人数量实在没有详细记载,不过从人口基数可以估计,蛮人的数量不在四百万之下)

故陈共有口:二千二十五万。”

那么全国的人口数加起来,甚至要比统一以后的隋朝末年的人数还要高处一千多万人来。赵烈将书本放在一旁仔细思索,其实这并不难解释。

首当其冲的一点便在于,沙门和尼姑的人数,在当时并不列入国家人口的计算之中。南北朝时时常有驱赶尼姑沙门返还耕田的举动,且数量常常在百万以上。北魏平佛之时,甚至将数百万男女悉数编户籍,婚配嫁娶。

还有一点便是在于世家大族对于户籍的扰乱,最乱、最重要的地点,不在别处,就在北齐一国之中。

东汉末年世家大族争抢汉王朝鱼盐之利,实际上为了抢夺这些劳作的“机器”,也将人口抢夺一空。例如:有东海煮盐之家,户可数千,悉数为世家大族所买。有上山樵采之家(汉朝用木炭取暖,入山先烧树木,成炭之后取回使用,可无烟),世家大族每有用,则举万家入山烧炭,伛偻提携可百万斤。

这等类似于后世“公司集权制度”的世家大族制,野心甚至超过了皇帝对于天下的渴望。故而三国以后,全国记载的户口数里只有三百余万口,因为其他民都属于“奴隶”,要么都是官属奴婢,甚至跟随将军的部曲和跟随大家族的庶民,都不算“公民,自由民”。

这上承西周,下启明清的各种制度……实际上都来自于这风云之中的年代。这里面发生的故事,支撑起了一个唐朝,也毁灭了前前后后数个时代。

曾经逼迫得汉灵帝无官可任命,只能一边卖官维持国家生计,一边建立洛阳四书院。培养属于自己的人才的制度,忽然被杨坚拿出来形成了一个完善的科举制度。

这隐藏天下财富数百年,拿出来甚至统治了约二千万平方公里土地(羁縻州外还有附属国制度)的雄浑大气,也阻断了整个曾经强盛的国运。

这一切的中心点……亦或是可以通过改变完成另一种转变,形成另一种道路的中点,便在这不起眼的公元559年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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