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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部 第八章 王府巧遇

上部 :第八章 王府巧遇

淮南城郊,近淮水边,竹林深处,有一处僻静宅子,门椽上挂着一个四字匾额,已斑驳不能认全,只依稀能看到邈xx河,不知是哪家的大宅,常年不见有人居住。漆黑的大门似乎永远紧闭,一丈半高的院墙布满枯藤荆刺,把外界和院子隔离得不透一点。近段日子,时时飘出隐约的琴声,和着袅袅秋雾,更添几分神秘。

前院并不大,杂草丛生,残垣破窗,却是多年无人居住的痕迹,但过了那道紧锁的月形门,视野一下子宽阔了许多。一条蜿蜒曲折的长桥架在一溪流水上,潺潺水声说明这分明是一道活水,引自附近的淮水支流。水中漫游着大小不一色彩斑斓的锦鲤,水面浮着几片枯莲残荷,好一副“重露繁霜压纤梗,蓼花菱叶不胜愁”的萧瑟之景。过了桥便是一排敞房连着栈廊。一尘不染的廊下挂着几盏素白的灯笼,几株傲然的红菊很是吸眼。空气中弥漫着极淡的熏香之气。

戌时已过,正对着廊桥的一扇门大开,屋中火塘里燃着炭火。屋中共有四人:围炉坐着两人,后面正几前有一人。屋侧书桌前似还有一人。炉火上挂着吊炉,丝丝水汽袅袅升起,矮桌上放着温酒的银壶和几盘色香味具全的菜肴。

围坐在塘火边的二人,一个方脸阔口,浓眉杏眼,身材魁梧,束一个银色高冠,身着绀紫色的紧身衣,正端着酒碗。另一人身着藕色紧身衣,未戴冠,仅用银簪挽了一个斜髻,斜靠在他肩上,细腰削肩,柳眉如鬓,细目流盼,虽非美女却胜似娇娘,正在用一只极细的银挫为自己那双纤手修指甲。

侧面书桌前一个书生模样的人,宽袖青衫,伏案正低头蹙眉看着一个沙盘,一个不大的紫铜罗盘被他一只左手玩的上下左右的飞转。

坐在正面桌几后的人,一根淡月色的抹额正中嵌了一颗红珊瑚珠,懒懒地绑了散着的头发。披了一件宽大的月色外氅,里面大红色的中衣露出半段生藕般白净的锁骨和一条若隐若现的金链。此时的他低垂眼睫,半闭着一双细长的凤目,懒懒地玩弄着手里的酒杯,他的手边放着一卷竹简。

紫衣男子说道:“酒没了吧,接酒!”话音未落,边抄起暖盆中的酒壶向红衣男子抛了出去,红衣男子此时也举起手中酒杯,头也没抬的迎了上去,那酒壶竟然凌空倾倒,酒入线般直落入杯中,随着酒壶落下,红衣男子用酒杯轻轻一磕酒壶,那酒壶在落下之前在空中打了个转又飞向藕衣男子面前。

藕色男子此时还在修指甲,略抬了抬头,用一只手接了酒壶,转手给紫衣男子满了一碗,似乎对打扰他修指甲有些不满,撅了撅朱红色小嘴嘟囔道:“你俩斗酒便是,何必打扰人家。”

紫衣男子嘿嘿一笑:“梦子,洛子太闷,没你说话这酒喝不下。”

此时红衣男子懒懒地抬起头,举起酒杯抿了一口,轻声道:“闷么?”

紫衣男子急忙举起酒碗陪笑道:“不闷不闷。是雅,雅得很!”

那抬起头的红衣人,正是数年前在箕山修道的韩悦,韩洛川。

“破了第几道?”被唤作洛子的韩洛川轻声问道。一旁青衫书生缓缓抬起头回答:“第三道。”

“第三道?是绳索阵么?”藕衣人轻问紫衣人,紫衣人轻轻点头。“看来这些人还有点小本事啊。”他轻声道。

“弥子,去了多久?”韩洛川又问。

“二日前就去了,现在也该回来了。”紫衣人说,“不会被什么事绊住了腿,要不要去迎一迎?”他征询地问。

“我想不必了吧。如果这弥子都逃不脱的,我们肯定也没办法。况且约定三日,还未到呢。”书生面无表情地说,说完又低头去看沙盘。

韩洛川闭上眼,手指暗暗掐诀,过了一会忽地嘴角微微翘了一下,睁开眼朗声说:“喝酒!”

夜已深,酒已尽,四人却无各自回房的意思,两个相拥而卧,一个扶头似寐,一个趴在案上,只听见偶尔吹进来的夜风掀起火塘里柴火噼啪声。

忽地一阵劲风卷起火苗长起,四人几乎同时手去抄身边的武器,甚至眼都没睁开。

“这狗窦大开,还以为你们真醉了。”声音似传自梁上,四人听了又放开手,紫衣男人似乎又要到头继续睡去。一个黑色身影弹落在地板上。此人一身鲨鱼皮制成的黑色鲨鳞甲夜行衣,额头一道黑色的抹额,脑后一根乌黑的长辫,脸上带着黑色软皮面罩,浑身上下一点光泽不带,只露出一双寒星般的明眸。他就是时才众人提到的弥子。

书生此时已正好衣冠,正坐起身,面无表情的对弥子说:“还好早了二个时辰。否则又要害我们去寻你。”

此时天已泛起氤氲之色,约莫已近卯时。藕衣美人见弥子回来了,便起身去准备晨茶。洛子虽未开口,但眼神已表示他急切的心情。弥子往地板上一坐,看似很疲惫的样子,他用嘴叼开绑在袖口的绑带,卷起袖子露出一道尚未凝固的黑红色伤口。紫衣男子离得最近一眼看到伤口,急忙喊:“梦子,快拿药来,弥子伤了。”藕衣人刚走到门口,听到这一声,急忙转道去房里取药。

洛子一下从桌几后跃起,来到弥子身边,书生也闻声走过来。

“没事。”弥子说,紫衣男子壑子已取了干净的角巾,沾了清水为他擦伤口,血流的不少,即便现在也依然在渗。弥子的鲨鳞甲虽然韧劲无比,一般的刀枪不入,但为了活动方便,肘部膝部以下却未附甲。此时梦子端着药箱走过来,查看了伤口说:“没毒,没事。不过怎么刀口四周还有牙印?你自己咬的?”

“谁人所伤?”洛子问

弥子并没直接回答他俩的问题,他道:“这前赵的淮南王刘冲在淮南郡的宅子够大,我在里面蹲了整整两夜一天。“

“有何发现?”书生问。

“其一,淮南郡太守王旷来过一次,二人谈了两个时辰。”

“这琅琊王家与前赵的贵族有何往来?”梦子边包扎伤口边问。

“在淮南地界,不和官府搞好关系肯定不行,往来走动也不稀奇,但谈了那么久肯定是有大事商议。还有何其他发现?”书生说。

“刘冲走到哪里总带着一个神秘人,包括和王旷密谈。看装束像是客卿,不过刘冲对他的态度却不像是对客卿,相反很恭敬。此人斗篷加身,不以面目示人,且身边护卫八名,时刻不离左右。”弥子继续说。

众人听了都觉得这神秘人应该是个人物。

“其三,今晚刘冲貌似要举办什么宴请,阖府夜里都在忙碌,妨碍我的行走。”弥子抱怨的口气说,顺手从怀里掏出两张折子,扔在了桌上。书生拾起看了看,原来是今晚邀请淮南名士参加清谈会。

弥子接着说:“其四,也是最蹊跷的。我撤出时在林子里遇到两股黑衣人火拼。其中一股异常凶猛,打斗毫无章法,简直像拼命,挨了一刀不说,还想吸我血!”说着看了看自己的伤臂。

“你便是被这些人所伤

?”紫衣大汉壑子问

“怪我大意。对了,交手时闻到那人身上有股奇怪的味道。”弥子边说边斜眼瞟了一眼梦子。

梦子媚眼一翻:“看我作甚,我身上又没有怪味。我这可是正经的域外熏香。”

弥子盯着他看了一阵,忽然道:“对,是熏香,但又不是香气。好像是想用香气遮盖什么其他气味。嗯。。。就类似你每次如厕后的味道,又香又臭。“

梦子恶狠狠地瞪了弥子一眼凛色,转向洛子道:“香气遮盖。。。人体味道无外乎汗嗅体嗅,但那么多人遮盖,肯定就不是这两种体味了。常年不沐浴的味道?抑或是药味,腐味?”

弥子道:“对对,是腐味,但也有点药味。”

“另一拨呢?”紫衣人迫不及待地问

“自然是中行家。”许久没出声的洛子缓缓道。

“正是我那些不争气的同族人。”弥子道。

“你怎知是中行氏啊?”紫衣人不解。

“简单。能让弥子出手多管闲事的,肯定是认识的人。而我们都在这里,那么除了中行族人,还有谁会让他出手相助?”书生边摆弄着罗盘边替洛子回答。

“我就不能有几个江湖朋友么?”弥子不服道。

几人说话间,院里传来脚步声,两个随从模样的人不知从哪儿冒出来,提着两个硕大的食匣,端着一个大陶釜。此时天光已亮。见二人进来,弥子笑道:“好极好极,两日多米水未进,饿杀某家了。”

食匣里是十几个热腾腾大肉包,陶釜内是撒了腌菜的白粥。洛子袍袖一挥,拿起竹筷说:“吃饭,睡觉,晚上,赴宴。”

下午申时二刻,五人准时再次聚于前堂。弥子递上不知何时画好的淮王府的大致地图。洛子对书生和藕衣美人说:“叔子,梦子,跟我赴宴。”书生和藕色美人点头领命。他又对紫衣人和弥子说:“壑子,弥子,在外接应。”弥子指着地图中一处说:“那我们在这里等你们。从后院翻墙,就是一片树林,据我观察,这里是守卫最弱的,如果有事,这条路脱身比较容易。”洛子点点头:“从正门回自然无事。等信号。梦子,烦劳扮我们。”

一个时辰后,叔子已扮装成一位华服锦衣的翩翩公子,月白色的长衫绣满了云锦团纹,淡蓝色腰带上挂着各种玉玦玉环,眉心还点了一颗朱砂红痣。这是叔子要求的,因为这次冒充的徽州一位世家公子,据《东晋美人谱》中介绍记录,徽州男子流行额点朱痣。他惯不离手的那根象牙长笛别在腰际,手里则摇着那把叫做“无影”的大骨扇,扇子在别的世族公子手里是附庸风雅之物,对于叔子,这就是他的武器。

洛子和梦子则是随从和婢女的打扮。洛子则要求梦子给他粘了一脸的胡须和满脸的麻子。大家都甚是奇怪,这位平日最风雅最美貌的队长,不知他为何如此丑陋自己。

弥子调笑到:“洛子,你莫不是怕被淮王看上,今夜直接留在府中了。”众人听了都哈哈笑了。只有洛子自己心里明白今晚担心的是什么。见此,壑子忽地像是明白了什么,对梦子说:“那你也扮丑一点。”梦子白了他一眼:”你也怕我被看上么?“众人又是一阵嘲笑。

弥子和紫衣人壑子,已是一身紧身短打,带足了兵器暗器,以免不备之需。

他们五人出院内暗道,暗道通向竹林外面。那边已有两名家奴准备了一辆锦车,五人分头而行。叔子坐车,一名家奴牵着马,另一名家奴车后跟着,洛子和梦子则跟在车侧。一路上,梦子教大家几句皖地方言,和徽式官话,学得快的多说,学不会的少说话,免得露出马脚。

一路无事。

到淮王府时,已近掌灯时分。地方很好找,远远望去,那里已聚满了车辆马匹和随从家奴。大门外 一名身穿绛红色衣服头戴峨冠的人正对到来的客人笑脸相应。

叔子扬手摇扇走过去,洛子递上请柬,那人看了马上拱手施礼,命人带他们进去。前院好不热闹,飞檐廊下满是高悬着的红纱灯,盆景繁华摆了一院子,人影攒动,熙熙攘攘。真是:秋悄悄,夜迢迢,灯天共淮梦宫遥,又踏王花过谢桥。

进了中院更是热闹,侧面二层高的阁楼上搭起戏台,几名歌妓正轻舞长袖,莺歌燕舞。跳到妖娆之处,楼下围观的一群公子拍掌喝好。正堂和院中都摆满了酒桌,下人们正举着托盘游走于宾客之中,忙着端酒上菜。因为请的宾客实在众多,所以并未出固定席位,大家都寻找着认识的面孔,打着招呼,互相引荐,随意落座。好一派:

尊前小令听玉笙,

红拢绿映不妖娆,

歌中醉罢谁能却,

我夜欲归你未宵。

叔子摇着折扇,假意跟过往的宾客点着头,其实都不认识。大家见他气宇不凡,也不知哪家公子,也应和着。三人并不着急找地方落座,四处观察,假意踱着步子继续往里走。第三进院子安静了许多,一个客人也没有。只几个家扑下人在做最后的布置。院内也未摆酒桌,远见正堂上摆着几张桌子,布置也甚是庄重。

三人正要再往里走,门口有两名小厮伸手拦下,问是否有腰牌。叔子侧脸,梦子急忙走上前,掐嗓细声说:“什么腰牌,我家公子进去还需要腰牌吗?”小厮说没有特别腰牌不得进入此院。梦子执意要进,院内有个管家模样的人正指挥下人布置桌子,听到争执之声,急忙走过来,听小厮说这三位没有腰牌就想进,于是拱手笑脸对叔子说:“这位公子,实在不好意思,这里暂不待客,烦请移步前两进院子,那里比这边热闹很多,待会还有诗会竞彩等游乐,一定会让公子们玩的尽兴的。”

叔子见状,把扇子一收,对梦子说:“也罢,走吧。既然没有腰牌,就不进去了。况且这里也确实没什么好玩的,还是外面比较热闹。”几人顺势转身走了,那位管家继续作着揖,笑着说:“望公子见谅。”待他们走出数十步,立刻收起笑脸,低声对守门的小厮说:“给我查严了,闲杂人等一律不许入内。”话音不高,但还是没有逃过三人的耳朵。三人暗暗对视一眼。

三人在中院找了一个下垂手较僻静的桌子坐下,视野很好,可以观察到整个中院。此时舞姬们已经下去了,换上了一个俊俏貌美的名伶边弹琴边吟唱,仔细听来,唱的是《诗经小雅/鹿鸣》: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吹笙鼓簧,承筐是将。人之好我,示我周行。

呦呦鹿鸣,食野之蒿。我有嘉宾,德音孔昭。视民不恌,君子是则是效。我有旨酒,嘉宾式燕以敖。

呦呦鹿鸣,食野之芩。我有嘉宾,鼓瑟鼓琴。鼓瑟鼓琴,和乐且湛。我有旨酒,以燕乐嘉宾之心。”

此曲确实应景,声音婉转细腻,叔子边拍着扇骨,和着节拍。正听的意浓,入门处一阵喧琐,有些人侧身让路。三人转头看去,时才在大门迎宾的绛红衣人正毕恭毕敬地带着一行人穿行而入。正

是掌笠、王劭、掌狯、赵起。众人都侧目而视,不知来了何种贵客,竟然要淮王的大总管亲自引路。

来到中院,大总管正要安排腾出一个上桌给四人。王劭一指那边说:“不用劳烦,我们找一个僻静的地方即可。我看那边就不错。”他说的正是叔子他们旁边的桌子。总管马上笑着说:“好,我马上安排。”让下人重新把叔子他们旁边的桌子收拾干净,四人走过去落座,下人端上茶点暂且不表。

叔子和梦子并未见过掌笠等人,一般负责打探消息的都是弥子。但站在叔子身后的洛子却怕什么来什么,掌笠和王劭,他都认得,好在他提前化了妆。

掌笠和王劭跟邻桌的人互相见礼,也转向了叔子这边。互相介绍完毕,王劭目光落在了站在叔子身后站立的洛子,盯了许久。掌笠也顺着王劭目光看过去,似乎也有所想。

梦子见状,急忙挺胸往洛子身前挡了一档,细声道:“几位公子,我们长得是丑了点,但为人很好的,公子们不用害怕,他又聋又哑,不会妨碍几位公子雅兴的。”洛子一听,正合我意,又聋又哑,就可以理所应当的装聋作哑了。

王劭听言笑着道:“非也非也,我等绝不是貌取之人。只是时才看这位壮士的眼眸,很像在下的一位旧友。”掌笠也似有同感地下意思点点头。

洛子心一动,这王敬伦不愧是神童聪慧,居然眼睛都瞒不过他,早知道弄个独眼了。他既然是聋哑之人,听了这话自然也要装作不知,也不能马上低下头,那就让他看吧。

叔子道:“想必敬伦君与这位旧友很久未见,所以思友心切,见了相似的就不禁想起。”王劭听了脸微红,也觉一直盯着一个陌生旁人有点失礼,自嘲地说:“确实许久未见了。。。失礼失礼。”终于把王劭对洛子的注意力转移了。

台上的名伶此时已下了台。当那位北朝的淮王刘冲在一群人簇拥下走上高楼,院内的人都安静了。他拱手致辞:“淮南淮北的各位名士公子,今日赏光来我这淮王府,让小王深感光彩。小王出身北江,客套不多言,礼数不周之处望各位见谅。今日以欢饮为主,不再多言,请各位不要拘束。”说完就匆匆走下高台离去了。

叔子三人对视,这淮王刘冲应该去第三进院子了,那里一定有什么重要人物等着他接待。此时总管已高声道:“欢宴开始,上酒菜!”下人们端着各式托盘鱼贯而入。院内顿时丝竹声起,再次热闹起来。

酒自然是最好的刘伶醉,菜亦是美味佳肴,还有最鲜美的时令肥鳜,世家公子见了美酒自然就不再拘束。赵启平日只知埋头工作,自然没出席过这种上流世族的宴请,见到如此色香味具全的佳肴竟不敢动筷。而掌狯时刻守护左右,就算坐下入席,也是断不饮酒的。

掌笠对他说:“随便即可。喝醉的公子们,什么都可能做得出,待会不要大惊小怪就好。”王劭会心哈哈大笑。

叔子平日极少饮酒,此时自然只是装装样子,如遇有人敬酒,梦子就用各种方式岔开,趁人不备偷偷倒掉,况且今日是有任务而来。洛子站在身后眼睛不停地观察着情况。梦子则借着如厕,伺机离席片刻,回来后悄悄跟叔子低语一阵。

喝着喝着,忽听王劭喊了一声:“洛川君!”掌笠也停下酒杯,瞪大眼睛。叔子和梦子都一惊,下意识转头去看洛子。洛子依旧站在旁边,面无表情。叔子和梦子马上意识到,立刻转回来去看王劭。

只见王劭此时已起身走到一群人后,伸手去拍一位红衣男子的肩膀。那男子回过头,众人着实一惊,这不正是韩悦韩洛川么?

那红衣男子见有人唤他,急忙拱手施礼:“这位公子认识韩某?”旁边有人小声议论:“这就是世家美公子的洛川君吗?”“是呀,没想到他也在淮南,多年前就听说,但据说一直隐居,从未见过真人。”

叔子摇着折扇,笑着摇着头,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啊。梦子则瞪大了眼睛,看看红衣男子又看看洛子。洛子此时心里真是无语,今天真是。。。“出门没看黄历吧?”梦子低声在他耳边替他说出了心里话。

掌笠此时也急忙走过起,盯着那位洛川君的脸看。那人被看的有点不自然,干笑着说:“在下颍川韩洛川,二位是?”王劭听了此话,一愣:“你,问我是谁?”

那位洛川君说:”实在不好意思,在下记性不太好。要不这样,小弟先见过旧友,再去给几位公子敬酒。见谅,见谅。”说罢就要转身离开,但掌狯更快,不知何时已经占到那人身后拦住去路。

梦子低声嘟囔着:“话多。洛川公子哪儿会一次说这么多话。况且这易容术也太差了,表情僵硬。”叔子轻轻用扇子拍了他一下,示意不要多言,看热闹就好了。

那位洛川公子见有人拦住他,有点嗔怒,对掌笠和王劭说:“几位这是做什么?”他身后立刻闪出两名身着土黄色衣服的彪形大汉。

王劭说:“洛川君真的不记得小弟了?”那人脸色一变,随即转瞬笑道:“这位公子确实有些面熟,只是一时想不起,赎罪赎罪。”

“我是敬伦呀。”王劭一字一顿地说。

王劭虽是当朝丞相王导之子,但一直在朝野当差,世族公子中的名声并不响亮,所以很多人没听过也很正常,但如果真是韩洛川,那当然知道这敬伦二字意味着什么。

旁边有人小声说:“谁是敬伦?”

“不知道呀,反正肯定也是什么世族公子,否则也不会被请来赴宴。”有人解释。

“不过听说这位洛川公子向来随性不羁,不记得也是正常吧。”

那人听到周围的人有不少挺自己的,就有了底气,拱手施礼:“原来是敬伦公子,韩某失敬。”

听了这话,王劭脸色顿时一凛,低声说道“洛川君当真不记得王某么?”说话间伸手已抓向那人的脸。那人见状一惊,急忙伸手去挡,两人说话间竟然已经交手几招。

见有人动手,人们一下子呼啦围出一个圈,原本有些拥挤的中院竟为两人腾出了一个不小空场。看来好事之徒哪里都有。

洛子依旧站在那里冷眼看着,叔子摇着扇子一副看热闹的表情,梦子身材不高,踮着脚往人群里看,生怕错过了什么。

洛子知道王劭的武功一般,果然三五招过去,那人边已经轻松化解了王劭的招数,跳出圈外,干笑道:“王兄这是何意,难不成今天有比武夺魁的项目么?”他的话引起一阵哄笑。

王劭怒声道:“你到底何人,洛川君岂是你等小贼可以假冒不成?”此话一出,炸了锅。

那人一听有些磕巴:“你胡说,我就是韩洛川,怎么可能是假冒的!你不要血口喷人!”

“就是!就是!谁不知道红衣洛川,洛川君是名士公子,岂是谁敢假冒的?”人群中有人应和。

“那就让我们看看这张脸是不是货真价实。”一直没说话的掌笠此刻出手了。他也是直取那人面门,两人瞬间再次过招。洛子见掌笠出手,暗自替另一个“自己”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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