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人文书阁，天，已经暗了下来。
一股从未体验过的疲惫涌上了苏城心间。
自从系统觉醒以来，短短两三天的功夫，他的生活几乎变得改天换地了一般。
从一个永远都不会有人记住的小兵，到如今在南海关的小有名气，这一切的艰辛都是值得的。
趁着今晚这个功夫，他倒是可以好好地休息一下。
随便找了个鬼族店家，苏城点了二三小菜，沽了一壶清酒，坐在角落里，慢慢地品着。
酒一入喉，一股辛辣直冲大脑。
这酒，杂质着实有点多。
不过转念一想这里是万族战场，人一下就看淡了。
更何况，这还是他穿越至今，第一顿正常食物。
南海关的人类士兵，唯一的食物便是统一配发的辟谷丹。
这种丹药，既能提供修士所必须的灵气，一颗所提供的饱腹感还能支撑三五天之久。
虽然有这么多好处，但也有一个缺点，就是味同嚼蜡。
偶尔吃一两颗还行，可吃的时间一长，看见就觉得恶心。
如今这最简单的酒，最朴素的菜，都是难得的珍馐。
“圣女大人，您找到那个人类，正坐在角落里。”
伙计的喊声让苏城眉头一挑，扭头一看，赵清歌正站在门口，调皮地朝他挥了挥手。
“店小二，再去温两壶酒。”
吩咐完，便坐到了苏城身边。
他一边啜了一口酒，一边啧啧说道：“不愧是圣女，我都把令牌放到了住所，你竟然还是能找到我。”
“那是自然，”赵清歌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颇为豪爽地一饮而尽，“在这符兴城，我还是难得的能找到些东西。”
“怎么，一个人偷偷躲在这里喝闷酒？”
“我这个人，心大的很。闷酒？不存在的。”苏城托着腮，调笑着问道，“倒是你，难不成是喝的闷酒？”
本以为赵清歌会反驳，但她却低着头，沉默了下来。
苏城微微一愣，看这样子，难不成是和鬼族族长吵了一架？
还没等他开口询问，赵清歌突然抬起头，没来由地问了一句：“以你所见，在这万族战场，未来的局势如何？”
“这还用想，灵巫两族，各为一方霸主。”他的表情有些鄙夷，“你可是鬼族的谋士，总不会连这种浅显的问题都想不明白吧。”
她倒没跟苏城置气，看着围栏外的星空，语气里满是忧思：“总感觉灵族镇守使的死没这么简单，我在想，这有没有可能是巫族的计划之一。”
“你是人族，可能一直在无尽的战争之中，对于更高级别的种族的行动不怎么清晰。”
“原本的巫族，是万族战场著名的好战分子，是以战养战的典范。”
“但这一百年，它们可是过于安静了，甚至比灵族还要低调。”
苏城没有立刻回答。
按赵清歌所言，这就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蛰伏九十五年，巫族肯定要在这最后五年搞些大动作。
说不定，它们就是炎族背后的幕后推手。
与炎族站在一起的鬼族，是会被当做替死鬼还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尚未可知。
他最好不要惹祸上身。
“我们人族的首要目标，还是在妖魔的联合下苟且求生。”
“巫族，灵族之事，还是交由你们考虑吧。”
虽然修仙者可以用灵气将酒精逼出，达到千杯不醉的效果，但赵清歌却没有这么做。
已经微醺的她，已经有些醉态，话语也有些迷迷糊糊：“要是以前，我觉得妖魔横扫人族，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但从南海关一战，和碰到你之后，我感觉事情可能没这么简单。”
“要是两边有一样的战力，人族一定不会失败，可惜......”
“有什么好可惜的，”苏城对此毫不在意，“战场就是如此，无论什么原因失败也只是技不如人。”
“好一个技不如人。”
“年轻的人类，老夫好久没见你这么豁达的人了。”
一个精神矍铄的老者双手轻拍，看着他的样子，虽然身体瘦弱，却有种仙风道骨的韵味。
赵清歌看见此人，酒一下子醒了，恭敬地称道：“族长大人。”
鬼族族长？
苏城正欲起身行礼，一股无形的力量就把他按了下来。
“什么族长不族长的，今晚，我就是个贪杯的老人。”说着，他笑嘻嘻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喝了一口。
“这家店的桂花酒才是一绝，可这九十五年过去，只剩下这粗制劣质的米酒喽。”
一边吐槽着，一边把杯子里的酒喝了个精光。
“刚才听你们聊天，才感觉自己是真的老了。真是前浪推后浪，英雄不问年龄啊。”
苏城抱拳谦虚道：“老前辈过誉了。”
鬼族族长打了个响指，霎时间，一道黑色的波纹将三人的桌子和店家分离。
“有些事，老夫准备和你们谈谈。”
“这位小友，老夫曾和你们上一任族长林长远有一个约定。”
“在关键时刻，互相给对方留下种族复兴的火种。”
“虽然他已经死了，人族也因此一落千丈，但这个约定依旧存在。”
“现在鬼族和人族都走到了生死攸关的节点，如果有可能，我希望你们二人能互相照应。”
苏城和赵清歌都有些不解。
人族的确面临重重危机，可鬼族的劫难何在？
老人没有解释，继续谈论着刚才的话题：“一个，二百九十多岁的化神，另一个，一百二十余岁的金丹，都是天之骄子。”
“我不知道你们谁能活着离开这万族战场，如果全部陨落在此便罢，可如果有人能活着出去，记得想办法给两个种族寻一道复兴的火种。”
“最近......万族战场，太乱了。”
一声长叹之后，黑色的波纹如潮水般褪去。
坐在两人旁边的鬼族族长，也突然间消失。
苏城若有所思地将所剩不多的酒一饮而尽。
看起来，鬼族族长应该是感知到了什么。
大概也是因为老者话语的缘故，赵清歌的心情也愈发糟糕。
这万族战场的天，到底要怎么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