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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第十章 宰牛刀

“我妈妈爱的是爸爸,不是我。”

年幼的我们,满以为这只是气话罢了。

但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回想起来,总是细思极恐——

那平静甚至有些哲学的语气,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11岁孩子的气话啊!这是真理的语气,没错。

所以,我也是大概了解她们母女俩的关系。

在那天去食品加工厂探访工友和厂长后,我对此更加坚信——她们不像是正常的母女关系,她们没有那种爱。

要说有的,估计只有患难与共的一种责任吧?

所以,当胖女人找不到形容词的时候,我能很快地说出,她们就像是一个笼子里的鸟。

跟她们接近的人,都有这种感觉吧?

可怕的不是李红把女儿当做一个陌生人,可怕的是,为了更快地来钱,李红会让女儿跟自己一样,变成疯狂的人,去做一些疯狂的事儿。

我想,黄萱儿拜托叶清给其拍照,一定是付出了巨大的勇气。

她不想再这么生活下去了,她想揭发那些恶心的男人,揭发自己的妈妈。

这不是一个容易的决定,对一个自主思考能力,尚未成熟的12岁女孩来说。

但她并没有做到,她和叶清都失败了,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经历那晚的惊魂之后,乔硕似乎没有那么崩溃了。

但另一方面,他变得有些神经兮兮,一直在我耳边嚷嚷,肯定是黄萱儿,黄萱儿的冤魂。

至少,他肯和我继续调查了,对于这些话我也就忍了一毕竟,我是唯物主义者,虽然曾写过一些诡怪的小说。

但现实是现实,小说是小说,我还是可以分得清的。

那天是2016年2月25号,还剩一天就是黄萱儿的祭日了,乔硕立誓要在一天之内查清真相,好安心地给她们娘俩上坟。

我把在食品加工厂的见闻,跟他叙述了一遍。

乔硕很快就得出了和我一样的结论:黄萱儿和男人的行为是李红同意的,甚至是李红指使的。

正如嘴炮阿姨所说的,光凭李红一个人的工资,远远不够两个人的生活开支。

在疯癫的外表下,李红聪明,残忍,对女儿做出这种事也不是不可能的。

为了生存。

“她很可能是这么对女儿说的:‘想要活命,想要继续上学,住这个房子,就照我说的话去做!’”我发挥小说家的能力,模拟道。

乔硕沉默不语,继而提出疑问:“难道那场车祸没有保险或者赔偿金吗?”

“估计不多,总不能指着保险或赔偿金过活吧?”

一阵短暂的沉默,他发抖地说了一句话,我没有听清楚。

“你说什么?”

“到底有几个男人?”他又说了一遍,说得很清楚。

是啊,这也是一个骇人的问题。

李红到底叫黄萱儿,跟几个男人发生了关系?

现在已经出现了两张照片,不知道会不会出现第三张,甚至第四张……

话说回来,这照片出现的形式也是够诡异的。

如果乔硕说的属实,那肯定就是闹诡了。

我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相信,一面是唯物主义论,一面是我无比信任的弟弟……虽然他当时喝多了。

一定有什么别的,更好的解释!

回到昨夜的宾馆,我们跟那个前台耗了好久,没有什么好的理由,服务员拒绝给我们提供监控。

对啊雯姐,我们一开始没有编好,后面就一团糟了。

就这样,我们不得不承认,仅有的所有线索都断掉了……

报警,我们不是没有想过。

报警,首先,我们得解释这些照片是哪里来的,这是很难解释的。

时间过得很快,很快就到了晚上,我们肩并肩坐在老家的沙发上,一人拿着一张照片,不知所措地发着呆。

蓝宝石项链被再次拼好,放在我们后方的架子上。

“明天还去扫墓吗?”我弱弱地问道。

乔硕摇摇头,面无表情。

傍晚八点,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我们没有开灯,不是故意的——只是都没有想到罢了。

在一片黑暗的客厅里,我有些怅然地想。

三天之前,爷爷去世(嗯,其实这两天,除了忙着上述的调查,我们还在同时处理着爷爷的后事,不得不说,这感觉怪怪的),和乔硕回老房子,拿出项链,说起黄萱儿,接着事情就猝不及防地发生了。

如同宝石从项链上脱落,那么猝不及防。

如果这该死的宝石没有脱落……

我想着想着,靠在乔硕的肩膀上,昏昏欲睡。

突然,从沙发的后方传来一声巨响,我们同时跳起来,脑袋撞在了一起。

“什么声音?”我捂着头,慌张地朝后看去。

“是项链!”乔硕像捷豹一样越过沙发,抓起柜子上面的项链一与此同时,我注意到了窗外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

乔硕也注意到,他呆若木鸡地望着窗外,一手拈着项链。

我浑身都长出了鸡皮疙瘩。

“萱儿又给我们送证据了?”乔硕神兜兜地说道,语调里夹杂着一些困惑。

“看看!”

我也顾不上贯彻唯物主义了,一把抢过项链。

蓝宝石外壳已经脱开,不知是被乔硕手握的,还是什么更可怕的原因。

又有一张照片,被整齐地叠在里面。

看到这一幕后,我做的第一件事不是把照片抠出来查看,而是确认之前的两张照片都还在不在。

都在。

那么,这又是新的一张。

真的是出诡了。

齐林哥,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

……

“快点快点说,这张照片上面有什么……是另外一个陌生男人吗?”徐老太急迫地可。

“是一个男人,跟前两张照片几乎同样的模式。”

乔姗咽了咽口水,“不过,徐奶奶,这可不是陌生男人。”

“你们认识?是谁?”

“准确地说,应该只有我认识。”乔姗再次纠正道。

“我也是刚认识不久——在这张最新的照片里,同样的拍摄角度和拍摄背景。床上除了黄萱儿之外,还有另一个人,他就是昨天我拜访的,食品加工厂的张厂长!”

全场惊呼。

“呼!”

钱子雯唏嘘着,“那不就是有三个嫌疑人了,这到底还有没有头了?”

“其实,从我们看到第三张照片之后,就已经锁定嫌疑人了。”

乔姗用右手食指不断地点着桌面,好像那张照片就放在桌子上似的。

“我还是有一点点疑虑,但是乔硕却十分坚信,张厂长就是凶手。不是那个被击毙的连环重犯,不是爷爷,不是那个没身份的男人,就是他!张厂长!”

“理由呢?”

“理由啊,张医师,很简单的理由。那张照片上,厂长正从床上起身倒水——按照他当时的姿势,明明是右手更加顺手一些,但他却用了左手。没错,大家明白了吗?他是一个左撇子。”

……

接下来是更加棘手的问题一报警吗?

如果报警,指证张厂长的理由是什么呢?

我们商量下来,决定隐藏前两张照片的存在,隐藏项链的存在,就说从萱儿的遗物中翻出了这一张照片,警方自然会联想,然后重新调查。

我本来是打算打电话的,但乔硕说,还是他亲自去一趟公安局,让他们亲眼看见照片比较万全一点。

我说我也要去,他说不用,这么晚了,叫我好好休息休息。

就这样,乔硕于傍晚九点出门,照他所说的,赶往公安局一整个大房子里只剩下我了。

我不禁回忆起小时候,那时候,爷爷在,奶奶也在,黄萱儿也在。

现在,他们都不在了

我拿着那两张照片。

第一张和第二张,每一张上面都有整齐格子印,是过度的折叠导致的。

照片上传递的信息让人害怕,直到现在我还不能直视看它。

2000年2月24日,就是16年前的昨天。

我想,黄萱儿把藏有照片的项链送给了乔硕,骗说是传家宝,叫其好好保管……

16年过去了,我们才迟迟地发现了照片,然后怪事发生一出现了诡魂,不断地把照片放进项链。

在宾馆里,诡魂这是从窗户逃跑了吗?

想想都害怕!

我开始在心里怪乔硕,让我一个女人独自坐在一个刚刚闹过诡的房子里,这是有何居心?

我抱着肩膀站起来,哆哆嗦嗦地走到厨房里,想看看有什么吃的,转移转移注意力。

几乎是在进厨房的同时,我发现了蹊跷的地方!

那一排爷爷生前精心呵护的双立人刀具架上,那把最大的刀不见了。

刚买这一套刀具的时候,我和乔硕就开玩笑说,这是一把宰牛刀。

宰牛刀不在刀架上?

今天白天明明还在的呀!

我的后背一凉,不自禁地把这事儿和闹诡联系到一起,以至于忽略了最明显的可能,一步一步地走回沙发上,害怕了足足十分钟。

是的,雯姐,我真傻了。

这把刀是乔硕拿的!

他没有去公安局,如果是去公安局的话,一个小时早就该回来了,电话也不会一直关机。

没错,电话根本打不通,这小子是被愤怒冲昏了头,去索张厂长的命了。

二月底的青岛还是挺冷的,街道旁的树叶被寒风拉扯,发出尖叫声。

我连外套都没有顾得上穿,就疯了似的跑到小区门口,在广参堂专卖店门口招到一辆好像不是本地的出租车。

“师傅,到市南的家家食品加工厂。”说着,我打了一个喷嚏。

一路上,我都在使劲地祈祷,祈祷弟弟千万不要做傻事呀。

我知道他的行事方式,在这种情况下,追查厂长的住址未免太哕嗦。

他肯定是直接潜入食品厂,在厂长办公室埋伏着,拿着那把宰牛刀,等到张厂长来上班,就上前结果他!

我不能任由其发生,一定要阻止!

到达家家食品厂的时间是子夜十二点,我特意叫师傅在食品厂侧面停了车。

郊外比市里冷,就穿着一件毛衣的我感觉到不适。

我蹑手蹑脚地走到大门口,这天气导致的不适感就消失了——只觉得浑身发烫,是另一种不适。

穿着制服的老保安,用一种机警的眼神打量着我,我还没等他问话,就退了回来。

乔硕不可能是从大门走的,我想,这里肯定还有什么别的入口,如果他确实已经进去了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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