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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第四章 冷案

刘泽超听得面色死灰。

“抱歉,我是不是说多了?”

“难以相信。”刘泽超感觉到不小的震荡。

事后他跟我说,若不是那篇徐隆的死亡报道,他根本就无法相信这恐骇的一切,“自首的另外两个人里,有没有……”

“刘德辉没有自首。”

张鹰抱歉地说,“不是他。我们在车上知道了彼此的名字,离开别墅之后,我就再也没有他的消息了。是前两天的坠楼新闻,让我又想起了……”

“那,丑女宴还有没有了?我是说徐隆的事发生之后?”

张鹰愣了一下,像是被问题给难到了:“应该没有了吧?就算是有,也没人发现和举报。在警察那里,大概早就变成冷案了。”

拜访的尾声,张鹰执意要留下一些钱。

留下了钱,和一段可怕的过去,便匆匆离开了。

在临走的时候,他反复强调,自己提起这段往事的原因,只是为了解答刘泽超多年的困惑。

关于刘德辉受到的伤害,或许,这就是他多年来精神不甚稳定的原因

“那很害人。”

张鹰坦白,“就说我吧,到现在还是没有走出来,即使有了钱和事业,在市中心开了好多家自己的饭店,我仍旧不敢成家,像是那根弦被丑女皇狠狠地扯断……”

讲到这里,刘泽超从单人房的沙发垫里坐起来,眼睛里满是血丝:“小姗,太可怕了,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

我半天憋不出一句话来。

“你被吓到了?”他问。

“是的,我被吓到了。”我如实汇报自己的感觉,“我觉得,纵使这些事真实发生过,他也不该把恐惧如此传播给你。”

“他没有恶意。”

刘泽超开始给张鹰辩护,“是因为我不停问他,他回答不上来的问题——他说这些是为了回答我,他自己也很受罪,在说的时候,我能看得出来,毕竟,张鹰,他也是受害者呀。”

“如果我是你,我宁愿不去知道这一切。”

“我也是。”他垂下头,“但已经这样了,又能怎么办呢?”

“为什么要待在这里?”

“我得换个地方静静。”

我突然想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便问出了口:“那个……丑女皇……警方还是没有抓到她吗?这么多年?”

“没有,没抓到。”他回答,语气不是很确定。

我看着他微微抖动的双肩,衬着后面的一排酒瓶,整幅画面都在向我传递一种彻底的“被击溃“。

“你应该想开一点,你自己不是都说了?张鹰没有恶意,他说这些不是为了让你沉沦的,而是……”

“不光是这些。”

刘泽超又跌回沙发垫里,用手抚着自己嘴角上的一个点,像是在触碰一颗不存在的痣,“这都不是最可怕的……”

“什么?”

“我是一个怪物。”他再次说道,“我真为自己感到恶心。”

刘泽超告诉我,四年前,也就是大学刚毕业的时候,他到整容科去点掉了一颗痣。

很大的痣,就在嘴角右上方,不到鼻头的位置。

那颗痣不但面积大,还向外凸出,形象着实不好,在找工作前,他毅然决然地动了激光手术。

我不知道这件事,因为我们是两年前认识的。

重点是,按照张鹰的描述,在丑女皇的脸上,相同的位置,也有一颗同样硕大突出的黑痣。

“巧合吧?”我不敢想下去,头皮发麻。

“不,不是巧合。”他十分确定,“因为我就是93年出生的,你应该知道的吧,今年我25岁。”

一阵骇然的沉默。

这回,我终于搞清楚事情的原委了——

他躲到这里自暴自弃,跟父亲的过去有关,跟丑女宴上的残杀有关,更跟“自己究竟是谁”的答案有关。

“我是丑女皇的孩子。”他绝望地呓吾,“罪犯的孩子,魔鬼的孩子……”

“泽超……”

“你走吧,小姗,别管我了,让我一个人待着好了。”

我想继续劝他,让他不至于那么难受。

结果却弄巧成拙——

根源地讲,整件事也吓到了我,让我无法保持一贯的理智。

我应该在开导他之前,先开导一下自己才是。

当时,我满脑子都是丑女皇一个奇丑如怪物,拥有邪恶能力的女人。

而坐在我面前的,正是她的儿子。

虽然不知道具体的前因后果,但确实,他是她的儿子。

就这样,那天的见面和倾述,最后演变成了激烈的争吵。

刘泽超不停地分手分手来卡我的话,叫我走。

我克制不住自己愈发负面的情绪,丢下几句比较狠的话,便一走了之了。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无法入睡,想了很多,多半是关于93年的丑女宴。

一个毫无生活痕迹,却切实存在于世的丑女皇,把一众丑女和俊男召集在一起,进行一次又一次的变态聚会。

这样的模式延续了数年,能有十余次吧?

就在93年10月的最后一次,丑女宴害死了徐隆,以无比暴乱的方式……警方这才得以接触到它的冰山一角。

至于它多年来的参与者,共有多少,又有多少无形的受害者,没有人知道。

要知道这些,只能瞄准聚会的举办人“丑女皇”才行。

可惜,谁能凭空抓住一撮烟呢?

张鹰跟刘泽超说,丑女皇只存在于当事人的眼睛里,他们见过她,却只是‘见过她’而已。

那是一个恶魔,就像张鹰说的——“她能嗅到其他丑女心底的欲望,再把它们勾出来。然后凭空找出因为资金短缺,而宁愿铤而走险的年轻男人”……

恶魔不会被凡人抓住尾巴。

想到这里,我一个哆嗦,睡意彻底消失了。

而刘泽超,我交往两年的男朋友,他竟是……

我受不了了,不能放任思绪再回溯扩散下去,蹭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却又忍不住查看电脑,在网页上搜索关于丑女皇和徐隆的事。

都是些片面侧面的报道,但无不证明着张鹰所说的一切:不是空穴来风。

我感觉胃里翻江倒海地难受,回到床上,想再试着入睡。

在躺上去之前,只见枕头下面的手机发出亮光——是刘泽超的电话。

“没睡着呢吧?”

“你说呢?”我反问。

电流声呲咄。

听着刘泽超在电话那头毫无意义地咳嗽,像是在酝酿什么不好说出口的话:“对不起,小姗。”

“不接受道歉,除非你现在就跟我说清楚。”

“说什么?”

“以后啊!以后的我们……还有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我也想了,那个……”他说着,话筒里传来走动的声音,和一记开关柜子的闷响,“我现在已经退房了,在家里。”

“你回家了?”

“对不起。”他又说,“我现在清醒一些了。”

困意不合时宜地袭来,早不来晚不来。

我捂住脑袋,半天没有回答。

“你是不是认识一个姓钱的警官?”刘泽超转而问我。

“是的,我认识。钱大旭警官。怎么了?”

“那个,我在家里找到了一些东西。”他说,“或许是一个指向她的线索。

“指向谁的?”我没头脑地问。

“她。”

我没有再追问下去,心里想着那三个字,又全然不困了,脑袋嗡嗡直响,胃开始恶心。

……

……

“丑女皇。”徐老太替故事里的乔姗说出了那三个字。

“太过于可怕。”陈铭唏嘘,“刘泽超真的是丑女皇的儿子吗?我真的希望剧情能有所反转。”

“不过。”

钱子雯想了想,说,“刘德辉生前,十分抵触儿子问起有关妈妈的事。如果刘泽超的妈妈是丑女皇,也就都解释得通了。”

“后面还会发生什么呢?”肖冰喃喃自语,害怕且期待的样子。

“咦,我看张医师现在不怎么活跃嘛?”徐鹏问,“医师你怎么了?不喜欢这个故事?”

张怀满低了低头,笑而不语。

……

……

2003年,刘泽超说他清楚地记得,有那么一段时间,他和爸爸一顿饭连两个馒头也吃不起。

事情是这样的:刘德辉的同事,另外一名拉货司机,是那种到处投机倒把、忽悠来忽悠去的烂人。

听说刘德辉炒股恰好赚了一点小钱,便借机推销了一个奇怪的,类似于“基金”的东西。

刘泽超回忆,头几天,爸爸兴奋地不得了,反复地说他们要发财了。

他也跟着傻乐了一会。

准知,没过几天,那些钱连本带利地没了,到处找不到痕迹。

对此,那名同事也哑口无言,辩称自己也是受害者。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因为看中这项诡异的投资,刘德辉还特地找贷款公司借了几十万。

现在好了,刘德辉难以相信自己的愚昧,不过不信也没办法了。

接下来的几个月,对10岁的刘泽超来说,难以磨灭,充斥着贫穷,困境,暴力与折磨。

他是在自己家的沙发上跟我倾述这些往事的,时间是他从宾馆回家的第二天中午。

“后来,一切就突然恢复正常了。”

刘泽超告诉我,“家里又有钱了,债也全部还清,我问爸爸怎么回事,他不回答。我追问,他又像我执念于妈妈的事一样,把我暴打一顿。”

“所以说……你觉得……”

当初,年幼的刘泽超自然是摸不着头脑。

如今悉知了他们父子和“丑女皇”可能的渊源之后,答案就呼之欲出了。

会不会,是刘德辉实在无法招架那些债务,迫于无奈地联系了丑女皇,让丑女皇提供了经济援助呢?

“能解释得通。”他说。

他把手拘束地放在自己的膝盖上——在得知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后,他就再也没有和我有过什么肢体接触。

“确实。”

我客观地想了想,“张鹰提到过丑女宴的巨额报酬,她有足够的经济实力,这是肯定的。”

“还有,你爸当时的反应,就跟平日听你问起‘母亲’的时候一模一样——充斥着悲愤与暴力。”

听我说罢,刘泽超有些尴尬地点点头,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存折:“这是我从卧室的抽屉里找到的。我爸习惯把银行卡存折什么的放在一个地方,从来不会丢。”

那是一本十分陈旧的存折,表面有严重的磨损。

刘泽超搓动拇指,把它翻到指定的一页,拿给我看,时间是2003年7月,先后有好几笔大额资金变动。

“你看最后一笔支出。”

我看了。

那确实是一笔巨大的数字。

“这肯定是我爸用来还债的。时间对的上。”他激动地说。

“如果我们把这条信息告诉警察,警察或许就能联合银行,追踪资金的来源,然后锁定她的户头呢!”

“我觉得通过户头找到她的几率很大。”

始终是“她”,刘泽超刻意不冠以丑女皇任何的称谓。

我想这表明了一种态度。

“泽超……”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好,“你大可不必瞠这趙浑水的,不是吗?”

“不。”

他认真地看着我,“我得做些什么。知道了这些,又什么也不做,我是真的受不了。”

当天,我就联系了钱大旭警官。

要把这事儿说清楚,着实费口舌。

这一次,钱警官对我十分耐心,可以说是耐心得有些反常了。

次日,我接到了回电——不是钱警官打来的,而是一个姓顾的警官。

他说自己就是当年负责丑女案的警察之一,还没等我说上话,他就语气严肃地问我:“你们能不能马上过来?”

“对,马上。”

“到底是怎么——”

“拜托,女士,来了再说好吗?”

挂掉电话后,我的心脏狂跳。

立刻给刘泽超打了过去,不敢怠慢。

顾警官说是“马上”,听他的语气,十万火急的样子。

大家想想好了,这是一件尘封了20年的冷案,我搞不懂,早一天解决,和晚一周解决,这两者之间会有什么显著的区别。

可能它已经不是冷案了。

脑海中,一个声音提醒我。

确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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