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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第八章 死者模拟

阿来挽着瘦弱的小沫,在医院办理了手续,他们决定领回如意,回家。

医院给出的结果仍是“放弃治疗”,不过这次他们夫妇决定,陪着如意走完人生最后一程。

也许只有几天,几周,世间事哪能如意,但求无愧回忆。

他们从何六姑手中接过如意,何六姑伸出手,想扇阿来一巴掌,又作罢。

“这如意现在是我干女儿,要是你们再敢丢了她,我们霞浦帮和青口帮都不会放过你们,听见没!”

阿来抿着唇点了点头,他何尝不爱如意,这件事在外人看来是错了,但实则并无错对。

谁想看着最爱的人,在你面前死去?

有人不敢,有人逃。

如意如果不是在阿来和小沫面前死的,至少他们心里还会有个念想,她可能还活着吧?

随即,何六姑转头将一大堆婴儿用品玩具递上去,“你家在哪?”

“塔头巷左边第三个屋子。”

“行了,每天上午七点记得开门,我们会有人过去帮你们煮饭做卫生。”

“……”

“要奶妈吗?”何六姑咧着一口牙呵呵一笑。

……

晚上七点,叶白生前呆过的高级干部病房内。

祝君富躺在病床上,对着一旁的灵月桂说了句,“打针!”

灵月桂举起一根针头,里头是些葡萄糖,而后她将针插在了祝君富屁股上。

祝君富没有叫,虽然很疼,但以他的性格他是会叫的。

不过现在祝君富在模仿一个人——叶白。

想要知道叶白为什么会跳楼,祝君富必须把自己当成叶白,他在心里给自己暗示,我现在是叶白,叶白。

一个晚期癌症病人,每天会打几次针,挂瓶,电疗化疗,抽血验尿,吃不进东西就插个管子。

祝君富吸了口气,看着手臂上的吊瓶,攥了擦手,对鲍余说,“找根电线把我电一下。”

“你真的要这么做吗?”鲍余举起了根电线。

由于设备有限,也只能找根线模拟一下电疗,不过鲍余还是觉得挺兴奋的,他第一次看见有人这么查案。

“吱吱。”

几阵电流窜进了祝君富的体内,他的身体弹了一下。

而在这一刻,他已经把自己当成了叶白。

抑郁症。

叶白由于不堪忍受病痛,而患上了抑郁症。

他觉得再无希望了,于是计划好,从这个窗户上跳下去。

祝君富拔了针头,颤颤地起身,走到窗户前,外头吹着风。

他看着这个璀璨夜市,忽然流着眼泪,舍不得,

可他浑身每一处都疼,如果他不死,此后的每一天他会更瘦,更没有力气,更疼。

祝君富闭上了眼睛,从窗户前跳了下去。

而后他落在了地面的气垫上。

鲍余和灵月桂赶下楼,祝君富躺着。

“怎么样?感觉对吗?有发现了吗?”

“我现在是什么姿势?”

“趴着。

“不对!”

祝君富跳了起来,“忘了,我怀中这时候应该还有一个女婴,再来!”

祝君富回到病房中,灵月桂又给他打了一针,鲍余又电了他两下。

而后他拔了针头,起身,心里想,这时候我应该发现在房间里有个女婴了,女婴是会出现在什么位置呢?

祝君富看了看房间,好像哪个位置都不太对。

而最恰当的位置应该是在洗手间,于是他模拟着,从洗手间佯装抱起一个女婴,打开看了看,心头暗自模拟叶白的想法。

真是一个可怜的女孩,美人鱼综合症,她也活不了多久了,我们就一起死吧。

于是祝君富佯装抱着女婴,来到窗台前。

咦?

祝君富想起叶白是背部着地,于是他转过身背靠着窗台,他发现了一件事,以这个姿势跳楼非常的迂回且麻烦,他费了好大力气,才又跳下了楼。

“怎么样?!”鲍余和灵月桂又跑下了楼

“我现在是什么姿势?”

在第二次跳楼中,祝君富发现了一件事,如果按照这种死法,那他怀中的女婴应该会在落地就飞了出去。

而叶白死的时候是死死抱住那名女婴,难道他并不想女婴死?他是在保护女婴?!

“再来!”

“再来!”

“再来!”

在这沉闷的夜色中,祝君富被打了六针,也从楼上跳下来六次。

到后来,鲍余和灵月桂上下楼都跑累了,干脆鲍余就留在病房电祝君富,灵月桂就站在气垫旁等祝君富。

第七次,当祝君富第七次落在气垫上,喘着气,他也被搞得崩溃了。

他仰着头,看着那个病房的窗台,而后将视线转移至窗台上的天台。

这间病房在五楼,而五楼的楼顶就是天台。

“我知道了!”

祝君富跳了起来,又爬上楼,来到病房的窗前。

这次,他没有选择佯装抱着女婴,而是坐在窗户上,走了出去。

在窗外有一小片可行走的墙檐,祝君富贴着墙慢慢挪动的脚步,他的脚下正对着楼下气垫,而他抬起头,就是天台。

祝君富伸出手,发现他的手可以够着天台的边缘,而后祝君富佯装抱着某个东西,从楼上跳了下去。

“这次感觉怎么样?”

灵月桂探着头,看着躺在气垫上的祝君富。

“叶白是在救那个女婴,那个女婴在天台。”

……

案发当日。

大黄耷拉着眼皮,大黄是条狗,它已经快二十岁了,这是狗的极限年龄,大黄有种预感,它今晚就会死。

它发出“呜”的一声。

而正在此时,阿来抱着如意匆匆地出了门。

主人这是要去哪里?大黄直起了身,在后头跟着。

阿来并未注意到大黄正跟着他,他看着怀中的如意,心如刀割,可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如果让小沫看着如意死,她的产后抑郁会更严重的吧?

他们将如意遗弃,至少他们心里还能存有一丝希望,当做如意一直都活着。

这一路七公里,阿来走了近两个小时,包裹如意的被子,两端绑着打了个结,挂在阿来的胸前。

他不敢太快,怕吵醒睡梦中的如意,而这两个小时对他来说,如同一生这么长又那么短。

福利院门前保安亭外,一盏钨丝灯垂着发出暖暖的光,阿来将如意放在地上,轻轻说道告别。

而后用力拍了三下保安室的门。

“谁啊!”

他确定了保安室内有人,而后捂着嘴沿着这条路含着泪狂奔。

“天这么冷,是谁敲门啊。”

已是夜里,保安换了衣服,穿了鞋,磨蹭了几分钟才推门。

一看外头,门外空空,而不远处一条黄狗正缓缓消失在夜色中。

“该死的狗。”保安嘟囔了一声,又将门带上。

大黄慢悠悠的在路上走着,它的嘴里咬着一个绳结,结下是睡梦中的如意。

主人怎么搞的?连女儿都忘了。

夜色中大黄有点儿迷路了,难道我真的是老了吗?

它路过池塘,便利店,小坡,走走停停,有些喘。

累了,大黄就放下如意休息一会儿,它抬起头,天空划过一颗流星,好想站得高高的看一场流星雨呐。

大黄看见了不远处有一栋五层楼的房子,是医院的住院部。

于是它叼起了如意,从后边的墙洞内钻进了医院。

……

叶白拔了手臂上的针,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五十几岁,化疗,我现在都丑成什么样了。

叶白张张嘴,他发现自己笑起来已经很恐怖了,瘦,且牙齿很尖。

而后他来到窗前,看着外头的璀璨夜色,而每个人不过是浩瀚宇宙中的一颗微星,亮了,又灭。

此时天空划过一小片流星雨,风吹来,叶白抬起头。

可在这忽然间,他看见了上头的天台上传来一阵哭啼声,好像是一个婴儿,就是一个婴儿!

它挂在了天台上的一根铁钩上,摇摇欲坠。

天台上,大黄在看着流星逝去,眼皮垂了下来,它已经听不到如意的哭声了。

刚刚它将如意放在天台边的时候,没放稳,如意被勾在了一根铁钩上,垂在半空中。

五楼之下,阿顺和何六姑正忙着吵架,起因是因为一笔大单。

所有人的焦点都集中在楼下的这场争吵中,没有人注意到楼上发生的一切。

叶白爬出了窗外。

这一刻他觉得精神很好,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勇气,他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年轻时候,很威风的。

叶白贴着墙,缓缓挪动着步子,他伸出手,碰到了如意,将如意抱在怀中。

而顷刻癌症病痛袭来,他脑袋一晕,没站稳,从楼上坠了下去。

在意志即将昏沉之际,再面临死的最后一瞬,叶白用他的整个身体搂住了如意。

而后在空中转身,他确定他要用背部着地,这样他就能更好的保护如意。

好像一个跳水运动员,对,他的爱好就是游泳跳水。

叶白完成了这个动作,如同他还给世界的最后一击。

而后“砰”一声摔在了地上,当场死亡。

背部着地!

他蜷缩着身,怀中死死抱着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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