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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第85章

考虑到长痛不如短痛,关捷最后还是穿着袜子回家了。

他穿上的时候没什么感觉, 可回到自己房里往被子里钻, 感觉被窝里冷得跟生铁一样, 由奢入俭难, 又把路荣行的袜子套上了。

然后关捷幡然醒悟,裹在被窝里思考人生,想他在过去十几年的寒冬里,为什么没想到穿双袜子睡觉,虽然脚上不会立刻热乎, 但膝盖窝也不会冷啊……

就是还没想出个所以然,他的意识就划进了梦想。

一墙之外, 隔壁这位就没他这么好的睡眠了。

等把他送出门, 路荣行回屋里关了灯,时间已经不早了, 但他有点睡不着,对着电视的不断闪动的幽光发了会呆。

他心思本来就重, 杂七杂八的东西看得又多, 碰到问题就爱琢磨, 想不透就过不去。

如果站到旁观者的立场上,路荣行估计已经看出了端倪,这种感触有点越界了。

但在每个懵懂的时刻下,他自己都深陷在茫然里,那些让人沉迷的、飘飘然的氛围钝化了他的洞察力,让他没有办法清醒如常。

这一天睡前他摆弄了一会儿手机, 在浏览器里删删打打,搜了一些蠢问题。

比如突然盯着兄弟看了半天,然后万能的百度告诉他的答案,不是毛孔粗大,该如何治疗,就是有话好好说,不要打架。

又比如最近和兄弟有点别扭,热心答题的人们要么说不要计较,大家都是好哥们,要么就是去找他,和他说。

路荣行一无所获,将手机往被子上一扔,脱掉毛衣躺下睡了。

他去找关捷说什么?说你不要在我面前睡觉,还是不要在我床上脱裤子?都没道理——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年轻人或许需要一点时间和经历,来看清自己自形影不离中滋生的感情。

翌日关捷一觉睡过了9点,起来的时候路荣行人已经醒了,但是还坐在床上,开着床头专门牵线的小壁灯,被子上摊着诸子百家。

关捷一问发现他吃过饭了,自己上街买了包子豆浆,还没走回大院就着冷风干掉了,回来卷东西跟路荣行一起回学校。

难得睡了个轻松安静的好觉,一路上关捷精神抖擞,不是在扯淡就是抄着兜在听歌,几乎都没往路荣行身上靠过。

路荣行肩膀轻松,没再被稀奇古怪的感觉骚扰,心情也就还算平静。

下午关捷照样没有回班里上课,距离考试预初还剩4天,老明哥从各种模拟卷里挑出了十几张卷子,在这几天里让他们做完。

这些试题其实是国初难度,比这次预初要高两个等级,但是教练没有跟大家说,导致关捷踢了一块又一块铁板,p4o18的分子式不会画、epdm不知道是啥,被打击得灰头土脸。

他这边被挫成狗,寝室里却载歌载舞。

下周就是元旦了,学校不放假,但是会空出当天的晚自习,以班级为单位买点瓜子嗑一嗑,大家各凭本事,整点节目乐呵一下。

关捷因为竞赛,完美的闪避了出节目的任务,但部分室友比如峰哥,就没能逃过班长的魔爪。

班长为了把晚会弄得艳压各班,硬是狠心抛弃了干部的尊严,带头报了个男生集体舞,四小天鹅。

就是4个挫男,两两交错对向而奔,等跑到彼此还剩一个身位的地方,就起跳、抬胳膊、昂头、往后撅蹄子,做翩翩起舞的天鹅状。

诸位天鹅体态呆蠢笨重,画风酸爽异常,目的就是图个热闹,故意扮丑博大家一笑。

关捷头几回看一次笑一次,笑完又听见班长在隔壁的铺位上欣慰,说好在他们班还有几个才子佳人,会吹个口琴、弹个吉他什么的。

这嘀咕让关捷立刻就想到了路荣行。

这位的琵琶应该是弹出段位了的,不然也不会被刘白挑走,但是很少表演,关捷不知道他这次会不会秀一个。

关捷的疑惑,正是路荣行的困惑,他这几天备受纠缠,因为何维笑就是一个班干部,还是很仇视4班那种。

高二路荣行分到了3班,1、2班是理科重点,3、4是文科重点,暗地里各方面都卯着劲。

“4班有人吹笛子,说是要吹梁祝,”何维笑第八百遍说,“咱们班都是什么朗诵啊诗歌啊,不行,文化底蕴不够,显得我们班很没气质,你给我上。”

路荣行却觉得底蕴够了,毕竟黄灿连《九歌》都唱上了,他说:“不够你自己去凑,不要喊我。”

何维笑气得想笑:“我要是会才艺,还有你什么事?我他妈一个人能把风头全占光,这不是没有吗。”

路荣行出馊主意:“怎么没有?你打篮球不是有很多花活吗,你弄首节奏感强一点的歌,跟着打一打,就是一个舞了。”

何维笑斜眼看他,脸上又嫌弃又敌视:“我说亲爱的室友啊,你是不是跟清音的艺术生混久了,以为全世界都有音乐细胞?”

“还跟着打一打?不跟我都打不好,你不帮……啊不,你必须得帮忙,救救我这个阔怜巴巴的文体委员。而且明珠蒙尘,可悲可叹,我跟灿灿都不准。”

路荣行起初没答应,不过最后还是没经住何维笑的软磨硬泡,因为他突然发现,一起住了这么久,大家确实连他的琴盒子都没见过。

这并不能说明他有多神秘,只是因为大家给他面子了,路荣行愿意还这个人情。

另一方面,关捷在化竞上表现出来的持续劲头,也细微地影响到了路荣行。

万一关捷能进明年国决的冬令营,他就能够直接在高二保送部分联盟学府的理化生医等专业,之后在学校玩一年等着毕业都行。

路荣行虽然嘴上说当个平平无奇的高中生就行,但这个前提也是不低于平均水准。

关捷一直在他的参照物里,没道理说关捷提前考进了重点大学,而他在一类里混个录取线,在有余力更进一步的前提下,路荣行无法接受这种落差。

潜意识里他有了一种危机感,所以在关捷补课的期间,路荣行课上看的课外书都少了。

而反正是无心看书,多出来的心思用来对事,就没有以前那么怕麻烦了。

路荣行问何维笑:“你想让我弹什么?”

何维笑对琵琶的认识仅限于课本上的《琵琶行》,一窍不通地说:“你愿意弹什么就什么。”

路荣行不改懒神的本色,立刻拍板:“那就新年好吧,应景。”

好个瘠薄,那么短、那么简单,何维笑放弃了民主的道路,改口说:“不,这个不行,你会弹什么?来,我们挑一挑。”

路荣行会弹的其实不少,报了几首,文体委员一耳朵相中了高山流水。

高一这边,关捷还不知道他的邻居终于愿意在学校出道了,被试卷难得又掉了一撮头发。

好在星期三晚上,老明哥良心发现,自己给他们印了一张预初难度的试卷,关捷这才找到了一点底气,因为总分150,他居然考了116。

大佬非人哉,考了127,这些分数不算高,但对他们这群临时抱佛脚的人来说,已经是意料之外的成绩了。

老明哥在最后关头,疯狂输出鼓励,夸他们好样的,就这么去考,敲门砖不是问题。

可是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信心也是,关捷还是有点忐忑,顶着凉风往寝室跑,居然在2栋楼下看到了路荣行。

充着氩气的庭院灯用久了漏气,被空气氧化过的钨丝发出的光芒黯淡,照得人景不清,不走近很难看清人的脸。

但是关捷老远就能认出那道身影,沾着静电的头发少量浮在空气里,再被只能描出轮廓的灯光一打,头顶绒绒的,呼出来的白气在夜色里氤氲,浑身弥漫着一种温暖的意向。

关捷直觉他应该是来找自己的,一路小跑过去,路灯下的人一点一点明晰。

路荣行裹着条厚厚的围巾,两手插在兜里,左边的手腕上挂着个袋子。

关捷停在他面前,隔着十几厘米的身高仰头看他,嘴角翘起来说:“兄弟,在等哪个?”

“这个,”路荣行冲他挑了挑下巴,抽出左手伸过来,让他自取。

关捷斜下目光看了下袋子,里面最上面的包装袋反着油水似的光,让人能很清楚看见“香蕉酥”这三个字。

所以这应该是一袋子零食。

关捷为了提袋子,指头在路荣行腕子上挠了两下,相继又看见了玉米肠和小米锅巴,还有一些其他的东西,不过暂时被挡住了。

路荣行知道他明天考试,关捷也明白这个零食的意思,应该是来慰问或者鼓励他的。

果然下一秒,他就听见路荣行说:“明天好好考,加点油,文具什么的都检查好,上去吧。”

关捷却不是很想走。

按照正常的情况,他应该立刻感激涕零地喊一声亲哥,然后谢谢他的哥。

但塑料袋里应该有饮料,提在手里有点分量,这点重量从指尖传到心里,让他心里暖洋洋的,不知怎么的就狗腿不起来了。

他无意识甩着袋子,让它在腿的前后两侧轻轻地撞来撞去,眼里汪着一抹笑意:“知道了,考完考得好去找你,没找就是考得不好。”

路荣行开了个玩笑:“不好我就来找你,赔吃的东西。”

关捷不要脸地说:“赔不出来的,我这嘴巴只进不出。”

路荣行看了眼被他说成貔貅的嘴巴,没接这鬼话,正色道:“说正经的,你紧不紧张?”

关捷还真是没什么压力太大的反应:“还行。”

那就没什么可操心的了,能吃能睡,路荣行看他光着个脖子,以己度人,总觉得他会感冒,催他回去,并了如指掌地说:“你洗完了不还得吃会儿吗。”

关捷直接乐出了声,深深觉得邻居真是他人生的知己了,他笑着捏起右手的拳头,让路荣行跟他捶一下。

“来,”他说,“借点运气给我。”

这行为有点幼稚,但路荣行知道他是个倒霉蛋,还是抬手在他拳面上杵了一下,大方地说:“都给你。”

关捷借完莫须有的运气,心满意足地跟路荣行一起转身走了,不过走到台阶跟前,他又突然回了个头。

路荣行还没有拐弯,背影高高瘦瘦,有种独特的挺拔感,很引人……或许只是引他注目。

时间仿佛在这瞬间又变慢了,关捷一直盯到他转弯不见了,才回过神,用手指绞了一下装零食的袋子提手,看着它在手底下慢悠悠地打转,心情也在持续走高。

路荣行在身边就是好,腰杆子硬,有吃有喝,各方面都非常完美。

回去关捷就拆了香蕉酥,路过他铺位的人都可以抓一把,胡新意问他在哪儿发的财。

关捷说是路荣行买的,胡新意就例行羡慕,自己怎么就没有这么好的邻家大哥。

第二天六点,关捷先回9班上了个早自习,吃完早饭直奔科教楼。

还没上课大家都在,教练提醒他们最后检查了一遍文具,2b铅笔、橡皮擦、直尺和卡西欧fx991,接着又让他们复习了一下自己的弱项,在8点20将他们带出了校门。

考场设在潮阳,时间是10-12点。

上高中小半年,关捷都没来过他姐的学校,潮阳的主教学楼顶上有个半圆形的玻璃顶,在时下还是很前卫的建筑,看着确实比城南气派。

不过他没来得及细看,直接跟着教练去了科教楼,在大厅里等了将近半个小时,老明哥才把准考证发给他们,接着所有人按通知去楼上找考场。

座位是高中所有学校和年纪打散了之后用电脑随机抽的,关捷运气背,一个人在一个教室。

陆续就坐的学生他都不认识,不过开考还剩5分钟的时候,他看到刘白的妹妹进了这件教室。

这个女生是路荣行的同班,是个不学化学的文科生,关捷有点没理解,她怎么会来参加化学竞赛。

很快铃声响起,监考老师宣布完纪律后拆了卷,关捷接过前排的陌生男生递来的试卷,取下一张继续往后传,接着就一脚踏上了,属于他的高考之路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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