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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她的婚事

院子里的秋千架上,张子千皱着眉头,目无焦距地发着呆,任由秋千的惯性带着她晃晃悠悠。

此时她脑海中闪过昨晚白衣男子飘然若仙的身影,还有那枚弯月玉佩。

这个男人是谁?那枚玉佩为什么在他身上?

还有,她有婚约,而且未来夫君要杀她。一想到这一点,她就头疼。

以及张家究竟是不是奶奶提到过的那个惨遭灭门的张家...

这些事情杂乱地充斥脑中,没有丝毫头绪。不过子千现在比较明确的是,她的处境很危险。有个对她虎视眈眈的,想要夺她性命的未婚夫,不知何时又会痛下杀手。

他们就算知道了真相又如何,张家再有权有势,也不能在明面上与丞相府撕了脸面。

想到这里,她叹了口气。至于张家,她很想去照殿山看看,是不是能寻到什么蛛丝马迹。

沉思中,喜乐从院外跑了进来,道:“小姐,林姨娘和大小姐从青山寺回来了,现在正要过来看你呢。”

没一会儿,一位身形削瘦、面容姣好的妇人带着一名姿态轻盈婉转,长相温柔静美的女子出现在了院内。

二人正是林姨娘和张家大小姐——张绵。

“二小姐这次能安然醒来,真是菩萨保佑啊。”林姨娘率先开了口,掩面拭泪。

“妹妹,你昏迷的这段时日里,在青山寺,姨娘终日跪在佛像面前为你祈福、抄佛经,双膝磨破一层皮,手上起了厚厚的老茧。好在菩萨大慈大悲,怜姨娘的一番诚心,佑你平安醒来…”张棉柔声道。

喜乐在一旁低着头直撇嘴。这娘俩儿可真是会往自己脸上贴金,如果真是为小姐祈福,也不会在小姐尚在昏迷中就巴巴的往青山寺去了。

谁不知道那段时日正值青山寺举行浴佛节法会,各个名门世家信佛的夫人、小姐都会前往,今年更是连婉贵妃都去了。

她们不就是提前得了消息,赶着去巴结讨好吗?小姐昏迷不醒,夫人留在府里照看,才便宜了这母女俩,不然哪儿轮得到她们头上。

小姐一月前醒来,这母女俩也不见回来,只是遣了家仆回来问候了一声。现在这急匆匆的赶回来,还不是为了三少爷的事儿罢了。毕竟三少爷敢杀害小姐,虽未得逞,但犯了这么大错,被张家从族谱除名赶了出去都算轻的。

张子千看着眼前惺惺作态的两人,心里冷笑一声,面上却是一副温良柔顺的样子,感激道:“那还真是谢谢林姨娘了,劳林姨娘一番苦心,子千才没被三哥哥害死呢。”说完还后怕地拍了拍胸口,仿佛心有余悸。

林姨娘和张绵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她们回来直接去求了张子念,可张子念是连见都不见她们。她们想着先从子千这儿入手,说几句软话、好话哄哄她,哄她原谅了张裕,然后让她去替张裕求情。她们知道子千已经神志正常,但毕竟是一刚恢复的小姑娘,肯定好哄。

没想到子千居然说出这番话来,也不知是无心,还是故意要刺儿她们。

母女俩人对望一眼,哑口无言。

张子千软硬不吃,还一副什么都不懂的天真模样,二人只得悻悻地走了。

张裕只是一把枪,她根本没放在心上,二哥也只是把他关了起来,没对他怎么样。

她真正要担心的,是这个范昇。

她和范昇的亲事,是张子千几个月大时,皇帝亲自赐婚的。

丞相府和将军府,一方作为文官之首,一方为武将之首,两方联姻,权势滔天,对皇帝来说应该是一种威胁才是。

皇帝之所以让两家联姻,是因为当时盘踞南方的南桑国实力壮大,而北雎国才刚从混战中稳固了政权,百废待兴之下,南桑国虎视眈眈。范张家联姻,强强联合下,可以以此威慑外敌,稳固朝政,还能让两家互相牵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于是,皇帝便下了圣旨赐了婚。

张子千几岁时便初见美貌,聪明伶俐。范大公子更是年少便能出口成章,论起时政来滔滔不绝,颇有谋略。世人皆道这是一桩郎才女貌的好亲事,可谁能想到张子千会突然出事,变成一个傻子呢?世人对两家的婚事又无不是暗叹惋惜。

近些年北雎国实力逐渐恢复,南桑国的野心也被浇灭了不少。范张两家一文一武主张本就不合,是当初皇帝硬要把他们绑在一起,加上张子千又是个傻子,丞相府现在不想结这门亲也能理解,但也不能这么狠心的要杀了她吧?

另一边,丞相府。范昇直挺挺地跪在地上,紧抿着唇,一脸的桀骜。后背上的藤条一下下地落下,留下一道道血印。可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声不吭地承受着。

范丞相打得有点累了,停下手中的藤条,喘着气,问道:“你到底知不知道错了?”声音饱含怒气。

“我只是不想娶一个傻子为妻罢了,错在哪里?”范昇梗着脖子,抬眼直视着他爹,仍是不肯认错。

“你,你这个逆子…”范丞相颤颤巍巍地指着范昇,气得说不出话。他还要扬藤再打,也不知是累了,还是心软了,他又缓缓将藤条垂放下来,语气无耐又无力地道:“滚,去祠堂好好反思自己。”

旁边看得一脸揪心的仆人连忙上前扶起了范昇,走出门去。

“唉。”范丞相低声叹了口气。他知道让儿子娶张家的傻女儿是委屈了他,这门亲事他也不愿意。眼看两家都到了适婚年龄,就等张子千明年及笄过后就要完婚,他本在想办法请求皇上将婚事退了,没想到儿子这么沉不住气,居然设计杀人…

张家是好惹的吗?张乾那老匹夫,一根筋的武夫一个,两个儿子也不是省油的灯,一家子又极其护短,这事儿只怕不能善了了…想到这儿,他眼中露出一丝担忧,又夹杂着一抹阴狠。

此时,张夫人院子里一阵欢声笑语。张绵正努力讨张夫人欢心,讲了好多寺里的趣事,诸如某某小和尚敲着木鱼打瞌睡,还流口水一类的。

张夫人近来心情一直很好,也很捧场地跟着众人乐呵呵地笑。

子千昨晚遭人暗杀的事,张子念已经吩咐府里上下不让张夫人知晓,所以张夫人并不知道张裕的所作所为。

林姨娘母女二人在张子千那里碰了壁,只得来求大夫人宽恕。来了却发现大夫人什么都还不知道,二人心下又暗自庆幸。张夫人不知道是好事,依张夫人对子千的宠爱,怕要是知道了,对张裕是百害无一利。

这边张子念知道林姨娘去了张夫人那里,气得转身去抽了张裕几鞭子。

张子千则连忙赶去了张夫人所在的院子,见张夫人正笑得开怀,才放下心来。瞥了林姨娘母女一眼,心道:还好这母女俩识相。

张母见女儿来了,更是开心,问她道:“千千,昨晚的花灯节如何?可有见着那息夫人点燃花灯?”

“娘,见着了,可漂亮了呢。”张子千笑着回道。

众人又笑着聊开了,不过后来基本上只能听到张家母女二人的谈笑声,还有周围丫鬟嬷嬷不时的附和声,林姨娘和张大小姐的声音确是听不见了。

“娘,我想去祖陵祭拜一下先祖。”子千见张夫人正在兴头上,提出了她的请求。

张夫人听完脸上笑意淡了下去,自从子千在祖陵出了事,祖陵便成了她心里的一道坎,这么多年郁结于心,她不想子千再去那里。

子千知道张夫人心里在担心什么,她握住张夫人的手,语气坚定地道:“娘,那年出事只是意外。我作为张家儿女,于情于理,都应该去祭拜先人。而且我听说老将军在时最疼爱的便是我,我现在好了,理应在他坟前磕三个头,烧几柱香。”

“千千,不是娘不让你去,而是现在正是雨季,山路难行。你要是又出意外,让为娘可怎么活?”说完眼里泛起泪花,又道:“你想尽孝心,可以去祠堂跪拜祭祖,不一定要去祖陵的。”

张子千只得作罢,不再提及此事,只在心里默默盘算着该如何去那照殿山上看看。如果真是那个张家祖陵,说不定机缘巧合,她又穿回去了,不用留在这里担惊受怕,遭人暗算。

接下来的几天,张子千一边打探丞相府的消息,思考应对之策,一边留意府里可以偷偷溜出去的地方。

没错,既然不能明目张胆的出府,那她就偷偷出去。照殿山的位置她已经打探好了,在出城后的西南方向,离这里并不远,大概两三个时辰的路程。

近几日,喜乐这丫头总被她家小姐带着往府里后门晃。在她看来,后门这里相对府里其它地方简直可以说得上是简陋,实在没什么看头。

她虽不知小姐为何来后门,但也没有多问,只要小姐做的便是对的,她只需要服从命令。这一点自那晚小姐挡在她身前,让她免于成为刀下亡魂那一刻起便是她最毋庸置疑的。

所以她乖乖跟着,小姐问什么她便答什么,偶尔还能举一反三。

张子千点头,心里满意。喜乐这几天进步很多,看来那天晚上死里逃生,让她心智成熟不少。

虽然还是不够聪明,有时依旧莽莽撞撞、做事风风火火…子千又有点儿心疼她了,十一岁的小姑娘,却要为奴为婢,还要努力让自己变得成熟。

而且那天晚上的黑衣人本就是来杀她的,却连累了喜乐。当时张子千将喜乐护在身后,其实心中并没有那么害怕。

她本就是一缕异世孤魂,阴差阳错来到这个世界。真正的死亡于她而言是什么样的?是真实之死,抑或是虚幻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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