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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回好姐妹同走麻将路 坏夫妻共弄是非舌

好人坏人怎区分?好坏在心不在身。

好人心动与人好,坏人动心酿祸根。

权贵卖国图富贵,小民害人知何因?

善意爱心人人有,快乐和谐处处春。

不管亲不亲,同住一个村,抬头看得见,实意对真心。

谁知小人阴,偏爱戳是非,人家日子好,自己并不亏?

闲言打倒莫再吹,先把正文说明白。上文说道:杏花妈到常大伯家里已经十多天啦,这一日天下着雨,玉顺和桃花在自己家里吃着饭,一起谈论分析常大伯和杏花妈的婚事。

隔壁家里也是三口人一起吃饭,气氛挺和悦的。常大伯快速吃完自己碗里的饭说:“我吃好了,你们慢慢吃吧。这会雨下大了,我得找雨衣接小凡去。”

杏花说:“不用你去,我二爸一会就捎回来了。你去只能带一个,他去再多一个都能拉上。”

杏花妈也说:“是呀,我早上都给你说啦。一个羊两个羊都是一样的放,你咋还不明白哩?”

常大伯正要说话,虚掩的大门被人推开,麻将婶合住雨伞走进门说:“学生的事你们别管,玉顺知道今天下雨,早晨都安顿好啦。把它家地,在学校对门给两个娃定的早饭,放了学就送去啦。现在的学生就是有福,学校周围啥好吃的都有,大部分学生吃饭不回家。”

常大伯看雨越下越大,只好叹口气说:“唉,好是好,那样就花钱多了。咱不花那种钱能行的事,为啥要花哩?”

麻将婶说:“嗨,一个娃最多两块钱就够了。把它家地,能花几个钱,算那账干啥,不是把家里的粮省下了吗。把它家地,玉顺这人就是有知识,他把啥都想到啦。害怕亲家母在家里心急叫我陪着,又怕我打不成麻将,再想了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把它家地,让我出去把亲家母带上,我能打麻将,她看看牌也不心急了,我看这办法真是聊咋啦。”

杏花说:“不错,这的确是个好办法,你能打牌,我妈也不心慌啦。你以后出去就把我妈带上,让她在村里熟悉熟悉也好。”

麻将婶得意地说:“是呀,是呀,把它家地,这办法我怎么想不到,白白耽搁了十来天时间,我这双手早就痒得不行了。把它家地,这样好的主意也只有玉顺才想得出来。看来,咱这没知识、少文化的人就是不行。亲家母,吃完饭就跟我走吧,”

杏花妈看看院里流的水说:“亲家母,这么大的雨咋去哩,还是等天晴了再说。”

麻将婶跺了一下皮鞋上的水说:“哎哟哟,怕啥哩。把它家地,亲家母,咱这里和你们老家不一样,全是用水泥打成的街道,一点泥都不用踩。把它家地,皮鞋穿上不怕水,打个雨伞不怕淋,就是再大的雨也是一样地走路哩。

亲家母,你要是没有皮鞋,我那边多的是,给你拿几双随便穿。把它家地,就凭咱姐妹俩的关系,我还能问你要钱吗?”

常大伯冷冰冰地说:“打麻将不是啥好事,还是别去了,不如停在家里安宁。”

麻将婶笑着说:“哎哟,大哥还没成亲哩,就想把人管住。把它家地,一个人一个爱好吗,你不爱打牌就说打牌不是好事,我爱打就说好的不得了。把它家地,人活在世上,就是要高高兴兴地活,如果连自己爱好的事都做不成,那还不如死了去。”

杏花吃完碗里的饭,把筷子往碗上一放说:“妈,出去转着看看也好,慢慢就和村里人熟悉啦。经常憋在家里不出门,好人都能憋出病来,何况你这病人,时间长了会憋死人的。我二妈的皮鞋你穿着可能不合脚,我房中也有皮鞋,你去换一双就行了。

麻将婶又说:“对呀,把它家地,出去转转畅快畅快,心情好了伤好得快。亲家母,你要是会打麻将那该多好。把它家地,往后,咱姐妹两个,永远都是个伴。”

常大伯不好再说什么,就把自己的碗端进厨房,回房叹气去了。麻将婶坐在椅子上等着,杏花妈吃完饭,回房换上女儿的皮鞋,大小正好合脚。杏花在门背后给她取了雨伞,自己把小桌上的盘子碗筷收拾到一快,一个人拿进厨房清洗。

麻将婶早就急的不得了,没等杏花妈走到跟前,自己便拉开大门先走出去。她在门外撑开雨伞,走了老远还不见杏花妈跟来,又回头看了看,就见杏花妈站在大门外面,手里拿着雨伞撑不开,急忙走回去指着雨伞的手把说:“亲家母,这是自动伞。把它家地,把这里一按,‘嘣’的一声,这伞就自动开了。你那么弄,弄烂都不得开。”

杏花妈照她指的地方按了一下,‘砰’一声,吓得她丢开双手,撑开的伞掉在地上,被风吹着滚去老远。麻将婶大笑着说:“啊呀!你咋把伞丢开啦。”

杏花听到喊声,急忙跑出来一看,赶上雨伞拾起来说:“妈,没有多大的风呀,咋能把伞吹掉哩?你要是不舒服就不去啦,回屋里歇着,天晴了再出去转吧。”

麻将婶忙说:“不是人不舒服,她是不会撑这自动伞,我给她说把这里一按就开啦。把它家地,她照我说的地方按了一下。伞‘砰’地一声张开了,把她吓得撂了手。”

杏花把伞递给她说:“妈,这有啥害怕的,你用上几回就顺了。”

杏花妈打好伞,和麻将婶并排走在街道上,杏花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又回去涮锅洗碗。

街道上没有泥土,下雨走路果然一点不滑。杏花妈走了一会说:“亲家母,你们这里就是好呀!天下着雨,走路还是这么轻松。生在这么好的地方真有福呀!”

麻将婶说:“是呀,把它家地,要说有福,我这人最有福啦。不但生的地方好,嫁的老公更好。把他家地,要人样有人样,要本事有本事,现在退休回家,一月还有好几千元的工资哩。

虽然家里的事都是他说了算,把我的话不当话,但他对我也好着哩。把它家地,不管是穿的戴的、吃的爱的,从来没亏过我。他不爱打牌我爱打,他从不干涉,输啦赢啦也不过问,输多输少全不在乎,我迟早用钱都是随便拿哩。

把它家地,皇上吹喇叭——君子所好不同吗。不像隔壁他哥,自己不爱打牌就说打牌不是好事-------。”

麻将婶说到这里,觉得自己失口,马上改变口气又说:“不过,隔壁我哥有他自己的好处哩。把它家地,他那人就是会过日子,人也勤的不得了。

你这些天都看到了,大好人呀!在村里威信可高啦。把它家地,你看他把家里拾掇得多好呀!-----。”

杏花妈打断她的话说:“再好也没有你家好呀!你看你家,简直就跟天堂一样。”

麻将婶站住脚说:“啊呀,亲家母,把它家地,人和人不能比呀!一个人一个命,再能行的人也能不过命,人就是要认命哩。把它家地,我就有自知之明,他不听我的就按他的来么,咱也省得操那些心。把它家地,咱没本事挣钱,人又长得不行,只要有吃有喝、有穿有用就行了,知足者常乐吗,他爱咋弄就叫他咋弄去。

把它家地,他想叫我做啥,我就尽量把啥做好,对他百依百顺,他就是嫌我长得不好,也不好意思多嫌。把它家地,就拿这次来说,他叫我对你好哩,我就连麻将都不打了专门陪你。

亲家母,你想要我的啥就尽管说,我都能舍得给你,不论是穿的用的、涂的抹的都行。把它家地,人吗,就是要大度哩。”

杏花妈这些天和麻将婶停的时间最多,早就熟的不得了,听到这话就开着玩笑说:“哟,亲家母真是个大方人,如果我想要你的老公,你能舍得给吗?”

麻将婶蓦然扭过头,瞪着杏花妈警惕地说:“亲家母,你可不能有非分之想呀!这可是原则问题。把它家地,自己的老公咋能随便送人哩?就是再大度的人也不可能把老公送人。把它家地,我要是把他送给你,那我咋办呀?把我往啥地方搁呀?这可万万不行。把它家地,老公就是我的命呀!如果没有他,那,那我只有死路一条了。”

杏花妈笑着说:“啊呀,亲家母,看你哟,我不过和你开个玩笑,你就死呀活呀的。我咋舍得让你死哩,你要是死了,我连作伴的人都没有啦。”

麻将婶嘻嘻一笑,走了几步又说:“走吧,走吧,胡说啥哩。把它家地,就凭咱两个这种关系,我就是要死,也不能把你丢下,非拉上一块上路不可。”

她两个打着伞,在这水淋淋的街道上走着说着,过了一条街道,再拐个弯,就走进了一户人家的大门。门里敞厅宽大明亮,摆着三张自动洗牌的专用麻将桌,每张桌子周围都坐着四个玩牌的人,有的桌子旁边还坐着几个看牌的人。

打牌的全神贯注,看牌的左顾右盼,大厅里人声吵杂,烟雾缭绕。旁边还开着一间小卖部,柜台里的货架上摆着各种香烟、饮料、瓜籽、食品,各种小商品应有尽有。

她俩刚走进门,就有个头戴鸭舌布帽的老头热情地招呼迎接:“啊呀!他二婶,你可来了。今天还领了个新人,欢迎,欢迎,先给大家介绍介绍,她是谁呀?长得这般好看。”

麻将婶拉住杏花妈往柜台旁边的椅子上一坐说:“这位就是我的亲家母,我侄子祥合他丈母娘。她们那里遭了天灾,家里人遇了难,她自己也受了伤,怪可怜的,我们把她接到咱们这里养伤哩。我这些天没来打牌,就是在家陪着她,可把我急日塌了。

我掌柜的就是会疼人,他看我心急得不行,就想了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让我把她领出来转转。她自己不会打不要紧,看看别人打牌也不心慌啦,我还能有时间打牌。”

那个戴布帽的人说:“欢迎,欢迎,他二婶,你老公就是会心疼人,他给你出这主意的确高明。今天有远道而来的客人,我也该尽点地主之谊,先喝点吧。”

那人说着从货架上取了两瓶饮料递向她们说:“喝吧,别客气,不要钱。到这里来就是客人,当然要热烈欢迎哩。”

杏花妈看看麻将婶,麻将婶接住饮料瓶朝杏花妈努努嘴说:“喝吧,怕啥哩。咱们今天没带茶杯,将就着喝点算了。要不然,谁喜欢喝他这破饮料。”

杏花妈也接住饮料,照着麻将婶的样子拧开瓶盖,也照麻将婶的样子慢慢喝着。

这时候,有个打牌的人走到柜台跟前,拿着五块钱往柜台上一扔说:“烂师,取盒五块钱的烟。他妈的,今天就背到家啦。到现在一壶没开,就剩这五块钱了。”

戴布帽子的人给他取了盒烟,也往他面前一扔说:“怎么,又想贷款呀!我看你还是算了吧。就凭你今天的手气,再打还是个输。不如坐在旁边歇歇,让他二婶上吧。他二婶好长时间没打,手气肯定好,上去就能扭转局势。”

那人看看麻将婶说:“好,二婶,我今天就把位子让给你,你要是赢了钱,可得给我买盒好烟。我这几天的手气不顺,这五块钱的烂烟,把人抽得够够的啦。”

麻将婶高兴地说:“好啊,只要我能赢钱,一盒烟算啥哩。没问题,我赢了就给你买盒十块钱的好烟。”说着就把没喝完的饮料瓶往杏花妈手里一塞又说:“亲家母,我要上场了,你把椅子搬过来,坐在我旁边给咱压阵,我有空还能给你教教。”

麻将婶坐在了那人坐过的位子上,杏花妈刚站起身,那个戴布帽子的人便走出柜台,端起杏花妈坐的椅子说:“让我搬吧,你头上有伤,到我家来理应格外照顾。像你这么排场的人能到我家来,真是蓬荜生辉,咋能叫你自己搬椅子哩。”

杏花妈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就把椅子办到麻将婶旁边说:“来,和你亲家母坐在一起多合适呀!既能看牌,还能帮着整钱、数钱,真是恰到好处。”

杏花妈过去坐到椅子上,看着桌上那些麻将牌一个也不认识。戴布帽子的人也给自己搬了把椅子放在杏花妈旁边,有空就过来坐坐,看看人,说说牌。

这个戴布帽子的男人就是这家麻将馆的主人,也有六十出头年龄。因为自小长着满头烂疮,一直带着顶布帽子,不管春夏秋冬,从来没有卸过。几十年来,村里很少有人见过他不戴帽子的样子。听偶然见过一半回的人说,他满头就是帽口下面一圈头发,头上就像没长毛的麻雀儿子。本来没有什么,他却欲盖弥彰,经常戴着个帽子,从不以本来面目示人。

他这人不仅是头瞎,主要是心眼特别瞎,是标准的、罕见的、名副其实的‘头上长疮,脚底流脓,’浑身上下瞎透了的人物。附近各村的人都把他叫‘烂头蝎’。

烂头蝎不像老蝴蝶那样,对谁有意见,对啥事不满就去明说明告,而他的特点就是爱使阴招,从不明着提意见,善于背后戳事弄非,搧风点火,写匿名信,爱干些损人不利己的坏事。前些年,农村中爱占便宜,损人利己的人不少见,像他这样的人确实不多。

比如说,那时的土地都在生产队,每户只分着一点自留地,他见谁家的麦子长得比自己好,晚上就去躺在人家地里,从这头滚到那头;谁家的包谷长得好,他就偷着去拿镰刀胡割乱砍。

那时候的农民都烧柴火,人家勤勤恳恳地拾点柴火堆在门外,他偷偷跑去点上把火;谁家养头肥猪,他给人家猪食盆里撒上老鼠药,谁家养着群鸡,他就给人家庄前屋后撒上拌着农药的粮食粒。总之,他这人啥害人的瞎事都干,是个十足的瞎家伙。

他由于自己心瞎貌丑,头上长着疮,一直娶不下个好媳妇,也就从不成人之美,村里的小伙子订婚、结婚他都生气,不管谁家的事成了,他就要跑着去砸锣。

前些年,农村的青年男婚女嫁,大都是介绍人牵线搭桥,双方见过面后,还有一个互相了解的阶段。他就在这个时候,不辞劳苦地提着榔头去砸锣,那真是锤锤见效,一砸一个准。有多少好姻缘都被他这样葬送了,吓得人们把婚事当着绝对保密的地下工作来搞。

烂头蝎直到三十来岁的时候,才和一个带肚女人结了婚。这女人又矮又小,模样长得十分难看,像头只吃不长的僵蛋猪,她丈夫就是嫌她实在太丑才不要了。

这女人和烂头蝎倒是绝配,二人真像是秦桧夫妻转世,经常夫唱妻和,戳事弄非,挑拨离间。谁的家庭和睦她们就戳,谁家夫妻恩爱她们就挑,害得人家打架闹仗,他们幸灾乐祸地看热闹。因此,村里人也给这女人起了个外号叫‘七寸蛇’。

烂头蝎的麻将馆带小卖部是村里开得最早的一家,开始是小桌小櫈,打的也是输赢不多的小牌,他只图多卖点东西而已。年前又摊了几千元的底,买回来几张专用麻将桌,大小由玩牌人自己随便定,他只收取‘炸弹费’。

其具体做法就是,平胡的牌不收钱,炸胡的就要给他抽钱哩。他还给玩牌的人提供贷款,按天数加点利息,这样一来,他的收入也算不错。村里害眼红的人照着也搞,几个月来,这样的麻将馆很快发展了好几家子。

老蝴蝶曾为此事跑着告了几回,各级单位好像都不太重视,把这事当成了一般的娱乐活动。老蝴蝶因此还挨过许多人的谩骂,只有听之任之,谁爱咋玩就咋玩吧。

麻将婶本来不谙此道,就是这两口子看到人家的日子好,家庭和睦,二人一唱一和地勾引她沉迷此道,企图挑起她家不和,自己好看热闹。怎奈桃花明白事理,任劳任怨,瞎好不和婆婆计较,这两口子黔驴技穷,也就只有望洋兴叹的分了。

自从杏花妈来了以后,烂头蝎两口虽然没去看过,但对常大伯家的情况却了如指掌。知道杏花妈长得漂亮,和常大伯成亲已成定局,他心里十二分的不自在,总想破坏这门好事,苦于无从下手,只恨得牙齿痒痒,食不甘味,晚上连觉都睡不着。

今天,麻将婶把人领进家门,这真是天赐良机啊!他怎肯错过这个求之不得的大好机会哩。

当他亲眼看到杏花妈果真模样出众,要和自己那个七寸蛇相比,简直就是天壤之别,心里的醋坛子全打碎了,整个五脏六腑都酸得透透的。他暗暗咬着牙想,绝不能让他们结为夫妻,这样漂亮的女人要是真嫁给老常头,那还不把自己难受死呀!

烂头蝎有了时间,立刻坐到杏花妈跟前谄笑着说:“喂,这打麻将可是最能解心慌的好办法。怎么样,看着可好,要不要上去玩两圈?我给你安顿位子。”

杏花妈忙说:“我不会,今天还是头一次看到这东西,别说打啦,认都不认识。”

烂头蝎又说:“认不得不要紧,像你这样聪明的人,看上几回就认得啦。我再给你指点指点,好学哩很,一会儿就会打了。”

杏花妈不好意思地说:“不,我,我不认识字,学不会这个,看看就行了。”

烂头蝎忙说:“唉,这玩意就不用认字,只要能数清点点就行。你看这条、饼、万一共三门,都是从一到九,道道的叫条,圆圈的是饼,这红字的叫万,也是从一到九的数字,没有学的啥,这几个黑字就叫东南西北,一个红字叫红中,一个绿字叫绿发,啥都没有的叫白板。简简单单的,一般人看看就会了,何况是你这样灵醒的人哩。先看一会,要是想上就言传,我叫别人下来给你腾个位子,有我当参谋,你怕啥哩。”

杏花妈说:“不急,不急,还是让我先看几回,熟悉熟悉再说。”

这时候,麻将婶揭来一张牌,用手指摸了摸,翻过来猛然往桌上一甩,只听‘叭’地一声,她大声喊道:“炸弹,夹二万。不好意思,都开钱吧。”

她随手把立在面前的一溜牌推到,其他三人只扫了一眼,啥话没说就给她开钱。

麻将婶洋洋得意地收着钱说:“把它家地,今天的手气真是不错,上来就连胡带炸。把它家地,往后就是不再开胡,这些钱也够输啦。”

谁知她不但没输,反而连续炸了几把,其他三个人的钱,大部分都被她赢了去。喜得麻将婶眉飞色舞,精神倍增,其他三人则似霜打了似的萎靡不振。

麻将婶一边打牌,一边把钱推给杏花妈说:“亲家母,给咱整理一下。把它家地,人的运气来了,赢钱就不费啥,也可能是沾了你的光啦。把它家地,我今天赢的钱全给你,你就给你装好,等日后学会了,上场也有点本钱,省得自己想打牌没有钱,还得向女儿开口。把它家地,女儿自己又不挣钱,还得问祥合要,这样一来二往,又该让你那亲家说三道四啦。”

杏花妈一辈子没出过山沟,连汽车火车都没见过。前几年公路修进山区,她第一次看见汽车的时候,还以为是‘屎巴牛’成了精,吓得直往家里跑。长年累月就是出门种地割草,进门喂猪做饭;只知道地里产的粮食蔬菜能吃,树上结的核桃栗子能吃,一年喂上一头猪,过年杀了吃点新鲜肉,剩下的制成腌肉、熏肉就可以吃上一年。

那年杏花离婚嫁到这里,她在家看门没有来,只听丈夫和她大女儿回去说:‘那里啥都好,比咱们这里强得多啦’。

自己这次走出山区,才知道山外还有这么大的天地。她对一切都感到惊奇、新鲜,村里的乡亲们都很亲切、友善,纷纷前来看望,拿这送哪,许多香肠奶粉,水果食品,她从来都没见过。

再加上桃花无微不至地关怀,玉顺和蔼可亲地笑容,她甚至感到这次地震使自己因祸得福,彻底走出了山区,完全改变了命运。

今天在这里又听到了许多蜜语谗言,使她仿佛认识了自身价值,有点高高在上的感觉。当她看到麻将婶一会功夫就赢了那么多钱,觉得这样挣钱的确容易,自己就用心地看着。麻将婶把钱推给她又那么说,她就整着钱说:“我帮你整整可以,咋能要你的哩?”

坐在旁边的烂头蝎不失时机地插言说:“她给你你就拿着,客气啥哩。她今天能赢钱,还不是你给她带来的运气,依我看,至少也该给你分一半才比较合理。”

麻将婶大方地说:“把它家地,还用分吗,我都说了全部给她就会全部给她。把它家地,咱这人说话,从来都是算数的,我还在乎这点钱吗?把它家地,就凭我和我亲家母这关系,马上就成为好妯娌啦,这点钱算啥哩,就是再多也无所谓。”

烂头蝎忙说:“那是,那是,他二婶这人福大命好,嫁了个能挣钱的好老公,一个月啥都不用干,白拿国家好几千元。别说这点小钱啦,就是给你亲家母的再多,那也是应该的。反正,反正你家那钱也是空里来的。”

麻将神生气地说:“你这人说话差得远。把它家地,你说我今天赢的钱是空里来的还差不多,我家的钱怎么就是空里来的?把它家地,真是岂有此理,好像国家不该给我家钱似的。有意见就往上告,我不和你说啦,磨闲牙影响打牌划不来。”

麻将婶专心打牌,不再听他说话,烂头蝎朝杏花妈耳边凑了凑说:“你瞧,他还生了气啦,这就叫烂驴护的脊梁杆子。告诉你吧,她老公那教师职务,还是你亲家让给他的。”

杏花妈小声说:“这话我女儿说过,那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有啥办法?”

烂头蝎又凑近点说:“唉,我就是为你亲家抱不平呀!他这人实在太瓜了,把自己好端端的工作,白白地让给他兄弟,人家白拿着国家的高工资,自己却当了一辈子农民;辛辛苦苦地挣点血汗钱,舍不得吃、舍不得用,全部给灾区捐了。

唉,可惜你女子一表人才,这几年跟着他没少受苦,吃的不如人,穿的不如人,过的啥日子吗。

现在这社会,人家有钱人都出国旅游哩,你女子那么漂亮的人,连省城也没去过。她要是嫁个灵醒人,还不是吃香的,喝辣的;还不是有吃不完、用不尽的钱,你也能跟着沾沾光。

唉!可惜她却嫁进一窝瓜子家,真真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自己遭了罪,你也得跟着受穷,家乡遇了难,到这里寄人篱下,看人家的脸色过日子。

就拿你老家这次地震来说,村干部叫给灾区捐钱哩,那也是走走过程,意思意思。一没有任务,二没人强迫,大家都是自觉志愿地随便捐点。你那瓜亲家真是瓜到家啦,自己都是半截子入了土的人,还耍啥积极哩,难道还想入党入团、长粗发壮不成?他竟把你女婿寄回来的一万元全部捐了。

那钱可是你女婿寄回来让他买砖、买钢材,准备盖房子给他自己办老婆的钱呀!你说他是不是个老瓜子?一般人捐个三二百元,在农村来说也不少啦,也没人嫌少而瞧不起他呀!为啥要捐那么多哩?整整一万元,他就一点不剩地全部捐了。

唉!我看你女婿就是再寄几万回来,他也会全部捐的。自己不过是个挣不了钱的老农民么,儿子也是个打工的农民工,挣几个血汗钱容易吗?能和电视上那些明星们相比吗,人家口一张就是几万、几十万的挣钱哩,他就算砸锅卖铁也比不过人家呀!你说,跟着这样的瓜子,怎么能过上好日子哩?一辈子只有受苦受穷的分啦。”

杏花妈的眼睛看着牌,耳朵却把烂头蝎的话全部听了进去,嘴里没有插言,心里一直在盘算着,对呀,他说的话很有道理。当她再看烂头蝎的时候,觉得这个人也不怎么讨厌了。烂头蝎看出自己的话起了作用,更加肆无忌惮,使劲地说着常大伯的坏话。

这时候,又有人要买东西,烂头蝎站起身说:“你坐着用心看,我去给你再拿瓶饮料。”

杏花妈忙说:“不用,不用了。我这些天喝茶,喝那种东西不太习惯。”

烂头蝎又说:“你喝茶哩,这好办,咱这里啥茶叶都有。”说着走进柜台,给那个买东西的人一面取着东西,一面抬头朝后面大声喊道:“喂,老婆子,快出来泡茶,把最好的茶叶泡上,咱家来贵客啦。你快出来看看,人家和你年龄差不多,长得跟仙女似的。”

杏花妈抬头往后一看,从后面应声走出一个三尺多高的老女人。这人两个眼睛陷了两个深坑,上嘴唇朝上翻得老高,几乎挡住了两个黑洞洞地鼻孔,中间有个圆圆的红鼻头倒是十分醒目。嘴里稀稀拉拉的几颗黄牙露出唇外,头上密密麻麻的一头短发垂直而下,完全盖住了两边的耳朵,模样长得十分难看。她就是烂头蝎的女人‘七寸蛇’,出来把杏花妈确实吓了一大跳。

那女人双手抱着一个电壶,一扭一拧地走到柜台跟前,烂头蝎伸手接住电壶放在柜台上,顺手取出茶具,二人一起把茶泡好,烂头蝎倒了两杯朝杏花妈努努嘴。

七寸蛇端起两杯茶,走过来递给杏花妈一杯说:“你就是从灾区来的伤员吧,难得到我家来。先喝点茶,今天就不走了,在这里吃顿便饭,让我们也表示表示。”

杏花妈接住茶杯,好奇地看着她嘻嘻直笑,嘴里说声:“谢谢,你就是主人家呀!”

七寸蛇知道她是在笑自己的尊容,就往烂头蝎坐过的椅子上一坐,喝了口茶说:“对啦,先应该作个自我介绍。我就是克死木匠,气死画匠,吹糖人的不敢下乡;中国不出,外国不来,世界上最难看的丑女人。天生这副尊容有啥办法,只能嫁个没人要的烂烂头。”

杏花妈说:“哟,真没看出,你这人嘴还挺会说的。说出话一套一套,比我强多了。”

七寸蛇接着说:“人么,不占一头占一头,我要是有你这人才的一半,就不会是现在这个下场。女人的模样就是本钱,只要有本钱,就能争取嫁个有钱人,一辈子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你可千万不要一步走错,嫁给一个要啥没啥,瓜瓜实实地窝囊废,那就对不起自己的模样。就是给人家有工资的干部做个情人,那也比嫁个只吃饭,不挣钱的废物强。

唉,我这样的人没指望了,歪瓜裂枣,没人爱好,只能跟着他窝囊一辈子。你就不同了,人长得好,这次再嫁就要慎重考虑哩,一定得嫁个月月拿工资的干部,不能冤屈了自己。”

杏花妈喝着茶不愿看她,背过头说:“看你说的,我是个认不得字的山区女人,人家干部谁会要咱这样的人。对啦,你别说了,我还想用心看牌哩。”

七寸蛇往跟前凑了凑继续说:“哟,这和认字不认字没有关系,人家干部就是只看人样,只要人长的好就觉得体面,心里就高兴,根本就用不着你识字。

你看现在的干部、有钱人,名誉上都是尊法守纪、一夫一妻,实际上个个金屋藏娇。家里有夫人,外边养情人;夫人大都是福薄命短,情人才是地久天长。

现在这社会,就是有钱人的社会,啥好东西都是给有钱人兴的。好吃的,有钱人能吃;好穿的,有钱人能穿;好女人,也只有有钱人才能睡呀!做女人的自己长得不好,也就不讲啥条件啦,只要人家不嫌弃,给口饭吃就行,有啥不满意的。”

杏花妈尽量不去看她,但她的话却无法阻止,一点不露的全部钻进耳朵。自己嘴里不说,心里还是在想,这人虽然看着令人恶心,说出的话倒是现在的实际情况。她不由得扭头又看了一眼,这回感到不太恶心啦,自己心里也比较舒服了一点。

七寸蛇看到杏花妈看她,又指了指麻将婶继续说:“就像你这个亲家母,只要自己过得舒服了,至于老公在外边这长那短,她知道也是半个眼睁,半个眼闭,听见了装着没听见,看见了也装着没看见。她能咋吗?人就是要有自知之明,谁叫自己没长个好模样哩。只要人家不把她当作绊脚石,一脚踢开就很不错啦。为求平安自保,自己受点委屈也就认了。人常说:‘大丈夫能屈能伸’,像我们这号牛鬼蛇神,也要识时务哩!”

杏花妈听到这里忍不住说:“我看人家恩恩爱爱,日子过得怪好,从来都没闹过离婚。”

七寸蛇又说:“你看到的只是表面现象,她那老公是多聪明的人呀!明知她誓死不愿离婚,自己提出来能起啥作用哩?干脆不提,他那是有心计,不像你女子那样直来直去。自己长得漂亮,有资本,不想跟那瓜子过了就直截了当地提出离婚。

你女子这是有见识的人,明智之举呀!婚姻自主吗,不愿意了就离,当机立断。人,就是要往好处争取,往高处走啊,自己长得像花儿一样,老让她插在牛粪上,就是不甘心吗。

婚配婚配,婚姻就是要配得上哩。一个漂亮女人,要是配不上个称心如意的男人,那么,她这一辈子就白活了。就像你现在这情况,好不容易从山区走出来了,这便是好的开始,还得把路走好,千万不敢一步走错,把自己掉进苦海深渊之中,那就永无翻身之日了。”

烂头蝎早就卖完了买主,站在他老婆旁边听到这里,连声称赞着说:“是呀,是呀,我老婆说得真好。你瞧你这个亲家母嫁的老公,人长得多帅气呀!要人有人,要钱有钱,只可惜天不遂人愿,却配了个蛤蟆婆,难怪他看见漂亮女人就流口水,羡慕的不得了。

其实,女人长得好看不好看有啥哩,晚上还不是那么回事吗。可是,有钱的男人都好面子,老婆长得不好,他们觉得走不到人面前去。就像你亲家母那个老公,经常出去逛哩,从来就没带过老婆,他带那样难看的老婆嫌丢人,出门害怕别人笑话。

他要是有你这样的老婆,那还不高兴死啦,每天都想带出去逛逛,在同事跟前炫耀炫耀。你别看他嘴上不说,心里早就想离婚哩。可是,这个蛤蟆婆死缠着他,使他难随所愿,如果有人能够帮他把这个障碍物清除了,他非感激一辈子不可。”

烂头蝎和七寸蛇你一言,他一语地左右开弓,尽把些缺德话往杏花妈耳朵里灌。这个没出过山沟的文盲女人,根本分不清好话坏话,更不懂别人的用心何在。

她还真以为人家说那些话是为自己好,心里反感之意逐步取消,感激之情在不断地滋生膨胀。当她再看七寸蛇和烂头蝎的时候,那种恶心之感不但没有了,反倒增添了一点可爱之意。

麻将婶专心致志,只顾着打自己的牌,烂头蝎和七寸蛇那些话,一句也没进她耳朵里去。这个福大命好的女人做梦也不会想到,危险在� �慢地向自己靠近。

杏花妈看着麻将婶在想:是啊,眼前这个女人和那个男人确实不配。人家说得不错,就她这样难看的女人,凭啥要占人家那么排场、那么英俊的男人哩?烂头蝎和七寸蛇的话加重了她对玉顺的崇拜心;加深了对常大伯的鄙视感,从而在心底萌生了一种可怕念头。

一只没眉没眼,长得和七寸蛇一样难看的板凳狗不知几时跑来,静静地卧在杏花妈坐的椅子旁边,好像在专心聆听教主讲道。杏花妈不知道有它存在,坐得时间长了就习惯地伸伸腿、挪挪脚,没料想踩在那只小狗的爪子上。

小狗一声尖叫,把杏花妈吓得‘啊呀’!一声惊叫,低头一看,又很快恢复了正常。那只狗却尖叫着,跛着一条腿跑去老远,面对杏花妈蹲在那儿,一个劲地哓哓个没完没了。

七寸蛇走过去抱起它,看了看爪子说:“不要紧,不要紧,再别吱哇了,看把你枵气成啥啦。也不看看自己的模样,凭啥卧在人家漂亮女人跟前。”

杏花妈站起身,不好意思地说:“我,我没看见它,对不起呀!”

七寸蛇放下小狗走过来说:“没事,没事,你踩它是它的福,说不定从此会变得漂亮些。好好看你的牌,喝你的茶,别管它,让它吱哇一会怕啥哩。”

小狗不叫了,杏花妈重新坐好,继续看牌、整钱,听着烂头蝎和七寸蛇地挑拨煽动。

天色阴沉沉的,雨水在不断地往下落,房檐上的水唰啦唰啦地落到院子里,又急急忙忙地躜进水道,流入门外的水沟里,随着沟里的大流向村外滚滚而去。

牌桌上的麻将还在继续打着,这些打牌的人个个聚精会神,全身心地投入到牌桌上,其专注程度简直进入了忘我之境界。

他们没有听到烂头蝎和七寸蛇那些别有用心的缺德话,没有听到经久不息的雨水声,也没有听到那只小狗的尖叫声。他们都好像是‘任凭风浪起,稳坐钓鱼台’的高人。

这些人所看到的只是桌上的麻将牌,和各人面前一会儿多了,一会儿少了的人民币。有人给热衷此道者总结出了几句话,倒很恰如其分,‘冻得、饿得、受得’,还有一大堆:

憋大了尿泡喂肥了虱,耽误了事情冷淡了客;高息的赌债欠一身,恩爱的夫妻离了婚;可怜的孩子苦难深,读书的学生回了村;辉煌的事业一风吹,幸福的生活断了根;铤而走险败了北,无情的国法果是真;家乡的道路难回归,光明的前头变成黑。

有道是:

人 造 麻 将 为 什 么 ? 不 为 吃 喝 为 娱 乐 。

好 处 微 微 看 不 见 , 瞎 处 比 比 实 在 多 。

罂 粟 花 艳 莫 种 植 , 娱 乐 有 益 别 赌 博 。

制 贩 毒 品 当 千 剐 , 创 造 赌 具 亦 万 恶 。

闲话且不谈,回首说当前,牌场上的人还在忘我的工作,拼命的赢钱;时间不管人们忙闲,钟表一圈一圈地转个没完。打牌的人不知不觉,家里的人焦急地等着。

麻将婶口袋里的手机响了,杏花妈提醒她先接电话。麻将婶兴趣正浓,继续揭着牌说:“不用接,那是信息。把它家地,有个手机好倒是好,就是信息太多,尽是些骗人的鬼话。把它家地,把人整得牌都打不安宁。咱们才来了一会,吃饭还早着哩,你要是饿了,就随便买着吃点。把它家地,咱今天赢了钱,想吃啥就买啥。”

杏花妈说:“你说早着就早着,反正我也不觉得饿,你想吃啥我去给你买。”

麻将婶继续打着牌说:“我不饿。把它家地,现在没有功夫吃,正赢钱着哩,不敢耽搁时间。”

烂头蝎看了看表说:“老婆子,你不看啦,给咱做饭去。今天做洋柿子麺,没有肉了多打几个鸡蛋,叫咱们远道而来的客人别走啦,中午就在这里吃饭。”

七寸蛇站起身对杏花妈说:“你今天能来也算贵宾哩,中午吃饭别走,我给咱做饭去,一会就能好。”

杏花妈对七寸蛇的尊荣已经没有厌恶感了,对她的热情也是深信不疑。当时便朝她笑了笑没说什么,似乎有默许的意思。

麻将婶的手机响过好几次了,杏花妈一再督催她快接电话,她只得取出手机一看,果然是桃花的号码。立刻对着手机说:“桃花,才几点吗?把它家地,就可吃饭呀!”

手机里的声音说:“二妈,是我,杏花,现在都四点啦。你和我妈赶快回家吃饭,我妈还要吃药哩。电话打了几次,你怎么不接呀?把人着急地以为出了啥事啦。”

麻将婶忙说:“啊,杏花,是你呀,没事,没事,能有啥事吗。我觉得时间早着哩,手机响以为又是骗人的信息。好,好,我们马上就回来啦。”

麻将婶放下手机,极不情愿地大声说:“谁上哩?把它家地,我本来还想多打一会,你看这电话响了个骚轻,跟催命似的,不想走都不由人。把它家地,今天这时间咋走得这么快哩?我觉着才一会功夫,怎么就可四点多啦。”

麻将婶起身离位,立刻有人坐到她的位子上又打开了。杏花妈也站起身去拿雨伞,烂头蝎忙说:“你们别走啦。我老婆做饭去了,就在这里吃了继续打。”

杏花妈当真站住不走,麻将婶取了自己的雨伞拉着她说:“快走,快走。人家那是‘让人是个礼,锅里没下米’。把它家地,你咋把人家那些虚情假意的客套话当真的啦?”

烂头蝎又说:“真的,真的,你不信到厨房看看,看她作了多少饭。确实给你们做着哩,你们要是走了,我家只有两个人,做那些饭咋吃得完哩?”

杏花妈觉得人家盛情难却,不好意思硬走。麻将婶却大声说:“吃不完了喂猪、喂狗,反正我不会吃她那种人做的饭。把它家地,亲家母,你想吃就停着,我得走啦。”

麻将婶大踏步地走出门去,烂头蝎朝地上唾了一口说:“呸,也没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模样,猪还笑乌鸦黑哩。自己都是猪八戒的那副嘴脸,还笑话别人难看。”

杏花妈笑了笑说:“我也得走了,回去还要吃药哩。”

烂头蝎忙说:“也是,也是,治病要紧,咱们来日方长,往后的时间还多着哩。”

杏花妈走出门,快步赶上麻将婶说:“亲家母,咱不吃就不吃,你咋说那些难听话哩?让人家的脸没地方搁,我都觉得难为情,咱往后还来不?”

麻将婶说:“咋不来哩。把它家地,我们这些人就是他的衣食父母,说几句难听话算啥,就是骂他几句也没有啥。把它家地,我今天打了一晌,他就收了十几块钱的炸弹费。没有这些打牌的人,他挣谁的钱呀?把它家地,指望那个小卖部,开在那么背的地方,谁会专门跑到这里买东西?所以说,咱敢生他的气,他不敢生咱的气。”

杏花妈又说:“我看那两口子人很不错,对咱们怪热情的。”

随手掏出口袋里的钱又说:“这是你今天赢的钱,好像有三百多啦,你拿上吧。”

麻将婶边走边说:“把它家地,我说给你就给你,你咋还往出掏哩?快给你装好作为本钱,往后想打随时可以上场。你不知道,那家主人一个叫‘烂头蝎,’一个叫‘七寸蛇’,一对大瞎怂。他对咱热情那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把它家地,咱在哪里打牌是打牌,千万别听他们的鬼话。那两口是一对瞎家伙,对谁都不说好话,你可不要被他们的表面现象迷惑了,小心上当受骗。”

杏花妈嘴里没有再说,心里却在想,不见得人家有多瞎的。顺手又把钱装进口袋。二人一同走到门口,各回各家。从此以后,杏花妈有了工作,在家里也不找活干啦,每天吃过早饭,就端着和麻将婶一模一样的茶杯,一块出去看牌。

常大伯虽然心中不快,人家是刚来的亲戚,也不便出面阻拦,只好听之任之,顺其自然。

杏花妈得到烂头蝎夫妻的悉心关照、全力指导,自己也用了点心,不几天就由外行变成了内行,加入到麻将专业队的行列之中。每天和麻将婶手牵手、肩并肩,一起出出进进,好像亲密姐妹;嘴里有说有问,心里有怨有恨,谁也不会想到,二人都是一个命运。

人有乐有愁,天有阴有晴,就在杏花妈学会打牌的同时,太阳也摆脱了云层,露出了笑容。这场雨是好雨,增加了土壤墒情;但对有些密度大的麦田来说,简直坏得不行。

人们忐忑不安,踩着路上的泥泞,来到自己地头看看,有的全部倒平。有人沾沾自喜,有人万分忧愁,麦倒了产量不行,有机械收割不成,怎么办?心里难免拧成一条绳。

雨这东西对农民太重要了,下的好了,值钱没多少;下的不好,害人不得了,轻则减少产量,重则颗粒无收。只有种地的农民对此深有体会,他们所盼望的就是风调雨顺。然而,老天爷总是那么不近人意,要雨的时候没有,不要了他又不期而遇。

六一过后,天气一天比一天热了,地里的麦穗一天比一天黄了。公路上的收割机轰轰隆隆,一辆接着一辆向南开去,外地已经开始收割了。这里的人倒显得格外清闲,村里那几家专业麻将馆每天满员,又增加了几张临时小桌,爱好这种行当的人,为何这么多?

村口的皂角树下早就繁华起来,除了两摊打麻将的而外,还有许多乘凉说闲话的人。现在的庄稼人真是悠闲极了,根本不会为收麦而紧张,为种秋而着忙了。

常大伯起来得比较早,他总是悄无声息地干完每天必干的杂活之后,太阳才渐渐有了光芒。

这几天,早饭有杏花做,孩子有玉顺送,自己就想出去看看玉米种子。他轻轻地打开大门,把自行车推出去靠墙放好,然后掩上大门,骑上车子刚过玉顺门口,迎面走来两个晨练的人。

常大伯认得他们就是本村的梗大和梗二,梗大腿脚灵活走在前边,梗二腿脚不便,离他还有点远。

常大伯知道他们每天都在锻炼,就想直接过去。不料,梗大却摇着手挡住他,嘴里哇哇呀呀地说个不停。常大伯只好跳下车子,梗二急忙赶来向他翻译着梗大的话。听得常大伯心里发酸,加重负担,这些现实情况,得想办法改观?

这才是:

脑梗有药变为宝,盗贼入狱能学好。

要知所言什么事,再看下回自知晓。

第三十二回:

出奇招巧建脑梗队

搞联防严打鼓上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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