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东方文成……”
殷天见二人已至，心头震动，面色瞬间煞白，此刻方知为何吕一会一副云澹风轻之状。
变故，即是东方文成。
东方文成翩然落地，至殷天身前。
“够了……收兵吧。”
东方文成瞥了一眼殷天，叹气道。
“可……可……”
见殷天还想要说些什么，东方文成澹澹道，“这也是你父亲的意思，莫要让我再说第二遍……”
闻言，殷天面色惨然，问道，“为什么……若吕一，公孙归南不死，朝廷若……”
东方文成摇头苦笑，道，“朝廷若是不知，你以为吕一为何会至此？我为何会至此？这些年，你们行事太没有分寸了……”
说罢，东方文成扭头，未再与殷天言语，转身走向吕一一众。
殷天愣愣的望着东方文成背影，不知是因东方文成之语实在太过惊人。又或是觉得东方文成这个不到花甲之年的八境武夫，此刻背影竟有几分句偻，几分苍老，一月之前还是满头青丝，而今日，竟见些许斑白。
“收兵……”
饶是心中万分不愿，殷天却已心知如今自己已无可奈何，上层之间的博弈，已和他这个小角色无关矣。
东方文成行至吕一与公孙归南身前，躬身，拱手道，“东方文成，见过吕先生。”
顿了顿，又对着公孙归南行礼，道，“东方文成，见过公孙先生……先生隐于东海二十载，今日方显露身份，倒是瞒得天下人好苦……”
吕一澹澹道，“吕某看来，非是瞒得天下人好苦，而是瞒得你东方文成好苦吧……”
东方文成面上尴尬之色一闪而过，面露苦笑，道，“吕先生说得是。”
吕一澹澹一瞥东方汇，将目光移至东方文成之身，道，“此子，东方家主该如何处置？”
东方汇此刻已然呆滞，眸中无光，不知在思虑何事。
东方文成闻言，微皱眉头，沉声道，“逆子误杀公孙先生，斩其一臂可否？”
吕一轻轻摇摇头，道，“且不谈此子想杀的是朝廷钦差……死伤如此多的兵士，东方家主觉得，仅一人断一臂，足以向皇帝，向朝廷，向天下人交代？”
东方文成眉头已皱成一个川字，冷声道，“什么钦差……在下又不是不知……这死伤的兵卒，算在他们身上便是……
吕一叹了一口气，道，“东方家主你也是五十好几的人，怎的想法会如此天真……以一人换上百人，多么划算的一个买卖……东方家主官居四品，怎的连这个账都算不明白？”
“你……”
东方文成一怒，颤道，“吕先生，在下只有这么一个儿子……”
吕一冷冷道，“大楚只有一个皇帝。”
几息之后，东方文成惨笑一声，摇头道，“罢了……罢了……只愿你吕一之言能够算数……若是敢骗在下，纵在下拼着一死，亦要……”
吕一轻蔑道，“吕某之言，何时不算数过？再则，东方家主未免太过高看自己，在吕某面前，拼死，又有何用？”
“你……”
东方文成又自嘲一笑，道，“也是……在吕先生面前，莫说区区一个东方文成，就算是两个，三个，又有何用……”
吕一澹澹道，“知道就好。”
饶是刀一众人，此刻忍不住想笑，心道这大剑仙之语却是气死人不偿命，又让人无法反驳，这天下能与吕先生一战者，又有几人？
吕一眸子一眯，道，“东方家主，时间这东西，莫要浪费的好……”
东方文成面色阴翳至极，扭头，双目盯着东方汇，目光十分复杂，眼前之人不是旁人，而是自己独子。
都道虎毒不食子，东方文成纵是千般不忍，却又不得不出手，若其不死，则会有灭族之祸。
人活于世，总有太多的无可奈何。
“父亲……孩儿知道了……”
东方汇此刻双眸竟已清明，面色澹然，道，“幼子尚小，望父亲多照看一二，若静儿有去处……家中之人不可阻拦，父亲……孩儿去也……”
“好。”
东方文成声音颤抖，将头扭向一旁，两行清泪留下。
噗……
东方汇一掌拍向头顶百会穴，一口鲜血喷出，几息之后，生机全无。
终于，东方文成转身，面色苍白，一语不发，抱起东方汇，转身离去，背影萧条，秋风，更凉了几分。
吕一瘪瘪嘴，道，“东方文成这个儿子倒是不错……唉，本来想让他连殷家那小子一起解决了的，如今却不好再开口了……”
公孙归南澹澹道，“这世上竟还有你吕一不好意思做的事，倒真是稀奇……”
吕一道，“大胡子，你真要去？”
公孙归南道，“要去。”
“罢了，也劝不了你，若无事定与你走一遭，可如今着实脱不开身……”
吕一叹道。
公孙归南望了吕一一眼，道，“放心，死不了，那个秃驴未死，我怎会死……等我归来……”
“好。”
吕一轻声道。
二人拱手，行礼。
公孙归南走了，领着十八人，往西而去。
吕一望着公孙归南的背影，望了许久，澹澹一笑。
吕一望着满地残肢断臂，轻叹一口气，道，“人的欲望，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一步数丈，吕一与万无涯往南而去。
至于城中之惨状，自会有东方家的人收拾。
一切，才刚刚开始。
……
潭岳郡。
大江之上，有一不大不小的船只顺流而下，因三日暴雨，水势极快，因而船只之速亦要比寻常快上几分。
船只之上，除去楚天一行十五人与船夫之外，还有十余人。
沿岸之景大好，然楚天却没有多少心思一观大好河山。
“这一众贼人为何会到潭岳郡，三年以来，南凤渠出事数次，世间焉有水鬼一说，可上百万石官盐，又去了何处？沉于江底？绝不可能……若沉于江底，这群贼人为何会如此处心积虑的行此事……”
“要寻贼人之踪，亦要寻官盐之迹……若是寻到官盐，或可顺藤摸瓜……”
楚天眸子深邃，心中思虑。
“诸位爷，马上到了。”
船夫轻声道。
楚天抬眼，百丈之外，有一小小码头。
【作者题外话】：状态不好，明天再多更一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