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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2章 西夏吐蕃和亲

夏军虽然收复了啰兀城和附近诸堡寨,但啰兀城外三百里之间,遭到战火严重毁坏,村庄荡平,房屋焚毁,民众逃亡。更为严重的是,西夏连年征战,耽误春种秋收,宋朝又断绝了岁赐,财力枯竭,社稷摇摇欲坠。

梁太后心中着急,坐不稳,睡不着。为他人之妇的时候,虽然从命于丈夫和公公,却水来洗手,饭来张口,吃穿不管,养尊处优。现如今,贵为一国之母,满朝文武大臣听命,百姓闻香叩拜。可是,粮食没有了要管,受灾了要管,发水了要管,打仗了要管,敌人入侵了要管,大辽国的贺正要管,大宋皇上的生日要管。啥啥都得管,这哪是国母呀,就是一个大管家。国家富裕好管,要啥有啥,要啥给啥。西夏兔子不拉屎的地方,要啥没啥,连草都长不了几根。这……这咋管啊,没想到太后竟然是个苦差事。

唉—— 梁太后长长地叹了口气。想起了先皇,恩爱匆匆,香衾未暖,年纪轻轻地就走了,将她毫无顾念地抛下,还给她留下一个烂摊子。泪水不知不觉地滚落。她赶紧用丝帕沾沾泪水,透过垂帘看看满朝的文武大臣,忍住悲伤。

梁太后犯愁了,思来想去,找到了国家贫穷的根源,都是和大宋打仗打的。以前不说,自从自己出生到现在,没有几天不打仗的。

仗不能再打了。她在心中下了决心,退朝后将梁乙埋留下,对他道:“和大宋的仗不能再打下去了,恐生民怨,也会危机你我的权力,当向宋朝请和。”

梁乙埋想了想,道:“皇太后说的是,臣这就派人到宋朝请和。”

宋熙宁四年、夏天赐礼盛国庆二年(公元1071年)五月,梁乙埋遣使臣到绥德军城,见新任城守折可隽,通报国主欲得绥州,和好如旧的意愿。韦州监军司也派人到环州见种珍请和。于是,环庆、鄜延二路向朝廷禀报。

西夏向朝廷请和的消息不胫而走,在边界地区迅速传开。有的官府就开放了和市,边界贸易又恢起来。宋朝也听到了风声。

枢密院随即向皇上上表: 西夏归附朝廷时,只在延州顺宁寨设市通商。现今,边界诸处与夏互通和市,恐怕各地差异很大,朝廷管理困难。

宋神宗下诏各沿边官府严禁开放和市贸易。圣旨还没到环州,种珍已经回复韦州,许以和好。梁太后又遣使者到环州,请朝廷先降问罪诏书,方敢以罪状上表。

梁太后等了四五个月,也没等到宋朝的回信,这期间又派遣几次使臣到环庆和鄜延请和。这两路官府得到皇上的诏书,不敢违旨回复。气得梁太后放出风声:朝廷若不回复,就出兵扰边。

宋朝君臣觉得西夏请和的心情十分迫切,这回是真心要和谈,纷纷上章。

宋神宗这才给环庆等州下诏:不须遣人回答,如夏人再至,令往顺宁寨,依故例经军北巡检转报。”

梁太后得到宋朝的恢复,命大学士景询书写请表,遣使臣嵬名科荣,副使焦文贵先到延州,再由延州进京入贡,奉表请求归还绥州。其表如下:

臣近承边报,仰苛睿慈,起胜残去杀之心,示继好息民之意,人神

胥悦,海宇欢呼,感戴诚深,忭跃曷已!

恭惟皇帝陛下,深穷圣虑,远察边情,念慈执戟之劳,恤彼交兵之

苦。俾登衽席,无伤累世之休和;载辑干戈,益见天心之恻隐。况此绥

州,族居岁久,悉怀恋土之私,积愤情深,终是争心之本。乞施命令,

早赐报

移,得遂嗣袭之封,永奉严凝之德。伫使枕戈之士,翻为秉耒

(注)之人。顿肃疆场,重清烽堠。

顾惟幼稚,敢替先盟!翘企中宸,愿依旧约。贡珍贽宝,岂惮于

逾沙;向日倾心,弥坚于述职。

宋神宗下诏答复:

昨览边臣所奏,以夏国去秋自绝朝廷,深入环庆路,杀掠熟户,侵

逼城寨,须至举兵入讨。朕为人父母,亟令班师,毋得穷武。

今国主遣使通款,欲继旧好,休兵息民,此意甚善。所言绥州,前

已降诏,更不令夏国交割塞门、安远二寨,绥州更不给还,今复何议!

已令鄜延路经略司定立绥德城界至,其外诸路,并依汉蕃住坐、耕作界

至,立封堠、掘濠堑,内外各认地分樵牧耕种,彼此毋得侵轶。

俟定界毕,别进誓表,回颁誓诏,恩赐如旧。

梁太后接到诏书,见宋神宗责问以前谎称以塞门寨和安远寨换绥州一事,也觉得这事办得不妥。宋神宗让西夏与大宋划定边界,上誓表后再和谈。梁太后犹豫不决,和谈一事暂时搁浅。

宋夏的边民都知道两国在和谈,认为一定能谈成,就偷偷在边界设私市,开始贸易。两边的官府从中得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的官府向朝廷禀报情况。

宋神宗再次下诏:

方议通和,苟私贩不绝,必无成就之理,各路经略司申禁之。

宋朝沿边官府只得禁止私市。

为了促使与西夏的和谈,宋神宗又下诏:

自去秋所获夏国人口,令各路委官就便取问,如愿归者,悉任之。

于是,河东经略司官员将愿意回西夏的人口开列名单上报朝廷。宋朝赐给成人彩绢二匹,小儿一匹,在西夏与麟州的边界交付给西夏。

有一名投降宋朝的西夏开光州钤辖结胜,也请求回去。此人在与宋军的交战中,战败投降,被授予供奉官。梁乙埋杀其爱女,关押了他的家属。为了营救全家老小,结胜上表请回。

宋神宗下诏放归,并给口粮和路费,命经略司通报宥州交还。

宋夏的关系出现了和缓。梁太后的愁容舒展开来,仿佛枯木逢春,在和风细雨中突然绽放。

然而,让梁太后费心的还有一桩,就是吐蕃。

吐蕃大首领董毡有子蔺逋比,初娶甘州回鹘公主。夏宋环庆之战时,董毡趁西夏国内空虚遣蔺逋比领军入侵,宋朝以功授予锦州刺史。

吐蕃是西夏的大敌,久攻而不能降,示好而遭拒绝。西夏历代都畏惧其强盛,而又无可奈何。

就在梁太后对吐蕃大伤脑筋的时候,突然得到宋朝要出兵收复河湟地区,吐蕃人心惶惶的密报。

景询献计:“臣启太后,吐蕃为我国大患。恰逢宋朝欲夺河湟,天赐西夏良机,当遣使示好,摒弃前嫌,以绝后顾之忧。”

梁太后点点头:“这确是笼络吐蕃的大好时机,可我国历代先皇都示好吐蕃,送金银兵器均被拒绝。现在用什么能打动董毡,使其回心转意?”

景询想想回奏:“臣以为,只有两家结亲,方能打动董毡之心。”

梁乙埋立即道:“大学士说得对,送金银方物,人家不缺,送宝马盔甲,人家未必喜

欢。若将我国公主许与董毡的儿子为妻,那老家伙定能满意。”

“就这么定了,将本宫的爱女嫁与蔺逋比为妻。”梁太后沉吟了一会儿道:“这是我国的大事,遣派何人为使能当如此大任?”

罔萌讹出班奏道:“臣虽不才,愿为国分忧。”

“好。”梁太后欢喜:“萌讹出使青唐,本宫就放心了。”

于是,梁太后派罔萌讹为使,带着礼物,去青唐城会见董毡,商谈和亲一事。

此时的董毡正在发愁,自己和父亲唃厮罗都奉行与宋朝和好的政策,遣使朝贡。宋朝也礼尚往来,下诏褒奖,回赐丰厚。不曾想宋朝竟然要出兵征讨,让他想不明白,更让他坐卧不安。他岂是大宋朝的对手,青唐何去何从,他在焦虑地思索。

就在此时,部下禀报夏国使者罔萌讹求见。董毡的心猛地一跳,自父亲开始,一直与西夏为敌,多次交战。西夏使者来做什么?难道要乘宋朝意图河湟下战书趁火打劫?还是要青唐赔付入侵的损失?他想不出西夏遣使要做什么。他又一想:在多事之秋,冤家宜解不宜结,多个朋友多条路。不管西夏要做什么,先请进来谈谈,探得风声再做定夺。

董毡对部下命道:“有请夏国使节。”

部下陪同罔萌讹进殿。罔萌讹右手抚胸,深施一礼:“西夏国使节罔萌讹拜见大首领。”

董毡微笑着还礼:“贵使免礼,一路辛苦,看座。”

“谢大首领。”罔萌讹再施礼,退到旁侧坐下。

董毡对罔萌讹狡黠地道:“我吐蕃与夏国虽非世仇,却也多代为敌。罔萌讹大人为使来青唐城,不知有何公干?”

罔萌讹诚恳地道:“禀大赞普,虽然贵国与我国常有刀兵相见,不足为奇。两国相邻,岂能没有干戈?兄弟之亲,尚有隔阂,何况两国之间。”

董毡听到罔萌讹的一席话,内心深有感触,“是啊,敝国过去得罪贵国,还请谅解。”

罔萌讹道:“大赞普不必自责,我国也有过错。我国母和国相根本没把这些当回事,这次派下使前来,是想和贵国结秦晋之好。”

“啊……想结秦晋之好?”董毡闻言一愣,随后微微一笑:“能与夏国结秦晋之好,鄙人求之不得。不知贵国欲聘我国哪位心仪的公主?”

罔萌讹也笑了,“不是我国欲聘贵国公主,而是我国欲嫁公主与令郎为妻。”

“啊?!”董毡又惊又喜,“是梁太后欲嫁爱女与犬子蔺逋比吗?”

自古两国和亲,有请婚,有乞婚,都是男方向女方所聘,未有以女请归嫁的。以女请归嫁,有如献女。

“正是。”罔萌讹喜悦地:“是国母要将爱女嫁与令郎。”

“好,好。”董毡大喜,“鄙人答应这门亲事,当遣使臣到贵国下聘礼。”

罔萌讹起身给董毡深施一礼:“谢大赞普玉成金玉良缘。”

“贵使不必客气。”董毡也站起身,对罔萌讹道:“谢贵使为媒,匹配良缘。鄙人愿通二国之好,捐弃前嫌,永不为敌。”

罔萌讹道:“谢大赞普,两国和亲,如同一家。”

于是,董毡大设酒宴,款待罔萌讹。吐蕃与西夏和亲的喜讯,不胫而走,传遍了吐蕃和西夏。

就在吐蕃和西夏沉浸在和亲的喜悦之中时,有一位吐蕃的大首领怒气填胸,大吼:“如吐蕃与西夏和亲,我必投大宋!”

注 秉耒:拿着农具种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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