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蓝色的光芒瞬间溢满了路陌的眼眶，与此同时，格雷手臂上缠绕的花纹也光华暴涨。路陌已经看不清格雷的脸，但他清楚的感觉到那双眼睛正在紧盯着自己，他在这一场变故带来的威压下果断的收回攻势抽身退去。
以路陌的速度自然在一瞬之间就能退开很远的距离，但格雷没有趁此机会追上去，他手中的光芒也没有消退，反而是凝聚得更加闪耀，当凝聚到一个临界点时，那道光芒突然脱离了格雷的手心，化身一道光束朝着路陌的方向爆射而去。早已退开的路陌本来已经做好了被格雷追击的准备，但没想到追击而来的却是这样一道攻击。那道光束在他的眼中迅速的放大，而他正处在刚刚退开的收力时期，已经没有机会做出大幅度的闪避动作，千钧一发之际，路陌猛地一偏头，苍蓝色的光束就这么擦着他的脸颊飞了过去，削断了他的一缕鬓发。
那道光束没有停顿，直到击中了远在路陌身后的墙壁才炸裂消散。
“威力比想象中的小啊。”嘉丽看着屏幕遗憾地说道。刚才格雷突然“起死回生”，还变成这副模样发动了反击，这些让她大为兴奋了一番。但是那道像是用来攻击的光束只在灰白色的墙壁上留下了一片黑迹和一缕青烟，甚至连墙体都没有伤到，这种威力让嘉丽感觉有些雷声大雨点小的味道。
“的确。”罗兰也皱着眉头。如果只是这种威力的攻击的话倒还不如直接使用枪械来的可靠，毕竟拥有异能力的人可是少的出奇，但会用枪的人可是满地都是，威力太弱的异能力在这种前提条件下连被开发出来的意义都没有。罗兰的内心开始动摇，她开始觉得自己大概是看走眼了。
试验场中，路陌的眼神却认真了起来，他紧紧盯着站在原地的格雷，注意力却不由自主的放在了那些妖异的花纹上。刚才那一次攻击并没有伤到他，但是却在他的脸颊上留下了清晰的灼热感，他一时间想不明白，那道光束的威力怎么也不可能像看上去那么羸弱。看着格雷依旧在原地没有动，他便决定再上前试探一番。
格雷正处在震惊当中，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做到刚才那一切的。他当然也知道自己的体内产生了一些说不清的变化，那些花纹突然出现让他也感觉诡异，就连在做出攻击的时候也有一丝不协调感——那完全是他下意识释放出来的。这种感觉让他脱离了那种奇异的状态，但手臂上的花纹没有消退。他想起了那堆碎片和在局长办公室里发生的事情，这些东西之间必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他理不清。就在他脑中还一团乱麻时，他突然看见路陌竟然在飞速袭来，他完全慌了手脚，只顾着抬起手臂护在身前，闭上眼睛准备吃下这一记重击。
但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他睁开眼，看见路陌的踢出的鞭腿生生停在了半空没有落下。而自己的眼前却是苍蓝色的一片。那是一片一米见方的光幕，此时像是一面盾牌一样护在格雷身前，替他挡下了这一击。但路陌的攻势没有停下，他的身体每一处此刻都化作最为凌厉的兵器，那种骤雨狼藉的格斗击格雷从未见识过，简直就是为了单纯的击杀对手而练就的。他突然明白了面前这个人为什么在热兵器横行的时代偏偏要拿着一把刀作为兵器。
路陌这边，每一次攻击虽然都未落空，但他心中的惊讶却越来越重。他的攻击没有一次是落在了格雷身上，那道光幕挡下了他所有的进攻路线，他的每一击都像是打在了水面上，能够激起巨大的涟漪，但是就是无法将其斩碎。在这种局面下，路陌再一次收住了攻势，但这次退开的却不是他，而是格雷。
“这就是你的异能力？”路陌没有继续攻击，站在原地说道。
“似乎......是这样。”格雷也是一头雾水。苍蓝色的光幕在路陌的攻击停止后就散开了，反倒不像是被格雷施展出来而是自己跑出来保护主人的。
“这种只能防御的能力，打十年也不可能让我拔出刀来。”路陌冷冷地说。
“......”格雷当然知道这一点，从刚才这道光幕出现他就一直感受到左臂的花纹仿佛电线回路一般流转着特殊的波动，他已经在试着用这种感觉来控制光幕的走向，这才能尽量挡下路陌暴雨似的攻击，但对于做出反击他却是感到无从下手。
“这就是格雷的异能力？”这边，嘉丽也是丝毫摸不着头脑。
“‘埃癸斯’，”罗兰突然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这是那堆碎片的名字，“是古神话中众神之主使用的盾牌，在传说中，就算是神明降下的天罚也能抵挡。现在看来倒也名副其实。”
“只能用来防御啊？”嘉丽看上去十分失望，她现在估计也想跟路陌一样说出“无聊”两字了。
“能抵挡天罚，自然也会有驱动风雷的力量。就是不知道那个孩子能不能意识到了。”罗兰淡淡地说。
......
“Y国那边有动静了。”一个低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让笼中羽毛光鲜的鹦鹉上下不安的跳动着。
带着半边小丑面具的男人躺在沙发上没搭腔，门外的人也没有继续说话，大厅里再次安静了下来。
半晌，门外的人似乎终于有些不耐烦了，又沉闷地说道：“Y国有动静了，是上次的雇主。”
但大厅内还是没人说话，回答他的只有轻微地鼾声。
“JOKER！”门外的人终于爆发了。
一声闷响，被叫作JOKER的男人从沙发上滚到了地上，揉着脑袋坐起身，俊美的半边脸上写满了茫然。门外的人再次重复道：“我们上次的雇主开始行动了。”
“啊？你是说......”JOKER显然还没有从午间小憩中清醒过来。
“我要进来了！”门外的人的耐心显然已经到了极限。
“别别别！”JOKER瞬间清醒了，开始哭爹喊娘似地哀求着，“这门框上次被白生气弄坏，这才修好没几天啊！我这点家底可经不起你们折腾啊！”
外面的人显然只是在恐吓自己的上司而已，看他已经清醒过来也就没有真的进门，而是又重复了一遍自己带来的消息。
“这样啊。”JOKER重又坐回沙发上，顿时换成一副深谋远虑的领导者形象。他沉默了很久，外面的人也没有说话，似乎在等着他的决断。但这思考未免也持续了太久，带来消息的人再一次不耐烦了，开始把头伸进大厅内张望。有了光线，于是他的真容也显露出来。没有谁会相信这竟然是一个“人”，他的身躯太庞大了，以至于要弓着腰才能把头低过两米多高的门框，没有人能看见他的表情，他的脸，不，他的全身都藏在巨大的铠甲之下，整个人仿佛一辆从历史文献中开出来的罗马战车，而在这架战车的胸口出，在刀痕枪痕无数的盔甲表面，用黑漆写了一个巨大的花体字母“J”。
J伸进头来，想看看JOKER的表情，毕竟这些事还是需要这个领导者来决顶定的。但他很快就再一次愤怒了，因为当他把头伸进门框的时候，领导者的鼾声在耳边更加清晰了。
“JOKER！”他声如滚雷。
......
试验场中，格雷和路陌的战斗依旧没有停止。
说是战斗有些不恰当，因为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是格雷在被动挨打而已，尽管那层不知是如何构成的光幕被他使用的越来越娴熟，但这种防御手段连反弹些力量的能力都不具备，更别提什么攻击了。所以尽管他一直没受过什么伤，但却像一个挨打的沙包一样狼狈。而他的对手也似乎真的把他当成了一个可以用来练习格斗技术的沙包一样，不发一言的持续着凌厉的攻势。
嘉丽不知从什么地方拖来了一张凳子坐了下来，她趴在控制台上有一眼没一眼地看着屏幕，已经是昏昏欲睡。罗兰局长站在一旁看的倒还算专注，但也没再做出任何评论，看她脸上的表情与其说是在观看，不如说她是在期待着什么。
突然间，场上的形势发生了细微的变化。倒不是格雷开始了他沉寂已久的反击，而是路陌的攻击终于在他的脸擦出了一道伤口。伤口虽然不深，但是依然有鲜血顺着脸颊滴落，他急忙后跳，连退了好几步。
路陌没有追击，他看着格雷脸上的伤痕，嘴角竟然微微扬起，竟然冷笑了起来。“你也该撑不住了吧。”他对格雷说道。
是的，苍蓝色的光幕与之前相比的确是变得稀薄了许多，连同格雷手臂上的花纹也开始暗淡下去，本来几乎缠绕到脖颈处的纹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退落到了肩头。格雷一直疲于防卫，竟是现在才注意到这种变化。
“我的攻击已经能击穿你的盾了，再这样下去你还是会被我杀掉。”路陌没有再往前冲，而是一步一步地朝格雷走去，“本以为只是防御你还能坚持的久一些，说不定等我的耐心磨光拔刀砍了你你就算是合格了，没想到你那么没用。”他一直走到格雷面前，两人只隔着一步的距离，面对面却没有人做出任何动作。
“既然你能控制那玩意，还不如随便捏造个武器的形状用来攻击，也不至于败得这么难看。”路陌盯着那双已经开始变得灰黑的眼睛，狠狠地说道。然后他没再攻击，撞开格雷无力的身体朝外走去。
“我败了？”格雷想着路陌的话，呆若木鸡。没错，到现在他的身上也只有脸上的一道浅浅的伤痕，但他的确失败了。他的异能力怎么看都像是一个笑话，只能防御，无法反击，而且就算只是被动挨打也坚持不了多久。这样的异能力猎灾队会需要吗？他不知道，他甚至开始迷茫于自己进入监理局的目的。他的手慢慢攥成拳，然后握紧，直到指甲将手心刺破。七年前，他救不了蕾莎修女，七年后，他救不了莱昂。而现在，他被告知还有潜力，还能变得更强，于是他决定无论如何也要抓住这个机会，甚至是让他挑战绝不可能战胜的对手。他想终有一天自己可以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仅此而已。但是命运跟他开着一个又一个恶劣的玩笑，总是把希望放在近在咫尺的地方引诱他，等到他迟疑或是坚定或是不顾一切地伸手去抓紧的时候，让一切都变成镜花水月。
不，他不想再被这样摆布了！
路陌还在向前走着，他没理由去关心一个新兵，而且还是一个失败者的感受。但是当地面上自己的影子被诡异地拉长的时候，他还是产生了沉重的危机感。他回过头，看见那个新兵平托着的的左手掌心上有丝丝缕缕的苍蓝色光纹闪烁，那光芒如有实质般与空气摩擦着发出如同虚灭一般的尖啸，而本来缠绕在皮肤上的纹路却已经完全消失。那个新兵抬起头来，目光里有生以来第一次透出如此剧烈的杀气。
他说：“如你所愿！”
“怎么了？怎么了？”嘉丽本来已经趴在控制台上睡了过去，此时却被扬声器中传来的尖啸声惊醒，她下意识地认为是又有虚灭入侵。抬起头来，却看见局长大人的脸上带着足以魅惑众生的笑容。
“去告诉装备部，做一件新的猎灾队队服出来。”
路陌眼睁睁地看着格雷手中的光团凝聚、拉长，显然不是要成光幕的样子。几个呼吸之间，那束光的形态终于不再变化，被格雷握在手心。“矛？”路陌疑惑地问道。那束光凝聚成长达两米有余的棒状，两端变得尖锐，粗糙的样子不像是什么兵器，倒像是被硬生生拉长的纺锤。
此时两人之间的距离不算远也不是太近，但格雷显然没打算近身。他单手握住那支“长矛”的中段，就这么向路陌投了过来。路陌看着半空中飞行速度绝不算快的光束，自信绝对能够躲过，但让他没想到的是，那支被他视为标枪似的东西就那样在距离他不到五步的空中爆炸开来。
爆炸的威力超过了所有人的想象，剧烈的气浪和烟尘碎石一同弥漫了整个广阔的试验场。嘉丽面前的屏幕此时也是一片灰暗，显然是影像设备已经被摧毁，这让她急得满屋乱转，迫不及待的想要赶到现场去确保两人平安无事。
而在现场内，烟尘正逐渐散去，一个黑色的身影孤单的站立着。他单手握着刀，保持着劈砍的姿势，而他握刀的手此时已是鲜血淋漓，这证明刚才爆炸的一瞬他是用刀斩开了翻涌而来的光流与气浪才没有被重伤，但也说明刚才的情况已经凶险到让他不足以用更为稳妥的方法避其锋芒。尘埃落定，在他的对面很远处，能看到一个伤痕累累的身体躺在在地上，显然是无法抵挡爆炸带来的威力而被冲飞了出去。
路陌看着昏倒在地的格雷，面无表情地提着刀走了过去，然后他把刀尖抵在不可能再进行任何反抗的格雷的咽喉上，低声说道：
“你合格了，没用的新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