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烈的碰撞之后，兵器与拳脚相击的声音在广阔的试验场中回荡不止。扬尘散去，格雷平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路陌站在不远处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面无表情地说：“今天就到这里。”
格雷可没有力气回答他，所以路陌也没有等他，提着那把已经略微有些变形的练习用刀径自离开了试验场。
过了许久格雷才从地上坐了起来，灰头土脸的他看上去甚是狼狈，如果脱掉外衣，还可以看到他身上遍布的擦伤和淤青。他摘掉手上的拳扣，活动着酸胀的手腕，他的手掌和指关节上都缠了绷带，绷带下面满是磨出的水泡，而这才只是他开始训练的第五天而已。
不，不能说是训练，应该说是挨打才对。这整整五天里，格雷的**与路陌手中那把棒子似的刀亲密接触了无数次，被打的苦不堪言。格雷并不知道自己的格斗水平到底有没有些微的提高，但他自信挨打能力绝对比原来强了不少。
令他感到急躁的倒不是这些，反正短时间内自己是绝对不可能打得过路陌那个怪物的。令他烦恼不已的是自己身上那个别扭的异能力到现在还是没有复苏重启的迹象。等级考核并不禁止使用异能力，相反，异能力的应用与开发程度是这场考核里重要的得分项。但自打从Y国回到莱特城以后，“埃癸斯”陷入了沉睡，这无异于是让格雷去格斗场上裸奔。
但不管是局长，医生还是老教授都像是忘却了这件事情一样。五天以来，格雷和绝对不说一句废话的路陌就一直待这个试验场里。地面上墙壁上满是因为打斗波及而留下的痕迹，也没有人来修缮打扫一番，更显得格雷的挨打课程绵绵无绝期。
但是路陌今天居然主动提出暂停训练，这大大出乎格雷的意料。原来一直打人也是会厌烦的，格雷腹诽着。他当然不知道此时路陌正站在医生的办公室里，用右手按着自己的左臂。
“你受伤了？”走进来的医生看见路陌的动作，很是惊讶地问道。
“没有，只是擦伤。”路陌的回答有些自相矛盾。
医生听了他的话，眼神变得奇怪起来，路陌也懒得解释什么，所以房间里以一种诡异的气氛安静了下来。但这种安静总不能一直持续下去，于是路陌很不情愿地开了口，声音像是从鼻腔里挤出来的：“他，有进步。”
医生听到他终于承认了些什么，哈哈一笑说道：“看来格雷的进步不小啊，这才过了五天，居然能伤到你了。”
路陌冷哼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医生也没有给他疗伤的意思，眼光放在了格雷腰间带着的刀上。“用坏了？”他看着那把硬橡胶材质的练习刀问道。
路陌抽出那把刀丢给医生，冷冷地说：“换一把。”
“你自己去装备部拿，我这里可没有。”
“麻烦。”
路陌离开了，开门时左手的动作有些不协调，看得出格雷今天的最后一拳打得的确很重。医生把玩着那把用废了的练习刀，感受到刀身扭曲的弧度，突然想起某个怪人说过的话。
“他可真不是个软蛋啊……”医生喃喃自语着，唇边翘起一丝弧度。
……
“臭老太婆！臭老太婆！……”嘉丽念念有词地走在走廊里。她的身上没有什么伤痕，但是猎灾队制服却已经变得破破烂烂，就连她最爱惜的墨绿色长发也被烧焦了一片。
突然，低着头走路她感觉到身前有一道疑惑的目光正盯着自己，心中无名火起，抬起头刚要喝骂，却看见了比自己狼狈了不止一点的格雷。
“你……怎么了？”格雷看着女孩脸上变幻莫测的表情，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知为何，嘉丽的脸突然红了。她支支吾吾了一会儿，终于是没好气地说：“你去问那个老太婆去！”
格雷大惊，他没想到监理局里还有家庭暴力。局长大人虽然腹黑，但总不至于对自己的女儿下这样的手啊。可是事实就在眼前，嘉丽身上的制服已经近乎支离破碎，有些地方甚至能隐约看到下面的肌肤。格雷干咳了一声，偏开视线说：“我先走了。”
嘉丽看着他的神态，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样子，不由得脸更红了，大声吼道：“先走个屁！跟我去吃饭！”
没奈何，格雷生怕无妄之灾落到自己头上，只好带着一身的汗渍灰尘跟在后面。嘉丽快步走在前面，大概是怕别人看见自己的样子，几乎是跑着回了宿舍换了一身便装，然后拉着格雷来到了监理局内部的食堂。
“你也要参加那个考核？”嘉丽用勺子指着格雷惊讶地说道，她刚刚听格雷解释了他变成这副模样的原因。
格雷吃掉盘子里最后一片菜叶，含混不清地说：“局长没跟你说过？”
叮的一声脆响，嘉丽的勺子敲在瓷盘子上：“别跟我提那个老太婆，想起来我就生气！”
格雷现在当然知道嘉丽肯定是正在参加局长大人的亲自辅导，而且跟自己经历的那些训练想必也舒服不到哪去。不过他还是很好奇，那个领导着整个监理局总局的局长大人的异能力到底是什么。
“那可怎么办啊？”嘉丽苦恼地说道。
“什么？”格雷之前走了神，没能听见少女的前半句说的是什么。
嘉丽瞪着眼睛一字一顿地说：“我是说，如果咱们两个抽到了同一场，该怎么办？”
格雷挠挠头：“还能怎么办？难道主动认输？”
嘉丽哼了一声：“认输也是你认输，你可打不过我。”她这话说的有些心虚，毕竟她亲眼见过格雷发起疯来的样子。
“那倒是。”格雷干脆利落地承认道。
“对了，”嘉丽盯着格雷脸上的一道淤青，“谁在陪你训练啊？不会还是……”
格雷当然知道她说的是谁，苦笑着点了点头。
“哈！那你的确比我可怜一些。”嘉丽心情大好，但也有一些同情格雷的意思。
“我说啊，要不然咱们两个……打打试试？”嘉丽眼珠一转提议道。
“别别别。”格雷忙不迭的拒绝着，他这几天挨打可挨够了。
“来嘛，万一咱们真的变成对手了呢？”嘉丽不死心。
格雷当然不可能躲得过嘉丽的魔爪，于是夜里十点，在空旷的试验场内，格雷和嘉丽对面站定了。
“不用武器，只比拳脚。你放心，我会手下留情的。”嘉丽看着苦不堪言的格雷跃跃欲试地说道。
说完，嘉丽抢先冲刺了起来。格雷只好摆好架势，挡住了嘉丽气势汹汹的一记鞭腿。
好像，没有想象中那么有力？
嘉丽目不暇接地强攻着，好像是把对局长的怨气全部发泄到了格雷身上。不得不说，单论格斗技巧的话，嘉丽并不会输给路陌多少。但出乎意料的是，她所有的攻击都被格雷轻而易举地化解，虽然他并没有反击，但是局面上却并不能说是落在了下风。
格雷更是感到惊讶，在他看来，嘉丽迅捷轻灵的动作的确令他眼花缭乱，但是他却并没有怎么依赖自己的双眼，那种感觉好像是在大脑思考之前身体就做出了反应。
又是一记膝撞被格雷双手挡下，受到反冲力的嘉丽被震退了半步。这是一个不大不小的空档，格雷不假思索的出拳，但他突然想起站在对面的并不是路陌那个死人脸，所以产生了一丝犹豫。可是拳势已出，他无法收手了。
不过这一丝犹豫让他未尽全力，嘉丽也有了时间去抵挡他的反击，但两个人都没有想到，嘉丽竟然还是被击飞了出去，跌倒在地上。
“没没没事吧？”格雷赶紧跑过去，心头满是歉意。毕竟嘉丽的实力他是知道的，以前的自己绝不可能做到这一步。
嘉丽当然没事，只是用来格挡的手臂有些隐隐作痛，不一会竟有些淡淡的淤青浮现。她没有气恼，只是惊讶和疑惑，仔细想想，猎灾队里自己那些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战友能够一拳把自己击倒的也是寥寥无几啊。
“你，有进步……”嘉丽站起身，在不知不觉中做出了和某个死人脸同样的评价。
有进步吗？格雷看着正在拍着身上灰尘的嘉丽，暗暗地想着。
如果是现在的自己，能够保护好那个女孩吗？
……
“看来格雷的进步的确不小。”老教授加尔嘉德看着屏幕幽幽地说道。
“哼，嘉丽那臭丫头。”罗兰冷哼一声，“看来她的训练强度还是太小了！”
“这些孩子，才是监理局的未来啊。”不知为何，老教授突然淡淡地说了这么一句。
罗兰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两个年轻人离开了试验场，脸上的表情有欣慰，有犹豫，也有一丝极淡的怀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