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爸爸进来的时候吵醒了自己，还是自己刚刚醒来，爸爸坐在自己的床边，左胳膊放在写字台上，右胳膊自然地弯垂着，放在腿上。
"爸。"老瞎轻轻地叫了一声。
老瞎侧过身躺着，面对着父亲，两个胳膊重叠着放在头下，没有起身。
奇怪！自己没有戴眼镜，怎么看父亲、看身边所有的一切，都是那样的清晰。
难到是自己的高度近视的毛病好了？这不是从妈妈那里遗传来的吗？什么时候治好的？
"你妈身体好吗？"爸爸慢条斯理地问。
"好着呢！"老瞎回答着父亲。
"小雨乖不乖啊？学习成绩好吗？"爸爸继续问道。
"凑合吧。您这大孙子您还不知道吗？始终就在中等水平晃。就靠他自觉吧！"老瞎无能为力地回答。的确，以他的文化水平，自己儿子的功课自己辅导不了。
"敏娟还好吧？有什么活儿，你也担待一些，别光累着媳妇儿。"老爸又关心地问起儿媳妇儿。
"知道了爸。您就放心吧！"老瞎平静地回答着父亲的每一个问题；静静地端详着父亲。
父亲还是老样子。老瞎只是觉得，老爸的脸色不如以前了，土灰土灰的。没有血色，像是要脱落墙皮的老旧墙壁一样。
说着，爸爸站起了身，用手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头，关切地叮嘱道："踏踏实实地活着。千万别做恶事。你妈！你媳妇儿！孩子！都靠你呢！"
爸爸好久没有抚摸自己的头了！爸爸抚摸自己的感觉，从小到大都是感觉格外的舒服！有安全感！有一种父爱如山的真切的感受！
爸爸抚摸自己的头的感觉虽然很舒服，但是今天爸爸的手为什么感到如此的冰冷！
突然！一个念头袭入老瞎的大脑："爸爸不是已经离开人世三年了吗？！"
一想到这里，老瞎一个激灵就醒了过来。忙不迭地坐起身，打开床头的台灯。拿起台灯旁边的手机，打开日历，十九日！
十六日，是父亲的忌日。
三天前，老瞎带着媳妇儿、儿子，刚刚给老爸上过坟。
老瞎在老爸的坟前念叨了半个小时，才不依不舍地离开。
没想到，自己的诚心感动了上苍：很快，老爸就给自己托梦来了。
可是，老爸在梦里说的那些话，就是最后那几句，有些让自己有点儿"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的感觉。
老瞎其实应该叫老夏。
就是因为他的鼻子上架着一副厚厚的，镜片儿上一圈儿一圈儿的，像玻璃瓶的瓶子底儿一样的眼镜儿。就这样，看东西都要伸着脖子，使劲儿盯住了看半天才能看个大概其。
所以，人们就把老夏，演变成了老瞎。
老瞎的眼疾是从母亲那里遗传过来的。打小就如此。
我们正常人的瞳孔会随着光线的变强、变弱而迅速地缩小、扩大。
但是，老瞎的瞳孔放大、缩小的速度要慢许多。
老瞎从一个环境到另一个环境，只要是光线强度有变化，哪怕只有少许的变化，老瞎都要站在那里不敢再动了。要等到瞳孔变化完了，适应了眼前的光线强度了，才能继续前行。
因为有了这个眼疾，老瞎从小就被边缘化了。上学只到初中。早早的就领了残疾证。靠政府的救济、和其他肢体残疾的人，以及退了休的老头儿、老太太们糊纸盒、做点儿简单的手工活儿，勉强度日。
"两千块钱！你愿意干就干！不愿意干，就麻利点儿，告诉我，我好赶紧去找别人儿。别耽误了人家的事儿。"大磊子对老瞎的优柔寡断表现出非常的不耐烦。
"我老实了大半辈子了！都四十好几的人了。去开车撞人！想起来我都害怕。"老瞎声音都有些变了，胆怯的不得了。
"你有残疾证！你有pass!还有什么可怕的。也没让你去杀人！就是让你撞他一下，就你那破三轮儿摩托，自己都快散架了，还能把人撞成个啥样？！"大磊子认定了老瞎是办这件事的最佳人选，所以，还是慢慢地引导着他。
"你看啊，我把你带到他每天回家的必经之处。你要做的，就是用三轮儿摩托撞他一下。撞完了，他必定要讹你，和你吵架，甚至要揍你。这个时候，我的朋友们就会借着劝架、拉架的混乱的当口儿，臭揍他一顿。这个时候你在哪？你早就走了！他上哪儿找你去呀！..."大磊子按照老吴的精心策划，在给老瞎"说着戏"。
"你不是眼神儿不好吗？万一！我是说万一！啊！你要是把他撞坏了哪儿，那更好！我们就不用出面了。你就赶紧报警。跟警察说，你不是故意的，把你的残疾证亮出来！再说了，要撞的那哥们儿没有一天不喝酒的！就是一个酒腻子！警察一看他醉醺醺的样儿，满嘴的酒气，对你不会有什么大的伤害。顶多了，就是给他看病，赔不赔钱还得单说着..."大磊子把老吴教给他说的话，全都照猫画虎般地讲给了老瞎。
"你就踏踏实实地把心放到肚子里！不用你掏一分钱！就干这么一件简单的事儿，两千块钱到手了！你不是一直说，让我有好事儿想着你点儿吗？有挣钱的道儿拉着点儿你吗？我可是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挣钱的机会稍纵即逝！人这一辈子，挣钱的机会可就有数的那么几回。你要是浪费了，下次老天有可能就不会在眷顾你了..."大磊子使尽一切煽动的招式，一再刺激着老瞎想要多挣点儿钱的神经。
老瞎的眼珠子在瓶子底儿一样厚的眼镜片后面滴流转了好几圈儿。
天生胆小的他第一次干这种勾当，让他心神不宁。
但是，生活拮据的现实一直困扰着他。寻找挣钱的机会，是他梦寐以求的。
"搏一把吧！毕竟现在挣钱的机会太难得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老瞎犹豫再三，最终决定，接受这个"任务"。
大磊子也为能替老吴办成这件事情，物色到比较合适的人选而感到高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