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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若她心已沧桑(陆湘)

“其实你和沐雪,并非没有可能,沐雪和我家的关系你也多少知道一些,如果沐雪能回陆家的话,就没有办法和我哥哥在一起了,所以,你希望她回陆家吗?”

良久,我终于试探着问出了心中的疑问,我希望答案是肯定的,这样的话,我心里可能会好过一点。

“我希望,希望她有一个完整的家,这样她就不会过得那么辛苦……沐雪之前跟我提起她爸妈的时候,总是骗我说他们很疼爱她,努力伪装出自己很幸福的样子,我想她心里,大概很苦吧……”

听林煜这么说的时候,我的心也莫名刺痛了一下,我觉得沐雪和我一样可怜,父母尚在人世,却从未体会过家庭的温暖,时隔多年,这个家对我而言只是痛苦的根源,而对于沐雪,却可能是幸福的开始……

我这样想着,不由得心安了几分……

“林煜,如果沐雪有机会回到陆家的话,你会介意她的身份吗?比如说,她表面是我,实际上还是她,她是她,却又不是她……”

我承认我有些心虚,甚至不清楚自己在说什么,也许我根本就不应该告诉他这些,在这一切还没有发生之前。

“虽然我不是很明白你的意思,但如果这么做能让她觉得快乐的话,我都能理解的!”

我突然有些羡慕沐雪,羡慕她被这样一个人爱着,即便她曾经背弃了这段感情,可他仍然愿意维护她,愿意原谅她所有。

而我,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却偏偏要如此卑微的活在这世上,自生自灭,自漂泊……

街边有两个熟悉的身影自眼前经过,一前一后,一个高傲冷清,一个任性乖张,任画风如何不搭,他们还是这样不和谐的闯入了我的视线……

我的目光被这画面吸引,久久凝视,而那两人却并未察觉到我的存在,他们从我身边经过,轻易卷动我心中的涟漪,我的心像平静的海水,涨潮后剧烈的翻动起来,久久不能平息……

这世上就是有一个人,他可以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说,只是像现在这样,偶然从你身边经过、出现、又消失,仿佛他从来不曾存在过那样,无迹可寻,可心念跳动的一瞬,你知道他来过,你的心便情不自禁的随着那身影远去。

我看到他们停在路边,准备过马路的时候,沐雪突然一把拽住梁成钰的胳膊,梁成钰漫不经心的避开,只是一个微小的动作,却让我死寂的心在一瞬间有了生机,我紧紧跟随着那画面,便见沐雪不满的嘟囔着什么,却似乎不敢再去碰他,只能紧紧跟在他身后……

“实际上沐雪是一个胆子特别小的人,你别看她平时好像什么都不怕的样子,但其实她不怎么敢过马路的,每次过马路都会拽着我,像牛皮糖一样紧紧缠住我,满手心都是汗,那个时候我总是觉得她特别可爱……”

相比我,林煜反而淡定的多,他的目光一直跟随着那身影,眸中隐隐作痛,直至两人经过马路,他才偏头看向我,嘴巴勾起一抹惨淡的笑。

我突然记起以往我和林煜一起逛街的时候,每每过马路他都会主动牵起我的手,温柔而小心翼翼,每当那个时候我总会产生一种错觉,我以为他是喜欢我的,所以即便是掌心传来的淡淡余温,也让人觉得心安,却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样一段故事……

“我记得有次我们吵架,沐雪气呼呼的跑开了,后来因为不敢过马路,特意绕了很长的一段路去过人行天桥,过了桥之后她突然回头跟我说,‘胆小鬼,就知道你一个人不敢过马路,走快点,别跟丢了!’”

林煜眼中的沐雪总是任性而可爱的,那些过往,虽然我不曾经历过,但也能感觉到他们曾经深爱。

我渴望谈一场恋爱,一直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

我想那人的模样,一定要像梁成钰,不,那人一定要是他,只有这样,我才不算在这世上白来一遭。

如今我已记不清我究竟是如何爱上他的,那过程想来过于虚幻而荒唐,只有这个人的存在,提醒我这不是一场梦,只因他存在,所以我仍然深爱。

“好了,不提她了,你想去哪玩?!”

我想林煜的心情大概是与我相同的,就像我们第一次遇见梁成钰和沐雪在一起的情景,无论我们表现的如何反常如何介意,在对方心里,也不过只是无理取闹罢了……林煜和沐雪况且还有过去可以怀念,而我和梁成钰,不过只是我一个人的独角戏……

我安慰自己说他们只是偶然遇见偶然出现在我的视线里,就像我和林煜这样,其实根本什么都没有不是吗?我为什么要介意,为什么这么见不得别人好?!

“游乐园好吗?!”

见我不说话,林煜试探着问了一句。

我这才回过神,尴尬的笑了笑,却并不敢看他……他比我想象中洒脱的多,而这种洒脱,让我有些怀疑,他究竟是真的不介意还是装的?!

“好啊!”我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句,目光望向梁成钰经过的地方,却早已不见了他的踪影。

“林煜……沐雪跟我哥、梁老师,还有你……我总觉得,奇奇怪怪的!”

我收回视线,发现林煜的目光正落在我身上,眸中有一抹类似于探究的神情闪过,我随口提了一句,想要缓解尴尬,却不想,这个问题让我们彼此间更加尴尬。

虽然沐雪是我姐姐,可有的时候,我真的很不懂她,我不明白,真正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为什么心里还会有别的位置留给其他人呢?一个人同时喜欢着很多人,是否意味着她其实一个也不喜欢?!

“多交一个朋友也不是什么坏事,梁老师人虽然年轻,但还是蛮有深度的一个人,可能两个人比较合得来吧!你哥……说句你不爱听的话,我并不看好这个人,我总觉得,他对沐雪有自己的目的,这让我很不喜欢!”

听林煜这意思是……不认为梁成钰和沐雪有什么?反而我哥比较有威胁?!

“说实在的,我哥那张脸很多小女生喜欢的,他要真想撩谁,那对方可是很难招架的呢!”

我无形中替沐雪开脱了一番,也‘善意’提醒林煜,他对我哥哥什么看法我不管,但只要他心里还在乎沐雪,那就不该容忍她身边有别的男人频繁出现,我总觉得,这是关乎男人尊严的问题,积累到一定的爆发点,绝对是一场不小的风波……

后来我们默契的没有再提起这个话题,对于林煜,我内心是信任的,也是恐惧的,毕竟,他是第一个知道我有过轻生念头的人,即便时隔多年,但我知道,他一定不会忘记当年所发生的一切。

游乐园门口,有卖棉花糖的老爷爷,一根小木棍在机器的运作下,转出色彩缤纷的圆圈,大大的圆圈,像一个奇幻的世界。

我正看得出神,眼前突然出现一个粉色的圆圈,视线向上,正好对在林煜明亮的眸子上,我伸手接过棉花糖,轻声道了句谢。

“沐雪喜欢啊?!”

我不自觉问了一句,心中有隐隐情绪,总觉得被林煜当做是沐雪的影子,这种感觉,让我很不舒服。

“对啊,沐雪喜欢,但我从来都不给她买!”林煜回答的坦诚而直接。

“为什么?”

“因为她每次都会吃到脸上去,她嫌丑,所以不愿意当着我的面吃!”

“那你这是几个意思?陷害我是吧?!”我晃了晃手中的棉花糖,假装生气的说着。

“你和沐雪不一样啊,吃相文雅就不会怎样,而且我根本就没觉得丑……”

和林煜在一起就是这样,总是三句话不离沐雪,言语间是毫不遮掩的温和与爱怜,只是林煜不知道,当一个女孩在意一个男孩的时候,总是希望把自己最美好的一面展示给他,虚荣也好,自卑也罢,她总是希望,他面前的她,足够美好,足够与他相配……

年轻的我们,总是生活在彼此的虚幻之中,却从来都不知道,真正的爱情,不是谎言和梦境的结合,我们拼命维护的幻境,甚至及不上现实中一个温情的拥抱,我们终其一生,渴望的也不过是有一个人知我冷暖,懂我悲欢!

我明知梁成钰不是这样的人,却还是忍不住一头栽了进去,若他爱我,这就是爱情,若他不爱我,我仍希望这是爱情!

我这一生,只会爱这一个人,我无法回头,更不愿回头!

……

我和林煜一起坐了跳楼机,一起进了鬼屋,我原以为我会抗拒会恐惧,可我并没有,我在这巨大的刺激中体验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从高空坠落的一刻,我忍不住放声尖叫,心却在那一瞬间畅快淋漓,像是积攒多年的怨气在那一瞬终于得以释放,我不知我压抑了多久,才会如此渴望那一秒的自由……

林煜跟我说,我和沐雪真的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沐雪就没胆量坐跳楼机,也从不敢进鬼屋,她只喜欢碰碰车之类的项目……

那一刻我才知道,我心中一直藏着一个沐雪,任性而胆大,而沐雪心中也藏着一个我,怯弱而温顺……

真正的我们究竟是何模样?谁又真正清楚?谁又真正在意呢?

临走时我问林煜,为什么要带我来游乐园,林煜问我,“有没有听说过这样一段话,‘若她涉世未深,则带她看尽世间繁华;若她心已沧桑,则带她去坐旋转木马!’?!”

我知这世上没有人会带我看尽世间繁华,因我心已沧桑……(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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