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穆和不见了,你说怎么办吧?”姬无夜站在客栈里,看着客栈里的老板与杂工在打扫破碎的东西,语气淡漠的问道,仿佛刚才他就没吻过楼兮瑾一样。
放了一锭金子在桌子上作为赔偿,他走向了穆和被带走的后门。楼兮瑾跟在他的身后,什么话都没说,许久之后,她才语气阴冷的开口道:“其实昨晚你就知道,今天可能有人趁乱带走穆和……穆和没有认识的人,难怪你一直不肯告诉我那个人是谁……我终于明白了。”
就算再蠢,到了这种地步,她还不明白,那就真的是傻了。穆和在陌生的地方,能心甘情愿跟着一个人走,除了自己,还有一个……那就是穆沙。楼兮瑾忽然想起来,那天晚上,屋顶上那只毒辣的眼睛,其实瞳孔的颜色是琥珀色的,只是那只眼睛离开得太快,她当时根本没注意……
“如果我说了,你就不会在这里。穆沙是回来复仇的,谁也不知道他去帝都的路上发生了什么,但是如果这事情一旦传到帝都,你觉得对你有多大的好处?自己的手下亲自送的犯人,然后犯人逃走,送到帝都的是个替罪羊。更何况,你似乎不明白自己的处境,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身在浊晏城那么多年没人管。”
姬无夜冷冰冰的看着楼兮瑾,他知道楼兮瑾在责怪他,但是他更想让楼兮瑾明白自己的处境。
如果是自己的手下犯了错,这种罪名还是不太大的,若是被自家姐妹倒打一耙,她以为自己还有得混?
人心总是最坏的,即使这是个意外,传到皇帝的耳朵里,那就是不一样的。仅凭楼兮瑾对穆和这么好,就会有人觉得楼兮瑾故意送去了假的罪犯,为真正的罪犯开脱。欺君罔上的罪名,谁都承担不起。
“我不需要你来教训!如果你早告诉我,我就不会去追乌赛!乌赛忽然来找茬,就是你说的好戏?我的手下莫名其妙被杀!这口气,你觉得我应该咽下去?!”
楼兮瑾咬牙切齿的怒吼,喉咙动了动,她看向了别处。姬无夜其实并不担心穆沙会带着穆和走,来这里之前,他就已经计划好了。
“从你选择放走这批货物开始,你就该随时迎接失去自己手下的准备。这是边境,而且我们对抗的,是外来人,在这种地方,我们没有一点优势,胡人杀我们中原人,我们没办法,你咽不下去这口气又能如何?!”
姬无夜语气冰冷,话毕便转身往外走。不出所料,他的人肯定会回来汇报的。
还咽不下去这口气呢,胡人在边境区杀中原人,皇帝都只能息事宁人,她楼兮瑾凭什么不服气?难道还想挑起边境之争么?这两年外域人与中原人因为生意,有颇多来往,所以胡人某些行为只要不是特别过分,皇帝基本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不是他们弱,而是这些边境的游牧民族散乱,时不时骚扰一下,而且一旦没了食物就开始抢劫周围一些弱势的人民。好在燕北朝对他们宽容,所以他们一旦到了冬天没有食物的时候,就会去抢周围的国家,倒是很少动燕北朝。
楼兮瑾没有说话,只是跟着他。姬无夜懒得再说什么,他也知道自己急躁了一些,可是楼兮瑾太欠抽了。昨晚明明说得好好的,她居然还使计把自己踢下马,到现在他都觉得胸口很疼,这女人下手从来都不知道轻重。
两人来到外面,姬无夜靠在门边,看着面前的黄沙,什么话也不说。楼兮瑾来到阿立的身边,看着阿立的尸体,呆呆的看了许久,然后跪了下来。
心中说不出的滋味,楼兮瑾跪在地上,低着头,看着他的尸体,感觉胸口压了一块大石。姬无夜站在一边许久,然后才扭头看向楼兮瑾。看着沉默的楼兮瑾许久,继而他转向外面开口道:“乌赛肯定是认识穆沙的,而穆沙已经不是从前的穆沙了。”
楼兮瑾没有说话,似乎是在祭奠阿立,她看着他许久,然后才起身。刚想说什么,姬无夜却接着开口道:“他的尸体我会让人送回浊晏城的。”
这句话反倒让楼兮瑾没得话说,想了想,她还是把阿立的尸体搬到了姬无夜的马车里,姬无夜并没有拒绝,反正回去,也不可能用这辆了。
回到姬无夜的身边时,姬无夜已经要准备出发了,楼兮瑾刚刚不在的时间里,他的手下来汇报,追踪到穆沙的消息。据手下来报,那批货物,乌赛的手下似乎在护送着去漠边城。
见楼兮瑾眉目冷厉的走过来,他上前一步道:“走吧,找到穆沙的踪迹了。”
楼兮瑾看了他一眼,闷闷的点点头,眉间冷意更胜。她依旧是那个浑身气势逼人的千机巡队长,即使穿着波斯服,也十分吸引人眼球。两人再次骑上刚才的马,姬无夜照着手下留下的记号一路追踪。
穆沙的路线是往漠边城去的,两人在荒芜的黄沙里前行,楼兮瑾蒙着头巾,姬无夜也蒙着脸,带着兜帽。
楼兮瑾坐在前面,姬无夜握着缰绳,像是拥抱着她一样。一路上虽然没怎么说话,但是姬无夜很享受这样的时光。偶尔看一下怀中的楼兮瑾,蒙着脸的她,只露出一双眼睛,看起来高冷,但是眼睛却很有神采。
偶尔楼兮瑾也会瞥向姬无夜,姬无夜也只露出了一双眼睛,他的眼睛很好看,虽然看着她冷冷的,但是楼兮瑾总觉得从他的眸子看到了一些别样的情感。
似乎是那种只会关注她的情感,这让楼兮瑾觉得很别扭,也觉得这边境的环境似乎都有点好了起来。
一路沉默着,楼兮瑾发现周围的环境在改变,房屋都变成了沙丘,而且人烟也没有了。姬无夜开始警惕了起来,楼兮瑾发觉他的神色有些不对,便要求下马,姬无夜跟着一起下马。
两人还没走出两步,楼兮瑾就听到了骆驼铃铛的声音,由远及近。还以为是什么路人呢,结果从面前沙丘出来的人,却还是让楼兮瑾震惊不已,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真正看到眼前活着的人,楼兮瑾内心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仿若做梦一样。
最主要的是,他的身边还跟着穆和。穆和看到楼兮瑾,眼神闪躲不已,看都不敢看她。楼兮瑾瞧着他,但是很快视线就落在了穆沙的身上。
看得出来,穆沙应该在此处等他们好久了。
“好久不见,楼大人,谢谢你这段时间对阿和的照顾。”穆沙站在离楼兮瑾不远的地方,嘴角勾着一抹笑意说着,但是那笑却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非常的虚假。
姬无夜站在一边,看了一眼穆和。穆沙是打算跟楼兮瑾撕破脸皮了,但是穆和……到底会站在哪一方呢?
“穆沙,假惺惺的客套话就不用说了,徐老板……”楼兮瑾说到这里,特意看了一眼穆和,然后接着道:“是你杀的吧?”
穆沙闻言,低声笑了起来,不得不说,他笑起来很好听,可是此刻,没人欣赏他的笑声,楼兮瑾冷冰冰的看着他,姬无夜无悲无喜。
“我觉得楼大人足够聪明,这么明显的问题,并不需要问我。”穆沙语气里带着讽刺,眼神里的嘲讽那么的明显。
“穆沙,我想知道为什么。”楼兮瑾想到曾经那个光明磊落的他,总觉得有些不敢相信,短短数月,为什么他会变成这样?
“你想要知道为什么?我担心说出来,会令阿和伤心啊。”穆沙继续笑着,仿若觉得自己是站在顶端的胜利者,看着楼兮瑾的眼神,笑里藏冰,楼兮瑾非常反感这样的眼神。
“事实是如何的,你自己心中明白。穆沙,我没想到光明磊落的你,居然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穆和,我不强求你什么,只想问你,你哥哥即使是杀人犯,你也要跟着他一起么?”楼兮瑾说着,看向了穆和,穆和瞧见楼兮瑾喊自己,立即看向她,眸子里带着几分闪躲,他内心其实非常的犹豫。
“阿和,我是你哥哥,你不跟我一起,跟谁一起?”穆沙看向穆和道,脸上带着急切,穆和看向了他,内心挣扎了好一会儿,才启唇道。
“哥,其实我在想,你跟大人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而且,我也想问你,为什么要杀徐老板,如果不是他帮我,我都要死了。”
穆沙听到穆和这么说,忽然放声大笑了起来,眼神毒辣的看向楼兮瑾,他死死盯着楼兮瑾,似乎想要把她碎尸万段一样。
“误会?!有什么误会?!她!你心中喜欢的人,心心念念想要在一起的人,却把你哥我亲手送到帝都砍头!而我会被抓,都是徐鹤的计谋!楼兮瑾明明知道徐鹤是我们共同的仇人,还把你送到徐鹤的府上,让你对他充满了感激之情……呵呵……楼兮瑾收了人家多少贿赂,还不知道呢!这么帮着徐鹤!”
穆沙眼睛通红的说着,穆和听得几乎有些不敢相信,看向楼兮瑾,他张了张口,好半响才艰难道:“哥哥送去帝都……会被砍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