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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你做初一,我做十五

乔绿衣醒过来的时候,除了脑袋疼之外,还有一个感觉就是饿。

她睁开眼睛后,先是觉得外头有些昏暗,望着头顶的粗布帐子,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这时是哪里,她只记得自己被江木端的侍女含玉暗算了,喝了一碗不知被她放了什么东西的银耳羹,之后自己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且一直睡到现在。

她重重地一锤床,跳了起来。那个含玉,她得找她算帐!

跳下床之后环视整间屋子,才发现是是一间民房,长凳方桌,窗明几净,一看就知道是有人住,且时常打扫的。

可问题是,这里是哪里?她怎么会在这里?

她想起之前含玉给她吃的那银耳羹,立刻就明白了过来。这必定是他们趁她睡着之后将她移到此处的。

正琢磨着,内室通往外间的那道小门的帘子被人掀开,进来的人轩朗挺拔,湛然若举,正是江木端。

乔绿衣冷冷看着这个人,见他仍是一副不急不躁的模样,忍不住厉声喝问:“你抓我来这里干什么?这里是哪里?”

江木端道:“这里是南城门处的福寿里。”却没有回答带她来这里干什么的那个问题。

但乔绿衣却不许他略过,“你躲在这里干什么?”

江木端笑起来,“昨日四座城门全部开始戒严,往来盘查十分严格,戌时初,候荣景侯府已经被你爹派去的人给包围了。现在,全城各处街道巷口已俱被金吾卫团团把守。看样子令尊这一场大动作,是冲着我来的,”说到这里,他一摊手,“没办法,我得紧着逃命啊。”

听到乔老公爷已经有了动作,乔绿衣的面色就有些沮丧。如果不是因为她在家中跟他胡闹顶嘴,也许也就不会发生被江木端劫持这样的倒霉事了。

叹了口气,反问他:“你想逃离天朝?”

江木端笑着在一旁的长凳上坐下,伸手倒了两杯茶,一杯放到一旁,示意乔绿衣坐下。然后自己端起一杯凑到唇边啜了一口,“不逃的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被你爹给取了性命。况且……”说到这里,他的面色阴沉了下来,声音也带了些冰寒,“你爹在我的后院放了把火,烧得我几乎自顾不暇,这个时候我不紧着回去救火,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乔绿衣在他身旁另一侧的凳子上坐下,将杯子里的茶尽数饮下,带着几分扬眉吐气的畅然,冷笑着,“你也知道被人暗算的滋味不好受了?”

那些阴沉的恼怒似乎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很快,江木端就收起了那些阴沉,他甚至还笑了笑,提壶又为她斟满了一杯,放下壶时,淡淡地道:“是啊,被人暗算的滋味不好受,所以在人家的地界上,我打不过人家就得跑,不能留下来自寻死路。”

乔绿衣摇头笑,“你跑不掉的,你连京城的城门都出不了。”

江木端亦浅浅笑道:“就是因为连城门都出不了,所以我才找了你来。有你在,还怕有我出不了的门?还怕你爹不放行?”

乔绿衣大怒,一拳重重地捶在桌子上,满是鄙夷地蔑视着他,“江木端你可真卑鄙!”

江木端无视她的怒意,把玩着茶杯,淡淡地笑,望着她的目光带了些怜悯,“从前你自诩懂权谋,懂算计。横行天朝无人敢招惹你,可是你忘了,这一切都是因为有你爹在,你生活在他的羽翼之下,根本就不懂得什么叫权谋,什么叫算计,”他低眉,似是自嘲,又似是嘲弄她地,“所谓权谋,所谓算计,那些都是阴的,从来都是上不得台面,只敢在背地里进行的,所以才会称为阴谋。我卑鄙?你以为你那无所不能的爹,还有你那未婚夫何林蒲会比我好多少?”

乔绿衣语噎。阴谋算计从来都是上不得台面的,这些她心中自然也是明白的,只是她从来没有往自己的父亲和何林蒲的身上代入过而已。她一直以为自己的那些小打小闹就是阴谋就是算计了。可是她忘记了,所谓阴谋算计,从来就如吐信的毒蛇,躲在你看不见的阴暗角落,在你最不防备的时候,给你以至命一击,让你受那阴毒之苦,不死也要去掉半条命。

见她露出沉思的表情,江木端淡淡地道:“这些东西我本不想跟你说,想来你父亲也不曾真的跟你说过,不曾真的让你明白,”稍顿,他又道:“所谓阴谋诡计,其实这些都是男人的事情,女人,不该涉入。”

乔绿衣骇笑,“说得你有多高尚多无辜,难道你忘了,我之所以涉入,全是拜谁所赐?”

江木端道:“如果你不是那么的寻根究底,有些事情,我也不会告诉你,也许你会比现在好很多。”

乔绿衣真恨不能拿着手中的这杯茶对着他的那张脸泼将过去,“江木端,你不仅卑鄙,而且还无耻!你居然还可以一边将我扯进这些阴谋算计里,一边无辜地说着什么你并不想我明白这些,现在这一切的过错都变成了我太过寻根究底!”说到这里,她哈地笑了一起,“难道说,你是希望我在被你算计利用的时候,既无知无觉地帮你完成你的那些不可告人的目的,又在你离开之后,还像个傻子一样的对你的‘不舍’和‘不忍’感激涕零?你究竟有多无耻才能生出这样的想法?”

江木端不言语,任她痛快地嘲讽痛骂,等她骂完,起身就走。

乔绿衣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厉声道:“话没说清楚不许走!”

江木端无奈,“你要我说什么?反正我是卑鄙无耻的。”

乔绿衣不理会他的自嘲,“你到底是想怎么对付我爹?”

江木端道:“我没有想过要怎么对付他。若说在他没有察觉到我之前,也许我还可以有些作为,但是如今我已经站在了明处,在这天朝京都他的地界上,我两实力悬殊太大,我不可能会是他的对手。所以,我只是想要离开,就这样简单。”

乔绿衣摇头,“你做梦!你是南朝来的质子,是南朝向天朝示好的保证。自古以来就没有在两国还不算和平的时候送质子离开的先例!我爹宁肯让你死在这里,也不会放你离开的!”

江木端笑,“就是因为我知道自己轻易离开不得,所以才会带了你来,有你在,不必我走不出这座京城的城门。”

乔绿衣嗤笑道:“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回去之后会怎么样?你爹娘是送你来当质子以祈两国和平的,可是你这个质子却来了不久就逃了回去,到时候我天朝举兵压境,你可担得起这个挑起战争的罪名?”

江木端的面色就又变了变,隔了好一会儿,他才看着她一字一句地道:“你可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急着回去?”

乔绿衣挑眉,“为什么?”

江木端压迫着她,一字一句,一步一紧逼,“因为我母后命暗卫送了急报给我,我的父皇猝死,太子背上了弑君夺位的罪名!我若再不回去,我的母后和太子殿下,会连性命都保不住,而我的国家也会陷入夺位的内乱!”

乔绿衣眉峰一跳,只觉得真是巧合。天朝这边太子频频出事,诸王蠢蠢欲动,刚有些乱的苗头,南朝的皇帝跟太子紧接着出了事。一时间,心中无比后悔。

“所以你也想回去夺位?”

江木端冷笑,“夺不夺位倒在其次,重要的是,我不可能一辈子留在这里当质子!还有,我父皇和太子的事情,发生得时间太过巧合,这不得不令我怀疑,令尊在我南朝,究竟做了哪些勾当!所以我就更加不能留在这里了。”

“既然你敢暗算我朝的太子,那就不要怪旁人暗算你的皇帝。你做初一,我做十五,大家都是彼此。”

“你怎样理解都可以,但是我是势必要回去的。我在这里多待一天,一个人在南朝苦苦支撑的,我的母后就会多一分危险。我耽搁不起。”

乔绿衣沉默了一下,突然道:“江木端,你一直口口声声说你并不想伤害我。可是我问你,你有没有想过,在你利用了我离开之后,留在这里的我该要怎么办?”她该怎么面对她的父亲乔老公爷?她该怎么面对何林蒲?她该怎么面对满京城的臣民百姓?

江木端转过身来,立在她面前低眉凝视着她,忽然笑,“你是想跟我一起离开吗?”

乔绿衣嗤笑,“跟你离开?我的脑子还没有坏掉。我问这些,只是想要知道,你一直口称的,你担忧你的母亲,真假几何?你究竟卑鄙无耻到了什么地步!似你这样一个冷血无情的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你会真的去担忧一个人?不可能,哪怕那个人是你的母亲,那也不可能!否则你担心的就不止是你的母亲,还有你那个当太子的哥哥。”

江木端挑眉,似是不理解她话里的意思。

乔绿衣面带嘲讽地,“从头到尾,你在提起你那个太子哥哥的时候,不曾流露出丝毫的担忧之情!一个对自己的胞兄尚且如此无情的人,谁还会相信你那些担忧母亲的鬼话!”

江木端听了她的话,沉默了一下,过了好一会儿,才道:“有些事情你并不清楚,尤其是皇室之家的那些私隐之事,更是不足以对外人道。”

她一直说他冷血无情,可是她这样一个,无庶出兄弟姐妹,生活在自己父亲的千百般呵护之下的人,又如何明白那些皇宫之中的尔虞我诈?在皇宫中长大的人,又有哪一个会是真正的良善之辈?

“所以你觉得你是因为在那样一个环境之中长大的,所以纵是无情,也都是可以原谅的?”

江木端摇头,“我从来没有这样的想法。”

乔绿衣就重重冷哼,吐出四个字:“百般狡赖!”

江木端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笑了笑,道:“你从昨天到现在都没有怎么吃东西,我让人给你做些吃的。”

乔绿衣又想起她被含玉暗算的事,恼怒地道:“我怕里面再有不干不净东西,上一回吃了是昏睡,这一回再吃,焉知不是要我性命!”

江木端笑,“放心吧,就算是要你性命,我也不会选在这个时候。”

乔绿衣冷笑,“是啊,在你心里,谁的命也没你自己命的重要。”

江木端沉默了一下,忽然叹了口气,道:“说这样的话,你可真是没心没肺。”

乔绿衣立刻反诘,“要比没心没肺,谁又能比得过你?”

江木端正色地望着她,“我若真是觉得自己的生命最重要,那当初我又何必让自己涉险救你?你心心念念如何恨我,却为何不去想,没有我,你焉有今日?”

乔绿衣一样凝目望着他,端肃地一字一句,“若早知被你所救后会有今日的下场,我情愿那个时候死在刺客的剑下,我不需要你来救!”(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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