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二位，昨天那事呀，还真的难办。朋友说了，就你这里的情况，最多也就认十万，全包了，是个一口价。如果再多，这风险就大了。所以，人家说了，好好的日子，宁可不做，也不买个风险放家里。”其实，康锡款什么也没有做，今天过来，就是找话荐子来故意窝囊方而平与双尔尊的，这多多少少也能为这屁股做一点的安抚。
“才给十万？太少了太少了，这也就一个种子钱，不卖不卖。这生意场上是不是也有点太黑了？”方而平也弄不清康锡款说的是真是假。
“不过，对方也说了，价钱的事可以再商量。”康锡款说着，一双眼睛贼溜溜地瞅着方而平及双尔尊。
“这还有什么好商量的，十万的数在那里摆着，多还能多出多少来，这没有商量的余地。再加十万也不卖，头一年做这活，亏也不是这么个亏法，大不了收了放到冷库里，到春节再卖，要亏，就亏到底，也不成就这些个黑心的商贩。”双尔尊信以为真了。
“就是的，这家伙的心是有点黑，昨天我还在电话中给骂了他几句，可这东西就是不认，说是现在就是这个行情，而且这个行情还会一直向下走，买过来便是个亏，放长了，亏得更大。如果要是发生了溃烂，你扔都没有地方扔，扔也得花大钱，你要是乱扔，城管的就得堵你的门，罚你一个倾家荡产。我当时就说了，你给十万，我出二十万要了，你不要后悔。可人家根本就不谈了，并说，只有傻瓜蛋才会出这么高的价钱。”康锡款一边挺津津有味地编着，一边又挺津津有味地盯着方而平及双尔尊，看这两个人会又是一个什么反应。
方而平及双尔尊也弄不清康锡款说的是真的还是在胡扯瞎编，两个人相互看了看，也一时拿不出什么话来对付康锡款。过了一会，方而平自言自语地说：“说什么也不能低了三十万块钱，不然，真的是亏大了。”
双尔尊也跟着说：“三十万元，可以考虑，三十万元，可以考虑。”
“二十五万，我要了，我来收购。”康锡款突然间崩出了这么一句话。
方而平与双尔尊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认真地看着康锡款，一时间谁也没有说什么。
“不要看，去了还化肥的钱，留了点饭钱，爷爷我就只有二十五万了，想多要也没有，愿意卖就卖，不愿意就拉倒，多一个子也没有了。不要忘了，我这可是现钱。”看样子这个康锡款还真的有心要收购方而平与双尔尊的这整块地的土豆。
“你真的想买？闹什么玩笑，你就别拿我们开涮了。”方而平看着眼前的这个康锡款，有点没看懂。
“想买又怎么地，要买又怎么地，只要你愿意，爷就认了，二十五万，多一个子也没有。”康锡款泼赖之中有些自豪。
“你小子想好了，这不一万两万的事，是二十五万，你不怕亏？”双尔尊也没有看懂眼前的这个康锡款。
“玩呗，爷就是想玩一把，从没有想过什么是个亏。怎么样，你们愿意陪爷来玩一玩。二十五万，就二十五万，爷就是想陪你们两个玩一玩。你们不都是有这个什么身份的人吗，中专学校的大干部，敢不敢？玩不玩？行，不玩也行，这孬种也不是只有哪一个人来当的，也没有人说这陶瓷职工中专学校的大干部也不能充当一次孬种的。”康锡款突然将调子一变，反而有了一种不同寻常的气势一般，在方而平与双尔尊面前也玩起了威武与自尊。
方而平看了看双尔尊，双尔尊看了看方而平，谁也没有说什么，好像是两个人都有些默认或者是接受的样子。
于是，方而平与双尔尊一齐来到了平板房的里面。方而平向双尔尊说：“我看行，二十五万就二十五万，有点亏损也不大，还能承受。你的意见怎样？如果再这么下去，二十五万也就难了。眼下，也就是这个泼皮无赖不知道死活，敢认这个价了。”
双尔尊说：“你再向家中打一个电话，问一问这个行情有没有什么变化，如果还是这个样子，出手就出手吧，不能再等下去了，会亏死人的。咱不能跟这个无赖比，说实话，他那钱就是拾来的。再者，他一个人吃饱了，一家人不挨饿。”
方而平拿出手机，拨通了家中的电话，接电话的是方而平的老婆。老婆说，这几天，电视台就一直在播放这个土豆市场的事，市里还专门开了这方面的会议，要求各级政府来稳定物价，保护豆民的利益。但市场上并没有什么变化，相反，这土豆的价格还是不断地向下走，几乎是一天一个价，她亲眼所见，一些卖土豆的农民，几乎是掉着眼泪在卖土豆，有些小了一点的土豆卖不了，农民们也不向家中拉了，索性就倒掉在路边的沟里不要了，凡是进城卖土豆的，人人叫亏，个个喊赔。
两个人听完了电话，也不再说什么了，索性来到了平板房的外面，向着康锡款说：“二十五万，还能不能再加一点，不给钱也不要紧，打个借条也行。”
“看样子你们这是不想卖了。好好好，爷就不奉陪了，你们玩你们的吧。”康锡款转身就要走。
“好好好，成交，二十五万就二十五万，可我们得要现钱。”方而平说。
“当然，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康锡款说。
“对，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双尔尊说。
“好，拿纸拿笔，我说你写，写完了签了字按了手印，我十五分钟之内把这二十五万甩在你们的面前，你们立马给我走人。”康锡款气壮如牛似的，没有半点的含糊。
于是，三个人一齐来到了平板房的里面，康锡款说，方而平写：“收据与契约，今收到康家窑康锡款交来收购方而平与双尔尊村北一整块地约八十亩左右的土豆现款，总计二十五万元整的人民币，方而平与双尔尊收取现金后签字并按手印，之后马上走人，一个月之后，康锡款将土豆出卖后，再将地还有器械工具等，如数交还给方而平与双尔尊收。如果土豆还有剩余，则全部归方而平与双尔尊所有。收款人，方而平，双尔尊。年月日。”
“好了，签字按手印吧。我给你们拿钱去，十五分钟。”康锡款说罢，大步走了。
果然只有十五分钟的时间，康锡款回来了，他手里提着一条旧麻袋，一把甩到了方而平与双尔尊面前，说：“看好了，看好了拿钱之后，立马给我走人。这条子，我收了。”原来，康锡款的钱就在地头处的一堆烂胡萝卜缨的下面埋着哪。
方而平及双尔尊什么话也不在说了，将钱换到了另外一个皮包中，简单地收拾了一下，便离开了他们精心打造的这块土豆地。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雄心勃勃而又精心呵护起来的土豆，如今就在即将收获的时刻，一手交到了康锡款这么一个无赖的手中。他们心中的这个滋味呀，也只有他们自己才能体会得到。
方而平及双尔尊走了。
康锡款一个人站在地头，朝着方而平及双尔尊远去的身影，大声地叫道：“想跟爷斗，你们还嫩着哪！”
康锡款放弃了以屁股换屁股的复仇方式，改换成了收购方式，让方而平与双尔尊白白地为自己辛苦劳作了这些日子，这简直就是让方而平与双尔尊成为了自己的奴隶，能以这种方式来复仇，这让康锡款真的感到有些心喜若狂，他不由得拍了拍屁股，高兴地说：“屁股呀屁股，你的主子对得住你了呀！”
然而，让方而平与双尔尊万万也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他们回到城里的第二天，整个土豆市场开始止跌回升，外地的客商在新闻媒体的宣传引导之下，大量地进入当地市场。十天之后，当地市场上的土豆价格已经恢复到了往年的正常水平。这一下子，方而平与双尔尊坐不住了，他们商量着再从康锡款的手中要过来，或者说给康锡款说些好话，或者说给康锡款这二十五万加一定的利息，等等，不管用什么样的方法，只要能从康锡款的手中要过来就行。
于是，方而平与双尔尊赶紧行动，他们先去了一趟官家庄的官遥那里，请教了官遥的部分意见，然后，又马不停蹄来到了他们的土豆地。
可是，一切已经晚了，整块地的土豆已经收获了一个干干净净，没有剩下半棵的土豆。
原来，也就是在前一天，康锡款将先前收购他胡萝卜的那个客商请了来，以低于市场一半的价格，来了一个五十万元不还口，并附带一个前提条件，将整块地的土豆卖了出去。而这个前提条件就是买方要在二十四小时之内，将整块地的土豆清理干净，并装车运走。
方而平与双尔尊看着眼前的这一切，真是欲哭无泪，他们心中这个悔呀，真的恨不得自己将自己给剁了。
这真是，家中不和邻里欺，邻里不和有是非；世上若要人情好，赊去物件钱不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