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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4、第一百零四回老叫花(下

葛龙泉有些不知所措,在他的心中一愰而过的是,他的那个混蛋爹早在几十年前就已经死了,如今哪里还会有一个什么爹呢。眼下的这个叫花子老儿,简直是吃了豹子胆,竟敢到这里找便宜来了。于是,葛龙泉怒不可遏了,向着那个老叫花子叫道:“混帐东西,你再不给我滾出去,我马上叫人打断你的腿!”

那个老叫花子继续冲着葛龙泉哀号着:“三呀,三,我真的是你爹呀―――――啊――嗬嗬嗬……,你爹没有死呀,你爹我真的没有死呀,爹呀,还记得在你小的时候,腿裆里有两块痣,一块痣大,一块痣小,大的有鸭蛋那么大,小的有衣扣子那么小,大的一块痣是黑的,小的那一块痣是红的,那红的小痣在那黑的痣上面,那黑的痣在红的痣下面,三呀,爹说的是不是呀,你这么些年,能有多大的变数呀。三呀,我真的是你爹呀―――――啊嗬嗬嗬……”

老叫花的这一席话,真的叫葛龙泉愕然了,也惊呆了,这痣的说法,也只有自己的父母才能知道得这么清楚,连自己也不可能一时能想得这么清晰,更不可能描述得这么详细。难道?难道?眼前的这个骨瘦如柴的老叫花子,真的就是自己的爹呀?!真的是自己的那个还没有死的爹呀!?葛龙泉的心中不由得震撼震惊起来,如果爹还没有死的话,也已经是七十多岁的人了,而七十多岁的人风餐露宿自生自灭地存活在街头垃圾筒之间,那还是一个人吗?!狗都有个狗窝,没有个窝也会有个桥洞呀!我的亲爹呀,真的是你吗?!葛龙泉的两眼顷刻间被泪水围了起来。他认真的看了看那个老叫花子,想从自己的记忆中来寻找到儿时的爹的面孔,然而,面对这种一个模样之人,那里还会有一个什么记忆的复出。

“我哥哪?”葛龙泉问这个叫花子老头,他的声音中带有一种少有的凄悲。

葛龙泉只所要问这个问题,同时也是来验证面前的这个老叫花子是否是他的真爹,如果这个叫花子老头连这个问题都答不上来,那基本上就可以定论,这是一个骗子无疑。

“你大哥二哥都死啦。”这个叫花子老头比葛龙泉更加凄悲,而凄悲之下,仍旧向着葛龙泉低低地哀号着:“那一年,寨子里的嬴连长说要枪毙我,我吓跑了。等我几天后的夜里回家时,你们哥仨都不见了。我就到山里各村各庄中要着饭找你们,找了几年,才知道你大哥叫狼给咬死啦,你二哥也得病死啦。可你三呀,总没有个音信,我就想呀,三呀,比他两个哥精,是不是跑到城里去了。我就离开了山里,到城里去找你,找遍了好些个城,才找到了这个城里来。有一天,我在这里看到了老家寨子里的嬴连长,镶上了大金牙,我也认得他。我就一直跟着他,又见到了他老婆九仙姑。我也不敢靠近他们,只有在一边听,听了几年,才听到三呀你也在这里,当了官,娶了嬴连长的闺女。本来呀,我也安心了,三呀,已经找到了,没有死,还是个官,爹呀,找了这些年,没有白白地找,自己就打算再找个城,死到另一个城里就行了,不要让三呀你知道。可三呀,你爹就是想来看你一眼,给三你来说一句话,告诉你一声,爹还没有死。”老叫花子说到了这里,已经是泣不成声,浑身发软,瘫到了地上。

这个时候的葛龙泉也已经泣不成声了,但他仍不甘心地去接近这个浑身臭味的老叫花子,只是隔着桌子哭道:“爹呀,你怎么不早来呀。”说罢,便急忙向嬴小六打了一个电话。

很快,嬴小六推门进来了,她看到葛龙泉好像似刚刚哭过的样子,又见到沙发上坐着一个叫花子老头,而且这个叫花子老头正是常年在马路边翻捣垃圾筒的那个人,心中不由有些犯嘀咕,但又不知道要说要问些什么才好。

葛龙泉这时指了指坐在沙发上的老叫花子,声音低低地说道:“这是我爹。六姐,你带他出去,先找个地方吃顿饱饭,再找个地方洗个澡理个发,换上一身新的衣服,再找个宾馆安置下来,要一个单间,安排好以后的伙食。以后怎样,以后再说吧。还有,这事,你知我知,天知地知。”

嬴小六听了,心中不由得有些发瘆,头皮不由得有些发麻,但她看着葛龙泉的那样子,知道葛龙泉说得可能是真的。于是,她也不便再问些什么或说些什么,只是向那老叫花子招了一下手,便出门去了。

嬴小六前脚刚走,后脚白福伦进门来。白福伦手里拿着一张纸,递给葛龙泉说:“刚收到法院送来的一张传票,宋均辞把职工中专学校还有市窑务局给一块告了。”

葛龙泉一脸的泪像还在脸上正挂着,听到了白福伦的话,自然是一怔,但他还是先得把这脸上所挂着的表情处理掉。他急忙起身来到了脸架边,取过毛巾,浸了一把水,在脸上正向反向地擦了几把,然后问白福伦说:“你说的什么?宋均辞,宋均辞被人告了?我就说么,异想天开,痴人说梦,还没开始就成了被告,一定是非法集资的问题。他倒是想得挺美,可这钱却是硬的。”

白福伦听到葛龙泉把问题搞反了,便说:“不是,不是有人告了宋均辞,而是宋均辞将我们市陶瓷职工中专学校和咱们市窑务局给一块告到法庭上去了,是我们成了宋均辞的被告了。宋均辞告了我们,不是宋均辞成了被告。法院送来了传票,传票上说,下个星期一开庭。”

这一下,葛龙泉是真的听明白了,他将手中的毛巾朝着脸盆中一甩:“什么?他将学校与市局一块告到法院去了?!告的是什么内容?!”

“要工资,告学校拖欠工资,市局要负连带责任。所以,市局成了第二被告。”白福伦说。

“好啊,说他胖,他还真的喘起来了,看他木得真是不浅了,说不定这个时候朝他身上捅上三刀,他宋均辞也不会知道什么是疼了。”葛龙泉说着从白福伦手中接过传票,看了看,双手将传票揉成了一团,扔到桌子一边的烂纸篓里,气愤地说道:“他这是哪里在讨要工资,一,他不缺少这几个钱。二,拖欠工资的地方和单位,多得多了,到处都是,何况是陶瓷职工中专学校,这事他明白。三,这事让你摊上了,不是你一个人,是一大片,是一个大大的群体,全国有多少,你能数得清吗,那是没有办法的事,这个道理他明白。美国的9?11怎么样,死了那么多的人,那死的人,可都是世界上的人精,可事情就摊到了他们的身上了,那有什么法子呀。你不就是一点工资的问题吗,与美国9?11中死去的那些人精相比,你还不是幸运的吗,你应当知足才是。他这分明是在找事,找借口来让学校和咱们市局的难堪,混帐东西,还什么知识分子,就是狗屁一个,我看他这是故意来给唐三采报仇来了。”

“是有这个意思。”白福伦在一边附和着说:“唐三采死的时候,他不在家,缺席了这个找荐子的机会,现在一定是来补课来了。”

“就是这个意思。”葛龙泉说:“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他以为这天下就是他的了,他以为这法院就是他们家里的法院了,国家白白叫他们读了这些年的书,狗屁不知,狗屁不懂,那法院吃什么,是财政给饭吃,你来讨要工资,谁来给你,表面上是学校,可学校是市政府的,不是窑务局的,市政府是谁,是法院吃饭的爹妈,你让法院判决自己的爹妈来归还你宋均辞的工资?宋均辞挺明白的一个人,怎么就这个时候脑子里就进水了?这法院也疯了,这样的案子也能立吗?想钱想迷了,钻到钱眼里去了,而且是钻到钱眼里出不来了。”

“是不是宋均辞在法院里走后门了,也不好说。”白福伦说:“不然,这明明是输的官司,他怎么去打呀。”

“哈,他去走后门,我现在就给市长去电话,告诉他,有人告了,要法院判决归还学校教师拖欠的工资,你市政府赶快拨款给我,来发他们这些人的工资,学校是政府的,你政府不给我钱,我拿什么来办学发工资。现在你不给,就让法院判决后让你财政再拨款给我吧。我看他市长会看着不动,我看他法院院长会无动于衷。”

“对对对,还是局长这招高,不出门就赢了官司。”白福伦笑着说:“不过,咱们是不是也得找一个律师吧。”

“还找一个律师赔他宋均辞去玩呀,不找,看他美的,理都不用理,如果要有哪一个律师愿意要去的话,一分钱也不给,有愿意去的律师,他那也是为自己去找名声,他自个愿意去,咱们也不反对,就成就他的那个成名的美梦,何乐而不为哪。至于市局派谁去,连个男人也不去,就派一个女人去法庭。这个宋均辞,他还以为我来法庭上与他对薄公堂哪,也不尿一泡尿洗一把脸照一照镜子,看一看自己是谁。”葛龙泉说到了得意之外,早已经把自己刚才的那个爹给忘到了九霄云外去了。

“那,就叫打字员郞红去。”白福伦说笑着向葛龙泉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行,叫你们主任安排给她就是了。她不正是从职工中专调过来的吗,管,这正好也派上了用场。去叫你们主任来,我来安排。”葛龙泉挺赞成白福伦的建议:“还有,这传票上的事,不要传播,到此为止,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哎,开庭的时间是几?”

“二月二十五号,星期一,上午八点半,第六审判庭,星期二是元宵节。”白福伦说。

这真是,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利剑割体疮犹合,恶语伤人恨不消。(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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