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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朝阳一跃跳出半拉山,爬上了湛蓝如洗的初秋碧空。如丝如缕的轻风,缓缓浮动若烟若雾的薄云,缭绕在古镇南北遥相对应的两座宝塔上。今天的双塔镇醒得格外早,三星庙前的空场已是人山人海。古色古香的戏台横楣上,扯挂起一条横幅,“比武会盟”四个大字分外醒目。

“踏踏踏”,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人群立刻像退潮一样,从正中分开一条三尺宽的通道。一前二后三匹战马,驮着三个青年女子如飞而至。为首这位,一身白绸紧身衣裤,足下薄底白色羊皮靴,如看她的面目,足以令人大吃一惊。

两只铃铛眼眼珠发黄,一双扫帚眉浓淡不匀,秤砣鼻子鼻孔外翻,如瓢大嘴两唇肥厚,一口污黄的沸斑牙里出外进。特别是她那肤色,黑得如炭抹漆刷油光发亮,与跨下白马的一身银装,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反差,越发显得她奇丑无比,黑如墨染,貌似夜叉。然而在场者几乎无人不识,她就是这双塔镇镇长柳连成的掌上明珠独生宝贝女儿柳含娇。别看这位柳小姐堪称丑女班头,但却发誓要配个俊美的如意郎君。因此,时年已二十有五,仍然待字闺中。

柳含娇是奉父命先行查看会场布置情况,前面却被一辆牛车挡住了去路。驾车的黄牛似乎存心要与主人做对,尽管赶车的小伙发疯似的用鞭子猛chou,黄牛就像立地生根一样纹丝不动。赶车人唯恐柳小姐怪罪,急得汗如雨下。

柳含娇见状策马上前,,说声闪开。”就在马上抓住牛角,拉起来便走。那头黄牛挣了几下只得乖乖跟着,就像大人领小孩一样,牛车被柳含娇带到了无人处,人们无不啧啧称奇,赶车人更是万分惊叹真是神力啊!”

柳含娇与两名侍女,来到戏台前下马,一见只有双塔镇的镇旗挂上了旗杆,在丽日蓝天下飘扬,立刻面带愠怒,责问近前拜见的总管柳厚忠:“野猪山庄与黑狐寨的旗帜,为何还未挂出?”

柳厚忠明白,如果野猪山庄主与黑狐寨主来到,不见他们旗帜,必定不满,会埋怨柳家轻慢他们,就可能毁了会盟大计。只是两个竖旗插杆的石墩太重,要从镇北广化寺抬来。柳厚忠略做解释后说:“估计就该到了。”说着往北一指:“小姐请看,他们来了。”

北面数十丈外,八名柳府家丁分为两组,抬着两个石墩,步履艰难地走过来。他们虽然“嘿哟”、“嘿哟”地喊着号子,但可以看出确实不堪重负,无不脚步踉跄摇摇晃晃,而且大口喘着粗气。柳厚忠见他们一步挪不了二指,;着急地催促:“你们倒是快点呀。”

家丁们本已是勉强支撑,有人一急,反到累趴倒地了。

柳含娇心中着恼,几个箭步奔过去,骂了句一群废物!滚开。”左右手分别抓起捆石墩的井绳,提起两个石墩就走。

这两个石墩,足有七八百斤重,柳含娇面不改色健步如飞,几步便回到戏台前轻轻放下,随后吩咐柳厚忠竖杆,挂旗。”

柳厚忠和在场众人一样,全都惊呆了,半响才反应过来,擦去脑门冷汗,高高举起姆指大小姐,想当年临潼斗宝的伍子胥,力举千斤闸的雄阔海,也不过如此呀。您有如此神力,今日比武会盟,定能艺压群雄。”

柳含娇脸上露出得意少费话,快竖旗。”

“遵命。”柳厚忠答应一声,招呼家丁扛来旗杆插入墩孔。旗杆立好,两个家丁手拿着野猪旗和黑狐旗可就犯难了。旗杆三丈多高,又没梯子,可怎么上去挂旗呀。柳厚忠干着急束手无策,柳含娇也只能望杆兴叹。要说动力气她连眉头都不皱,可这爬杆上高可就没辙了。

众人正在发愁,双塔镇镇长柳连成乘马来到。他年在五旬开外,面色红润,颌下留着浓密的胡须,鼻梁上架着眼镜,身穿蓝布长袍,不像个练武之人,也不像一镇之长的地方行政长官,而像个教书先生。他一见面前情景,未免心下焦急怎么,两面旗还未挂上,客人就要到了。”

“咳!”柳含娇无可奈何地叹口气。

柳连成想了想:“好吧,待我亲自挂旗。”说着就要下马。

“这如何使得。”柳厚忠更加受不住了,忙上前阻拦。

“让我来。”身后突然传来银铃般悦耳的声音,一个黑衣黑裤的青年女子,从马上一跃落到柳连成马前,轻得如一朵鸟云飘至,她便是野猪山庄庄主凌云之女凌剑虹,对柳连成微微一躬世伯,些许小事,何须启动大驾,且容侄女代劳。”说罢,她从家丁手中拿过野猪旗,插在后颈,双手抱定旗杆,双脚交替蹬住,眨眼工夫已到杆顶,双腿夹住旗杆,转眼将旗挂好。国有国旗,军有军旗,这庄旗便是山庄的象征。凌剑虹望着那亲手绣制的野猪图案,心中油然而生敬意。

柳含娇对凌剑虹那天生丽质,倾国之色一看就气,止不住没好声地喊了一句你还下来不,在旗杆顶上臭美!”

凌剑虹想起黑狐寨旗未挂,立刻滑下来,欲去家丁手中取旗。未及拿到手中,被人抢先一步凭空劈手夺去。这人亦是从马背跃来,旗到手,脚沽地。此人乃黑狐寨主温玉胞弟、白面书生温青。他冲凌剑虹抱拳一揖请小姐少歇,待在下效力。”温青将寨旗衔在口,双手握住旗杆底部,先来个倒立,然后双脚夹住旗杆,“哧哧哧”倒爬上去,真比猿猴狸猫还要快捷。寨旗挂好,温青突然撒手,一个跟头从三丈多高的空中翻下,而又准确无疑地坐在自己马鞍上。在场百姓,无不齐声喝彩。

嘈杂喧嚷声中,十余骑快马来到。有人在马上开言怎么,两家主人未到,这比武就开始了。”

柳连成一见是凌云、温玉率从人到来,忙纵马迎上二位贤弟驾临,愚兄未及远迎,还望恕罪。”^“不敢、不敢,来得唐突,柳兄海涵。”凌云甩蹬离鞍下马,走到三根旗杆前,“今日会盟之后,我等三家必定亲如手足,这旗帜理应靠得更紧。”说着,凌云伸手轻轻移动,就像拿秫秸那样轻巧,三根旗杆并到了一起。

温玉认为凌云是故意卖弄,岂肯落于人后,在马上说:

“凌云之言有理,只是我看这旗杆底部木头已糟朽,恐不堪风吹。”他催马来到自家寨旗下,右手握住旗杆,腕部轻轻一动,旗杆竟像折秫秸一样应声而断。

柳连成对此举大不以为然:“贤弟这是何苦,急切之间哪里去寻旗杆,这寨旗又挂向何处?”

温玉四外一望不妨,我自有道理。”他打马离开广场,来到路旁,就在路旁的墙边长着一排钻天杨。棵棵都有碗口粗细,笔杆标直。温玉就在马上,将一棵树夹在腋下,暗暗运气叫力,只见杨树渐渐被拔出地面,带出来井口大小的一团泥土根须。围观的百姓全都惊叹不止哎呀我的妈,以往只是听书听过花和尚倒拔垂杨柳,今天可算是开了眼界了。”

温玉得意地把杨树扔给弟弟温青:“你修理修理给立起本”

温青心领神会,接过杨树伸右掌将枝叉逐一砍掉,那手掌就像刀剑一样锋利。温青再折去根须,就将树干插进了石墩孔里。由于杨树比旗杆长有半尺,这样黑狐寨自然就高出双塔旗与野猪旗一截。

柳连成对温寨兄弟卖弄手段压别人一头虽有不满,但还是宽容下来,因为比武会盟是他首倡,总要把这台戏唱成唱好,便有意结束这争强好胜的赛斗各位,请登台入座吧。”

“且慢。”凌云不服气地说道,“三杆旗不一般高,似乎不妥吧“姐丈,让我来填平补齐。”从凌云马后转出一人,人们一看他那禿头顶和顶心那块拳头大的显眼疤痢,就知这位是凌云内弟,大名鼎鼎的崔疤头。胃他到三星庙第一层台阶上,将一个五百多斤重的青石供桌轻轻搬来,又将野猪旗的石墩搬到供桌上,这样,野猪旗就又高于黑狐旗一截。

柳含娇一见自家旗帜最矮,怎能忍下这口气,也将双塔旗搬到供桌上,温青不肯相让,动手将双塔旗挪下地,又将黑狐旗移上了供桌。柳含娇一气之下,把双塔旗石墩放在了自家头顶,就像顶大幡一样。双塔旗又超过了其它旗子一截。崔疤头见状,跳上供桌,将野猪旗石墩放在肩头,立刻野猪旗又超过了别人。温青不肯落后,也跳上供桌,用头顶起了黑狐旗。柳含娇气得黑脸变青,头顶旗杆也要挤上供桌。

柳连成感到自己应该出面了:“各位如此争下去何时方休,总不能登梯上天吧。各位也总不能头顶肩扛一直下去,快请放在平地,也好登台叙话。”他不见别人行动,就先喝令女儿放下。

柳含娇虽然木服,但不敢违抗父命,只好将石墩重置原处,接着崔疤头跳下供桌,也放下石墩,又特意凑到柳含娇身边讨好柳小姐,我和你做伴,咱们不跟姓温的一般见识,让他孤立。”

凌云却依然不忿,他见温青放下石墩后,黑狐旗高高在上,.不满地责问柳连成三家不分大小,这样未免不公吧。”

柳连成略一思索走上前,将黑狐旗石墩原地挪动一下,然后双手扶定,看不出他用力,那石墩眼见得陷入地里,眨眼之际,黑狐旗落到与另外二旗一般高了,柳连成这才住手这样会更稳当。”紧接着又说各位,快请上戏台呀,座位、茶点早已备妥。”

温玉虽然不甚满意,也不好再说什么,便第一个抢先上了戏台,又抢先坐在了正中,柳连成和凌云便分坐左右。随行有身份的如凌剑虹、崔疤头、温青及柳含娇也全都在各自桌后落座,护卫的家丁则环立周围侍候。

温玉有意喧宾夺主,又抢先开口:“今日,我们黑狐寨、野猪山庄和双塔镇三家,在此比武会盟,谁的本事高,就拜谁当盟主。凌庄主与柳镇长看,我们是怎样个比法呀。”(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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