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在这样恍惚如鎏金的阳光里，她乍然重见这一行字，忽而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今夕何夕。
秋香还在招呼着她的生意，从皇宫出来的军队策着高头大马，从菜市场旋风般驰过，整个京城开始戒严，城门落锁，所有出城的人都会受到盘问。即便是这些没什么干系的生意人，也被这来往不息的戒备军弄得惶惶不安，大家早早地便开始打烊了。
秋香盘下的这个铺子后面有一个小房间，前面卖菜，后面则是暂时休息的场所，很小很小的屋子，只摆了一张破床，其中一根床脚还是断裂的，下面垫着几块从城隍庙里捡来的瓦砖，秋香做事很麻利，她已经将上面的稻草全部扯了下来，铺上刚买的褥子和床单，就要将苏红菱扶上床去。
苏红菱摇摇头，手仍然紧紧地捏着那本书，她问她，“这些旧书，一般都会来自哪里？”
“很多地方啊，有的是秀才们手头紧，拿出来当掉的，有一些，是旧书店老板从收破烂捡垃圾那里收到的……”秋香好奇地看着她，“怎么了？”
“能不能帮我问一下，这本书是从哪里来的？”苏红菱将手中的书递给秋香。
除了那行字，这本书与其它的风-月小说并没有多大区别。内容恶俗，酸词一堆。这显然不是出于什么高明之人的手笔，然而，那行字，那种秀挺的字体，却实在太熟悉太熟悉。
她不相信这只是一个巧合。
秋香答应了一声，拿着书，朝街头那边跑了去。
不出半个时辰，秋香便回来了，苏红菱其实没有存多大希望，毕竟，这本书放在那一堆书里，实在平平无奇，并没有多少出彩之处。
不过，看见秋香的表情，苏红菱便知道，秋香还是打听出一点东西了。
果不其然，秋香将书往苏红菱怀中一塞，一脸得意道：“老板说他不记得了，不过，我又缠着伙计说了会话，伙计对那个人还有印象，说是住在灵胡巷子的教书先生一文钱卖给他们的。我方才已经向隔壁的张大妈把地址打听清楚了，那张大妈说，这位教书先生可奇怪了，没有人知道他是哪里人，好像突然出现在这里似的，成天神神叨叨，不过识得几个字，所以那些没钱去师孰的人家就把孩子托给他照看，随便给点伙食费就行。我们明儿就去找他？”
秋香有一个苏红菱万万不及的优点，她总能用最快的速度，与周围的人打成一片，在宫里的时候，大家的防心很重，这个优点还不够突出，等流落到这里后，苏红菱才不得不承认，秋香是一个天生的外交家。
他们才不过在这里一天时间，这街头街尾的大妈大叔，全部把秋香一口一声“闺女”叫着。
也正因为如此，在那些皇宫侍卫过来搜查的时候，她们才可以安然过关。
——可是，教书先生吗？
苏红菱屏住呼吸，手重新翻开书页，看着那行发黄的字迹，一向很稳的手指，不知为何，有点轻颤。
会是你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