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红菱一愣神，然后继续点头。
这些年，她总是习惯去称呼他为四少，渐渐不记得青狐这个昵称，倒是他一再地提醒，然而到后来，他也不再强调了。“随便你叫什么都可以。终归是我。”他说。
现在，这位叫做锦夜的女子说起‘青狐’，苏红菱的心中莫名地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好像她现在做的并不是任务，而是在替某人完成一件私事。
“东西现在不在酒吧，如果不介意，可不可以等我打烊后，陪我一起回去拿？”锦夜微微一笑，和声道。
苏红菱既然已经找到了永安街三十八号，反而不急着完成任务了。
毕竟，这个梧桐镇，是这些年她最合意的地方，每条街每块砖每片青瓦白墙，都仿佛带着幽思一般，一丝一缕，缠着她的步伐。
“喝什么？”锦夜又问。
酒吧的生意并不算兴隆，整间店铺只有两个工作人员。除了正在为客人送酒的一个小丫头外，便剩下锦夜了。她身兼酒保、调酒师的收银员三项职责。
苏红菱想了想，道：“白开水就好。”
她不会轻易去尝试酒精，酒精会让人变得感性，而感性会导致迟钝。
锦夜并没有急着动，而是以手托腮，有点俏皮地看着她，慢条斯理道：“在酒吧里喝白开水，可是老板娘的特权。”
苏红菱既没生气，也没争辩，她很快地改口道：“那就随便吧。”
随便倒一杯酒，她不喝就好。
苏红菱一向能找到最简便的方法去解决困境。
“这里还有一个规定，客人走的时候，酒杯一定要是空的。浪费可是一件很可耻的事情。”锦夜的眸地划过狡黠，她转过身，从小冰柜里拿出一杯浓浓的牛奶，又拈起半瓶珍藏的威士忌。
苏红菱正想着如何拒绝，锦夜已经很快地调好了一杯香甜的美酒，牛奶的乳白让这杯酒显得温和无害。
“给，百利甜。”锦夜笑起来的时候，眼角上挑，略显狭长的眼睛小女孩般妖娆灵气，还有一点……苏红菱尚说不出来的东西。
许久之后，她知道，那叫做‘恶趣味’。可恶而可爱的‘恶趣味’。
“百利甜还有一个名字，叫做白头到老。”锦夜在旁边随意解释道：“水乳交融，白头到来，是不是很完美？”
苏红菱不置可否，她将酒杯端起来，小心地啜了口：牛奶的浓香掩盖了威士忌的清冽，口味也偏甜，入口并不难。
几乎让人忘记它是酒了。
“很好喝，谢谢。”苏红菱到底是谨慎的，她只用舌尖卷了一小口进去，又很快地放下杯子。而那一小口，她也要慢慢地品味，里面有没有任何可疑的成分。
还好，很干净。
“慢慢享用。等会梧桐镇又会要下雨了。下雨的时候，客人就会多起来。到时候这里没这么清静了。”锦夜说着，抬起头去看门外露出来的一角天空，原本的湛蓝已经越来越阴沉，蒙着灰纱，它慢慢垂了下来，压到了对面的屋檐，紧接着，从巷子口灌进了一阵凉风，卷起酒吧半垂的门帘。雨便这样霏霏地落了下来。
苏红菱斜坐在吧台前的高脚椅上，她望着外面被风雨笼罩的巷道，淡淡道：“下雨了。”
雨滴落在宽大的梧桐叶上，沙沙地响，并不觉得吵闹，反而更觉得幽静，侵入骨髓的幽静，千年万载的荒芜。
“一声梧叶一声秋，又是一年啊。”锦夜倚着柜台，喝着白开水，自语般道。
苏红菱转头看着她：锦夜眉眼素淡，红色的长发微卷，服帖地盘在脑后，只随意地垂下两缕，落在苍白而绝艳的脸侧。她的眸很亮，尽管此时是铅华洗净后的沉寂，可苏红菱并不怀疑，它曾张扬炙热，足可让日月逊色过。
那个美丽的女子身后，也许藏着一个悠远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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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果然没有半点停歇的意思，不过，雨势也不算大，一直淅淅沥沥，让你觉得不打伞也可以，可是走到雨幕里，不出一分钟，你的全身都会被濡湿。
很具欺骗性。
又过了一会，果然如锦夜所预料的那样，酒吧的客人渐渐多了起来，原本还空荡荡的大厅，很快被进来躲雨的游客塞满，苏红菱在外面的时候，反而没意识到梧桐镇里有这么多访客：学生、背包客、本地的，外国的。异常丰富。
然后，帘子掀开，一个人带着满身的雨意走了进来，苏红菱抬头去看，又见到了他。
他的肩膀已经被雨淋湿了，头发也湿润润的，撩着他的眼睫，可是不显得狼狈。因为他的表情让人觉得愉悦，舒展的、明快的、没有一点怨天尤人的痕迹。
那个人也显然看到了苏红菱，他站在门口，先是一愣，然后，大步走了过来。
苏红菱转回身，面向着吧台。
锦夜已经开始忙碌起来，不过，见状，她还是笑吟吟地问了一句，“怎么，认识？”
“不能算认识。”苏红菱蹙眉道。
锦夜微笑，她已经迎了过去。男子走到了苏红菱的身侧，礼貌地对锦夜道：“麻烦一杯橙汁。”
“我们只提供酒。或者含酒精的饮料。”锦夜眉眼弯弯地回答。
心想：即便有‘特殊’的饮料，你们也消受不起啊。
男子怔了怔，然后指着苏红菱的百利甜道：“那来一杯和她一样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