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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二话 纳兰的木兰(结局)

我避如蛇蝎似的侧身一躲,如愿从伸过来的那双放肆的手臂中挣脱。

手臂落空,微僵,半晌无声垂落。那人旋即苦笑,问了一句,“孩子,叫什么名字?”

我爽快答道,“糖果儿。”

他是我心里唯一的甜,像一颗越含越甜的糖果。即便全世界的人都将我抛弃,即便所有人都离开远去,我还是会笑的幸福。因为我有糖果儿!永远不会抛弃我的糖果儿。一句妈妈和一声宝贝,这样永恒的关系,永远不会变。而不会像有些人,他叫你夫人,也可以叫别人夫人,不过是梦中与醒来的一殊途而已……

半晌,楚少年摸摸鼻子,忽然莫测出一句,“我以为,他会叫小蘑菇。”

他这话说的自有暗指,一别经年,他的作风倒是丝毫未减,与我心目中狡猾的狐狸、老油条、圆滑、世道等褒义词的形容分毫未改。

“让您失望了,当年的蘑菇已经被他爷爷奶奶亲自斩草除根了。后来,我总算通透了些,方知,蘑菇是不会长在金銮殿里的,荒郊野岭茅屋陋舍的地段,才更适合他生长。”

屋外的世界,像春运的火车站那样噪杂,长街人来人往,车辆川流不息,一片热闹繁华。

屋子里,静若幽谭,谁在隐忍,谁在爆发,都已无关沉沦。

后来,有个男人说,“如果真的是这样,你一定要带我一起走。不管荒郊野岭还是茅屋陋舍,我们一起,行不行?”

这种近乎乞求的语调,让我这种素来心软信奉善道善行的人,好生难过。像一根钉子瞬间没入心脏一样的不舒服。也不过,仅仅一瞬而已,我已经吃过一次教训了,惹不起的人,真的不能惹,死无葬身之地那不是玩笑,那些随时都可能发生在这个看起来一片和谐美好的当今社会。

“很抱歉,我已经结婚了,老公是个保守的人,可不会有您那么前卫的思想。若领回去一个男人,他会生气。”诚如他所言,我在胡说八道方面,确实小有天赋~

微笑,假装若无其事地看他,却,清晰地看到那双曾经潋滟的桃花目,那双漆黑漂亮的瞳仁,忽然间碎裂,像晶莹无双的黑琉璃,碎成粉末,再无一丝耀眼的光华,那么那么黯淡,无光……

原来,眼睛果真是会说话的,无声胜有声。但是我的眼睛不会,我自小就学会了隐藏,永远将真实的情绪深埋,这样,就不会被人看穿,所以,什么不忍之类的,全都覆上了得意而又戏谑的光泽,明知伤人伤己,却还甘之如饴。

谁叫我是被命运捉弄的傀儡,无从选择……

“你一定在骗我!你不是说,离开我,这辈子你就成了孤家寡人了吗?因为不会再遇到比我漂亮的人而选择孑然一身。从前,你总问,殊途能否同归?我左不过盼了一些个时日,终于盼到了一个能够同归的时日,你怎么又反悔了?”

“你都不问问我,你什么都不肯问,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你总是,轻易就把我推得那么远,好像我至始至终都是个陌路人。你这样对我,一点都不心疼是不是?就像你从没想过,所有的一切,于我而言,到底公不公平?”

我决定该说点什么了!再这样下去,会被他刺激到崩溃的。冷静理智如我,冷静理智如我,冷静理智如我……

“你,是不是还没从新书的阴影中走出来呢?这样可真不好,被你夫人看到了,还以为我把你怎么样了呢?”

我若无其事的对他耸耸肩,空气中有异样的情绪在迅猛发酵,看到对方陡然深邃的神情,我十分没出息地颤抖了一把。是的,他的情绪与阴晴不定的性子一样,真的毫无踪迹可循。就好像方才,明明还怒火熊熊,即将要沸腾了,燃烧了似的,此刻,又阴恻恻地诡异一笑。

我在想,幸亏是白天,若是换成夜晚,我会怀疑他被附体了。

“想看我夫人吗?”

直觉告诉我,这是个诱饵。

“想看就过来,离那么远,怎么看的到?”他摸出兜里的手机,对着我晃了晃。

我到底没能经受住考验,拖着沉重的脚步凑了过去。沉甸甸的,哪里都沉甸甸的,脑袋也沉甸甸的,好像灌了铅似的,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冷不防地被他拦腰一拽,人便跌坐在酒店的大床上,被某个熟悉的陌生人圈在怀里,僵硬地坐在那儿。

他却没有翻相册的意思,而是将下颌抵在我的肩头,双臂将我禁锢的死死。

“别动。听我讲个故事吧!真的不长,不会耽搁你太久。”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人,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温度,娓娓道来的,却是一个不熟悉的故事。两个走失在爱情迷宫里的孩子,各自流转的两个经年,不同的版本,不一样的经历,在同一片天空下,那么伤……

“另一个没长心的孩子,在最初的半年,一直都是在生气中度过的。因为他被人抛弃了,不要了,所以他愤怒的打定主意,不去找,就是不去找。在这半年里,他还在矛盾中完成了一本书,在书名到底该叫《相思》还是《忘却》上,犯了愁。因为他也不知道这半年,到底是在相思还是在忘却,左右都是个磨人难辨的东西。但有一点他还记得,那个逃兵喜欢木兰白。而他想抱着新书,欢欢喜喜的去找她,然后把书砸在她怀里,不可一世地告诉她——老子就是木兰白,你喜不喜欢,我都是木兰白。可是,这个倒霉的孩子在半路上因为疲劳驾驶而出了车祸……恍恍惚惚之际,他最后见到的人,竟是那个逃兵,她跑来看热闹,仿佛不认识一样。我便拉着她的手,说——抱歉,这一次,可能我要带走你的木兰白。(谁知这句话被记者无限放大成了遗言)然后,她和所有人一样,都消失了,我的梦里,终日白雾缭绕,没有颜色,荒无人烟,连恨都没有了。后来,那个阴魂不散的逃兵又跑回来了,她总是跑在我的视线范围之内,不让我抓住,又惹我生气。那个2011,我在一片虚无中浑浑噩噩,追了她整整一年。再次醒来,有人趴在床头忏悔,有人发言再不干涉我的一切,他们不知道,那时的我,活着与死了,已经无甚分别。后来,安宸来了。他说,那个逃兵曾经患过很严重的癔症,总是幻想着一些可怕的东西,她一直害怕黑夜,害怕孤单。可在我的记忆中,她不是这样的。她胆子大的很,她为了防止我进她的房间,每天都把窗子锁的死死,用椅子抵在门上;她还会大半夜的不睡觉,抱着一杯龙井茶坐在落地窗前看星星。安宸说,那个傻子其实就是个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性子,她会把自己的脆弱藏起来,包装的比小强还强大,后来,我也终于明白,她其实对星星没有什么企图,她只是在等一个人,当看到那个人的车子的副驾驶上,没有他人之后,才会去喝手里的龙井茶,然后满意地钻回屋子,拉上窗帘,不知道在干嘛!安宸又说,她们母子二人,目前生活的很好。我就知道安宸这只黄鼠狼上门拜年,一准没好事。如果说他没来之前,我尚存三分勇气想去找她,那么在他走后,我连半分的脸面和勇气都没了。我比那个逃兵还要怂,只能每日坐在院子里,遥想一个抱着龙井茶的姑娘,直到深夜……因为车祸一事,木兰白的身份还是曝光了。我亦高调地对外宣布,已婚的事实。既希望她破酸醋一样的找上门来,又希望她能心如死灰从此谋好余生,所以便有了如今这个签售会……”

“妈妈~”

身后睡觉的糖果儿招呼了一声,又歪向一边睡了,留下身后的一片潮湿。

我回头一看,脸不禁绿了……

兔崽子,尿了!!!

“你的故事讲完了吗?讲完了,我要给我儿子换尿布!”他并没有要放开我的意思,而是重新翻开手机,打开相册,“不是想看看我夫人吗?诺~这个就是。”

我斜了一眼过去,待看清,几乎是瞬间,便炸了毛……

照片上的女子,长发披肩,鸭舌帽背带裤,还用手掌遮住了半边脸,与几片飘落的桃花瓣一同定格在碧水之上石拱桥……越看越熟悉……

冷静理智如我,默念一千遍。

回瞪了他一眼,“骗子!”

“你不光骗我,你还骗了所有人,一会儿出去我要给你曝光。”

吧唧~

脸被一只巨无霸臭蚊子叮了一下。

“随便!为什么白玉婷能和照片结婚,偏偏我就不能?”

“无赖!”

楚小白全然无视我鄙夷的目光,捧着我的脸,墨眸晶莹,半晌挤出俩字,“谢谢!”

老子感觉心跳漏了半拍,条件反射似的一问,“谢什么?”

“谢谢你还肯回来,谢谢你没有忘记没有真的放弃,谢谢我们还在一起……”

掌心,接住了一滴滚烫的晶莹,似雨后空谷,山明水净。

风,吹过窗台,卷起《相思》扉页,那串苍劲的行楷旁,不知何时,多了一行娟秀的字迹。

乍一看去,倒也齐全。

初心似锦时,归来仍少年!

千与千寻千般若,一生一世一双人!

——木兰白!

——纳兰皙!

当木讷的木头,遇上了白皙的公子。

谁的清欢渡,谁的不归路,谁的归来又是谁的少年?

是他,是我,也是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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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剧终》(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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