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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那一年,我们十岁

平川的夏天总是热的惊人,整个小城就像是包裹着一个炙热的火球,让人甚至连喘息都感觉是一种煎熬,呼吸中带着一种发烧的温度,干燥的让人心里抓狂。

杜小涵就在平川的这样一个夏天里见到了韩列,那一年他十岁,爸爸在妈妈死后还是决定将他这个私生子接回平川,所有的一切都让他陌生的害怕,包括这个他应该称之为爸爸的男人,他总是小心翼翼的看着周围的人们,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方式来保护自己。

张叔每天准时载着他和那个孤傲不可一世的哥哥一起去据说是平川最好的那个小学,车子每天都会经过那一片平民区,就算是顶着这样的一个大太阳,平民区外也总会有一群小孩光着膀子,只穿一条小短裤在路边玩着一些他不知名的小游戏,他们的脸上洋溢的那种笑容,是杜小涵从没有体验过的笑容,那种笑容耀眼的甚至超过了这刺眼的日光,让杜小涵的心里凉爽而清澈着,尤其是那个个头最矮却笑得最张狂的男孩。

车子经过平民区的那段路程成了杜小涵最期待的事情,他圆圆的脑袋总会早早的趴在车窗上等着,有时见不到那个男孩的时候,他的心情就会很失落,似乎他自己觉得他上学校的目的只是为了见一见那个小男孩,那张狂的傲临天下的样子,像致命的磁铁一样吸引着他。车子到了学校,张叔送下他们两个后就离开了,哥哥以高出一头的优势俯视着杜小涵说着他每天都会重复的一句话:“记住了,别人问你的时候,不准说你是我的弟弟。”杜小涵睁着大大的眼睛,虽然是一副不解的表情,但是他还是很用力的点点头,笑着说:“我知道了。”

看着哥哥仰着高傲的头走进校园,杜小涵却扭头顺着来的路往回走,平民区外还是有一群小孩在玩着游戏,杜小涵在离他们十米远的地方停住脚,没有他想要见的那个人,他四处张望着。一个小石头从天上跌下打在了他的头上,他捂着头回头看,胡同口前韩列拿着个弹弓正对着他瞄准,可是在看见杜小涵脸上露出的笑容时,他疑惑的皱起了眉,“喂,”收起弹弓,韩列掐着腰问道:“你打傻了吧,我在用弹弓打你唉,你还咧着嘴笑?”

杜小涵没有接下他的话,而是双手抓着自己后背的背包兴奋的跑到韩列的面前,幼稚的小脸上洋溢着一种莫名其妙的兴奋,这倒让韩列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我叫杜小涵。”杜小涵伸出手,小脸充满了期待。韩列一怔,看着杜小涵伸出的右手有些发呆,他又看看杜小涵那兴奋的充满期待的眼睛透彻而光亮。

“啪!”韩列伸手拍开杜小涵的右手,眼神不屑的看了他一眼,不想搭理他转身往回走还说了一句:“有病。”

杜小涵对于韩列的反应有些意外,右手被拍得有些生疼,可是表情却木然的不知所措。脸色苍白,眼神中噙含着一种让人读不懂的孤独,那种超越了年龄的孤独似乎充斥了杜小涵的整个灵魂,让他像是一个被世界隔离的孤儿。

“原来真的没有人喜欢我,没有人愿意和我成为朋友。”他喃喃的说着,眼泪就要从他的眼眶内流出来了,胸前的红领巾随着微风轻轻的飘动,可是却没有童年的朝气,反而将他的落寞尽显的淋漓尽致,小小的身躯就那样站着不知该往哪儿走。

已经走出几米开外的韩列忽然转过头,可是在接触到杜小涵的眼神的时候,他彻底后悔了,他后悔自己的这一次转身,那大大的眼睛里所透漏的孤独像电击一样瞬间击中了韩列的某根心弦,让他再也没有办法往前挪动一步,直到后来再回想到那一刻的时候,韩列都不明白为什么在那样小小的年纪,他竟然可以如此深刻的感受到杜小涵的孤独,那一刻他似乎看到的是他自己,过了很久很久之后,韩列才终于明白,也许他们拥有着相似的灵魂,只是那个时候的自己并不知道。所以才会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毫不留情的深深的伤害了那个在自己的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个叫做杜小涵的男人。

韩列强迫自己无视杜小涵的表情,无论他看上去多么的落寞,多么的伤心,可是彼此的衣着从一开始就在提醒着他们两个之间那天壤之别的差距,他猛地拿起弹弓对着杜小涵射了出去,看着那个稚嫩的小脸由木然变为惊恐,然后因为疼痛而变的扭曲。

小石子落在杜小涵的额头上,血汁顺着眉骨滑落。看到他脸上的血,韩列终于开始害怕,不管平时多么的大胆,多么顽皮,他毕竟还是一个十岁的小孩,逃跑的念头刚一出现,他便将之付之于行动。杜小涵捂着额头看着一溜烟就不见了的韩列,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该怎么办,额头很痛,四下里看了看,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或者是有但却没有人可怜他,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境地,没有多余的委屈,他顺着来时的路慢慢的往回走,他的步伐很小也很彷徨,因为脑子里思考着自己现在是该回家还是该去学校。

从那之后韩列就再也没有见过杜晓涵,他已经忐忑的在路边等了好几天了。那辆高级的轿车来回的跑了好几遍了,隔着黑漆漆的车窗,他什么也看不清,他不知道是杜晓涵不想见他,还是他根本就没有在车里。他后悔那天自己因为一时的懦弱而逃跑,他既然伤了人就应该有勇气承认错误,奶奶一直都这样教导他,可是那天他还是选择了逃跑。

韩列背着背包站在路边,烦躁的用脚尖踢着路牙,离上课的时间还有不到二十分钟,可是轿车还没有来,他已经下了决心不道歉誓不罢休。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开始有些着急,要不先去学校,放学以后再等,韩列的心里忍不住这样想,就在他转身要走的时候,那辆轿车终于驶来了,他心中一喜,咧着嘴赶紧跑到路中间想要把车拦下。司机被这突入其来的小孩吓了一跳,慌乱中赶紧踩刹车。

车子带着刺耳的声音在里韩列不到两米的地方停住,张叔愤怒的要下车窗对着前面的他喊道:“喂,那有你这样乱过马路的,多危险啊,小朋友以后过马路的时候要走人行道,否则就要由家长领着。”说完之后看见这个小孩还愣愣的站在原地没有动,他以为他是被吓到了刚想下车去把他领过马路,可是坐在后面的杜晓涵却快他一步跳下车,额头上还贴着纱布。终于看见杜晓涵了,韩列高兴的跑到他面前,可是看着杜晓涵不知所以的眼睛,他又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只有嘿嘿的一个劲的傻笑。杜晓涵歪着脑袋更不知道韩列想干什么了。

“我叫韩列。”韩列终于伸出手。杜晓涵一怔,愣愣的看着韩列伸出来的右手有些不知所措。看着杜晓涵一直在发呆没有回应他,他以为他是因为那天的事情在生气。挠挠头,韩列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真是对不起,那天打伤了你就跑了,没有跟你道歉,我今天是特意跟你道歉的,你的头还疼不疼啊。”

“他愿意跟自己做朋友。”听了韩列的话,杜晓涵的小脑袋里立刻浮现了这样一句话。有人愿意跟自己做朋友,他一直很喜欢的这个小男孩愿意跟自己做朋友,他也要有朋友了。一想到这些,什么打伤没打伤的,什么疼不疼的,他全然都无所谓了。原本还木然的表情立刻兴奋的想要跳起来一样,两只大大的眼睛直冒光,他立刻握住韩列的手也一个劲的傻笑,边笑边说:“不疼,一点都不疼,真的不疼。”

看着杜晓涵兴奋的像什么似的表情,韩列的脑中马上浮现出几个字:这孩子好像病的不轻啊。

坐在车里的哥哥不知道这两小家伙之间发生了什么事,眼看着就要迟到了,他不耐烦的催促道:“还有完没完啊,都几点了,你还想不想上课,我告诉你,你不想我还想呢。”

杜晓涵扭头看了一眼杜晓醇,见他不高兴了,他只好讪讪的对韩列说:“放学以后你在这儿等我,我来找你。”说着打开车门蹦上了车。

张叔看韩列还愣在原地,他笑嘻嘻的说:“小朋友,你去哪儿上学啊,我一并送你过去吧。”

回过神来韩列回答道:“光复小学。”

“哦,两所学校离着不远啊,来,上来,我把你们一起送过去。”

张叔的好心并没有感染到杜晓醇,看着旁边乐的开花的杜晓涵,他撇撇嘴道:“我们自己的车子凭什么要送穷人家的小孩?”

光复小学是一所很普通的小学,而在哪儿上学的小孩也基本上都是一些中产偏下的家庭。

张叔回头乐呵呵的说道:“没有几分钟上课铃就要响了,我看他也快来不及,再说他不还和小少爷认识的吗,送一程也没什么关系。”

杜小涵不管哥哥高不高兴,在一边猛点头,不再理会杜晓醇的反对,张叔让韩列上了车。

从那一天开始韩列和杜晓涵终于成为了朋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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