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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042

谭辰风拂开他的手, “不重, 我拎着便是。”

待谭盛礼走近, 他笑着问, “考得怎样?”以谭盛礼的学识,应该没什么难得倒他的,这般问不过是寻常问候罢了。

“能过。”谭盛礼如实道,“排名如何不知。”

谭辰风觉得排名不重要, 能过就成,看向谭盛礼身后的谭振兴,谭振兴心领神会,忙甩头, 一副‘别问我,我什么都不会想说’的表情看得谭辰风忍俊不禁, 便没问他, 转身问身边的儿子, “生隐考得怎样?”

谭生隐不敢乱宽谭辰风的心, 如实道, “要等张榜后才知。”

儿子行事稳重,没有把握的事不会乱说, 但有谭盛礼指导他功课, 这次不行来年还有机会, 揭过这个话题聊起村里的事来,帮谭盛礼收的租子也捎来了,除此外, 还有赵铁生送的十来个鸡蛋,“他想跟着来的,但他媳妇身体不好走不开,托我和你说,你不嫌他的话下个月就去郡城找你,说还得向你好好请教请教。”

半年多来,赵铁生像变了个人似的,以前天天窝在家读书写文章,性格阴沉沉的,逮着谁都爱用那套之乎者也说教,如今不同了,帮着妻儿顾地里的活不说,性格也开朗许多,整个人容光焕发瞧着年轻好几岁,村里人问他是不是遇到什么喜事,他说听谭盛礼几句话胜读十年书,直言受了谭盛礼影响。

“家里随时都有人,你让他来便是。”

几人边说边往里走,店小二迎上来帮着挑箩筐,顺口问他们是否还住店,谭盛礼应了句,走向柜台,让掌柜再开间房给谭辰风父子,这边离府衙近,住宿贵,谭辰风哪敢让谭盛礼破费,忙解释,“不用,我们住在城门那边的客栈。”

“难得团聚,就住这边聊聊天,那边让生津退了吧。”谭盛礼爽朗地给了十天住宿费,掌柜地乐得眉开眼笑,“谭老爷丰神俊朗英气不凡,您能光临实乃小店之福,府试后生意不如前几日,这些住宿费多了。”

说着,退了两百多文给谭盛礼。

府衙周围有好几家客栈,彼此不对付,每次府试都暗中较劲,比谁客栈考过的人多。

今年题难,他问过好几个考生,俱没什么把握,但谭盛礼胸有成竹的说能过,想来不是普通人,掌柜的自要小心巴结,防止其他客栈过来抢人。

客栈间的龃龉谭盛礼并不知,以为是考生的优待并未多想,感激掌柜的善意。

旁边,小二还在抢着挑箩筐,谭生津不好意思,连连侧身躲开,“不用劳烦,我自己能行的。”萝筐里有鸡蛋,他怕不小心给摔坏了,尤其看小二身板瘦弱,谭生津更不敢了。

箩筐里有鸡蛋,米,面粉,蔬菜,药材,还有几件衣衫,几双鞋子,还有两只活鸡两只活鸭,鸡鸭用麻袋装着,只露出个脑袋出气,谭辰风解释,“这是去年养的,年前生隐娘就要我送到郡城去,那会事多走不开,拖到现在......”鸡约有六七斤重,放地上扑腾不停,谭盛礼道,“你们留着吃便是,我们也在郡城养了鸡。”

“读书累人,多补补身体总是好的。”谭辰风看着自己儿子,个子高了,皮肤黑了,青涩稚嫩的五官长开了些,眉眼刚毅,有男儿气概了,不知不觉,离家都过去半年了,“跟着你辰清叔是对的。”

待在私塾,定不会成长得这般快。

看他们父子有话要说,谭盛礼给他们腾地,“你和生隐说说话,我跟振兴买点吃的去。”

突然,楼下传来啪啪啪的敲门声,夹杂着男子的怒吼咆哮,“栓子,栓子,你干什么,开门啊栓子...”

接着便是咚咚咚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人们的窃窃私语,谭盛礼推开门问了声,得知有人想不开锁在房间里自尽,他眉头紧锁,府试成绩未出就这么多沉不住气的,等成绩公布,岂不更多人想不开?

楼下霹雳哐当的,掌柜的怕客栈出事,忙唤人撞门,开门做生意最怕的就是出人命,尤其像他们开客栈的,死了人就没人敢住了。

“公子,公子,你想开点啊。”要死也别死在客栈里头啊。

掌柜的惊慌失措,等不及外人,自己抱紧胳膊往门上撞,奈何门结实,里边似乎又推桌子堵着,根本撞不开。

谭振兴要去凑热闹,谭盛礼剜了他眼,谭振兴不敢再乱动了,看谭盛礼站在楼梯口不动,他轻轻喊了声,“父亲?”

“去买两碗面,我瞧瞧怎么回事。”说着,取下腰间的荷包塞给谭振兴,自己往出事的房间走去。

谭振兴:“......”他也想凑凑热闹啊。

跟着往前走了两步,前边的谭盛礼心有灵犀,回眸看他,谭盛礼不敢造次,捏着荷包转身就往门口方向跑了。

前边挤满了人,掌柜撞门撞得眼眶噙满了泪水,不知是疼的还是吓着了,科举考试落榜的不胜枚举,人人都想不开那每年得死多少读书人,谭盛礼拨开人往里走。

门边有个年轻的男子脸色惨白,乌着嘴唇嘶吼出声,“栓子,栓子,你别想不开啊,你要有个好歹回家我咋向爹娘交代啊。”

喊话的男子姓李,送弟弟进城赶考的,最后这场明算太难,他看好多人走出衙门嚷着跳河,就和弟弟聊了两句,他没其他意思,谁知弟弟想多了,说好进屋收拾行李回家的,他左等右等不见人,抬手推门,发现门从里反锁了,感觉不对劲,登时大喊起来。

弟弟是爹娘的心头肉,他出了事,自己也甭想活了,他握紧拳头,狠狠地敲向木门,“栓子,你别想不开,爹娘等着你回家团聚呢。”

爹娘本就对自己有成见,认为自己嫌弟弟读书开销大,明里暗里没少敲打自己,若再有这样的事儿发生,爹娘会杀了自己的,他捂住头,近乎祈求的语气,“栓子,栓子,你出来啊。”

谭盛礼走到最里,四周瞧了瞧,这是客栈的下等房,没有窗户,门又被里边堵着撞不开,除非里边的人自己开门,否则一时半会真没法子,他贴着门缝,试图看看里边的情况,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清,且耳朵边嗡嗡嗡的,围观的人们七嘴八舌,嘀咕不停。

考生心情低落,四周越嘈杂心气就越冲动浮躁,越容易出事,他提醒大家伙安静点,谁知众人聊得起劲,交头接耳好不热络。

“李栓子回来时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想不开了?”

“是不是找人对过答案知道自己没戏了啊?”

“哎...”

“不像吧,我倒是听说了件事,他家兄弟多,父母偏疼他,兄嫂早有微词,会不会是他兄长说了什么话气他啊...”

众人唧唧歪歪的,半刻不消停。

“都这会了,人恐怕早死了。”

“是啊,要我说还是报官吧,让官府的人来。”

谭盛礼沉着脸,怒吼了句,“闭嘴!”人命关天,任何无端的揣测奚落嘲笑都有可能是压死骆驼的最后根稻草。

他眉峰凌厉,脸沉如水,视线冷若冰霜的落在嗓门大的几个少年郎身上,几人噤若寒蝉,悻悻地往后退了退,不敢再多言,震慑住他们,其余人跟着老实下来,谭盛礼这才抬手叩门,“栓子吗?”

里边安安静静的,听不到任何响动。

掌柜急得团团转,迫切地想说点什么,又忌惮谭盛礼,张了张嘴,到底给忍住了。

谭盛礼侧着耳,再次敲了敲门,语气稍缓,“栓子,你想不开是你的事,希望不要因你影响到客栈,试想,你若死在客栈,往后客栈还如何开门做生意,人活于世不易,还望你体谅。”

听到这话,掌柜的快给谭盛礼跪下磕头了。

有的话作为掌柜他没法说,冲着谭盛礼为客栈名声着想,他就感激不尽。

屋里仍然没动静,这时候,不知谁小声说了句,“我就说他已经死了吧。”

谭盛礼恶狠狠地瞪去,瞪得对方自己没脸待下去他才移开视线,又叩了叩门,“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栓子,想想客栈因你而倒闭是何其无辜。”

谭盛礼静默,门边蹲着男子呆愣片刻,扬手又要敲门,谭盛礼示意他待着别动。

这时候,里边响起搬动桌椅的声音,掌柜大喜过望,谭盛礼摇头,指了指围观的众人,掌柜会意,忙招呼人去大堂。

人活着就没什么热闹看了,加上谭盛礼杵在那,莫名让人胆寒,不敢再围观,规规矩矩地走了。

不时,门从里打开,是个十几岁的少年郎,穿着身洗得泛白的衣衫,脚上的鞋子破得露出了五根脚拇指,左手握着匕首,右手手腕在滴血,血量不多,门边的年轻男子冲进门,激动地夺过少年郎的匕首,撕下自己的衣衫为其裹住伤口,包裹伤口的手剧烈颤抖着,带着脸颊的肉都在颤动。

“栓子,我们出去聊聊吧。”谭盛礼温和道。

掌柜的有眼力,打发其他人后就提着药箱在边上候着,谭盛礼接过药箱,与少年郎道,“栓子,你看,即使你差点害了客栈,掌柜仍然为你备了药箱。”

少年郎垂眸,眼眶通红,嗫喏地出声,“掌柜,我...”

掌柜摆手“不用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天知道到现在他手脚冰冰凉的,得亏谭盛礼哄他开了门,要不可就真死在客栈里了啊。

谭盛礼回眸,“走吧,随我出门走走。”

年轻男子扶着他,紧紧跟在谭盛礼身后,走出客栈才感觉自己双腿在打颤,他不敢想象,若是晚些时候发现,栓子岂不......

冷汗顺着脸颊大滴大滴的滚落,夜风吹过,整个脊背都汗腻腻的,给吓的。

谭盛礼落后两步,和他们齐肩,看着眼前这个五官还未张开的少年郎,“栓子,你今年多大了?”

“十六了。”

比谭振学要小,谭盛礼看向汗流浃背的年轻男子,“我能和他单独说说话吗?”

年轻男子迟疑了下,点了点头,松开栓子的手,慢慢后退了几步,谭盛礼领他到旁边树下,抬起他的手替他包扎伤口,栓子缩了缩手,“不用。”

“无论读不读书,右手都很重要。”谭盛礼坐在石墩上,将他的手搭在自己膝盖上,“你因着我那两句话改了主意?”

栓子别扭地望向别处,谭盛礼示意他回头看,“我们两素未谋面,你却因我的话动摇了,怎么就不听听兄长的话呢,你把他吓得不轻。”

人很奇怪,能对外人生出生恻隐之心,却对身边的付出视而不见,谭盛礼低着头,声音很轻,“你的年纪还没我家小子大,他天资聪慧,私塾夫子极为看好他,他也争气,小小年纪就过了县试府试...”说到这,谭盛礼顿了顿,“但卡在院试这关好几年。”

栓子略显错愕,“你为何与我说这些?”

“大抵我也有儿子,更能懂得做父母的感受吧,他勤奋好学,课业扎实,偏偏过不了院试,自知愧对父母,去年院试回家,自己去祠堂跪了好多天......”几个孩子,谭振学是最刻苦的,他能骂谭振兴游手好闲不务正业,能骂谭振业耍小聪明心思不用在正道上,却没什么好骂谭振学的,谭盛礼解开布打的结,拿酒精替他擦洗了遍伤口,随后抹上药膏,用干净的纱布缠起来。

他的动作很轻,也很笨拙,大抵未曾做过这种事,栓子垂着头,小声道,“他考不好你会埋怨他吗?”

谭盛礼认真看着他,“不会。”任何努力的人都值得称赞。

“你不觉得供他读书花了很多钱最后连个功名都没有很丢脸吗?”

“不会,作为他们的父亲,我只担心他们品行不端,撑不起门户。”谭盛礼打好结,问他紧不紧,栓子摇头,回眸望了眼不远处站着的兄长,他手里还捏着那把匕首,表情怔怔的,站在灯笼下,像个找不到回家路的孩子,自己真的吓着他了,栓子心生愧疚,又问,“他的兄嫂们会嫌弃他是拖油瓶吗?”

谭盛礼想了想,“不曾嫌弃,只有殷切的希望,希望他考上秀才振兴家业。”

“是吗?”

“是的。”谭盛礼收起地上染血的布,布是不同颜色拼接的,看得出缝补过很多次了,他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不知你家有什么事,只是作为顶天立地的男儿,不该轻言放弃生命,你要知道,多少人想活着都活不了。”

栓子咬着唇,不吭声。

谭盛礼收拾好药箱,“走吧,随我去个地方。”

沿街走了两百来米有个医馆,里边灯火通明,抓药的药童忙得不可开交,谭盛礼直直往里边走,医馆有内室,供人休息的,那儿多的是被病痛折磨得痛不欲生却祈求大夫救他的人,也有吊着最后口气舍不得闭眼的,其中还有个刚生下来不久的婴儿。

里边充斥着死亡的气息,栓子搅着衣衫,脑袋埋得低低的,见状,谭盛礼走向外边,请大夫给栓子看看手腕的伤。

坐馆的有两个大夫,是师徒,胡子花白的老大夫凑过来,虎着眼端详栓子两眼,连连摇头,“年轻人,不就是府试考差了吗,何至于想不开啊,白天有两个投河自尽没捞起来的,他们亲爹悲痛欲绝,其中有个直接中风了.....”老大夫指着楼上,“这会儿还在上边躺着呢,你们年轻人做事不计后果,从不为父母想想,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亏你还是读书人,书都读狗肚子里去了啊。”

栓子满面羞愧,谭盛礼为其解释,“不小心伤着的,大夫,我包扎得不好,你看看要不要开点药吃。”

“皮外伤而已,注意别沾水,过段时间就好了。”

每年这几天就是医馆最忙的时候,老大夫没功夫和他们多聊,因为又有人风风火火的请他过府看病,说是家里少爷考得不好服毒自尽了,老大夫拎着药箱,匆匆忙往外边走,嘴里直骂人,“府试就禁受不住打击了,会试落榜那还了得啊。”

栓子脸热,扯衣服将手腕的伤盖住,眼底泪光闪闪,“谭老爷,谢谢你。”

“你认识我?”

栓子点头,“无意从掌柜嘴里听他说起你们,整间客栈就你们是父子同场科考的。”其实不仅仅这个原因,每天中午他们下楼吃饭,谭盛礼身后的读书人从来都眉开眼笑的,仿佛没有什么烦心事,更不曾因府试紧张忧虑,笑容分外惹眼。

光是瞧着,就会让人心情大好。

那时他就好奇,什么样的父亲才能教出那样镇定自若荣辱不惊的儿子来。

今时见识到了。

心地纯良,秉性朴实。

夜深了,随行的年轻男子站在门外,神色凄惶,但目光却紧紧望着里边,露在外边的半截手臂还沾着血,在晕黄的光下显得触目惊心,谭盛礼冲栓子道,“天色已晚,回客栈吧。”

栓子也看到门口那个修长的身形了,他心生愧疚,“谭老爷,你说我该继续坚持读书吗?”他心头乱糟糟的,理不清情绪,“读书要花很多钱,父母年事已高,我不想他们为我操劳了。”

几个哥哥都已成家立业,他有好几个侄子了,父母供他读书,会拖累侄子们的,不怪嫂子们有怨气,每每想起,他心里也不好受。

谭盛礼没有回答他,而是问,“你明算答得如何?”

栓子摇头,“不好。”若不是明算没指望,他也不会绝望到寻短见。

“诗文如何?”

栓子念了首府试做的诗,谭盛礼问他,“想听实话?”

栓子使劲的点头。

“若这次府试过了就继续考院试,下半年不是有院试吗,争取过院试,考上秀才足够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了,如果这次府试没过...就放弃吧......”李家人口多,栓子兄嫂认为爹娘为了供他读书连累儿子,再耗下去,纵使几年后他考上秀才,也会被兄嫂侄子压得喘不过气来,再者,这次府试不过,往后就更难了,不仅仅是府试难,院试也会增大难度。

闻言,栓子重重地舒了口气,老实说,他也不想读了。

家里条件本就不好,再有两年侄子们也到入学的年纪了,不能为了供他读书就耽误侄子们的前程。

“谭老爷,你说我父母会对我失望吗?”

谭盛礼如实道,“失望是有的,但家和万事兴,他们会懂的。”如若不懂,栓子就不能读了,否则会把几兄弟的情谊通通消磨掉的。

栓子嗯了声,“谭老爷,和你聊天后我整个人都轻松了很多。”

“我不过刚好是位父亲罢了。”

栓子又问了谭盛礼几个问题,谭盛礼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栓子受益匪浅,心境豁然开朗,走出医馆时,他捏着布料,大步朝等候的男子走去,“二哥,对不起,我又给你添乱了,我以后再也不会想不开乱来了。”说着,他扭头看向光影中鼓励他的谭盛礼,他抬手,握住兄长的手,“二哥,我们明早回家吧,我想爹娘还有侄子们了。”

纵使他不走科举了,但侄子们还有希望,他能教他们读书,谭老爷说回村办个学堂,他的学识教几岁的孩子没有问题的。

他有七个侄子,若能教他们读书成才,李家还是有希望的。

年轻男子像受着惊吓,身形颤了颤,黑漆漆的眸子细细盯着栓子看,像在看个陌生人,半晌,他望了眼不远处眉眼温润的男人,微微颔首,“好,明早就回家。”

两人决定今晚就退房的,因着闹出这茬,只能再住一宿,掌柜的会做人,免了两人住宿,栓子过意不去,坚持要把钱给他,见状,谭盛礼劝掌柜,“他给你你就收着吧。”

掌柜的人情通透,客满不是没有原因的。

掌柜收了钱,唤人去厨房给两人煮两碗面,面就不收钱了。

其他人看李家兄弟回来时步履从容,镇定坦然,犹如变了个人,纳闷谭盛礼与他们说了什么,在座的家里都有读书人,经历过今天这事,好多人担心他们想不开寻死,领教过谭盛礼的厉害,不由分说地把人带到谭盛礼跟前,求谭盛礼开解开解他们,有寻死倾向的劝劝,没寻死倾向的要杜绝。

敬重谭盛礼是读书人,大家伙默契的在房间外排队,挨个挨个敲门近。

碍于他们的礼貌,谭盛礼不好把人拒之门外,便简单的和他们聊聊。

不聊学业,只聊个人品行,父母兄弟。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循序渐进,不能操之过急。

来人有勤学刻苦的,也有懒惰无为的,前者承载着全家人的希望,压力太大,后者纯碎想偷懒躲清闲,读书多轻松啊,整天捧着书,什么活都不用做,衣食住行都有人照顾,针对后者,谭盛礼根据他们的家境来,家境好的他劝两句,家境不好的则严厉地批评训斥。

聊到半夜,隔壁粮食铺的老板把两岁大的双胞胎儿子带过来,说两人傍晚偷钱跑出去买冰糖葫芦吃,要他给好好说说。

谭盛礼:“.....”

“谭老爷,你别留情面,想怎么骂就怎么骂。”他和客栈掌柜的认识好几年了,说这位谭老爷学识渊博,教人孜孜不倦,客栈有个寻短见的被他劝回来不说,整个人脱胎换骨,仿若凤凰涅槃,正好他家两小子不听话,仗着他娘宠爱就无法无天,让谭盛礼骂骂正好。

两个粉雕玉琢的娃,谭盛礼再能说会道也词穷,出于礼貌,问候了句,“你们叫什么名字?”

“哇哇...我们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啊...”双胞胎齐齐放声大哭。

老板笑逐颜开,抱起两个儿子就往外边跑,“钱掌柜,你没骗人,谭老爷真的有一手,没说什么两个臭小子就认错了...”

谭盛礼:“......”

老板是不是对他有什么误会?

对面屋,谭振兴数着门口排队的人,他就奇了怪了,都是考生,不来请教学问,非得请教些有的没的,完全没抓到重点。

考生们为何想不开自杀?不就是没考好呗。

为什么没考好?不就是学业不精呗。

既然这样,就该抓紧时间问功课啊。

考好不就没后边那些事了?

“生隐弟,我有预感,这次府试我可能会考过。”对手都是些没脑子的货色,他要考不过天理不容!

谭生隐天天和谭振兴待着,谭振兴功课如何他有感觉,这次府试,谭振兴本来就能过!

只是不知道他脑子里装了什么,整天拍着胸脯,信心满满的说自己过不了,他就不想想,真要过不了谭盛礼会让他来考?

“生隐弟。”等不到谭生隐回答,趴在门边偷看的谭振兴回眸,“你不觉得我能过?”

他承认自己功课不够好,但谭生隐要知道,外边这群人脑子有问题,和他们比,自己怎么也好得多吧,怎么说呢,如果说县试是从歪瓜裂枣里挑歪瓜,那府试就是从傻子里挑正常人,不凑巧,他就是那个正常人!

这不,衙门张贴成绩这日,他和谭生隐刚背着柴进城,就有人告诉他谭家父子都过了。

整个府城,只有他和谭盛礼是父子同场的。

都过了不就说有他。

他掂了掂背上的柴火,昂首挺胸的往前走,边走边吆喝,“卖柴咯,卖柴咯!”感觉吆喝卖柴太过单调,小声添句:“谭老爷长子卖柴咯,嘻嘻...”

旁边的谭生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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