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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胃疼

车子再度上了高速。

徐时萋第一时间打电话回家,先是告知了接电话的老妈自己今晚不会回家,再就是安慰她放宽心,店里是不会有事的。王媛连忙询问原因,徐时萋看了专心开车的文珈罗一眼,说找了人帮忙。

王媛在那边似乎松了一口气。虽然没有儿子,但是这个女儿一向是沉稳可靠的,她在电话里的声音虽然温温柔柔,可是却透着股子让人安心的力量。王媛也没有问她为什么不回家,在哪里过夜。她对女儿是十分放心的,一向也是宽松的政策。

挂了电话后,文珈罗就好奇地问起徐时萋家店里的事来。高速路上很无聊,有个人说话还可以打起些精神,徐时萋也就把发生的事一一说了出来。

听完事情始末后,文珈罗笑了笑:“你明天回家问问你爸妈,最近有没有人找他们要盘你家的店。”

徐时萋皱了皱眉:“什么意思?”

“问问不就知道了。”文珈罗耸了耸肩。

徐时萋肘靠车窗,望着外面飞速退后的景物,心里似乎明白了点什么,于是她扭头看着文珈罗。这个女孩大约是太瘦了,所以侧面看起来有些不符于年龄的凌厉。她的神情很专注,眼睛显得十分有神,她望了对方多久,对方似乎就没有眨一下眼睛多久。这女孩的嘴唇也太薄了,据说不是命薄就是性情刻薄的体现。而下巴也够小巧的,似乎一捏就碎。但这些都不是重点,这女孩开车的时候坐得极为端正。徐时萋想了好一会儿才觉得似乎看电视里的时候只见过军人这么样的坐姿。

“打量出个结果没有?”文珈罗终于说话了。唇角微翘,确实是有点冰冷薄情的意味。

这样的人,怎么会被一段暗恋给困扰至今呢?徐时萋晃了晃头,倒是忍不住问她:“你当过兵?”

文珈罗斜了她一眼:“没有,不过被丢到部队里接受了几个月的训练。”

徐时萋原本还想问是不是大学的军训,可是又想到那里是她至今痛苦的根源,所以就忍着没问出口。

“其实我们姐弟几个都接受过一些训练,是被我爷爷丢到他的老部下手里。”文珈罗问,“你是不是不能想象我姐也在泥地里摸爬滚打的情形?”

“啊?”徐时萋确实一愣。

“你以为她为什么可以排除万难和夏邦结婚?我们三个人里,其实最坚强的就是她了。”文珈罗笑,“不过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你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徐时萋点了点头:“她看起来确实像是个书香门第的大家闺秀。”

“什么像,本来就是。”文珈罗又撇了她一眼,“你的意思是说我看起来是野路子?”

“呵呵,”徐时萋有些尴尬地笑笑,“你们不像一家的孩子。”

“本来就不是一个妈生的嘛。”文珈罗小声嘀咕。

可谓是说曹操曹操到,徐时萋这时正好接到了文宝华的电话。

原来是文宝华见她上了文珈罗的车后就一直担心着,看时间以为她肯定已经到了家,这才打过电话来追问。

“呃,我没在家呢,在车上。”

……

徐时萋将电话塞给开车的人。文珈罗拿眼询问她,然后一下子明白过来。

“姐?”

“珈罗,你把我同学带哪去了?”

“怎么?你还怕我把你同学卖了?”文珈罗笑。笑得一旁的徐时萋又看到了她的小虎牙闪闪发光。

“别闹了啊,赶紧把人送回来。”

“高速路上我怎么掉头啊。明天她就会回去。我们回头再聊啊。”文珈罗说完就干脆利索地把电话挂了,然后丢给身边的人,“明天回去你可别说漏了嘴。”

“知道。”徐时萋低头给宝华发短信,免得她还记挂着。

等徐时萋和宝华短信聊完天后,她看着窗外问了两句文珈罗车现在开到哪儿了,一旁都没有动静。她奇怪地转头,只看到文珈罗依然坐得笔直,神情严肃地专心开车。

有这样合格的司机还是比较安全的。徐时萋顿时没再打扰她,可是又觉得像她这种开车一定会得肩颈腰方面的毛病,而且看她熟练的动作,就知道驾龄不短。

还是不会开车好,反正她也是个没什么方向感的人,只要坐着享受就可以了。徐时萋懒懒地偎在坐椅里,看着窗外景色变换,好像已经下了高速。下了高速后,路旁相对要暗一些。想着前方是另一个城市,而城市与城市之间就由一条条的链带相连。从一地辉煌出发,通往无数的分岔路口,或快或慢,或明或暗地再进入另一地辉煌……

想一想就像人生一样,经历的每一段事的中间,都会有一个潜伏的过程。而一连线,才是波澜起伏的人生。只是潜伏,有时短,有时长罢了。

自己是在潜伏着了,起的日子不知道在哪里;而开车的文珈罗更像是人生中只有潜伏,再冲浪不起。

这么胡思乱想着的时候,车子已经开进了市区。随着文珈罗在不同的路口转弯,变换方向,徐时萋没有去记这个过程,因为只是一晚而已,和她并没有太大的关系。

最后车子停在了一个小区前,周围的环境看起来很安静,可是地段也能看出来有些偏僻。路旁昏暗的灯光也在默默地传达着这是个有年头的小区了。

小区门口有岗位,徐时萋没仔细看清楚,只觉得站岗的小制服站得挺直的。

车子流畅准确地倒进了车位里,停了下来。徐时萋伸手去开车门,一只脚都已经踏在车外了,这才发现有些不对劲。她猛地转回身来看文珈罗,却被吓了一跳。

因为一直看着窗外的原因,所以她根本没发现文珈罗有什么异样。这时车里的灯是打开的,她才发现文珈罗的额头竟然细细密布着汗水,脸色也有些苍白。

“你怎么了?”徐时萋忙问。

文珈罗轻轻喘了口气,竭力平静下来:“没事。”

下了车后,徐时萋忙转到她这边,见文珈罗出来的时候简直可以用慢腾腾来形容,就伸手扶了她一把:“哪不舒服?”

“胃有点疼。”文珈罗皱了皱眉,关上了门,然后拂开了徐时萋的手,朝一排房子走去。

徐时萋站在后面看着。女孩走得特别慢,微微弓着些身子,就连地上的影子都显得单薄。她叹了口气,快步走上前去,一手微搂着女孩的肩,低喝:“都痛成这样,逞什么能?”

文珈罗边走边犟,最终发现甩不掉肩上的那只手,加上胃中火烧一般的疼痛,就不再动了,只是转头瞪了她一眼。

徐时萋也毫不客气地回礼给她。此时两人已经走到了楼下。楼下的灯光要亮些,于是徐时萋看到女孩额上的汗水滑在了那眼睫上,几乎是悬而欲滴。现在不只是单薄,而是又十分的脆弱了。看她痛成这样,一定不是突然发生的事,想来在一路上她就已经在忍受这种疼痛了,为难她隐忍着不说,且还平平安安地把车开到了地儿。徐时萋现在不得不佩服她,又暗恼自己路上可真是出呆出得有境界,身旁的人什么动静她竟一点没察觉到。

无心好奇这是什么样的小区,也无心观察这楼长什么样,两个人爬到了三楼后,文珈罗终于摸出了钥匙去开门。

楼层的灯应声而亮,可以看到这里的墙面是老旧的,而文珈罗要开的门却十分新。

打开门后文珈罗似乎就已经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几乎要滑倒在地上。徐时萋将她半拉半抱地拖进了门里,反手关上门,然后摸索到了墙上的灯。

这屋是什么结构也没心思看了,徐时萋只一叠声地问她:“文珈罗,有药吗?药在哪?”

文珈罗听到声音振作了下精神,下意识地推拒开扶助她的手,自己跌跌撞撞地冲到了一间房里,然后就立即倒在了房中的一张床上。

等徐时萋追进去的时候,就看到文珈罗已经把自己蜷缩成了一只虾,简直就可以随便拿一个盘子给装起来一般的弱小。她也顾不了许多,跑到床边的柜子里翻起来,等好容易找到了两瓶药,她又失望地发现瓶子里都是空的。

一边翻着的时候,床上还隐约传来细小的呻/吟声,徐时萋直皱着眉,最后什么药都没找到,让她烦躁地狠狠地将抽屉合上。

她没有什么照顾人的经验,更没有照顾过病人。何况这人是突然发作起来的,使她不免乱了些手脚。不过她很快伸手想将文珈罗从床上扶起来:“文珈罗,走,我送你去医院。”

“不去……”文珈罗摇头,让自己像钉子一样钉在床上,无论徐时萋怎么使劲,她都可以逃脱开那两只手。“我睡一下……睡一下就好了……”

“都这样了也能睡着吗?”徐时萋无奈,只能爬到床头自后将她推扶起来,“乖,去医院打一针就好了。”她不禁责怪起来,“刚才在路上怎么不说,不是有路过医院吗?”

“不去医院!”文珈罗气弱地嚷了一嗓子,然后就把自己抱成了更紧的一个团,“家里有药……”

“药瓶是空的!”徐时萋对着她的耳朵喊。

“那你去买……”文珈罗伸手一指大门。可惜她已经倒在床上不知方向,便指着了一面墙。

对哦。徐时萋愣了一下,看看这个别扭地想令人揪住头发的女孩,只好爬下床去。

出门前徐时萋找到了厨房,庆幸里面居然还有两只开水瓶,开水瓶里居然还有滚烫的开水。她没有想太多,只是找出个碗然后倒了一些水端到卧房里。

“我倒了开水,你一会儿自己喝一点,我去买药。”

床上的人没有声响。徐时萋不放心地俯下身去看她,见她已经把被子咬在嘴里了,不禁心又软了些。她压低了声音,温柔地说:“听话,我一会儿就回来。”

她的声音似乎终于起了些作用,文珈罗缓缓地睁开了眼看她,然后虚弱地点了点头。

在玄关那找到了掉在地上的钥匙,徐时萋不敢停片刻地冲下楼去。

好在小区不大,她踩着高跟鞋跑出去的时候不忘问小区门口的岗位最近的药店在哪里,站岗的是两个很年轻的男孩,好奇地看了她几眼,给她指了条道。

找到药店的时候徐时萋却忘了文珈罗床头柜里的药是什么名字,只能胡乱地买了些胃药,等再回到小区的时候她却傻了。眼前这排楼不高,可是每一个楼道口长着一个模样,亮着一样的灯――她回头望了望身后的那排车,量了量距离,然后发现自己竟然不记得是哪个楼道口进去的了。

想着楼上那个女孩还痛得在床上呻/吟,徐时萋只好硬着头皮选了个似是而非的口子一口气爬到三楼,然后倒吸一口冷气。

爬错了,这家的门是旧的。

拎着其实并不重的药,徐时萋都有点虚脱的感觉。她不喜欢跑步,更不喜欢穿着高跟鞋跑步。可是现在骂人也无事于济,她只好歪歪斜斜地冲下楼去,然后又换了个楼道口。

这回终于是没错了,迅速地打开门后,徐时萋就一连串地喊着:“文珈罗,文珈罗……”

她出去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等她进了房才看到刚才的那只虾还是一只虾,床头放的那碗水还是一碗水。

坐在床边大力地喘着气,徐时萋把药都倒在了床上,然后去推似乎已经是半昏睡状态的文珈罗:“睁开眼看看你要吃的是什么药?”

文珈罗的眼睛只眯开了一条缝,然后伸手胡乱地摸着,再把看起来像是随便摸着的一只药盒抓在了手里。

没有休息的时间了,女孩的脸色已经苍白到泛青。徐时萋顾不上去揉快断了的脚,也顾不上要冒烟的嗓子,忙看了说明书,然后倒了两颗药塞进文珈罗嘴里,再不管她是不是皱起眉地去端了水来灌给女孩喝。

药是真苦的,水是会呛人的,文珈罗蜷缩的身体突然像被扎了似的弹展开,然后“呼”地从床上坐起来:“你谋杀啊!”

徐时萋端着水,呆呆地看着她:“你不痛了?”

文珈罗连咳了几嗓子,又抢过她手里的水喝了几口,然后平静地说:“痛过头了。”

徐时萋觉得心中一松,头向后一仰,就倒在了床上:“累……累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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