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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二十章 欲壑难填

可是徐时萋没想到的是,自从这次谈话后,她和那女孩见面的机会竟然频繁了起来。

隔了两天就又是周五了,晚上七点多,徐时萋在撕日历的时候接到文宝华的电话。原来夏邦又出差去了,她一个人坐在家里烦闷着,就想找人出去走一走,陪着说说话。

徐时萋听说怀孕期间的女人会突然转变性格,和平时不太一样。电话里宝华的声音确实是闷闷的,她一向很豁达的,看样子也在经受什么苦恼。因为宝华怀孕还没有超过三个月,似乎静养更好一些,所以她说你在家里等着,不要出来,就起了身。

王媛看到女儿出门,就随口问了句去哪,徐时萋自然不会说实话来刺激她,所以只是说和同学去聚聚就走了。

到了文宝华家的时候,那女人看起来又和平时没多大不同。只是一进去就觉得这么大的一个家,只有一个人的感觉确实是冷冷清清的。徐时萋先是把客厅的电视打开,这是她以前一个人住时的习惯,好歹有人气些。

文宝华的味口似乎变得比以前更好,她搬了一大堆零食出来,准备和徐时萋说话的时候吃,这时门铃却又响了,徐时萋起身去开门。

然后就看到文珈罗站在门外。

徐时萋睁大了眼睛,脱口而出:“你来干什么?”

文珈罗横了她一眼,拨开她进去脱鞋:“这是你家还是我姐家啊?”她走进去把手里的一只盒子放在茶几上,“姐,给你带的慕斯蛋糕。”

“珈罗你真是太好了。”文宝华喜孜孜地拆开包装,小口小口地吃起来。

文珈罗倒在沙发里,揉了揉后颈,略有疲惫地问:“还有饭吗,我还没吃晚饭呢。”

这句话有点惊悚的效果,文宝华和刚走到沙发边的徐时萋都愣住了,双双吃惊地盯着她看。

“怎么了?”

文宝华连忙咽下嘴里本来就入口即化的甜点,忙说:“还有的,我去帮你热一下。”

“我来吧。”徐时萋伸手按了她一下,笑着说,“哪有让孕妇动手的道理。”

厨房里果然还有一些菜和饭,徐时萋一边放到微波炉里热,想了想,还是拧开瓦斯打火煎了一个蛋,最后一起放在盘子里装出的时候摆得像是盖浇饭一样。

把盘子一端出来就看到文珈罗已经坐在饭桌边等着了,徐时萋递给她一柄勺子,又倒了杯清水放在她手边。

文宝华也走了过来,笑说这个蛋真是太香了,十七你是放了醋吗?

然后她就看到徐时萋呆呆地看着坐在那里的人进食,自己看过去时也和她一样呆了。她不知道有多久没有看到妹妹这样吃饭了,每一勺都是满满地往嘴里送,嘴巴鼓起来的快但吞咽的也快,没一会儿工夫就去了半盘子饭。文宝华觉得手臂有点起鸡皮疙瘩,她抱着胸看着,还有点胆战心惊的。十七煎的蛋闻起来实在太香了,可那蛋却煎得太嫩了,嫩黄的流质都软软地铺在了饭上。文宝华刚还在想珈罗好像是不吃这种流质蛋黄的,可是还没等她想完,文珈罗已经一口接一口地把流质蛋黄拌着饭都送进了口里。

文宝华突然觉得今天自己是不是吃太多零食了,很有种消化不良的不适。

徐时萋的表情看起来也和她差不多,她们两个人面面相觑,心里都有奇怪,却不敢当着女孩的面说出来。

文珈罗很快吃完了饭,把盘子一推,打了个饱嗝。

“你这是……”徐时萋试着开玩笑似的问,“多久没吃饭了?”

“中午吃少了点。”文珈罗似乎还在回味什么,微眯着眼,也不管面前两人都目光怪异地看着她。

徐时萋无语地伸手指了指她。文珈罗随着她的动作用舌尖舔了舔唇边,唔,原来是一点流质蛋黄。

手像被烫着了一样,徐时萋猛地收回了手,然后端盘子进了厨房。等她再出来的时候那两姐妹已经坐在客厅里说话了,电视也被关掉了。

“电视有辐射的。”文珈罗说。

“微波炉的辐射也很大。”徐时萋点头,“宝华,以后能不能就不用啊。”

“好。”文宝华笑着说。虽然现在老公不在身边,但是有亲人朋友,还有肚子里的宝宝,这世界还是很完美的。

聊着话的时候徐时萋才知道文珈罗是在给宝华打电话的时候听她想吃以前带过回来的慕斯蛋糕,所以才提前下了班赶回来的,难怪看起来有些累。

三个人坐在那的时候,大多数是文宝华在说话,可能是一个人确实太寂寞了,所以她说个不停。夏邦的妈妈听说儿媳妇怀孕了就想过来照顾她,夏邦也觉得自己没有太多时间陪她,所以就询问她的意见。宝华却觉得老人家千里迢迢的不容易,生活习性又有些不一样,怕到时候相处不来。何况这个小家是她和夏邦的,私心里她是不希望有人过长时间的介入,哪怕是自己的婆婆。

夏邦一向很听她的话,这一回也就回绝了他妈,只是还是有一点掩不住的沉默。

徐时萋听到这里笑着说婆婆和儿媳妇是这世间最难相处的关系,你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没必要为这个郁闷。

文宝华无奈地说这也是结了婚才知道的事,等你以后就知道了。

所以说我干嘛要让自己去烦恼这个,一个人不是挺好的。说这话的时候徐时萋知道文珈罗正目不转睛看着自己。她有一点无奈,想着还是以前好,没有人知道她的底细,不清楚她的话里到底是什么含意,没有撕破的面具是万无一失的,如今却像被捅破了洞,到处都在漏风,凉飕飕的。

虽然在报怨着,可是当夏邦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宝华的脸上还是绽放着欣喜,然后走到一旁去接电话。

徐时萋开始吃零食,什么这个梅那个梅,有酸的有咸的,直让她的脸略微扭曲着,暗想果然孕妇的口味是奇怪的。

“你家还在卖粥吗?”

啊?徐时萋抬头。

“明天去还能吃到粥吗?”文珈罗换了种方式问。

“有的。”徐时萋吐了梅子核,“……今天好像还蒸了黄金糕,要吃吗?”

“好。”文珈罗点头,把第二天的早餐就定下来了。

一会后文宝华打完电话,像是很满足似的,开始打起了哈欠,昏昏欲睡了。文珈罗又叮嘱了几句电话也不要打太多,手机最好不用,装个座机算了这样的话,然后就拉着徐时萋走了。

“你怎么好像挺懂的。”下楼的时候徐时萋笑她。

“那可是得叫我阿姨的,”文珈罗拎着车钥匙,唇边有一抹笑,“比你这个干妈可要亲了。”

徐时萋气得瞪了她一眼,倒也觉得她们虽然不是亲姊妹,却比别人家的更亲近些。

上了车后,文珈罗从后座提了个小盒子丢给她,打开一看是和宝华吃的同一款的慕斯蛋糕,上面一圈草莓,看着就觉得香甜。徐时萋看了看后面,还有几盒,不由挑了挑眉:“你怎么突然变成大胃王了?”

“那是带给我奶奶吃的。”文珈罗发动车子,“她最近睡眠不太好,胃口就跟着不行了。”

“那我可不能吃。”徐时萋立即转头要放回去。

文珈罗单手拉了她一把:“得了,不少这一口。”

徐时萋这才乖乖地坐好。可是她没有立即吃,坐在文珈罗的车里悠闲地吃蛋糕这事怎么都觉得有点违和感。想了一下她才恍然大悟,好像有点指使女孩的意思。这么想着时她又突然发现好像自己已经习惯了让文珈罗送她。这回也是问都没问,文珈罗直接把她送到了店门口,然后什么也没说就离开了。她站在门口有一会儿,才笑了笑回到店里。

把蛋糕留给偏爱吃甜食的妈,徐时萋转到厨房里确认了一下明天上午确实会有她提供给文珈罗的菜单,然后就回去了。

第二天是电话铃把她吵醒的。大冬天的,谁也不愿意从被子里爬起来。徐时萋这个人个人习性什么都好,就是睡觉时睡着睡着就把自己藏在被子里了,外面看上去除了一团东西,是辨认不出头脚方向的。

徐时萋千辛万苦地扒拉开被子把头拱出去,伸手摸到了手机。

“喂……”一大早的声音有一点哑,哑里面还带着一点绵长的回音似的。

“……是我。”

徐时萋定了定神,看了手机一眼:“文珈罗,现在才几点啊?”

“七点,”那边顿了顿,“你不是说早餐要七点到九点吃……”

徐时萋忍了忍:“我的意思是说七点可以,八点也可以,其实九点零一分也没多大区别。”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快点,我在你们店门口等。”

恨恨地盯着手机,那女孩竟然连再见都不说地把电话挂掉了。徐时萋缩回了被子里。你爱等是你的事,我家店可没这么早开。只是辗转反侧了一会儿,却发现醒都醒了,再闭眼也没了睡意,徐时萋叹了口气。

算你狠!

半个小时后,徐时萋气喘吁吁地出现在了她家店门口,那个女孩的车停在那儿,不用看也知道里面开了空调正温暖着,而且女孩竟然还拿着一份报纸在看,真是再舒适不过了。

刚走到车边车门就开了,徐时萋坐了进去,说话都带着一团白雾:“我说你怎么回事,大清早的……”

话被手里塞进的一杯温暖的奶茶打断,虽然是超市里买的现冲的那种。

徐时萋愣愣地捧着奶茶。

“等得饿死了,本来想用来暖胃的,”文珈罗收起了报纸,“看你冷得……”

徐时萋呼了口气,把阻塞在心头的纠结冲开,她低头吸了一口,果然暖暖的甜味从舌尖一直滑到胃里,整个人都舒服了些。

文珈罗把车开离了店门口,徐时萋一个劲地回头望:“不是要喝粥吗?”

“你们店里做生意太懒了,现在都还没开门。”文珈罗随意地说,“明天再吃,今天换个地方。”

真是大小姐脾气,难道我家的店是早餐店?那些只是附带着卖一卖好不好。徐时萋腹议着,却没有说,她忙着喝奶茶。

文珈罗把车直接开到了一家专门经营早餐的店。不过只卖早餐而已,却有两层楼,里面装修得像宾馆一样富丽堂皇,服务员的小模样都个个不错。

当文珈罗从包里拿出一张卡来时,经理出现了,笑容满面的把她们带到二楼一个小包厢里,然后连问都不问吃什么,就有人推了小车过来,把各色小碟小盘一份份放在桌上。

黑松露菌鹅肝酱、酢皮鸡蛋挞、鳕鱼卷、绿茶鲜虾饺,蟹黄小笼包、血糯燕窝粥……

这真是一桌子黄的绿的白的红的简直五彩缤纷的早餐,徐时萋托着下巴看着。文珈罗在经理呈上的单子上签了字,然后抬了抬下巴:“吃吧。”她看徐时萋实在是好奇,才说,“我妈是这里的常客,她打电话替我点的……看看爱吃什么吧。”

“你主动要来吃早餐,”徐时萋歪了歪头,“你妈什么反应?”

文珈罗面无表情:“跟昨天你和我姐一样的反应。”

徐时萋笑了出来:“原来你发现了啊。”

“奇怪的是你们,反正不是我。”

“那你为什么突然就又正常吃东西了?”徐时萋小心翼翼地问。

文珈罗似乎想了一会儿,还没有开动吃东西,脸上却有一种奇怪的表情,像是半个月没有捕到猎物的狼,眼睛里直冒绿光似的,未了又做了个舔牙的动作,徐时萋眼尖,看到她正是舔过尖尖的虎牙。

“突然就觉得饿了。”文珈罗终于说。胃里一直空荡荡的,哪怕再填满食物,也还是一路空到了心里。“很饿很饿。”

好吧,让很饿很饿的人看着一桌的美食而还正经不动,实在有点过份,徐时萋主动开始吃东西,然后就看到文珈罗用着一种斯文的方式风卷残云。人家是欲壑难填,她倒有点像,不过是食欲的欲。徐时萋尽管在心里告诉自己这和自己没关系,真的没关系,但她还是忍不住忧心地想这女孩是不是要从厌食症掉头转向暴饮暴食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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