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沉闷的声音响起，声音有些沧桑，亦是带着些许柔和，令人听来十分舒心。
司若婴听到这样的疑问，没有回答，反问道：“不知阁下是？”
“呵呵。”那人压低了笑声，话语间带着些许茫然，“我是谁？从前我知道我是谁，可是引雷渡劫之后，我反而不知道自己是谁，到底为什么存活在这道界中。”
“那敢问阁下，渡劫之前，名号为何？”司若婴小心翼翼地询问。
那人轻声吐出两个字：“啸乐。”
“半神啸乐？”司若婴蹙了蹙眉，心中疑云更浓。
啸乐回答说：“道界众人抬举，是曾给过这么一个名号。听姑娘的声音，似乎很是年轻？”
司若婴道：“我今年……虚岁十七。”
“十七岁？十七岁……”啸乐喃喃念着，似乎是在沉思一些什么事情。
最后，司若婴凭借着优越的耳力，听到了啸乐唇齿间极轻的一句话：“如果她还或者，应当也十七岁了……”
司若婴虽然心知或许啸乐便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却仍然无法百分百的确定。以啸乐的身份，如果女儿走失，必然不会不去找寻，道界之中，也定然不会没有他寻找女儿的传闻。
司若婴道：“啸乐前辈，恕我冒昧，为何这周围，没有来观瞻的人？”
“你是说，来看我渡劫的人？”啸乐轻声回答说，“除了你，确实没有别人了。其实很简单，一旦道界有人引雷渡劫，道界中人便会有所感应。只不过道界已经太久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形了，所以能够感应到的人，大多都是修练一途上小有所成的天才人物。这样的人，不是世家宗门的佼佼者，就是中小家族、门派的掌舵人，他们现在，并没有空闲来查看一个或许出错了的感应。”
司若婴道：“那也不该没有一个人过来。”
“你这不是来了吗。”啸乐轻声笑了笑，走到了司若婴的身边。
司若婴看着啸乐的面庞，有些愣神。啸乐能够赢得半神的名号，足以说明其天赋和能力的优秀，他自然是早早的就能够定住容颜，所以啸乐的脸看起来也不过二三十岁的模样，看起来年岁与封卿兰相差不多。
修道之人结成金丹之后，其身体成长的速度会延缓，人的衰老速度也会变慢，直到辟谷之后，修道之人的容颜就会完全定格在辟谷成功的那一刻。如果啸乐是司若婴的父亲，那么啸乐在十六年前，最起码，在令司若婴的母亲怀孕之前，是没有成功辟谷的。
辟谷之后，便是自己断绝了自己的血脉，之后再无生育的能力。
而十六年之前，啸乐便是成功的击败了苏旻，成为了新一任的半神，那时他应该已经不止是辟谷成功的实力。
司若婴仔细盘算之后，觉得或许这一抹丹砂红影，并非是因为直系血亲成仙的缘故。
否则，就是啸乐能够在至多半年的时间内，将自己的实力，从辟谷提升到了半步成仙。这个跨度实在太过巨大，就算是司知一，当年也没有这样的成绩。
“怎么？”啸乐又是笑了笑，“看到我的脸，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司若婴如实点了点头：“看起来很年轻。”
啸乐似乎有些开心，笑着说道：“这张脸，是十七八年前的脸了，那时我才二十八岁，当然年轻了。”
司若婴有些诧异：“您今年才，四十六？”
“虚岁四十七了。”啸乐的声音又是沧桑了起来，“这四十多年，真是弹指一挥间啊。”
“您用了四十七年，便是完成了千年来道界无人完成的壮举。”司若婴刻意隐瞒了司知一和司知茗的事情，再度说道，“半神啸乐之名，果然名不虚传。”
啸乐又笑了两声，旋即问道：“丫头你呢？叫什么名字？我看你能够脚踩虚空，看起来也非同一般。”
司若婴顿了顿，回答说：“璎珞。”
“璎珞？”啸乐略为想了想，说道，“就是这段时间内盛传的，本该被焚身诛魂的司若婴化名的璎珞？”
司若婴点了点头：“是我。”
啸乐看着司若婴的反应，着实一惊，他没有想到司若婴竟然能够如此平静，随即说道：“方才是我言语间有些不妥了。”
“没事。”司若婴摇了摇头，“而且，司氏已经将我除名，司若婴这个名字，在我被除名的一颗，就应该消失了。”
“那件事我有所耳闻。”啸乐缓缓说道，“但是不知为何，看到丫头你的第一眼，我就觉得，你不是那种人。想必是司秉然冤枉了你，如果你不嫌我多管闲事，我倒是可以帮你查一查当时的事情。”
司若婴心中微动，莞尔笑道：“不劳前辈费心，这件事我已经查了个明白，我也已经见过司秉然了。”
“见过了？”
“就在刚刚，东面的那个渡劫之人，就是他。”
“原来是他。”啸乐若有所思道，“倒也不多稀奇，整个道界，如果问谁能引雷渡劫的话，除了我，最大的可能便是他了。”
“您为何不认为是柴扉、封缮前辈？”
“他们两个虽然也有足够的实力，但是牵挂太多，成仙之路完全闭锁，实力再强，也是无法迈出那一步的。”
司若婴当然明白啸乐所说的是什么意思，于是便问道：“那，前辈您是无牵无挂吗？”
啸乐有些无奈地笑道：“我能牵挂些什么？”
“妻儿？父母？”
“哈哈哈，看来啊，司氏倒是没有拿着我的事情当课来讲给学生听。”啸乐放声笑了笑，“我看你这个丫头有好感，给你讲讲也无妨，发证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司若婴点了点头，静静听着。
“我不是什么世家大族出身，父母都是青河镇出身的普通人。到了我，却在年幼时有了一桩奇遇，误食了一株仙草。仙草为我打通了全身上下的经脉，令我很早便是通了气，可以去凝结金丹。但饶是如此，我也是拖到了你这么大的时候，才凝结了金丹。由此可见，我其实是没有什么天赋的。”
司若婴道：“前辈何必妄自菲薄，前辈能够在这样的年纪便是渡劫成仙，足以说明，前辈的天赋非常人能比。前期修炼速度缓慢，也不过是因为资源不足罢了。”
“我且问你。”啸乐轻声道，“上古时期，可有那些现成的经验、资源，来供人学习修练？”
司若婴一时语塞，最后摇了摇头。
啸乐道：“上古时期资源贫乏，却仍然人才辈出，我是不能将自己结金丹的缓慢归咎到资源匮乏上的。只是单纯的天赋不够罢了。这也没什么好说的，毕竟我的父母都是普通人。”
司若婴点了点头，继续听着。
啸乐叹息了一声，说道：“我虽然天赋很差，但是运气却是十分的好，这几十年间，我吃过的仙草灵药，怕是比你见过的还多。有过的奇遇，和你看过的那些书册相差不多。正是在这些宝藏机缘的堆砌之下，我才能够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司若婴无法相信，打断了啸乐的话：“可是如果仅仅凭着宝藏机缘，就能渡劫成仙，世家宗门早就能堆出来成千上百的仙者了。”
“这一点，我也无法解释。”啸乐沉声道，“但是有一点，我却是可以告诉你，想要成仙，你所需要付出的，远远不止修炼时的各种努力。”
司若婴道：“这我……知道。”
“说起来，青河镇一劫中，我还要谢谢你。”啸乐说道，“当时我离青河镇太远，我的父母都在青河镇，如果不是你，他们或许无法活到见我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