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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夷水有神女

三月十六,晴。月儿很生气,昨晚师傅带着那那几个人做了一条大船,这么有趣的事情他们居然都不带上自己。师傅还是坏,跑过来安慰我,说是要和我一起再做一条小船。但做得时候他就在旁边吆喝,手都不带动的,月儿算是想明白了,师傅他就是骗着我练坎水诀和离火诀。哼!不过月儿还是靠自己也做了一艘小船出来,回去之后月儿就可以用它载着小姐你,还有小桃子、小栗子他们一起在莲花池里玩了。

阿城被气呼呼的小丫头缠上了,只好让小黑拿出昨晚造船还剩下的黏土,带着她又做起了泥船船,自己本来打算,让那个小丫把前几天学的坎水诀和离火诀多用上一用。那知道这个懒丫头才坚持了一刻钟,就往甲板上一趴,接着爬过来,抱住自己的大腿再也不肯施术了。阿城叹了口气,将术法将泥船定型,又把让赵无惧拉过来画上模线,接着拔出铁剑将船刻好。

小丫头见船做好,骨碌一下从甲板上爬起来,蹦蹦跳跳的拉着黑驴去试水。而阿城也终于能稍微休息一会儿,他跳上没挂帆的桅杆,找个舒服的位置躺下。两岸的石崖底部在河水的冲刷下,泛起一圈圈荡漾的水波。石缝中长着茂盛的树木,石头上裹着青苔,看起来青翠碧绿,楚生是怎么形容来着的,芙蓉出水?好像是吧!

一阵香气传来,是赵无惧在前部船舱里熬着的鱼汤,鱼自然是从水下负的鱼群里挑的。黑驴陪着小丫头嬉闹,时不时的发出一声驴叫,控制着大小船前进的方向。

渐渐的,上游的河水中,飘来了几丝弱不可闻的妖气。因为是在水中,所以被黑驴察觉到。黑驴抬头望向桅杆,阿城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黑驴这会也缠不过小丫头,讲起于盐水女神和廪君的故事来。

以前有位宋应星的文士,在他的《作咸》一篇里说,天地生五气,金木水火土,相应的也生出了酸、甜、苦、辣、咸五种味道。其余四种长期缺少哪一种都没有多大影响,唯独盐十天不吃,人就像得了重病一样无精打采,全身乏力。那位宋先生将这作为“天一生水”的佐证,并且认为从水中产生的盐是生人生气的源头。他的说法虽然和其他道经里解的不一样,但盐存在于四海之中、五服之内、甚至寂灭之乡却是不争的事实。而且盐也为万民生息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所以盐之一物因造化万民而生神灵,这些神灵又按产出不同分为:海、池、井、土、崖、砂六位。据书中所载,遥远的东方还产生了树叶盐和光明盐这些部落族神。天底下盐的产出量分为五成的话,海盐就占了四成,所以海中的盐神就是其余诸神的统领,其余共分一成的各位就成了他的附属。

“小黑你们龙族就是海里的盐神吗?”小丫头摸着黑驴的耳朵好奇的问道。

“哪能呢,龙太子怎么会管盐务这点小事,不过东海这边的盐神,我记得好像是我二哥,还是三哥的太傅来着的?”一时想不起来的小黑有点恼怒,“别打岔呀,还听不听故事了!”

“要听要听!”小丫头赶紧将嘴捂上。

夷水里的这位盐神,原本是是太行山西边,解池盐神的小女儿,成年后被他父亲托关系安置在夷水,准备过些年,找个机会将她调回沁水里。可是我们水族里面的人事变动少得很,你问为什么?千万王八万年龟,因为我们水族都是一些活得长久的家伙啊。听我老爹将,上一次有变动的时候,还是有位不长眼的龙前辈,跟着妖神共工一起撞折不周山之后。天帝秋后算起账来,抄家灭族,砍头摧魂,各地的掌管水府的官员换了好大一批。不过从那次之后就再没什么大变动了。解池之神的女儿能来夷水,还是多亏了解池盐神的妹夫升了个庐山司雨的小官,而夷水这边的那只老龟又恰好功德圆满褪壳上天。这才将这个缺落到了自家侄女的头上。

“别人家的家事,小黑你是怎么知道的啊!”小丫头又好奇的发问。

“别打岔!等我讲完你就知道了。丫头来帮我冰一下。”黑驴说了半天口干舌燥的,从耳朵摸出一个大萝卜出来递到小丫头跟前。

“小黑你怎么和师傅一样,就知道使唤人!”小丫头嘴上抱怨,但为了听故事,还是运起法诀将小黑递过来的萝卜冻成冰柱。黑驴开心的结果,张开驴嘴的咬下一口碎冰萝卜,嘎嘣脆。看着黑驴在那里细嚼慢咽的模样,小丫头在那里气的牙痒痒的,等到小丫头快跳起来的时候,黑驴才继续讲起故事来。

盐水女神来到夷水这边之后,开始几年游山玩水还挺愉快的,但是后来左等右等,也等不来太行山那边的调令,时间一久开始慢慢死心。穷极无聊,夷水巴山一带的风景也不能看上一辈子。女神于是开始帮盐阳这个地方的采盐,她先是教人们在盐池旁筑起畦垄,等到在春季开始时将池内清水引入畦垄之中,再到夏秋之交被强劲的南风一吹,畦垄一夜之间就能采到许多凝结而成的盐粒。当地的人们感念她的恩德,一起为她立起神像,世代供奉。

神女在盐阳过了很多年,终于她命中注定的劫难降临了。有一天她的变成飞虫的属下前来报告,河的上流飘来来许多土船,停靠在了河岸边。盐水女神对站在船头的那个少年一见倾心。

“接着就发生了一些你这个小丫头不适合听的故事。”黑驴打个哈哈准备给小丫头糊弄过去。

“哼,月儿才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不就是结婚生宝宝那种事么?有什么不适合听的。”小丫头不服气的嚷嚷着。

“好吧好吧!怕了你了!”黑驴啃了口萝卜继续说下去。

“此地广大,鱼盐所出,愿留共居”

“固所愿耳”

身为廪君的巴务相在盐水女神的领地留了下来,两人一起渡过了一段短暂而幸福时光。但是盐阳太小,刚刚一统部族的巴务相哪能一直呆在温柔乡里。他向自己的妻子提出要带着自己的部族前往夷城,盐水女神害怕自己的心上人一去不复返,没有答应廪君的请求。

他们晚上还是一同就寝,但是只要廪君想踏上他的土船,盐水女神就和她手下的精怪一起,变成遮天蔽日的飞虫将廪君困住。盐水女神希望自己的夫君回心转意,在盐阳和自己长相厮守。廪君闯不出盐水女神的囚笼,只得假装顺从,此后再也没流露出乘船逃离的想法,日子一久,盐水女神的紧绷的心神也渐渐松懈起来。

白虎化身的年轻廪君,哪里体会过受制于人的屈辱,而那人是自己妻子这一点,让这份屈辱又加深了几分。年轻的廪君心中杀意渐起,犹如一颗火苗,愈燃愈炽。他藏起一副从武落钟离山带出的弓箭,弓箭上附着有他先祖磐瓠的精金之气。第七天早上,盐水女神被一道刺骨的杀意惊醒,她匆忙变身为飞虫,但廪君手中那把弓上的冰冷的气息将她牢牢锁定,她的部从疯狂的涌的她的身前,持弓的手没有分毫犹疑,箭矢如流星射向盐水女神。

“不!”盐水神女声嘶力竭的吼叫并不能阻挡那箭半分,虫群魂散惊而魄齑粉。附有精金之芒的神箭威势不减,穿透了盐水女神的胸膛之后,又将她钉在了一株赤柽之上。但盐水女神是神祗,而廪君只是一只拥有半份白虎血统的人类,神女被射死,但她再也不能从赤柽上脱身。

一箭射出的廪君不敢停留,乘着土舟带着他的部从南征北战,最后在夷城带上冠冕,当上了国君。

廪君当上国君之后,又派人在那株赤柽周围修建了一座土城,还在土城的墙上刻下了无数的囚禁符文。

“那个廪君都当上国君,干嘛还要将盐水女神一直困住啊!”月儿生气的在驴背上锤了一拳,不过力道对于黑驴来说不痛不痒。

“因为他担心脱困后的女神会找他复仇,而且他没有第二只带有精金之芒的神箭,所以只能寄希望于那座带符文的土城了”黑驴啃了口萝卜,“后面的就没什么有趣的故事啦!”

“你还没说你怎么知道别人家事的呢的呢?”小丫头揪着不放了。

“有一部份是上次和老张,也就是我之前的主人,一起听到的,还有一部分是在龙宫听到的。”

“龙宫?”阿城也好奇起来。黑驴就接着说起那个不怎么有趣的故事。

神女那位庐山司雨的姑父,官位又升了一级之后,想法给侄女弄了一个掌管沁水水府的空缺。沁水虽然没有多少油水,但从此他们父女就能时时团聚也是一件好事,当神女的老父兴冲冲拿着调令来到夷水,见到的却是神魂被钉在赤柽上的女儿。

一场官司告到了上界,但神女有姑父,那位廪君也有一位了不起的先祖。名叫磐瓠的妖仙上了天界,被一位很厉害的神仙收为坐骑。官司最后的结果就是神女继续被困,廪君也是寿终正寝,魂魄化为白虎世代享受祭祀。

老张带着我去看那位神女的时候,那株赤柽已经长得好像一座小山一样大了,土城被挤垮。老张和我在山洞里找到神魂都已经不全的盐水女神,老张明着贴了几道困人的封印在箭上面,暗中我将那几道神符摆成安神聚灵的阵势。

我怕老张日后上去之后被人穿小鞋,但他说不用担心,他这次去蚕谷就是找几个朋友入伙。到时候去上了界几人抱成一团,应该没人能动他。

“小……小……小……黑!”小丫头颤抖的声音想起。

黑驴抬起头,一株参天的大树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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