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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8章 火葬

斯摩棱斯克军崩溃了!

一大群黑色的影子,如蚁群一般在已经变得猩红的冰面剧烈蠕动。

溃逃的战士丢盔弃甲,向着他们来时的村庄方向疯狂逃窜。

他们进入空荡荡的村庄,为了紧急逃离已经无暇去拿粮食。他们根本不知道未来会如何,现在只是本能的求生欲驱使着身体快速穿越村庄,向着东北方向的林地奔去。

在此之前,那些早早逃亡的农民已经一股脑地钻入林地,哪怕是挖掘雪坑也要钻进去躲藏。

现在溃逃的士兵步了他们的后尘。

而数百名战士态度极为坚决,他们在自己信得过的头目引领下,索性计划向着始终未攻破的维捷布斯克堡垒前进。

他们不是别人,领头者正是曾与瓦季姆分享烈性格瓦斯饮料的村庄青年才俊。

“瓦季姆辜负了我们的期待。他打不赢瓦良格人,趁着我们现在还有力气快走!”

“你说得对。赶紧去村子躲避!就让那些人继续和该死的罗斯人拼命,我们抓住机会走。”

这些人统一态度,又吸引起一批溃兵的跟随。

瓦季姆现在已经懒得再唾骂了。

他感觉遭遇严重的背叛,并对自己的追随者号召:“你们都看到了!并非我们奋战不利,是有的人做了叛徒,引起我们的失败。”

当他说这一席话时自己也在奔跑,健步如飞的样子可是将不少披着皮甲的亲信甩在后面。

管他敌人到底兵力如何!敌人正在溃逃!

斯普尤特坚决果断下令全力追击,向着村庄方向全速进军。

至此,在付出了一定士兵伤亡的代价,罗斯联军踏过敌我双方在冰面上的猩红尸堆,开始进入波洛茨克最大村庄。

最大村庄处在西德维纳河与波洛塔河构成的丁字路口,很多来自里加的战士对它有所了解——曾经就是这群农民划着独木舟、木筏堆在河道,向往来商船索要过路费。

斯普尤特对此了解的有限,在他的身边,一众钢剑滴血的兄弟已经勇敢地冲向房舍排布错综复杂、街巷杂乱无章的村子。

战士必须保持戒备,他们担心对于敌人打起惨烈巷战,然而真正冲入其中看到的就是空荡荡的村子。

固然还有敌人存在的身影,那些家伙就好似躲避狼群攻击的兔子,将后背留给进军的罗斯人,凡是被追上的皆被无情杀死。

而斯特坎德不经意就冰封河道上发现了一片四项极为异常的尸堆。

很多死者聚在一起,他们多赤膊身躯,身上有着明显的刺青。圆盾都出现碎裂的情况,男女战士尽是死不瞑目,他们金色的头发与梳成辫子的金色胡须,随着风微微晃动,然他们已经再也不能起身。

斯特坎德吃了一惊:“是罗斯人?”

“可能是我们的人。”有战士果断回应。

“竟是我们的人?!”

“他。”那战士走近尸堆,用脚轻轻触碰一位死者:“布拉尔德,他说他去了东方探险,想不到居然死在这里。”

“竟然是他?!”

“就是他。他断裂的牙齿不会错,即便……”说话的战士不禁眼下唾沫:“即便面部已经面目全非。”

作为里加城市的丹麦社区老大,斯特坎德当然认识一批当地有实力的战士。不过丹麦社区并非稳恒存在,远一些的地方还有维京人定居点,那些人可以迁移到里加定居下来,首选的自然是住进丹麦社区与大伙儿成兄弟,。

这里一定躺着不少认识的人,奈何尸体被残忍破坏。污辱尸体若非用作祭祀活动,唯一的解释莫过于敌人在泄愤!

他又注意到一点,敌人一定抢走了死者的武器,铁剑、手斧、匕首几乎都不翼而飞。

谁是窃贼?显然一些窃贼已经死在的这里。

“可能我们来晚了一步。”又有战士蹲下来,他检查敌我双方的被压在中间的尸体,赫然发现尸体还有余温。“他们应该是今天战死的。”

“可恶,这些斯摩棱斯克军队……”

刚刚搏杀一番的这些丹麦裔狂战士,他们的刺青沾满敌人的血。一个个累得气喘吁吁,他们默认最后追击该由堡垒守军和罗斯人去做,自己得以喘息就看到同社区的大量兄弟被杀。

“继续追,得让敌人付出代价!”斯特坎德一声令下,丹麦人也进入村庄。

不过正当他有意继续向着雪原上不断蠕动的黑色身影追杀不止之际,斯普尤特亲自拦下了这位冲动的老伙计。

站在村庄的东部,迎面的是大面积冬季抛荒的农田,它们被积雪覆盖,再远处则是森林。

斯特坎德站在这里,稍稍摘下头盔,胡须与头发随风飘逸。

“为什么不追了?你们罗斯人不追,怎么还阻止我去追击?”他问。

伯爵斯普尤特把剑戳在雪地:“战斗很顺利,也许……这是一个阴谋。”

“你太高看他们了!斯摩棱斯克士兵定然就是靠着人数优势打仗,真的遇到强大的我们只有被杀的命运。现在正是追击时刻,我要为被杀的丹麦兄弟复仇。”

“还是省省心吧。兄弟,他们逃入森林,莫非你还要如雪狐一般到处挖洞将藏匿的敌人揪出来?寒冷会杀死他们,犯不着你动手。再说,我们都不能确信敌人没有援军。骑兵呢?”

“啊?”斯特坎德稍有恍忽。

“情报不是说他们还有五百骑兵?我们才多少兄弟,现在又死了一些。比起追击,我们还是赶紧救治伤者、搬运我们的阵亡者为他们火葬。还有,尽量寻找战俘,问他们个所以然。”

“战俘……”斯特坎德依旧恶狠狠看向森林方向:“我不奢望有战俘,凡是被我的人追上的都杀掉了。说不定,那个瓦季姆也在乱军中被杀。”

“如果如此。”伯爵斯普尤特再看向这位伙计,拍拍他的肩:“杀死瓦季姆的人将被国王奖励一笔钱。当然,我倒是希望那个家伙跑掉。”

“荒谬。”

“不。那个瓦季姆速来会逃跑。他最好跑掉了再被活捉,最好由国王亲自剥了他的皮做血鹰。”

“罢了。”斯特坎德无意再聊下去,他带着里加湾来的兄弟们决意就在此村庄安营扎寨。

至于已经明确名字的、熊熊烈焰中的新波洛茨克堡垒,它已经没有灭火的可能性了!

堡垒内的主要建筑不可逆转地遭遇引燃。

维苏恩德终于能冷静下来,铁一般的身体轰然倒下。他并没有累死,就是躺在雪地上不禁蜷缩起身子剧烈咳嗽,又咳出一些血。显然之前吸进肺的那些炙热浓烟对身体的损伤着实不小。

他并没有生命危险,就是这幅身体未来一段时间休想再做剧烈运动了。

他被部下扶起来。

“大人,我们赢了。你看,这里村庄。”

“我知道。我辜负了公爵大人的期望,你们快去……快去堡垒灭火!”

如此要求实在太强人所难了,年轻的战士们互相看看,只好说明堡垒无法拯救的事实。

有好心的战士劝慰道:“本来就是夏季突击建造的木头堡垒,它没了我们明年再造!至少波洛茨克还在我们手里,未来一切都能重建。”

维苏恩德理解部下的好意,奈何关注当前的局势,情况与大家设想的出入很大。

何为波洛茨克?

它因本地村民的自称而得名,倘若波洛茨克人大规模消失,它至多就剩下一片断壁残垣与一个地名概念了。

直到作战结束,陆续冷静下来的战士们才能真切明白自己的处境。

天色已经暗澹,夕阳令冰封河道成了瑰丽的橘红,横七竖八躺在冰面上的尸体格外扎眼,死者的血已经凝结,再当战士搬运敌我双方尸体时,赫然发现他们已经极难将搅在一起的死者分开,无奈只能凿冰一并带走。

能被收殓的己方尸体尽被聚拢到村庄的毗邻冰封波洛塔河一线。

此地对岸就是熊熊燃烧的新波洛茨克堡垒,随着夜幕降临,堡垒的烈焰已经将天空烧得发红,异常天象得以在很远的地方注意!

譬如,始终未被攻破的维捷布斯克堡垒,当地驻扎的庞大罗斯军队都赫然看到了血红的地平线。那里发生了什么?!波洛茨克!村庄与保留一定遭遇了斯摩棱斯克人的攻击。

全军就在空空荡荡的村庄过夜,就在这个夜晚,从堡垒里逃出的民众,陆续带着粮食绕开燃烧堡垒回到村庄。

甚至,还有那些参与了进攻并一触即溃的武装村民,他们无处可去只好回到村子碰碰运气。

就如斯特坎德估计的那样,杀红眼的军队并未抓到战俘,一息尚存者很快死去,军事问不出个所以然。

倒是回到村子的部分民众成了战俘。

一群被强迫打仗的人直接促成了堡垒熊熊燃烧,维苏恩德恨不得下令处决他们。在听取这些人的诉苦后,斯普尤特赦免了罪责,如此终于问出了更为相识的情报。

联军的三位指挥官第一次明白了那个瓦季姆的决意——彻底毁灭波洛茨克堡垒。

可以说此人的主张最终还是实现了,然斯摩棱斯克军队无法独善其身。

敌人仅有兵三千所有,他们的确有骑兵,奈何因失败的维捷布斯克攻坚战几乎耗尽士兵体力,不不得已瓦季姆下令杀尽战马,自我毁灭掉了骑兵部队。

斯特坎德已经无意再抱怨,他知道抱怨也没用。对于丹麦人还有一个棘手问题——战死的武装商人们遗留下来的一批珍贵货物被撤离堡垒的民众带走,现在村民被要求将货物归还。

那都是凶神恶煞的瓦良格人,现在因有共同利益而并肩作战,若是昧了这些琥珀、蜜蜡,他们怕是要刀兵相向。

斯普尤特则要考虑的是,这些身份特殊的村民因与奥斯塔拉人有联姻关系,他们保护了丹麦人的宝石,现在全部拿走也不合适。

于是结果皆大欢喜。对于刚刚经历磨难的一些民众,魔幻一天后他们失去了堡垒,得到了一批珍贵宝石,靠着这些石头能够东山再起。

全军就在村庄住下,没有人在尸体中找到瓦季姆的身影。

还要再找找吗?阵亡的敌人或是衣着破破烂烂,或是在破烂皮衣上套上一件皮甲。据说那个瓦季姆穿着锁子甲,手持偷窃自罗斯的钢剑,一身行头与他人区别很大。

高贵的尸体无人发现,大家相信该死的瓦季姆真的脚底抹油跑了。

一间房舍里点燃一些柴火,斯普尤特与斯特坎德盘腿而坐在此烤火。

维苏恩德受了很重内伤,不得已堡垒守军一方派来战士比肖姆代其与援军议事。

“尽快为战死的兄弟火葬,只有如此他们的灵魂才能顺利前往瓦尔哈拉。斯特坎德,你意下如何?还有你,维苏恩德,你方死者也要烧成灰尽……”

斯普尤特作为现在地位最高者,他可以一言堂来自,考虑到彼此和气还是要天天两位同伴的态度。

“那就烧吧。”比肖姆一脸平静,还微微流露一丝严肃与哀伤。

“你们奥斯塔拉人守卫堡垒已经尽力了。现在……”斯普尤特想要说一些话,再想想可能自己说什么都有些多余。

他顿了顿气:“我简单统计了一下,所有能战斗的兄弟不足五百人。如果敌人真被我们打得崩溃,敌人真的仅有三千军队,波洛茨克的危局就解除了。”

“意味着我们可以高枕无忧?”斯特坎德摇摇头:“该死的瓦季姆破坏了一切,我的人前往罗马做生意的计划破产了。我……我就直白的说吧!”

斯特坎德豁出去了,他要代表全体里加湾丹麦社区的民众,向罗斯王国讨一个说法。

“罗斯王是伟大之人,追朔他,我们这些流落异乡的丹麦人都能发财!这就是为什么我在效忠罗斯王,而不是丹麦王!

但是,罗斯王必须确保交通线的安全!斯摩棱斯克人或者被消灭,或者向罗斯王臣服。至于那个瓦季姆,他必须去死。”

“你在质疑罗斯王?”斯普尤特第一次流露出不安的眼神。

“我不敢。我们是讲究契约。”

“那么,你就拭目以待吧。”

斯普尤特不想与这个伙计辩论,非常时刻不愿伤和气。

于是,气喘吁吁的战士们就在冰封河畔划出一片地,待到第二天早晨,大规模伐木工作开始。

联军战士庆幸于逃跑的敌人没有洗劫、破坏本村的公共粮仓,所有人可以大快朵颐煮麦子。

完全不必吝啬,麦子的主人纷纷不知所踪,满仓满谷的麦子是对胜利者的血酬。

他们特必须大吃特吃,否则会在愈发寒冷的日子里因虚弱而被冻死……

吃饱饭的人砍伐一些松树,连带着松枝在预定位置堆砌大大小小的火葬台。

死者们右眼的位置被放上一枚银币,传说奥丁献祭了自己的右眼得到了智慧,如此殡葬风俗在里加丹麦社区很普遍。

阵亡的丹麦武装商人、守卫堡垒的奥斯塔拉人、确认身份的波洛茨克村民,以及千里迢迢前来作战的萨列马岛的招安海盗。

这一刻他们已经不分你我,在烈焰中尘归尘土归土,灵魂随着扶摇直上的烟尘,去向死者信仰的彼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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