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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东巡

皇后跪在佛前。

云福, 永琏,你们在天上,要保佑弟弟。

她的长女没有名字, 但怀着的时候,皇后梦见过一片灿烂的云霞,又希望孩子有福气, 于是早早定了云福这个小名。

也只有她自己知道而已。

她的两个孩子, 已经在天上了。

上天不会这么残忍,再夺走她的永琮。(注1)

纯嫔趴在榻上痛哭失声。

方才皇上一阵风似的过来, 将门口通传的小太监一脚踢翻,直接大踏步进来。

因纯嫔这些日子不太有伴驾的机会, 夏日又热,于是她只是穿了家常半新不旧的洋红纱袍, 头也没有梳起来,不过是随意挽了一道用一对钗松松的插着。

听说皇上忽然来了, 唬的她不知如何是好, 头发也不整齐, 脸上也没有脂粉妆扮, 如何能见驾。

谁知她还没站起来,皇上便已经站到了屋里。

她只好万福请安。

皇上见她倒是闲适自在, 桌上还放着看了一半的话本子,旁边架着绣架子, 上面绣着两个胖胖的婴儿。

这幅绣样原是常见的阿哥肚兜花样,可皇上此刻哪里见得着这个!

他拂袖砸了偏殿高几上的两个瓷瓶。

吓得纯妃立刻跪地瑟瑟发抖。

“居心不良!不敬君上!嫡子的事情也是你能置喙的, 竟去皇额娘跟前嚼舌根, 想要探知嫡子之事!”

纯嫔如坠云雾, 根本不知从何辩起。

连皇上接下来又痛斥什么都茫然听不清。只听见皇上最后一句:“不许再出门!”

直到皇上发完脾气又拂袖而去, 纯嫔还呆呆的跪在地上不知所以。

直到水清慌慌张张从外头进来,扶起纯嫔,说是皇后也去太后小佛堂跪经去了,只怕是七阿哥出花出的不顺。

纯嫔不由大哭。

太后皇上皇后三个把七阿哥看的眼珠子似的,她别说没动坏心思,就是有坏心,也根本伸不进手。提这个意思也不过为了讨太后的好儿罢了,谁料到七阿哥的花出的不顺,皇上没处撒气,就拿她做了出气筒。

难道她就是活该受着的?

于是趴在床上呜呜咽咽的哭了一整夜。

嘉妃对着外头的月亮,难道是天也在帮她?

当时宫里三位主位怀孕,最后唯有她诞下皇子。

可皇上居然给她的阿哥起名为永璇。

《晋书》上说,若不能用玉,可用白璇珠,是北斗七星第二星。可见在皇上眼里,八阿哥不过是跟着七阿哥来的,次于七阿哥的人。

永璇的满月礼办的还不如贵妃的女儿,虽然说起来贵妃位份更高,可永璇却是皇子呢。皇上这般意思,不过是有了嫡子后,不太看重这个儿子罢了。甚至因为永璇跟嫡子年纪差距的极近,皇上只怕更要冷落些。

嘉妃就盼着自己的儿子聪明出色些,等到两人前后差半年上了上书房,若是能将七阿哥比下去,那大位之争,就还在后头。

她不信皇上的偏爱,能蒙住他的眼睛,将皇位交给平庸的嫡子也不肯给庶子。

毕竟本朝可不是汉人那般认死理儿。

还是立贤不以嫡长。

托生到这一家里来,怎么能不搏一把。

她向来是隐忍的住的人,这会子刚开始拱动纯嫔对皇后的不满,慢慢为将来做筹划,谁知七阿哥自己种痘却就不顺!难道她的种种布置,都还不用用上,天就会给她的儿子让路?

嘉妃双手合十:嫡子天然就不公,不过托生个好肚子,让这孩子去了也好,别的阿哥们也就在一处好好斗一斗,各凭本事吧。

不至于被一个嫡字压在头上。

紫云在旁边看着,忽然有些害怕:娘娘此刻双手合十跪在佛前到底在求什么?

她打了个冷战。到底紫云是听着神佛的名字长大的,宫里又信这个。

虽说她跟着嘉妃这许多年,手里明里暗里也有人命了,比如说那个内务府的小太监,内务府有人盯着让他‘病了’不得来圆明园,她索性也就顺水推舟,叫他病没了。

可即便手上有人命……紫云从不敢在神佛前不敬的。

七阿哥是生于佛诞日,又是真龙嫡子,若是真有大造化,娘娘此刻祈祷他早夭,会不会落下报应。

紫云紧紧咬着唇,低下头去。

嘉妃亦是垂目,娇艳的面容上,浮现出一种火烧火燎似的美艳,令人触目惊心。

九州清晏。

虽说宫里才有奉先殿,供奉着大清的各位先祖。

但圆明园为皇家园林,自然也有殿宇供着列祖列宗的画像。

皇上就跪在祖宗们跟前。

战事不利,嫡子深危。

皇上从未有过这样大的挫败感。

他看着祖父康熙爷的画像。

八岁登基,父母俱失,早期权臣当道,三藩作乱,江山风雨无歇。内宫中也是三失正妻皇后,屡屡经丧子之痛。

皇上忽然觉得有了些勇气。

皇玛法的一生,就是与天斗与命斗。

他还记得,皇玛法把他抱在膝盖上:弘历,若是将来天下都压在你一个人身上,你自然要承天下不能承的沉重。

皇上垂目。

五福堂。

张登正在拉着夏院正脸色惨白。

夏院正倒是笑眯眯的:“小张神医啊,你这是什么脸啊。”

张登唉声叹气:“夏老!”因两人都是医学世家出身,虽然夏院正这个世家是从明代才开始的,但架不住人家一直混宫廷,所以在这里更有体面些。夏院正对他如何客气称呼小友,张登还是一口一句夏老。

他怕的都打摆子:“怎么世上有这么巧的事儿?咱们刚写成折子让李公公带了去,半个时辰后,七阿哥的痘就有发出的迹象,这会子都发了一多半了,眼见得烧也睡了。刚刚七阿哥还醒过来哭了两声额娘。这,这,这,咱们岂不是欺君大罪啊。”

他们原是急的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李玉在门口拍了门,他们实在没有把握不敢瞒着,只能咬牙写了折子。

可心里也知道,一旦递出去外面只怕会风雨滔天。

皇上这会子还不知道怎么样担忧发怒呢。

夏院正摊手:“没法子了,咱们刚才说的也是实情啊。”这里头还有七八个太医,七八个乳母都一块看着呢。

到时候出去也瞒不住,只能再请罪。

张登不似夏院正久在宫廷,吓得手脚都麻了,对着天祈祷:“皇上快快派李公公再来一趟才好!也让咱们分说清楚。”

谁知道他们望穿秋水,李玉却再也没有来过。

皇上不再命人去叩门了——五福堂的门总会打开,或是他的嫡子夭折,或是平安出来。

反而继续坚持如常上朝,任由心急如焚也忍耐着不露出分毫,也再未砸过一样东西。

他从前少有大的波折,这一回也算是学了祖父跟父亲的动心忍性。

忍,有时候真是天下最难的事情。

五福堂里的太医们也急的要上吊。

不过七阿哥日益好转,他们也就欣慰起来,越发赤胆忠心的上心伺候七阿哥,也算是将功折罪。

接下来的十日,圆明园人声悄悄,竟仿佛以前皇上没来的时候一样。

各宫都闭门锁户,望眼欲穿。

不管是盼着七阿哥好的,还是不好的,都要个结果。

五福堂四面都是水路,只有一艘小舟停在那里,岸边有一处修着桥,正是与九州清晏最近的岸。

此时这里蹲着三位太监:皇上处的小福子,太后娘娘处的荣寿,和皇后宫里的豇豆。

没错皇后宫里的宫女是水果,太监是蔬菜。

豇豆忽然跳了起来:“来船了!”

剩下两个本来都无精打采的蹲在树荫底下,毕竟主子担忧就是奴才的担忧,所以他们日日被派到这里守船,三班倒的都得有人在这里。

此时一听说船来了,立刻都像被点着尾巴的猴子一样跳起来。

然后急的团团转——若是个不好的消息,回去汇报的人能保住命都是万幸。

其中又以豇豆最为担忧,他是长春宫的人,嫡子在不在的长春宫差的可远了。

等能看清船上小太监身形的时候,就见那小太监手舞足蹈:“大喜,七阿哥平安出过花了!”

豇豆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

小福子转身就要往九州清晏跑。还是荣寿一把拉住:“等人上岸了再确认一遍,或者还有折子什么的呢。若是你报错了或者漏报了,这个脑子肯定就没了。”

慌得小福子连忙给对方作揖。

荣寿想,御前还有这种傻子呢,于是给了他后脑勺一巴掌。

果然船上的小太监一跳上岸就从怀里掏出四五个信封:“这是给皇上、皇后、太后娘娘保平安的信,这两封更详细些的也是呈给皇上御览的,七阿哥一切平安。”

他话音刚落,手上的信就被三个人抢完了,然后就见三个人如同三支离弦的箭一样就窜了出去。就算是四十多岁的荣寿也跑的飞快。

那船上下来的小太监目瞪口呆:“哎,哎这就都走了,成吧,我自己去船坞那里叫船接人。”

皇上早预备下了一条雕着四爪龙漆成大红色的船接儿子。

此时这小太监就是来叫船的。

船夫们这些日子也是求神拜佛的生怕要接的是噩耗,如今听说是喜讯,‘嗖嗖’地就动起来,麻利儿地干活去了。

皇后与太后一并跪经三日后,太后见皇后几乎不吃不喝的只是念佛,反而不忍起来,且两人相对也是伤感,于是只让皇后回自己宫中去祷告。

此时婆媳两人在两处,几乎同时接到汇报,异地而处,却不约而同落泪。

皇上先去祖宗的画像跟前汇报了此事,然后出来就直接扔给来报信的小福子一只摆在多宝阁上的金蟾蜍。

蟾蜍背上还镶着漂亮的翡翠珠,眼睛也是用红宝石雕的。

李玉都觉得是好东西。

别说,这小福子还真挺有福气。

此时李玉也是笑容满面,嫡子平安,皇上开了脸,整个世界都明亮了。

此时太后和皇后却不约而同的来到了五福堂的岸边,准备接儿子。

见着红船停下,乳母抱下来的七阿哥,两人眼中都又含了泪。

太后立刻接过来:“哀家的乖孙脸都瘦了一圈。”七阿哥睡的很足,揉揉眼睛,找完祖母找娘。

皇后紧紧抱着他的小身子,几乎说不出话来。

嫡子平安,皇上立刻就有了心思策划大动作。

“虽然朕想饱览江南风光,但到底时间太久,还是东巡更便宜些,也好带着孩子们祭孔庙,登泰山。况且七阿哥种痘之事平安,皇额娘和皇后也上泰山拜碧霞元君。”

又嘱咐高静姝:“你也要跟着好生拜一拜,等明年回来,咱们的女儿也要种痘了。”

把高静姝吓得脸色发白。

皇上看着也不忍得,只好硬起心肠道:“虽说女儿家不似男孩常出去跑动,但还是种痘了才保险,你要知道小孩子好些,要是大人得了天花再没有幸免的道理。况且你也见了,宫中中痘只有十分之一的危险。”

百分之十一点也不少了!

高静姝忽然想起从前跟病人谈手术,每个人都不可避免的会问到手术成功率都多少。

大夫这里都有一套官话,是不能直接说成功率的,要这样告诉病人:这种东西不看概率,哪怕是万分之一的概率呢,落在个人身上就是百分之百。好或者不好两个结果。所以不要问概率了,我们一定尽力,让你成为好的那百分之百。

如今到了自己女儿身上,高静姝就苦笑。

确实准备打点精神,去好好拜一拜泰山老奶奶和碧霞元君。

乾隆十二月三月二日,钦天监算着,大吉大利,适合出巡。

高静姝抱着已经一岁的女儿一起坐在窗边看风景。

和顾已经会往外蹦短的词句了,在她身上也坐不住,跳来跳去:“额娘,额娘。”

高静姝就嗯嗯的附和她,然后笑道:“咱们要去济南了,和顾高不高兴。”

紫藤和木槿在旁笑道:“娘娘是不是惦记着见一见真的趵突泉?奴婢们连胡琴都给娘娘带好啦。”这是又提起贵妃从前醉酒,跑到仿趵突泉的别有洞天拉二胡的笑话。

高静姝抱着和顾不说话,两个人也就对视一笑,一个去给火盆里添炭火,一个出去端点心。

出门在外带不了那么多人,除了太后皇上皇后是带足了人手伺候的,哪怕是高静姝也就带了柯姑姑、紫藤和木槿三个,然后还有公主的两个乳母。其余嫔位以上可以带两个人,这次嫔位以下的也没机会跟着出来。

每日船停靠岸,都会有当地官员派自家的下人上来行洒扫之事。

正巧妃嫔们就这个时候往皇后处请安。

“虽是初春,因在水上也有些寒意呢。”紫藤拨着地上罩着紫铜熏炉的小炭盆,笑道:“娘娘自打生了公主后,月子中调养的好,手足冰冷的症候倒是比前几年好了好些,否则这个时候,娘娘还要抱着手炉呢。”

“哥哥,哥哥。”和顾又叫起来。

高静姝饶有兴致问道:“哪个哥哥呀?”

和顾拍着手:“酥哥哥。”

高静姝忍不住笑道:“不知道还以为你添了个什么‘苏哥哥’呢。”和顾口中说的,其实是昨日跟她分享一块奶酥糕的永琮。

永琮近两岁了,从上个月起每日有两块的点心份例。

小孩子都爱吃甜的,永琮珍惜的不得了。

昨日的点心不但是香酥松脆的千层酥高,上面还抹了一层添了蜂蜜的奶霜。永琮只晌午吃了一块,就珍惜的让乳母收着另一块。到了傍晚停船补给淡水和新鲜菜蔬时,高静姝也带了和顾去太后的船上。

太后正逗着永琮玩呢,故意道:“点心怎么不请妹妹吃。”

永琮就让乳母拿出来跟妹妹分享,两个人一人一小口,意犹未尽的吃了这块点心。

太后和皇后在旁边看着笑得不得了,太后道:“若不是知道是天家皇子公主,简直怪可怜见儿的。两个人眼巴巴的分一块点心,怕不是外头吃不上饭的穷门小户。”

和顾刚满周岁,高静姝是不肯给她多吃糖饼点心的,所以她偶尔吃了一次,就念念不忘。

紫藤还表扬她呢:“我们公主真是聪明!吃一次就记住啦。”

高静姝就笑:“她是长了个吃心眼。所以抓周的时候,抓住一块翡翠白菜不放。”

东巡前的二月十三日,是和顾的周岁宴。

之前和嘉公主和八阿哥永璇都已经办过了满月宴,三个孩子两个月内办抓周就显出了皇上的态度来。

和嘉公主不必说,受纯嫔之前出主意的连累,皇上未必能做到爱屋及乌,但绝对能做到迁怒。

所以和嘉公主的满月宴办的就有些平淡,一应都是内务府置办的。

当年六阿哥永瑢的洗三儿还好说是皇上要往圆明园去,纯嫔不得不在宫里坐月子,所以内务府一力操办。可如今,都在宫里,皇上竟也不肯露面,太后皇后倒是到了,虽也丰丰富富办完了,但纯嫔总觉得心里苦涩的得很。

八阿哥永璇的周岁礼倒是热闹些,但还是比不上和顾公主的。

皇上率领诸阿哥及王公大臣们一并去祭孔圣人。

二阿哥近两周岁,在这里算就是三岁的年纪,此时虽然还走不久,但已然能稳稳的走上一小段路。皇上欢喜的在诸人跟前牵着自己嫡子的小手走路,旁的皇子就只能跟在后头走。

倒是八阿哥还是乳母抱着。

山东的行宫建在济南,曲阜并没有行宫,所以当地官员就自发的早早腾出房舍,由宫里的侍卫宫人早早过来打扫了,让皇上住下。

因皇上此次还带了亲娘和妻子,并一种爱妾,所以整个曲阜东面的官宦人家的宅子都被征用。

大家感恩戴德备怀激动的把房子让给皇上一家子。同时曲阜封城,已经数日内不许人进出了。连必须京城的菜贩等人,暂且都由当地公务人员代办,所以的衙门捕快们暂时都干起了副业。

皇上所用之物,一应仍是宫里安排。

和亲王如今领着内务府的差事,与傅恒搭班,安排皇上东巡的一应事物。

因房舍窄小,住在最大一座宅子里的只有太后、皇上、皇后又带上了贵妃。

除七阿哥外其余阿哥则住在离皇帝最近的一处官院,随时准备被皇阿玛宣了去或办差或考较。

今日七阿哥被皇上带走,自然有伶俐嘴甜的小太监跑回来回皇后娘娘,说的绘声绘色的:“七阿哥极为稳重聪慧,并没有要乳母抱着,是皇上亲自牵着七阿哥。到了给孔圣人敬香的时候,七阿哥更是似模似样,皇上亲口夸赞七阿哥聪颖殊异。”

皇后如常赏了,见小太监喜滋滋的走了,才转头对旁边的贵妃说:“两岁的孩子会走路,皇上也要夸,真是将永琮至于兄弟们之上,也是至于炭火之上了。”

高静姝笑道:“娘娘还不知道吗,无论皇上夸不夸都是一样的。这次只是难得当着诸臣子的面,自然要说的。况且七阿哥确实很聪明啊。”

皇后莞尔:“这话只好等永琮明年开蒙再说了。”

说完忽然凝神道:“你近来见过八阿哥吗?”

高静姝摇头:除了五阿哥和七阿哥,别的皇子除非年节下她都不曾见过。

皇后罕见犹豫了一下,才道:“本宫虽是嫡母,可到底对旁的阿哥还是不好多沾手。只是隐约知道些。”

“孩子多半是从九、十个月就可以开始可以站起来试着走路,一岁多应当可以扶着东西走稳了。虽说咱们皇家的孩子,行动就要人抱着,生怕磕到一点半点。所以比寻常人家走的晚一些,可也不该这会子还一点走不了。”

高静姝一惊:“八阿哥走不了吗?我以为是生怕他年纪小哭闹起来搅了祭礼,所以才叫乳母抱着哄着呢。”

皇后略微垂目:“罢了,有的孩子走的晚也是有的。嘉妃那边一点动静没有,不曾禀明皇上求医问药的,本宫开口,道像是见不得八阿哥好似的。”

高静姝知道,皇后不是那种无的放矢的人,她既然说出此事,八阿哥多半真的有问题。

她不免微微恻然。

可她对乾隆这一朝的了解,还真多半都集中在她出名的后宫上,看的都是大家掐架的帖子:关于乾隆的真爱到底是谁,或者说在乾隆心里女人的排行榜。

别的朝廷大事,或者这些阿哥们的将来,她实在不甚了解。

外头传来和敬公主明快的笑声。

和婉的亲事一定下来,也在京中后,和敬整个人仿佛卸下了一个最沉重的包袱,况且她跟色布腾巴勒珠尔也不算全然无情盲婚哑嫁,所以真是事事顺遂。

只是皇上疼爱这个嫡长女,在漫长的十几年中,他膝下唯有此一女,自然与别人不同。

所以早说定了,要再留女儿两三年,到了十七八再出嫁。

帘子一动,只见和敬公主亲手抱了和顾进来,和顾手里还拿着一支杏花。

“是墙头上伸过来的呢。”和敬笑道:“皇额娘和贵娘娘还记不记得,昨日山东巡抚的夫人来请安说的典故,说是这边的民俗”

女子偷折人家花枝,谓将来可得佳婿,曰窃花。

“妹妹折了旁边院落里伸过来的花,就是将来要得贵婿了。”

和敬公主是个洒落的心性,高静姝之前拿色布腾巴勒珠尔跟她开了几次玩笑,这会子她就拿和顾来打趣高静姝:“贵娘娘将来要得到一位乘龙快婿了。”

却见贵妃一点儿也不觉得是打趣,只道阿弥陀佛:“这才好呢。”

满屋子人都笑起来。

嘉妃与娴妃共住一宅。

娴妃因要料理些事务,常有小太监跑了来回话,所以住了前院,嘉妃住了后院。

此时后院一片寂静。

正屋正是一点子呼吸声都听不到。

紫云屏住呼吸,看着主子落泪。

阿哥们三岁开蒙前,皇上管束的松一下,但凡是生母去求了,皇上多半是许生母见一见的,何况嘉妃也算颇得圣意。

从去年过年前,主子就发现了,八阿哥似乎不良于行。起初还能说,有的孩子学走路晚,八阿哥就是个慢性子的孩子。可等过了年,满了周岁,嘉妃才不得不承认:八阿哥的一条腿似乎没有力气,站起来也不能迈步,只靠另一条腿撑着,孩子自然不敢走路。

浓黑的绝望几乎要吞没她。

可她不敢跟皇上开口:宫中规矩,若有人生下残缺的阿哥,皇上以后就不会允许她生育了。否则若再是残缺,岂不是打了皇室的脸面。虽说八阿哥不是面上的残缺,但随着他一天天长大,不良于行是瞒不住的。

圣祖爷庶妃戴佳氏所出的的七阿哥就是天生残疾,虽然后来被封为多罗淳郡王,但终生也只能敬谨小心,安分守己,其母也是为此终身只有这一个儿子,一路都是庶妃,最后才勉强封了妃位。

而淳郡王倒是有七八个儿子,因他不出色,两代皇帝也都没有重用其儿孙的意思,如今除了世子承袭了爵位外,其余都是封个封国、封恩将军,在京中闲散度日罢了,这可是爱新觉罗根正苗红的子孙,才不过三代,就落寞成这样,嘉妃想一想,自己的儿子和孙子将来要过这样的日子,就心如刀绞一般。

偏生在外头还不能露出来。

只是几次三番催逼着赵太医替永璇诊治。

可这是娘胎里带出来的病,赵太医是好大夫,又不是挂名的神仙,实在是没法了。

这次东巡,嘉妃也就绝望了。

但在外人跟前又不敢露出来,陪着皇上的时候还要说笑如常,十分煎熬。

此时嘉妃正拿了剪刀修剪一株花。

说是修剪,不如说是狂剪。

一盆上好的山茶,好容易开的碗口大小的花,被她剪得七零八落,直到连绿叶都不留,给人家剪成了秃头才罢休。

紫云在旁边看的心惊胆战也不敢劝说。

半晌嘉妃才回头问道:“事情办好了吗?”

紫云一个哆嗦:“办好了,娘娘,这回阿哥身边带的两个乳母,一个是咱们的人,一个是内务府的人。”

嘉妃随手扔掉剪刀,然后又让太监们把这盆花悄悄从后门抬走扔了,别让人看着。

她拍拍手,坐在榻上,娇艳的脸上一片阴沉:“既如此,等圣驾到了济南行宫,就办吧。”

“这几日不好去打扰皇上的。”

果然皇上祭拜完孔圣人,心情极好,于是只在曲阜停留了两天,就马不停蹄的赶往泰山。

五岳之首,泰山之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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