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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九章 专政

东方的太阳,忽然向东南开始移动。整个朝堂的光芒,开始慢慢攀爬出来。金碧辉煌的雕梁画栋,甚至还有反射的微光,照亮整个数层楼高的宫室!

人们实在想象不到权力的乐趣,因为没有权力的生活,限制了所有人的想象力。如果给一个普通人突然无比强大的权力,恐怕他也只会在第一时间想到那些女子。

宇文护想象的到,因为此时的他站在大殿上层,默默地看着一众大臣向自己跪拜。宇文氏的理想,其实很简单,也最难实现。

他横跨一步,将皇帝元廓的手臂握在手中,逼迫道:“陛下,还请陛下宣布大冢宰的后继之人!”

元廓不敢抬头看他的脸色,只是偶尔用余光瞥了一眼,方才哆嗦着,将手中的印玺盖在早已经写好的诏书之上。

于谨跪拜完后,坐在那里,装作若无其事一样,只是向前看着。独孤信气的几乎坐不住,而赵贵则有些难堪。他始终觉得自己功劳不在其之下,方才他坐着最后一个起身的时候,也是用行动表示自己并不支持这种事情,这种胁迫。

但是他的举动,群臣都不放在眼里,其实变相来看,就是说他的威信,不足以震慑朝堂各党,甚至比不上于谨这一跪拜!

宇文护这时候念道:“诏曰(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是朱元璋独创的,前人没这么自恋):大冢宰宇文泰,起于关西而平天下与晦乱,以整肃世道为己任。而今天下大势,仍未尽于一统,朕心实恸。

特赐爵其子宇文觉安定公,又因其好周礼,善于王佐,故当效法周时旧事,以岐山封以为地,特命为周公,统御天下百族,一定百官!”

……

赵贵下值的时候,有些颓唐。而独孤信则忿忿,似乎对这件事情,气恼得实在太过。无论资历如何,六柱国与六官都是同一时代的同朝之臣。无论起兵于六镇乱时,还是平定尔朱荣等人,他们都是立下了赫赫战功的。

他于谨纵然平定了江陵,灭了两朝的王气,那又如何?最后不还是应该坐下来,凭心而论?

独孤信再次闯进赵贵的家里,当晚在赵贵家里,再没出去过。

“太保,咱们不能坐以待毙。如此一来,甘屈居于人下,如何能成大事?”独孤信知道赵贵的心里,其实更不平衡,“今日之事,实在太过被动了。若是今日我先发制人,将这个提议推掉,不就没有这些事了?”

赵贵叹了口气,说道:“如愿快坐,你我今晚且慢慢言说,不必着急。先失一步并非满盘皆输,咱们还是有很大的胜算的。”

独孤信这时候深吸一口气,而后坐在卧榻之上,他的褐色头发,甚至还有一丝丝的卷。并不属于中华人的眼睛,透着些许褐色的光芒。独孤信曾经非常镇定自若,如今却实在难有进退的仪容。

赵贵仔细谋划道:“我今日为何不开口,原因有二:其一是:宇文黑獭特意在北巡的时候带上宇文护,其实就已经很明显了。你我都是知道的,

这种情况下,只要搬走一人,其他人也没法说什么。因为说到底,还是宇文氏的内部事情。

其二是:于谨今日的想法非常的简单,也非常的明显,他让咱们非常的被动,但是也并非完全失去了希望。那宇文觉乃宇文黑獭的第三个儿子,如今虽然年少,但是血气方刚,正是渴望权力的时候,咱们可以利用他这种想法,后发制人!”

独孤信看了看左右,贴近道:“难不成,咱们……”

赵贵点头顿首:“不错,就是要杀他宇文护和于谨!今日一见,可见一斑矣。只是这朝堂上的政事……焉能出于一个黄口孺子之手?”

独孤信点头道:“不错,我也正有此意。只是……该如何谋划此中利害?”

赵贵将烛火的灯芯儿挑了几下,明晃晃的灯火暗了一下,而后又明亮了起来。几个仆人敲门,将一盘盘瓜果和美酒端进来。那西域才能见到的哈密瓜,还有窖藏三十几年的白酒,看起来非常的清澈,不见一般酒水的浑浊(粮食酒本就浑浊)。

赵贵说道:“周公如今方才继位,定然不会有什么想法。但是长此以往,以他的想法和本事,定然不甘屈居于人下。那时候,就是你我动手的时候!”

独孤信思揣这次是否稳妥,并非没有后顾之忧,因为这次斗争,无关胡汉。因为宇文氏拉扯的是于谨,而他独孤信拉扯的,却是赵贵,甚至侯莫陈崇,也有可能参与进来。不过侯莫陈崇的态度,如今非常的暧昧,很难说清他究竟在隐忍什么。

“他日朝堂之上,宇文护会逼迫元廓退位的,这是他的第一步。”赵贵将酒杯拿起来,一饮而尽。“咱们再不调度人手,恐怕长此以往,很难再有翻盘的机会。”

独孤信说道:“咱们得找几个值得信赖,且不会被轻易怀疑的世家子弟,来做这件事情。我倾向于鲜卑的世族,不知公如何看待?”

赵贵心里冷笑不已,汉姓世家和鲜卑世家的意义不同,这个时候,用鲜卑世家,就是在将整个王朝撕裂。现在天下世家都希望能一统江山,这时候魏周交界之际忽然崩塌,怎么完成世家期许?

赵贵说道:“不行,得用汉姓世族。一旦有变,他们会投鼠忌器,不敢痛下杀手。咱们现在得小心谨慎,因为不止咱们对权力有最强的欲望……”

……

宇文护谢过于谨,于谨却不苟言笑地提醒他:“你不要以为如此就已经完成了自己的想法,很多事情都不会就此罢休。”

宇文护拜谢,他自己也清楚,六柱国之间的矛盾,因为宇文泰的死去而彻底暴露。现在,他一个小辈忽然成了当朝第一冢宰,众心不服,也是理所当然的。

不过他已经有了一定的想法,欲要安稳如今的天下,需要做的事情很多。首当其冲的,便是要将整个朝堂,变成宇文氏的家天下。

关内的风吹得很讲求循环,也不知怎么上天怎么想的,为何到了关内,一切都与函谷关以外的事情截然相反。

关内的雨水去年还是绵延几个月的雨,现在却忽然干旱起来,只是空气中的潮湿,还提醒着人们,山雨欲来风满楼。

草原上今年居然风调雨顺,整个沃野镇竟然被开辟出了十几个河道,重新并列于黄河的大平原,似乎又活了过来,一改当年反常的涝旱反常(该旱时涝,该涝时旱)。

倚着栏杆,忽然想起叔父说的,想见见赵子陵的那些话,他觉得,有些正确。不过他和宇文泰一样,根本没有时间,也抽调不出任何人手,去面对一个即将崛起的新秀。

……

元廓清晨起来,特意将自己的卧榻弄整齐,然后仔仔细细地看了周围的环境,几十年来,他没有一次这么上心过他从小到大朝夕相处的宫室。这次,任何一个角落和瞬间,他都没落下。

这时宫里的老宦官悄悄递给他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些元欣说的话,他的脑子一片空白,看着纸上的字迹,却怎么也不懂究竟写了什么。

外面的宫女在催促他上朝,情急之下,他将整个纸条一下塞进嘴里。而后摸了摸仍旧温热的被窝,起身整理了衣着,坦然地走了出去。

宇文护如同宇文泰一样,坐在上首,听完了清晨不变的例会,而后坐在那里,等着最后的审判。宇文护果然对他有想法,朝会一共不到半个时辰,他发现宇文护竟然看了他五次。

等长安令最后一个有关治安的事情说完,宇文护站起来,将宇文觉的手拉起来,走到元廓的身边说道:“陛下,如今元魏气数已尽,天下大势终究还是抵不住这最后一步。请――陛下,退位让贤!”

这时群臣也都站起来,拱手作揖道:“请陛下退位让贤!”

元廓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双腿因为激动而晃悠得十分厉害。他并未犹豫,也未多言,当即在纸上写下几个字,而后用印玺盖在上面说道:“朕今不德,四海离散。祖宗的基业,我已经丢失的十有八九。如今再称皇帝,恐怕颜面无存。安定公之子、周公宇文觉,其父为我江山社稷披肝沥胆,力挽狂澜。朕实在感激不尽,特将皇位……禅让于有德之人!”

宇文觉觉得自己意气风发,却又觉得元廓离开时候的背影有些萧瑟。他看了看宇文护抓着他胳膊的手,这里头有很多的想法。

元廓没让任何人搀扶,他忽然想大醉一场,一醉解千愁。皇宫的生活,如同东汉末年的汉献帝,最终,他还是被曹丕逼迫,彻底解决了。这一天来的,其实真的太快了。

退朝的时候,宇文护接到一封信,他就站在宫廷之中,将信件拆开。看了内容以后,他哈哈一笑,照顾宫里专门儿照顾元廓的宦官,让他将这封信,递给元廓看。

元廓接过信来的时候,眼泪忽然就崩了出来,他彻底崩溃了。

信中言:元欣于下值之后,听闻宇文护逼宫,让皇帝退位让贤,他羞愤难当,自以为两朝老臣,却不能留住最后一个血脉,在砍了自己的一家老小后,上吊自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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