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第一个。
啪。第二个。
啪。第三个……
听着背后林梦语忍不住的笑声，罗修有点恼火地回头，结果，就被迎面飞来的第四个纸团正打在脑门上。
他捡起拆开一看，还是和前三个一样，写着几乎没有变化的一句话：“让我给你补课！”
而用“几乎”来修饰的原因，是每次句子最后的感叹号会非常稳定地递增一个。
幸好不是等比数列。
他无奈地撕了个纸条，写上回复，团起来，垂手一弹，纸蛋儿准确无误地从课桌下平平飞进了铃音的裙子里——从裙子的长度上，真是很好辨认班上女生的祖籍，这种绝不过膝的，基本都是东瀛列岛来客。
老师视若无睹，继续在讲台上安定地上课。
毕竟，在这个时代，学习已经不再是需要鞭策催促的“工作”。
15岁到40岁人口占据九成以上的年轻社会，技术飞速发展充满各种新岗位急缺人力满足，外部存在恐怖大王、变异者与狂兽造成绝望的压力，懒散或者愚钝的人，最晚在进阶组的课程中就已经淘汰干净，分流到社会各行各业去，能在毕业组上课并想要取得好成绩的，大致上都相当于过去一流大学里的优等生。
学生专注于吸收知识，老师全力来指引大家探索，只要不影响他人，在班里随便怎么折腾，也不会被罚站或被叫去办公室。
这里在上课铃响后，其实就是另一个战场。
罗修本来就跟傻子听天书一样没事干，而铃音十五岁就已经是D级研究员，他们俩就算互相丢上整整一节课纸团，只要没有别的学生抗议，就没什么关系。
铃音终于得到回复，兴高采烈从裙子里摸出来，打开一看，上面写着：“你能给我好好补习吗？”
“为什么不能！”她急匆匆写好，嗖——啪，丢到罗修的耳朵上。
罗修笑着写好回复，照旧垂手一弹，直线钻进铃音的大腿之间，“在我的房间和我独处，你能专心教课吗？我可是十四岁就开始看你的家乡特产电影了哦，家庭女教师系列是什么发展你不清楚？”
“我又没看过我怎么知道！”这句话被斜杠划掉，后面又比较诚实地写道，“这样我就更不同意藤魔去给你补习，她要是用藤蔓把你缠起来做很羞耻的事情怎么办！”
“是滕墨不是藤魔啊，你到底怎么考过的专业八级？”
“随便考考就过了，我在亚东区生活七八年了。我不管，我要给你补课，最多，我和她一起给你补，你们单独绝对不行。ダメダメダメ……”
显然还是自家母语写得顺手，纸条最后的空白处写满了片假名单词，大概是她家乡话里“不行”的意思。
看见这鸟爪子一样的字儿罗修就烦躁，他把纸条一揉扔进抽屉，懒得再回。
可完全不用重新学习这些知识的铃音本就百无聊赖，于是，又开始写一个纸团丢一个，写一个纸团丢一个……
罗修板着脸扭头瞪了她一眼，她板起脸瞪了回来，附赠纸团一个。
他无奈地扭回身，干脆撕下一张纸，画了个同心圆靶子，扯了一条透明胶，粘在了自己脑袋上，传达的信息很明确——来，冲这儿丢吧。
包括林梦语在内，后排的几个女生低声笑了起来，但很快就把注意力转回到讲台上。毕竟以现在老师讲课的速度和难度，她们可不敢分心太久，否则下午就要去图书馆自己补课。
铃声响后，罗修不得不又进行了一次课间谈判，这回涉及的内容不太想让同学听到，干脆拽着铃音去了教学楼外。
“铃音，基地都说了是让我来学习交朋友的，你把我课余时间都占住，我要怎么完成任务啊。”
“学习交朋友又不等于学习交女朋友，正常交际不需要单独相处吧？”铃音很不满地说，“而且，我刚认识你的时候你和我在一起就总是额外找一个人陪着，凭什么……凭什么到了这里就不一样了？小修，你不公平。”
倒不是罗修不想让铃音在旁，而是他觉得，如果铃音在，那么学习必然会大受影响，他的补习课，肯定要变成两个女生的角斗场……呃，说起来，他为什么非要跟上课程进度？
“对啊，我又不考研究员……”他挠了挠头，哈哈笑了起来，“不行不行，我太入戏了，我这个学生是假的啊。我干嘛要补课？算了算了，铃音，当我没说过，我过后去找滕墨道歉，就说我有别的安排，不补习了。”
铃音一本正经地提醒说：“可这样的话，你不觉得在班上会太过特立独行吗？过于显眼的话，对你其实很不利吧？”
“为什么？”他挑了挑眉，微笑道，“在基地的时候我就是特别的一个，凭什么到学院就要跟别人一样？毕业组连阶段测验都没有，月考什么根本无所谓的，对我来说完全是天堂啊。好，就这么定了，我明天准备把掌机带到班上上课时候玩。”
铃音皱了皱眉，但跟着想到了什么，颇为得意地偷偷一笑，说：“那你是不是换到最后一排比较好，你看你那个座位贴墙阴凉之前都没人选，坐久了要得关节炎呢，而且，在那么前的位置玩游戏机，就算老师不说什么，你周围的同学也会咒骂任天堂的。”
“嗯，虽然我知道你是不想让我跟林梦语挨着，但我也觉得在前排不好。”他这就往教室走去，行动力惊人，“OK，我这就去换座位。”
铃音激动地握紧了小拳头，在小腹旁边高兴地夹了一下，一溜小跑追过去，“小修小修，我来帮你收拾书包。”
“一共没几本书，我自己来就好。”知道越这么说她肯定越积极，他走到自己座位边，就干脆地让出了位置。
铃音果然高高兴兴坐下帮他收拾起了桌子，如果屁股后面有尾巴，这会儿肯定在乐呵呵地翘起来摇啊摇。
林梦语有点惊讶地抬头问：“罗修，你要换座位啊？”
“嗯，听不懂，换到后面睡觉去。不准备考研究员了。”他随口回答，“帮我跟滕墨说声不好意思，我还是不补课了。反正我的志愿也不是做研究。”
“小修，你要坐哪一个座位？”铃音抱起书包，喜滋滋地问。班里六十套桌椅，空位子很多。
“就那个，后门边的。”他接过书包，自己拎着往那边走去。
果然不出所料，铃音的表情立刻变得有些僵硬。
坐在那个座位前面的，是她昨天才结交的东瀛老乡好朋友，班上第一可爱第一亲切的女生，莲见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