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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六章 崔骧

想着,刘盛便赶紧擦拭身子,待出了浴桶,浑身湿透的刘盛随意拿起拓跋清怜用过的帛巾将身上擦干,但他那如女人一般的长发也湿了,这就不怎么好弄了。

将发簪摘下,头发披散开来,他小心的将头发拧干,来回擦拭,待其不再湿漉漉的,刘盛才将其再次束好,插上发簪。

穿上衣物、拿起人参,刘盛顿感一阵清爽,但却有些口渴,想了想,他出皇宫肯定也少不了运动,这么口渴着不是个事,会有影响,想着,他又将飞索扔到梁上去,再一次爬上大梁,小心往拓跋清怜的房间而去,他知道,这公主的房间一定有水,待那公主睡下,他就下去喝点。

看来,今天,他是和这位公主杠上了......

漠南草原,夜色星空下的柔然可汗王庭一片灯火通明,这是一场欢庆,欢庆吴提王子的归来。

郁久闾吴提和于陟斤陪在郁久闾大檀的左右,此时的郁久闾大檀很高兴,他是部落首领,他的妻子是另外一个部落首领的女儿,所以,为了大局,他的妻子只有这一位,但他可不是死脑筋,他账房内的侍女每一个都遭了他的毒手,即便如此,他也不敢让侍女为他生子,哪怕是有孕了,也是将其婚配他人,或是杀掉,也就是说,他名义上的儿子只有一个,那就是吴提王子,但却有几个女儿。

见唯一能顺位的儿子回返,郁久闾大檀能不高兴吗?要不然,他死后,这柔然的可汗将会被宗族内的其他人继承,而最有希望的人,就是他右边的于陟斤,这么看来,这于陟斤应该心有他想,也应受到郁久闾大檀的猜忌。

但事实上并非如此,于陟斤深知自身的危险性,从不做出逾越之事,虽然他确实有想法,但他不能去做,也不能去杀了吴提,因为他知道,如果他杀了吴提,郁久闾大檀也一定会杀了他,并在某天,出现一个私生子。

所以,于陟斤很耐心,他在等,等郁久闾大檀死去的那一天。杀郁久闾大檀他是不敢的,郁久闾大檀能被共举可汗,是因为他深受诸部爱戴,如果郁久闾大檀无缘无故死去,柔然将会大乱,这不是他想要的。

与父子间的笑谈不同,于陟斤是很郁闷的,吴提这个人是很聪明的一个人,郁久闾大檀的几个私生子他都知道,没一个比得上吴提的,如果他对付郁久闾大檀的私生子,是比吴提要轻松多的,但奈何啊。

于陟斤往嘴里狠狠灌了口酒,他强作欢笑,对吴提举起酒袋:“吴提王子归来,阿干甚兴,共饮!”

正和郁久闾大檀笑谈的吴提见于陟斤对他伸出酒袋,微微一笑,也举起酒袋,对其示意一番便一饮而下。

见二人如此,郁久闾大檀哈哈一笑,对于陟斤说道:“于陟斤啊,我儿方才之言,那独孤盛不在中道,这可是我等的大好时机啊!”

听其言,于陟斤轻笑一声,对郁久闾大檀说道:“可汗,即便独孤盛不在中道,我等也不应再往中道而去。”

郁久闾大檀惊异一声,问道:“哦?何出此言?”

于陟斤回道:“可汗,听吴提王子之言,这独孤盛乃仙人弟子,得其仙术甚多,这中道乃他根基之所,若其回返见中道之景,说不得一怒之下对我等报复,不若,趁其不在,南下盛乐,盛乐之财,可非区区中道能相与的,并且,我部潜入魏国的侯人曾言,长城外的魏民已做秋收之举,此时不下,更待何时?”

“嘶~”

郁久闾大檀深吸一口气,身子前倾,右手摸着下巴的大胡子,想了想,于陟斤说的倒也在理,不禁点了点头,还不待他说话,一旁的吴提也说道:“也确实如此,父王,这独孤盛,我等不宜与其为敌,并且,阿奴所言,也并非是其不在中道,仅是见其不曾露面,又闻余下阿郎,皆道乃是一病弱书生主持大局,这才心疑。”

听其言,郁久闾大檀不禁揉了揉他的大胡子,良久,他开口道:“那明日便试他一试,若其不在,便聚兵南下盛乐,让魏国的新皇小儿瞧一瞧我柔然的勇猛,看那小儿是何姿态,哈哈......”

两人听言也是纷纷笑了起来。

郁久闾大檀言语中充满着对拓跋焘的不屑,他也确实如此,从他听闻魏国皇帝拓跋嗣死去,继位的是一个十五岁的毛头小子,他就一直想进攻魏国,这也是他为何提早南下的原因。

但他在南下到漠南的时候,魏国边关的几大关隘人数都不多,但唯独一个独孤部竟然聚了上万士卒,这让他不得不先打独孤部,生怕打其他关隘的时候这独孤部会给他来一个前后夹击,并且先锋也被其打败,也是趁机对独孤部报复,但偏偏出了一个会‘仙术’的独孤盛,让他一切盘算都付之一空。

而此时,听闻他的儿子吴提之言,他深知这是一个机会,一个进攻魏国的机会,是时候向北魏的毛头小子展示他们的勇猛了。

但此之前,他还需确认那个会‘仙术’的独孤盛到底在不在中道,别到时候打盛乐的时候,这家伙断了他的后路。虽然他对拓跋焘不屑,但他却也知道魏国骑兵的厉害,不然也不会数次将他击退到漠北,对,对他来说,这是击退,不是逃跑。深知魏国骑兵的厉害,他能不留一条后路吗?当然,如果他知道魏国将三万精锐骑兵派出平反,他将会肆无忌惮。

随着宴会结束,郁久闾大檀将明日互易的主事人久闾大那叫来,对其嘱咐一番,久闾大那带着不解的神色出了帐,摇了摇头,叹息一声,虽然他不解可汗为何如此做,但既然可汗吩咐了,他就得去执行。想着,久闾大那便前去吩咐可汗交代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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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城,崔府。

返回平城的崔子林正和崔浩汇报着什么,堂外有一穿着破旧,但却依旧显得有风度的男子,这男子名叫崔骧,字元龙,是崔浩的族侄,但其人乃是婢女所生,被嫡系族人排挤。

此次,崔骧来平城,不为其他,只为族叔能为他博取一个前程,但他来至这司徒府已有十数日,其叔父还未为他寻官,虽衣食用物不曾少了他的,但他也有自身的骨气,除吃食外,一应不取,然此风骨却也没让崔浩对他另眼相看。

崔浩身为北地第一族的族长,历史上对他的各种评价都是极好的,但他却有一个缺点,他对门第之念太深,对于婢女所生的侄儿,也如同族人一样,对崔骧不是很看重,将古代重视出身的现象展现的淋淋尽致。

走在堂外的崔骧听闻今夜崔崇前来,其叔父崔浩正在接见,他二话不说便前来了,他认为,这崔崇应是和他一样来博取前程的,但他行至堂外,听闻堂中对话,不禁连忙躲了起来。

但闻堂内,其族弟崔崇正在对其叔父崔浩侃侃而谈,只听崔崇说道:“叔父,那朔州督护将军独孤盛,便是那铁面!”

听族侄言此,崔浩惊异的站起身来:“哦?可是护军将军?”

想了想,崔崇说道:“正是其人!”

闻其言,崔浩来回度步,片刻,他对崔崇说道:“你当如何?”

崔崇作辑一番,对其言道:“揭其事,谋其功,望叔父成全!”

见崔崇躬身不起,崔浩轻叹一声,对其言:“嗯,也好,此子虽是助人,却也触犯律法,其身早晚会现,此前能为你谋取上身之职也算其福分了!只是,其人方建功与柔然,至尊对其定有好感,再待些时日吧!避过此风头,叔父再向至尊禀明!”

听闻叔父所言,崔崇面露喜色,本就躬着的身子又下弯,对其言:“多谢叔父成全!但我等无须等待,此子尚有一过!”

“哦?何过?”听其言,崔浩伸手询问。

崔崇笑道:“我与此子前日相遇善无,其身为督护将军,值柔然南下之时擅离职守,当得大过!”

听其之言,崔浩眼睛一瞪,连忙上前一步,对其说道:“此事当真?”

“当真,前日此子遇善无城内游侠刺杀,而刺杀之人是其二年前所救之人,叙旧之间,让侄儿所闻,其护卫,乃是阴馆三侠的刀侠韩毅,侄儿当不会听错!”

崔浩听闻,思索片刻,良久,他伸出手来,对其言道:“至尊正为柔然南下之事所恼,欲往边关遣派将士,此子此时离开中道之地,当真是助你啊,叔父且问你,你对边关之事,作何感想?”

听叔父言,崔崇低眉深思,他知道他伯父为何有此一问,乃是想让他去往边关任职,魏国一向战功为王,此时恰逢其会,柔然南下,是一个大好时机,哪怕是在军内任一文职也是好的,但其一想:“这边关之地苦寒之甚,也不知我能否耐住啊。”

想着,崔崇便道:“叔父,边关之地,侄儿身子骨薄弱,尚不知叔父想让侄儿待到何时?”

闻其言,崔浩摇了摇头,对其言道:“柔然离去,便是回返之时,若你安然回返,叔父保你青云!”

听此一言,崔崇咬了咬牙,对其作辑说道:“一切但凭叔父做主,侄儿无不应。”

崔浩点了点头,对其言道:“嗯,如此便好,今日至尊令我等想策,明日朝议后当会聚兵,最迟三日将兵发边关之地,叔父先为你取得军司马一职,若不可,那便先做一长史,以待晋升!”

“是,叔父!”崔崇作辑。

堂外,听闻叔侄二人的谈话,崔骧内心波动,他想着:“叔父若如此待我,以我之才,定胜子林阿弟,哎!为何?为何尔等瞧不起我?婢人所生岂不为人也?”

脸色阴晴不定的崔骧狠狠的握紧拳头,想了想,他便现出身来,在堂外大声喊道:“叔父可安歇?元龙求见!”

堂内二人闻之,不禁对望一声,只见崔浩摇了摇头,对崔崇小声道:“你先去吧,元龙来此,也是为出仕之事,待叔父见一见他吧!”

闻其言,崔崇低头不屑一笑,再抬起头来,对崔浩言道:“我闻元龙阿兄来此已有十数日,叔父见一见也好,子林告退!”

说着,崔崇在崔浩的挥手下躬身连退三步,三步后便转身大步而去,其后的崔浩在堂内唤道:“元龙且入内吧!”

堂外的崔骧闻之,便拾阶而上,刚踏上台阶,便见崔子林朝外而来,他微微一愣,虽不解他为何离去,却也对下阶而行的崔子林作辑笑道:“子林阿弟,许久不见,风采依旧!”

听其言,崔子林不屑一笑,对其嘲笑道:“哼,许久不见,元龙阿兄还是此番模样,却无甚长进,若是出仕,可莫要丢了我清河崔氏的脸面。”

说罢,崔子林对其冷视一眼,便下阶而去。

崔骧对其言语好似习以为常,也不恼怒,对其侧头望来,嘴角笑容依旧,言道:“若元龙出仕,定不负崔氏!”

听其言,下了台阶的崔子林顿了下身子,也未回头,对其冷笑道:“那便祝元龙阿兄高升!”说罢,崔崇大步而去。内心却道:“哼,一介庶子,当何作为?”

而崔骧见其如此,嘴角微微一撇,他虽婢女所生,但正因此,他反而比所有人都努力,他人所阅之书,他也阅,别人不愿阅读的书籍,他阅,并时常与寒门之士讨论其所学,而寒门之士虽不如他们崔氏的书籍多,或许仅有些许。

但也因此,寒门之士将所学时常温习,所谓术业有专攻,寒门之士,便是专攻之人,别人不愿与寒门往来,他却趋之若鹜,一是郡望之门看不起他,不愿与他交谈学术,二是寒门之人确实真才实学,十数年来,他年年如此,一身学术,深厚异常,哪是崔子林之辈可比的?

转身拾阶而上,踏入中堂,崔浩正在喝茶,他对其深深作辑:“叔父,元龙来此也有十数日,不知叔父可寻到闲职?若无,元龙也合该告辞了!”

听其言,崔浩笑了笑,对其说道:“贤侄莫慌,永安公太孙刘尔头即将赴任县令,其下尚缺县丞,你可有意?”

听闻叔父所言,崔骧面色不动,内心却是极为愤怒,想了想,便对其言道:“叔父,高门岂可做卑官?元龙若去,我清河崔氏可还有颜面?如此,元龙告辞!”

说罢,崔骧作辑连退三步,转身带着愤怒大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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