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不悦地撇撇嘴，转身看向林玲——“契约已经完成了，你不看看自己的脸吗？”
这时林玲才开始抚弄自己的脸颊，脸廓线条明显不一样，而且皮肤也变得白皙柔软，她下床走到床边的铜镜台前，不可思议地看着镜中那个清纯魅惑的少女，不敢相信的内心配上颤抖的尾音显得有些滑稽——“这……这真的是我？”
东方幺幺已然习惯了契约者这种反应，她喝了一口茶，指节敲击茶盏，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现在你也是我的契约者之一，到了时间我会去收取报酬，这之前……请尽情享受拥有美貌的生活~”
林玲心下的惊喜被东方幺幺的一席话给浇熄，有些恐慌地看着东方幺幺，而女子只是一笑：
“大可不必这么提心吊胆，我不会要你的命……”她放下茶盏，温热茶水水面的氤氲雾气中，女子绝美的侧脸朦胧，“人啊，比命重要的东西，可多了去了~~”
说完这句话，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林玲就又深处那条烟雨巷的尽头，她的包挂在身上，手机攥在掌心——
当林玲从相由新生出来的之后，她已经改换了外貌，而她的反击，也算正式开始！
她打了电话给还在医院照顾爷爷的奶奶，和家人说好之后便回到了空无一人的出租屋，在自己的房间里打开了电脑，转到唱见平台——第一次打开了摄像头——
以前的林玲没有自信用自己的样貌直播，故而粉丝对她的印象一直停留在甜美的声音，而当林玲打开摄像头之后，平台的弹幕和评论量瞬间就爆炸开来，从以前她自觉还可以的十多万飙升至几百万——
“好美的小姐姐！我恋爱了！”
“人美歌甜，路转粉路转粉！”
“小姐姐缺暖床的吗？算我一个呗！”
“去去去，我才是要给小姐姐暖床的那一个！”
“都别抢！小姐姐是大家的！”
林玲收到的打赏和礼物近乎是以前直播的几十倍，看到自己暴涨的流水，现在的她心里只剩下不屑和鄙夷。
说什么音乐、作曲、梦想，在一张好看的皮囊面前连屁都不是！
很快，林玲就登顶了平台唱见区的top1,名气也在短短三天之内迅速扩散开来，而直播平台更是为她开放了培养渠道，直接签约之后会成为平台的潜力新人——
这个机会之前林玲一直在争取，却始终没能争取到，现在换了一张脸，所有以前不敢奢想的美好都向她伸出了橄榄枝。过去她不被人选择，现在她选择别人！
其后过了月余，林玲的专辑和出道视频也在网上好评如潮，林玲特意挑了和洛芳兰出道时一样的人设，以清纯偶像兼实力唱作人的身份成为一时的热搜——可是她并不满足，她在等一个机会，而终于，一切的导火索的到来，成为了这个女孩人生最大的转折点。
洛芳兰第一时间在这个清纯女孩出现在公众视野的第一时间就知道她是那个曾经为自己假唱的丑女，心下无限妒忌，妒火近乎吞噬了她的理智。
真是走了狗屎运！整形之后的好皮囊和出色的歌声很快就会让同类型的自己在圈子里毫无立足之地！而加重这一切情绪的关键也悄然到来——
那是一档音乐娱乐综艺节目，为了增加话题热度，节目同时邀请了林玲和洛芳兰，两人心照不宣地装作是初次见面——
面对全国播送的镜头前，男主持人笑眯眯地对洛芳兰和林玲进行访谈——
主持人：“众所周知，作为歌坛天后的您一开始出道也是走的清纯路线，对于同样人设的新星林玲，您有没有一些建设性的看法和建议呢？”
洛芳兰的专业假笑甚至远胜一般演员：“小玲作为新秀无论是哪一方面都无可挑剔，我很期待她的表现，要说有什么建议的话，我希望她能够不忘初心，坚持自己的路。”
林玲自然是把这位所谓“歌后”的演技在心里骂了个遍，要不是她见过这个女人的真正面目，怕还真的会被框进去！
她也露出可爱的笑容，挽住洛芳兰的手臂，亲如姐妹一般：“我也很是仰慕芳兰姐的实力和作为职业歌手的操守，这些都是我需要学习的地方~~”
之后两人在节目直播上同台献唱，林玲以完全碾压洛芳兰的歌喉和完美的音准狠狠打了洛芳兰的脸——
在舞台上和摄像机前的林玲是那般年轻美好，她合着老歌的拍子，甚至牵着洛芳兰的手唱出的悠扬旋律让在场的所有人和所有电视机前的观众都不得不为之叹服——
相比之下洛芳兰有失音准的表现不仅糟糕到了极点，其本身的气质和形貌都被林玲比下去一大截！不由得令人叹息歌后果然还是成了死在沙滩上的前浪啊！
网上更是一边倒的嘘声一片，洛芳兰的粉丝可谓是大失所望，连撕起来的资本都没有，因为差别着实太大！要是这种情况下也能撕起来那他们怕不是耳朵聋了！
“她算个什么东西！？整了容变好看了就能踩在我头上？！做梦！”
洛芳兰在后台就憋不住开始打砸东西，这下连经纪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因为林玲现在的确很美，美得他们望尘莫及，美得让人无话可说。
要是以前洛芳兰还有脸这个绝对优势，那么现在连这最后的优势也荡然无存！
而林玲前后的巨大反差也让洛芳兰无比嫉妒，她本可以用美貌藐视林玲的才华，但是人家现在才貌双全，还大大地压制了自己，又如何让她心甘？如何不气恼？
就在畸形情绪逐渐发酵的时候，相由新生之内，东方幺幺兴致盎然地看着之前那场访谈的转播，一边嗑着瓜子一边目不转睛地看着屏幕上林玲的笑容。
不愧是出自她之手的皮囊，怎么看都是无可挑剔的完美！
正在欣赏自己的作品，归冥端了新的甜点上来——金色的冻里封存着新鲜的桂花和香甜的粉藕，男子一边摆盘一边看着自家主人饶有趣味地观看节目，叹了一口气，报着餐点名称——
“今天是桂花盐渍藕泥冻，茶水是桃花果酒。”
说着就给东方幺幺斟上了一小杯。
女子素白的纤纤玉指轻轻捏着酒杯浅淡地抿了一点，又用勺子将吹弹可破的藕泥冻块舀起一点放入嘴中，露出幸福而满足的表情——“不愧是我家的厨子，做什么都好吃！”
“虽说菜园子左丘一直在打理，但是还是应季的食材比较适合，岐黄中的讲究，是顺天地之理随万物本相而调养生息——”
东方幺幺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别拿你那套来拘束我！岐黄自古为人所用，我本不是顺应天理的存在，又何必困在凡人的那套理论里？”
归冥的说教还是那般滔滔不绝——
“凡人虽然丑陋之处很多，但是不得不承认还是有可取的地方，他们对自然之理的研究已经超越了世上所有的生灵，否则也不会取得现在这般成就，逼得我们这些非人之物隐居。”
女子撑住下巴，眼眸中倒映出酒杯里那飘摇在水面上的桃花瓣——
“就是因为人性的阴暗面太多，我们这家店才有继续经营的价值和必要。”
东方幺幺轻飘飘地打了个哈欠，眉目间慵懒尽显。
“所求不过是美貌，牺牲的却是自己最重要的东西，分明知道还会飞蛾扑火，凡人的欲望永无止境——”又吃了一口桂花藕泥冻，女子接着说，“我摘除丑人的陋颜，而他们却永远也守不住内心的美丽，多数人在蜕变之后也不过是用心上单纯的部分换取了极好的皮囊而已。”
归冥不再说话，只是看着电视机里的林玲，神色淡漠——他见证过东方幺幺手中无数过客的皮囊，却也目睹了这一张张绝美皮相之后的悲哀。
等到虚浮散尽，而你除了皮相之外一无所有的时候，才会察觉到这无尽的悲哀和空虚吧？
世人都说相由心生，却不知道，皮相也能左右心魄的归属，也能摆布人心的空洞。
而在这个视觉动物横行的社会，这分明人人都懂的大道理，却非要亲身经历付出代价之后，才能懂得！
林玲的热度一时间高居不下，她成为知名偶像派音乐人的同时也开始组织演唱会。可谓是前程大好还一路无阻，翻身成为胜利者的她也忙碌于各种档期排满的日常，仿佛已经遗忘了自己需要付出的代价——愈发地开始鄙弃过去的自己，她热爱着现在的生活，更希望这样的辉煌能一直延续在自己的青春里，让她能够在更高的平台上驰骋自己的梦想，触及常人难以仰望的成就——本以为一切都会好起来，本以为一切都会变得如同她心中设想的那般……
只可惜，梦也到了该醒来的时候了！
那一天林玲正走在去医院的路上，上次和奶奶通话已经是一个星期之前的事情，爷爷的术后恢复很顺利，如果不出意外肯定能很快出院！
现在的她只能忙得两脚不沾地，而家里的两位老人也并不知道她已经接受整形蜕变并成为大明星的事情——只能通过电话交流确认这个声音是孙女所有，林玲一直重申自己过得很好，这才让一直住在医院的两位老人稍稍安心，林玲每隔一段时间都会给一笔钱，不仅比之前稳定数额也多了很多，林老爷子也换到了高级的vip病房，而不是每天待在医院走廊里焦头烂额地看着自己婆娘攥着病危通知书手足无措，对于林玲而言，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直到洛芳兰的报复真正来临——美好的一切构筑得有多快，崩塌的时候就有多惨……
她正准备给奶奶发信息说明自己已经到了，突然三个猥琐的人影拦在林玲面前——她被撞倒在地，新换的智能机也摔碎了屏幕，熄了光，那天的天气从预报上来说应该是万里无云，可偏偏这个时候被月色被乌云挡住，仿佛是在助纣为虐。
“你——你们是什么人？”
那三人分明就是街头的地痞流氓，看向林玲的眼睛里丝毫不掩饰下流的想法和贪欲。
“哟~好水灵的小美人儿~~”说着那为首的男人就欺上前来，伸手就要捏住林玲的下巴，少女打掉男人的咸猪手，一边后退一边寻思着寻找出路，而那男人却有恃无恐的大笑起来——
“你以为自己逃得掉吗？我们可都是被人花了‘大价钱’请来的，给的钱足够让咱兄弟几个出了狱之后过一辈子花天酒地的生活！”
林玲可以断定这三个地痞是洛芳兰弄来对付她的，而且恐怕都是有过前科的家伙，洛芳兰给出的价钱恐怕足以买下这些渣滓在牢里浪费的光阴！
反正在外面也是混吃等死，还不如进去坐个几年出来拿着巨款花天酒地来得痛快划算！
另两个臃肿的男人也凑了上来。
“真是极品货色！以前玩过的那些就是垃圾！啧啧——这皮肤，这身材……”
“等会把她带到郊区，咱兄弟几个慢慢玩儿！”
还没碰到林玲，少女就把手里的包包给甩了出去，然后没命地往医院跑——
这三人也料到林玲会抵抗，坐上事先准备好的面包车，追着林玲去了。
距离医院还有一段距离，周围也没有能够藏身的地方，林玲只能卯足了劲往爷爷奶奶在的地方冲，却不料被一辆面包车给拦了下来——上面下来的三个男人二话不说就把人往车子里带，林玲挣扎之间竟是被一柄水果刀抵住了脖子，那恶心的男人还舔了舔她的脸颊——
“真是香！应该是雏儿，等会可得好好享用一把！！”
林玲被丢下车的时候脸上是两道狰狞的血痕，脖子上的红痕和凌乱的衣衫都证明这刚才她身上发生了多残酷的事情。
少女一时间不知所措，她捂着脸大声哀嚎，她知道自己最大的资本现在已经变成了泡影。
而她不能报警，因为在一片混乱和混沌之中，她受辱时隐隐感觉到有人拿着摄像机对着自己，现在洛芳兰肯定已经拿到了那段对于她来说是禁忌的视频。
刀子画的不深却很长，必然会留疤，很显然这张脸已经不可能回到过去那般清丽卓约。
等到泪水流干了，力气哭完了，林玲心上的恨意却依旧不见消减——
绝对要让那个女人付出代价！现在自己能做的就是冷静下来，她不能倒，更不能抛下还在医院里接受治疗的爷爷奶奶，她是唯一的希望了！
而就在这时一辆车停在了她的面前，上面下来的几个人鄙夷讥讽地看着已经被毁掉的林玲，嘴角的笑意却不断滋长：“林小姐，芳兰姐有事找你。”
林玲捂着脸颊慢慢起身，一身狼狈，脸上的血痕已经结痂，她忍着身体撕裂的剧痛，面目狰狞，心下的怨恨都化作实质一般
——她洛芳兰不找上门，自己也是非得去一趟不可的！
还是那个熟悉的房间，是一切不幸的.asxs.，这次林玲不再逃避，而是推门而入，一双眼睛死死锁定在正在描眉的美艳女子身上。
明明刚才经历了那么恐怖的事情，林玲现在竟是感觉不到任何激烈的情绪，仿佛一整颗心都已经沦为死寂的灰尘，风一吹就会被带走似的。
洛芳兰立刻放下了手中的眉笔，撩动自己卷翘的秀发，风情万种的眸子里尽是讥讽和愉悦。
“哟~~看看这是谁来了！当红的偶像唱作人——林玲！”
少女并不想跟这种女人多绕弯子，她很直接地说出了要求——
“你要我做什么才肯删掉那些东西！？”
洛芳兰本来还打算用这个底牌来个出其不意，没想到林玲已经事先猜到了这个结果。
怪不得那么冷静，脸被毁了，清白也没了，一般早就精神崩溃，哪里还能坐在这里和自己谈条件？看来是早就知道有把柄在她洛芳兰的手里。
还希望能够多看到一些林玲崩溃的丑态，没想到这个死丫头即便是在这种情况下还是做出了最理智的判断！
这丫头过去一副呆头呆脑的样子，也不像是个机灵人，否则也不会被她骗了这么久……难道整形成功之后连智商和判断力都会上涨不成？
而洛芳兰也是小看了林玲，一个已经在圈子里混出名气的新人虽然是新人，见过的黑幕和肮脏却也是一般人难以想象的。
她早就不是过去的那个林玲，所以即便是被算计成了这副模样也已经不会再自乱阵脚。
还有必须要捍卫的东西……她必须……必须把想要保护好的人守护好才行！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
洛芳兰得意的笑容在林玲眼中看起来格外扎眼，她红唇轻启，开出了自己的条件——
“很简单，你发一个彻底退出圈子的声明就好！”
林玲的拳头猛地捏了起来——退出圈子？说得容易！她如果现在退出，那么公司已经安排好的所有商业合约都会随之作废，光是违约金就足够把她近期赚下来的钱赔光！
结果洛芳兰身边的经纪人又补了一句——
“你只要乖乖听话，视频不会流出去，违约金芳兰姐也会全部负担……要是不识抬举，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少女心下更是讽刺，让她落到这般田地的难道不是她洛芳兰，现在倒好，还装起了大善人！
她怎么不去当演员呢？真是浪费了这般才华和虚伪的面目！
但是想到自己的脸已经被毁，而且还有致命的把柄留在对方手里，又想到还在医院住的爷爷奶奶，她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反复提醒自己不要冲动，在这里和洛芳兰撕破脸皮没有任何意义，只会增加她握在手里的足以威胁自己的筹码而已。
洛芳兰看到林玲纠结痛苦的样子，尤其是少女脸上那两道刺目的血痕，将一张完美清丽的皮囊给毁得彻彻底底，那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又袭上心头。
是了！丑八怪就做好丑八怪该做的事情！意外有了好皮囊又如何？还不是任由自己摆布？
还妄想翻身，我毁了你这张脸，糟蹋你的清白，看你还能掀起什么风浪？不过还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可怜虫而已！美到最后的是她洛芳兰，赢到最后的，也只能是她！
林玲深吸一口气，睁眼时将所有的怨毒和仇恨都放在内心最深处。
“我答应你的条件，明天我就会在微博和其他社交平台上发布退圈通知。”
洛芳兰脸上的笑意更加浓郁，她起身走到林玲面前——
“这才是听话的好孩子……”她靠在少女耳畔，“跟我斗，你还是太嫩了些！！”
言罢便把手中的U盘塞进少女的手中——
“东西都在里面了，我期待着明天的消息！”
说完洛芳兰就带着经纪人扬长而去，而林玲紧紧攥着手中的U盘，银牙紧咬，浑身发抖。
第二天，退圈通知如约而至，林玲找了一个网吧发布消息之后就永久注销了所有的社交账号，现在的身份和ID已经不再属于现在这个残缺的自己。
就连过去那个自卑于容貌而不自信的她，也比现在的林玲要强得多。
做完这一切，林玲从网吧出来的时候身上竟是轻松了不少。
也许以后的路会更难走，但是她迟早会让洛芳兰付出代价！
可是林玲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本来就紧绷到即将断裂的丝线，在她最后的容忍和退让之下依旧无法不免崩裂的命运，并将构筑其上的脆弱生活摔得粉碎，再也拼不回原来的形状。
林玲接到消息赶到医院的时候两位老人的尸体已经盖上了白布，到场时她被拦在外面，无论解释多少次医院的工作人员都不肯让她靠近两位老人的遗体，林玲甚至只能在人群最外围看着世界上自己最亲的两个人最后一眼。
为什么！？奶奶的换肾手术很成功，爷爷心脏病手术的术后恢复无论是药物还是环境她都用得是最好的……为什么会同时？！
戴着口罩的林玲远远地听到负责两位老人病房看护的护士正在窃窃私语。
“那对老夫妻也真是可怜，昨天也不知道那几个家伙什么来头，两个老人偏偏还让他们进去！”